第36章 一更
“是誰!是誰!”
絕望又憤怒的吶喊聲從山洞內傳出來,李峰意躺在地上睜着眼睛看向四周圍,認出這是他自己藏身的山洞。
自從成為通緝犯後,他就開始尋找各種山洞居住,這個山洞他已經住了六個月從來沒有人發現過他。
李峰意掙紮着咬牙爬了起來,看到遠處洞口的那具被他割喉的屍體失去了蹤影,踉跄着走進山洞深處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從一處碎石堆下抽出一枚褐色的錢包,然後快速離開這個藏身六個月的山洞。
另一端的宋兼語從奶茶店出來,直接去往勞保店購買繩子,網兜,一百雙一次性手套,又在街邊的兩元小攤上買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跟一枚三十五塊錢的黑色背包将所有東西放進去,再去自動取款機取了兩千現金放入背包當中。
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宋兼語戴上手套将床底的東西拿出來,将從來沒有使用過的新手機裝上卡,還有信件郵票都被他裝進背包。
上午十一點五十四分,宋兼語出現在晉江市的一處廢棄老電影院門口。
雨停了,陽光正當頭,整座廢棄的電影院都被綠植完全遮蔽,隐約能見綠植中央的建築本體上,破碎空洞的成排窗戶上印着成色電影院字眼。
宋兼語用兩只垃圾袋套在鞋子上,走進這家破舊倒閉了二十幾年的電影院。
這裏早已經無人看守,門口竹子編織的擋路竿已經風吹日曬到只剩下幾根殘存的骨架,踏過滿地的青苔野草宋兼語走進電影院中。
一樓巨大的空曠地面上,到處都是上空塑料天花板掉落的痕跡,遠處腦袋大的售票窗口無聲張着黑色大口。
宋兼語徑自上了二樓放電影的地方,穿過碎玻璃跟枯葉一地的走廊,他來到第三個放映廳後方的放映室。
房間門已經不知道哪一年脫鎖掉落在地上,宋兼語看着地上厚厚一層的灰塵,塑料袋包裹的鞋子毫不猶豫踩上去,進入放映室內。
這裏還放着幾張黑色長桌,所有抽屜都被廢墟尋寶的人打開翻了個遍。
站在牆邊還能夠看到連接放映場的放映孔洞,右手邊也有一個廣播臺,是當年放映結束後人工通知觀衆離開的裝置,宋兼語将那座椅背皮質全部爛成絮狀的椅子拖出來放倒在地上。
随後打開自己的背包,抽出那把新買的水果刀,用力從椅子底座背面割開皮質外殼,撕出一條能夠容納手掌通過的手掌後,再将背包內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塞進底座,最後用棉絮掩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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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重新被人恢複了原裝,靠在角落陰影處。
那只空掉的背包,讓宋兼語團成一團後,藏在廣播電臺上方掉落的天花板塊後方。
做完這一切的人,跟來時一樣靜悄悄的離開了這座廢棄電影院。
與此同時的小郭莊,秦時關等人已經趕赴現場,交警已經将道路兩旁全部設置好路障,謹防車輛通過破壞案發現場。
周建明拉開車門走到現場,西區的民警接到報警電話後已經來到這裏,維護秩序。
“老周,這裏。”
西區多年民警喬征宇一眼就看到匆忙過來的周建明,連忙迎了上來。
周建明跟秦時關穿上鞋套走向那處用裹屍布蓋住的現場:“死者身份确定了嗎?”
“已經确定了,雨停的時候就有小郭莊的村民報警說孫女大清早的出門上山要采花,後面下了雨就一直沒看到人回來,等這邊事情發生後那邊的家長就立馬趕了過來,那位就是死者的奶奶,留守兒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奶奶跟孫女兩個人在家。”
喬征宇說完,三人也到了那處裹屍布跟前,秦時關戴上手套揭開一角看向下方的屍體。
“報警人是誰?”
周建明環顧四周,重點是遠處被路障攔住的圍觀群衆。
根據調研,很多兇手都會在事後重返案發現場,甚至自己就躲在人群當中圍觀。
所以每一次的現場他們都會順勢觀察那些圍觀群衆中特殊可疑的存在。
“一名貨拉拉司機,人在那裏,我去叫他過來。”喬征宇指着遠處那名滿臉慌張穿着黑色羽絨服的青年。
“警察同志,我就是正常開車經過這裏,那會子雨下的可大了,這邊的山路滑我就小心翼翼的開着車,經過這邊的時候隔着十米就看到她身上裹着棉大衣躺在地上,只露出一雙腳,當時我還以為是不小心暈倒在路上,擔心她這樣再被雨淋下去會出事,哪想到我把車停下來跑過來揭開棉大衣的時候就看到她那個樣子了。”
司機想到當時揭開棉大衣後,看到那一張兩個黑窟窿還有滿臉血的畫面,說起話來都在打顫:“真的跟我沒關系啊,我就是一個路過的,不信你們可以去查前面的收費站,我早上從那邊過來開車到這,還沒半個小時呢!”
遠處收到通知的法醫趕了過來,秦時關讓開位置站起身,走到周建明身邊附耳:“是李峰意。”
周建明回頭看向那處已經被法醫小組圍住的裹屍袋:“鄭州那個逃亡四年的逃犯?”
秦時關點頭:“李峰意被全網通緝後,我看過他的犯罪記錄,逃亡四年期間他一共殺了五個人,除了第一個是誤殺之外,後面四名受害者平均年齡都沒有超過十五歲,猥亵死亡後割喉挖眼,是他常用的手段。”
“這家夥竟然跑來了晉江市。”周建明也知道此人的殘忍,擡頭放眼看向遠處的山嶺。
“晉江多山,此人常年藏匿在山林山洞當中,我去上報這起案子申請搜山,另外讓人在各大出城交通樞紐處,嚴格排查出入人員,謹防李峰意再次逃脫。”周建明叉着腰下達一系列的命令。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宋兼語藏好東西已經重新回到雲大,跟快遞店請了一天假期後,在下午三點四十六分從李峰意的身上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看着上方昏暗的天花板,視線從那吊瓶長線一路移動到自己的手背。
透明長線帶着冰冷液體通過暗黃手背上的針管進入他的體內。
宋兼語坐起身,感受到下半身的隐隐作痛,他将身上的被子揭開,看到自己下半身什麽都沒穿,只是用紗布蓋住關鍵的位置。
正在打量的人突然聽到腳步聲傳來。
一道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手裏一左一右拿着兩個藥瓶過來,瞧見他坐在那裏揭開被子的動作頓了頓,将手裏的藥瓶放下,俯身過來撥開他身上蓋着的紗布看了一眼傷口。
“傷口縫合後現在狀态很好,不過接下來的一周時間你最好不要亂動要多休息才行。”
“這是哪?”宋兼語看向對方重新拿起來的藥瓶:“什麽藥?”
“消炎鎮痛的,你這個部位傷成這樣,不認真消炎到時候潰爛後就真的沒治啦。”
作為大夫的易仁新開黑診所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動手切自己老二。
雖然他這個診所開到至今,就從來沒接過什麽正常的病患,但是今天這個還是突破了他的想象力。
給他的簡歷又添加濃厚一筆。
宋兼語坐着沒動,等那瓶藥打入體內後,他明顯發現下半身的疼痛灼熱感減少了一半。
等醫生前腳走,後腳他将椅子上脫下來的褲子重新穿着,走到不遠處的窗邊直接跳窗翻了出去。
東城小巷門口挂着巨大牙科的黑診所門口,身為診所內唯一的大夫易仁新老大爺似的捧着茶杯喝着熱水。
對于身後病患跳窗的行為,那是習以為常。
“唉,我明明是個正經大夫,但是為什麽你們每一個人進我的診所最後都是跳牆走的呢?搞得四周鄰居總跟我打聽,為啥我的病人進了這扇門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出去過。”
一杯茶喝完,易仁新站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将裏頭的塑料袋拿出來。
裏頭放着一千塊錢,是剛才那位病患提前預付的診金。
說到這個易仁新就更加無語,他一個開黑診所的大夫,治病的前提就是要求病患先付錢。
明明這幫病患付錢了,可是治好後全部跳窗走人,深怕他大門會吃人一樣。
搞得他擔心病人跳窗後不小心又摔着,特地在窗戶下方放了一張廢棄的軟沙發,給病患們做一個彈跳緩沖。
就是從來沒有病患回頭來感謝他這一點。
真是醫者生涯的失敗。
宋兼語從窗戶上跳下去就發現了下方的沙發,借着那沙發他很快雙腳落了地,從這處城中村的小巷裏鑽了出去,在路邊看了一會公交站臺後選了一輛公交就上了車。
進車的人面對司機注視的目光,鎮定的打開自己空蕩蕩口袋:“錢包丢了,想去工地上找個兄弟借點錢,到時候再還給你。”
公交車司機看他那一身髒撲撲的風塵模樣,擺擺手:“進去吧。”
宋兼語坐公交車去了那家廢棄的電影院,從椅子裏掏出自己藏在裏頭的手機還有繩子,還有他準備好的現金。
電話撥通出去時,宋兼語站在二樓放映室的陽臺跟前,望着腳下的枯葉碎玻璃。
“你好,我是秦時關,你哪位?”電話那頭的秦時關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将電話接通。
“收到我在路邊準備的禮物沒?還有三十六個小時給你們機會來抓我,否則你們就會在下一個路邊看到下一具屍體。”
宋兼語說完就将電話挂斷,重新關機塞進皮椅下方,将廣播電臺下的背包拿出來,宋兼語裝上繩子水果刀,現金還有一封準備好的信件,再次離開了廢棄電影院。
作者有話要說:易仁新:醫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