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若若,你帶傘了嗎?”林蕊收拾好東西回頭問她,“沒帶的話和我們一起走吧。”
“沒帶,但是我打電話讓家裏人來接了。”蘇若笑笑,“你們先走吧。”
“好,那明天見。”林蕊和趙琦分別跟她告別。
“嗯,拜拜。”蘇若也擺了擺手。
“你腳扭了不好走路,要不我陪你等會兒你家裏人,送你出去。”蕭溫宇看了眼她微腫的腳踝,有些不放心。
“沒關系,他們等會兒就到了,你先回去吧,你們宿舍不是熄燈熄的早嗎?”蘇若說。
“好。”蕭溫宇也不勉強,“那你有事打我電話。”
“嗯,明天見。”蘇若揮揮手。
“明天見。”蕭溫宇背起書包,拿了雨傘,往教室外走去。
不過一會兒,教室裏就只剩下蘇若一個人。
她剛剛給張叔打過電話,但他現在正堵在去國際高的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上蘇晴過來。
蘇若趴在桌子上無聊的想,要不是她腳崴了,說不定冒雨跑回去都比張叔開車來接快。
正當她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裏響了起來。
蘇若好像感知到什麽,慢慢坐直了身體,往門口看去。
不多時,腳步聲蹬上了最後幾級臺階停了下來。
不知在想什麽,隔了幾秒才又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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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蘇若驚喜地站起來,不小心用傷到的腳使了力氣,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霍忱腳動了一下,又猛地停住,偏頭看向門外,抿唇:“外面下雨,奶奶讓我順路帶你回家。”
“好啊。”蘇若笑起來,脆聲應道。像是怕他反悔,連書包都沒拿,就單腳蹦到霍忱身邊,仰起臉看他,“走吧,回家!”
霍忱一愣,情不自禁向她看去。
蘇若好像每次見他的時候都是笑臉,眉眼彎彎,目光澄澈,仿佛含着能驅散一切陰霾的光。
霍忱不懂,為什麽她總是這樣熱切的看着他。
還無關喜歡。
“不走嗎?”蘇若眨眨眼。
霍忱回過神,拎着雨傘轉身出門,“走。”
蘇若揚唇,單腳跳着往門外走。
聽見聲音,霍忱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把身後的書包摘了下來,“過來,我背你。”
“那我幫你拿書包!”蘇若接過他的書包和雨傘,躍躍欲試。
霍忱:“……”
要不是他看見蘇若的腳腫了,他還以這人故意的,就是想要他背。
霍忱背過身去,微微俯身。
蘇若輕輕踮腳,輕松伏在他背上。
霍忱剛擡起腳,就發覺背上的小姑娘跟沒骨頭似的趴在他身上,兩條藕臂也環在他肩膀上,手肘處挂着他的書包。
霍忱身形一僵,夏□□服穿的薄,女孩子特有的柔軟分外明顯。
他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提醒她。
“還不走嗎?”蘇若歪了歪頭。
“走。”霍忱擡腳下樓。
算了,她都不在意,他還折騰個什麽勁兒。
外面的雨聲滂沱,教學樓前的排水系統不太好,低窪的地方已經蓄了些水。
蘇若撐起傘,剛想開口讓霍忱從另一側繞過去,結果霍忱就眼睛眨也不眨地踩着水窪走了。
“把傘撐好。”磅礴的雨聲中,霍忱大喊。
“我撐好了啊!”蘇若趴在他耳邊大喊。
她不僅給霍忱撐傘,連前面的書包都照顧到了,為此自己身後都濕了一大片,這還要怎麽撐好啊?
“擋視線了,看不見。”霍忱撚了撚手指上的水,沒好氣地說。
“……哦。”蘇若讪讪地往後揚了揚傘,遮住自己的後背。
霍忱背着蘇若走到校門口,整個門前被私家車和出租堵得水洩不通。
他把蘇若放在保安室,低頭翻看手機。
“沒車嗎?”蘇若看着他蹙起的眉頭,仰頭問。
“嗯。”霍忱暗滅手機往兜裏一塞,“前面還有68個人。”
蘇若看了看外面的雨勢,提議道:“要不,咱們坐公交回去?”
霍忱跟着看了一眼,熟練地背過身彎腰,“走。”
蘇若抿唇笑笑,伏上他的背。
她撐起傘,好像瞬間隔絕了雨幕和人聲鼎沸。
她偏頭看向他的側臉,好像朦胧中又回到了她被爺爺打暈,由驚鵲護送回京的那一天。
那天的雨好像比今天還要大,她在颠簸的馬車裏睡得并不安穩。
耳邊是磅礴的雨聲,卻掩蓋不住刀尖刺破皮□□穿身體的聲音,鮮血混着泥漿,被雨水沖刷,又彙聚成河,整個戰場如同人間煉獄。
爺爺手握□□,一槍挑飛了在她身後偷襲的草原人。
這一個動作之後,他再也堅持不住,單膝跪在了血泊裏。
蘇若顧不上背後的傷,踉跄着撲到他身邊,卻分不清他身上的血究竟是誰的。
韓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喘氣聲如同拉扯的風箱。
他擡手搭在蘇若肩頭,沉聲說:“若若……回望京去吧。”
蘇若愣了一瞬,眼底瞬間湧起水汽,咬牙道:“我不回!”
“這是軍令。”韓璋說。
“待這一仗打完,我自去将軍帳前請罪。”蘇若垂着眸不去看他,緊握着手中的亮銀□□,起身而去。
然而還未走出幾步,就覺得後頸一痛,暈了過去。
“爺爺!”蘇若從夢境中掙紮着醒來。
但回應她的只有破碎的雨聲和撩起簾子往裏看的霍忱。
“爺爺呢?”蘇若冷聲開口。
霍忱頓了下,垂下眼低聲開口:“将軍說得勝歸朝,自會與小姐于望京相見。”
蘇若怆然一笑:“若是輸了呢?”
霍忱頭垂的更低,繃着唇沒有說話。
那個答案,所有人心知肚明。
所以蘇若無法理解,霍忱為什麽要帶她離開。
“回答我!如果這一仗輸了呢?”蘇若冷眼看着他,啞聲說。
“小姐……”霍忱喉頭微動,除了這聲稱呼,再無法說出一個字。
“滾開!”蘇若一腳踢中霍忱的胸口。
她這一腳用了力氣,霍忱又沒有防備,直接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這動靜鬧得大,一路護送的騎兵紛紛勒住戰馬,回身看向停住的馬車。
有人離得近,下意識地下馬去扶霍忱。
蘇若趁機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奔襲而去。
泥水濕滑飛濺,冷雨如同利刃割在她的面龐上。
她先前受了傷,又泡在雨裏半日,歇了一晌又被冷雨一澆,只覺得身上又冷又熱,連握着缰繩的手都有些軟綿無力。
忽然,黑雲中閃過一道電光,轟隆隆的雷聲接踵而至。
座下的馬突然受驚,高高地揚起馬蹄,尖聲嘶鳴。
蘇若一時不察,被戰馬甩下馬背。
“小姐!”一道焦急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蘇若微微偏頭,看見霍忱翻身下馬,奔她而來。
蘇若眼睛酸脹,眼睫輕輕一動淚水就奪眶而出。
蘇若被他扶起來,背在背上。
她伏在他背上,好像惶惶不安的心終于找到了依靠。
她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小霍……”
霍忱腳步一頓,說:“小姐若是想回去,那屬下陪你回去。”
蘇若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問他:“爺爺……還有說什麽嗎?”
“将軍說‘有些時候,活着比死要艱難的多,可是再艱難,我也想讓她活下去。我選了那條簡單的路,希望若若不要怪我,這條艱難的路,就拜托你們陪她走下去了。’”霍忱将韓璋的話複述出來。
“小霍。”蘇若失了力氣,伏在他背後輕聲說:“回望京吧。”。
“好。”霍忱沒有猶疑,背着她步履堅定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小霍……”蘇若伏在霍忱背上,輕聲低喃。
霍忱皺了皺眉,“你叫我什麽?”
“啊?”蘇若有些恍惚,看到周遭的一切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輕輕搖頭,“沒什麽。”
霍忱沒多想,背着她走到公交站,把她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則站在路邊張望公交車的影子。
可惜雨大路滑,路上的車比烏龜行進還要慢。
好不容易等到道路暢通,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加速,揚起了大片水花。
躲是來不及了,霍忱停在原地沒動彈。
接着,他就察覺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後一扯。
他垂眸的瞬間,撞進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裏。
“嘩——”
高高揚起的污水濺了蘇若滿身,涼的驚人。
蘇若冷的打了個哆嗦,顧不上自己,忙上下打量着霍忱,“怎麽樣?沒被濺到水吧?這麽大人了怎麽不知道躲呢……”
霍忱看着蘇若喋喋不休的嘴唇,胸腔裏突然軟軟地塌下去一塊。
耳朵也像是蒙上了一層膜,女孩的聲音被隔絕在外,聽不清晰,只有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猶如撞鐘。
“你怎麽啦?”蘇若看着發愣的霍忱有些奇怪,擡起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人傻啦?”
霍忱卻猛地抓住她的手,看到女孩睜大雙眼看着他,明顯被吓了一跳。
霍忱目光沉沉,喉嚨有些發緊。
蘇若前世今生兩輩子都沒見過霍忱這幅樣子,莫名心有戚戚的移開視線,揪了揪緊貼在身上的濕衣服,又開始碎碎念:“這車可真沒公德心,濺我一身水,我今天剛換的衣服啊……”
蘇若彎下腰,嫌棄的拎起髒兮兮的褲腿。
霍忱瞳孔一縮,學校對高三生不穿校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至于現在沒幾個人穿校服。
蘇若今天也沒穿,只穿了件白T恤和一條灰色休閑褲。
此刻,她那條灰褲子已經變成了褐色,而那件白T,除了髒兮兮之外,還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變得透明,印出裏面內衣的顏色。
甚至有人,偷偷朝這邊打量。
霍忱扯過座位上的書包,強迫她背在身後。
然後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公交站牌後面走。
“幹嘛去?”蘇若被他拉的一踉跄,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麽着急。
霍忱回頭看她一眼,差點忘了她還是半個瘸子。
霍忱也不耽擱,直接把人攔腰抱起,下巴輕揚,點了點斜前方閃爍着的酒店燈牌,說:“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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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你在說什麽騷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