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愛錄3

第28章 章節

人心不夠強，就會被欲望侵占，想着得到，想着占有，想着兩全，想着退縮……無論是宿命中的每一對情人，亦或是被詛咒連帶扯進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心生欲望而被乘隙而入的？

對方的話太誅心，旭鄢二人和亡羁夢境都白了臉色，他們種種災難都因靈器而起，如今卻驟覺原是心生暗鬼才會被利用至此，怎能不痛苦？

司淺旭用力地深呼吸平靜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道：“這些我承認，不過我們都能改正，不然也不會走到這裏，你和未亡人鎮着這千萬冤魂，不成功便成仁，說到底也是宿命的一環。”

霧蒙蒙的眸子裏更深了些，Perpetual并沒有否認，“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你我都在宿命的歸途上，果然只有極陽之子和極陰之子才能結束這一切。”

百裏夢鄢冷然道：“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我們的歸途，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能談什麽做不做主？其實也沒什麽特別複雜的緣由要讓你們進來，不然你們也不會這麽輕易來到這裏，而一切也很快就能結束了，比起那幾千年的輪回，你們這一次經歷不過是滄海一粟，該做的，需要做的，前人已經全部做了，只欠一把火罷了，”Perpetual看向他們，眼中似有幾分悲憫，“無論如何，我也希望一切結束之後，你們能夠走出這裏……”萬事如果有個好的結局，總能讓人有些盼頭，這幾千年來，悲劇讓他看得太麻木了。

Michael第一次開口，聲音平淡不帶任何情緒：“我也會帶你走。”

男子輕笑，儒雅的面孔上流露出溫柔的痕跡，這是自衆人會面以來他出現過的最真實的情緒，“我知道……”話已盡，他并沒有說下去。

司淺旭和其他幾人交換了眼色，狄爵裏絲和缪恩裏絲也表現出了高度的關注，片刻之後他才直截了當問：“只要逆爾米珥黛的冤魂被超度了，詛咒就結束了？”

Perpetual緩緩點頭，“只要你們的能力足夠。”

司淺旭正想問是什麽意思，忽然聽到遠處一聲長嘯直沖天際，沖到了首都的每一個角落，充滿了痛入骨髓的不甘，然後突兀地斷掉了尾音。

——滿城死寂。

死亡的氣息完全籠罩了這個城池，斷壁殘垣都似是被怨恨攀附，祭壇上的棺椁都動了起來，似是感同身受。

單非盯着那個棺椁，咽了咽口水，“未亡人和瞬烏在裏面？”

Perpetual已經因為它的動靜而站了起來，聞言，道：“瞬烏大人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了，這個合葬棺只是未亡人大人的一個念想。”

司淺旭有些不理解，“未亡人只是因為瞬烏的背叛所以拉着逆爾米珥黛陪葬？”

Perpetual似乎在回憶什麽，出神了許久，“帝國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麽齊心，瞬烏大人控制了軍隊秘密抓住了未亡人大人，血液化火，萬雷加身，屍遭蟻噬，餓鬼撕魂……這些都是瞬烏大人用在他身上的，若不是未亡人用噬瞳吞過鳳凰，有涅槃重生的能力，後來種種都會不一樣。”也唯有帝國和愛人的雙重背叛才會讓他走此兩敗俱傷之路。“可惜到了最後，他還是後悔了。”是他為了追求永生而抛下逆爾米珥黛和瞬烏，因果輪回，誰也說不得誰錯了，可惜死亡是最殘酷的歉禮，瞬烏的魂魄徹底消散在三界之中，他報複之後，只會用餘下的生命去忏悔。

棺椁動得越來越厲害了，六件靈器也完全脫離了旭鄢二人的控制，飛到棺椁上方，天絲結居中，其餘靈器呈五芒星分散，Perpetual站在祭壇邊緣望着中心的位置，恭敬地彎下了腰。與此同時，棺椁上方的厚重棺蓋緩緩滑開，一只蒼白的手搭在了金棺邊緣，金發的男子坐了起來，烏黑的發絲順着精致的輪廓滑落，散開，一雙翦水雙瞳霧氣蒙蒙，明明他和Perpetual儒雅的相貌一模一樣，偏生多了七分王者尊貴，三分妖冶風情，一看便無人能将他們錯認。

“執行官，”未亡人的眼神連掃視他們一眼都不屑，目光只在Michael上停留一瞬，然後定格在那個儒雅男子臉上，“輪回已經結束了麽？”

Perpetual更加恭敬地彎下了腰，只是沒人能看清他此時的神色，“極陽之子和極陰之子，光暗同身的雙生之子，他們四個完全可以發揮靈器最大的力量。”

此話一出，慕非二人和亡羁夢境臉色一變，迅速圍在司淺旭和百裏夢鄢身側，狄爵裏絲和缪恩裏絲也表情凝重起來。

的确如Perpetual所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未亡人要他們做淨化冤魂的催化劑，把靈器的能力激發出來，一如司淺旭當日所言，他們就是活生生的祭品！

可是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靈器力量之大，耗幹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超度整個逆爾米珥黛，難怪他們這一路如此順利，致命只需眼前這一擊就夠了！

未亡人根本沒有将他們放在眼裏，徐徐起身，步出棺椁，金色華袍輕微搖曳，只踏出一步，赫赫威壓就已經逼得他們也一起後退。

夢境蹙起了眉頭，“當日你果然不是用真身現身的。”

未亡人的目光終于落到了實處，淡淡看他一眼，“原來是你……水月鏡花，南柯一夢，你這一夢還沒夢醒啊。”

“你也說過，我們有些像，”夢境平靜道，“至少我已經回到他身邊，你的夢，窮其一生也醒不了了。”

也許是又經過了千年的沉澱，未亡人已經不複當年兩人見面時的瘋狂張揚，而是更加高傲冷酷，他甚至沒有看眼前的城池一眼，似乎已經全然麻木，“醒不醒得了又有什麽所謂，我會跟着你們和逆爾米珥黛一起消失。”

衆人頓時警鈴大作，可是還未來得及反應，他手中金色絲線就如同蛛網一般激射而來，将人圈圈捆住，一一分開！

他的力量簡直是壓倒性的可怕，在場中連實力最強的亡羁都沒有辦法反抗，旭鄢二人和雙胞胎就被拖到了祭壇上，頭頂六件靈器仍然呈五芒星和中心一點的陣型，緩緩擴大的祭壇邊緣的位置，最後構建出一個五彩光柱，城池中的冤魂像是被吸引了一般，齊齊向光柱中撲來，凝聚成了一團，并且不斷擴大。

亡羁立刻抛出一個紅色光球砸在光柱上面，但是那股力量居然被直接吸收了進去。

未亡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今日種種都是三界默許，你們何須做着徒勞之事？若他們撐得到我族民被淨化，我自會放了他們。”

亡羁冷笑一聲，但是被夢境阻止了他的攻擊，夢境皺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極陰之子和極陽之子都是人類，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沒有人比聚魂重生的他更清楚天道是什麽，對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天道默許，他們根本進不來這裏，天道要三界平衡浩劫泯滅，百裏夢鄢他們的犧牲就是在所難免，當然，造成這一浩劫的未亡人也和他們沒什麽不同，冤魂的淨化就是要耗盡他的所有。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詛咒種種讓他們家破人亡絕望不堪，稀裏糊塗走到這裏，卻被告知是天道借他們保護蒼生，這般大義凜然又不甚意外的理由倒真的如同詛咒一般，每走一步都讓你知曉什麽叫做絕望不盡，可笑，當真可笑！

不過事情也不是全無回轉餘地，他們幫不了未亡人，對方也不需要，但他們可以幫百裏夢鄢他們。

未亡人注視着不斷擴大的冤魂團，淡淡道：“你們不過是想救這兩個人類，我無所謂，你們不怕死，就随你們的意。”

綁在司淺旭和百裏夢鄢身上的金色絲線再度飛彈而出，綁到了他們二人的手上，身體裏的靈力就順着絲線流入對方身體裏，那種生生剝離的感覺讓亡羁和夢境都紛紛眉頭一皺。伊武千慕和單非看得心驚肉跳，但是又無計可施。

光柱裏，司淺旭他們的感受要比亡羁夢境二人深多了，靈器抽取力量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剝着他們的靈魂往外抽，頭頂的靈器瘋狂地旋轉着，将逆爾米珥黛鎮壓千年的冤魂牽引而來，困入光柱之內。

百裏夢鄢用臉頰蹭了蹭愛人的肩膀，“淺旭，你撐得住麽？”

司淺旭壓抑着頭腦的昏沉，苦笑道：“撐不住也得撐。”不然就真的死在這裏了。

百裏夢鄢專注地看着他，“不要放棄，我們一起離開這裏。”什麽三界浩劫他都不在乎，只要能活下來就好。

“來這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