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際,她就這麽輕飄飄地往外走,出了院子,步履優雅緩慢如古時好女,在這黑沉沉的夜晚裏顯得詭谲無比。
她走的方向是後臺所在的大屋,百裏夢鄢掐了隐身訣,小心地和司淺旭一起下了樹跟上去,因為這裏太靜了,也不清楚虞羽的具體身份,他們保持了挺遠的距離,不遠處的伊武千慕和單非也和他們會合了。
大屋雖然大,但是路比較窄,他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才進去,結果看不到人了,司淺旭想了想,跟他們比了個“過道”的口型,是他們發現迷幻草藥以及鄭柳媛死亡的那個地方,其餘三人心領神會,蹑手蹑腳地往那裏去了。
整個建築裏都很黑,他們一個是受過訓練,三個是異能力者,才勉強摸索着前進,虞羽什麽照明工具都沒帶,也不知她是怎麽在裏面走動的。
過道那邊,案發現場的道具間還貼着封條,四人擡頭看到木梯的縫隙之間漏出了一線明黃的燭光,立刻屏息互相打了個手勢,慕非二人留在了這裏,百裏夢鄢和帶着口罩防止吸入草藥致幻的司淺旭繞過拱門探頭去看木梯上的閣樓,那裏果然已經被打開了,裏面似乎點了蠟燭,光線從沒有掩好的門裏洩了出來,他們等了片刻,決定還是上去一探。
木梯踩上去會發出聲音,所以只有百裏夢鄢一個人拈了訣小心翼翼踩了上去,即使身上帶着隐身訣,他還是沒有輕敵,貼着欄杆往縫隙裏看去。
閣樓似乎是一個女子的閨房,有床有桌椅,看上去很精致,一個角落裏有一扇很大的屏風,床邊有一個黑木的梳妝臺,他們在找的虞羽就坐在黃銅鏡子面前,正拿着古老的炭筆在描眉畫眼,胭脂水粉都一應俱全,她用心地勾勒出了精致的妝容,美麗得有些虛幻的面容更加妖異,卻也滲出了絲絲縷縷的哀愁之意。
化好妝後,她站起身來,百裏夢鄢以為她要走,下意識想要先退下去,卻發現她只是在閣樓裏來回走動了幾步,像是走在戲臺子上似的。
果然,她腰肢輕轉,袍袖飛揚,婉轉的唱詞在寂靜中纏綿而起:“自從我随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
她竟然是在這寂靜無人的地方唱起了《霸王別姬》,仿佛眼前就坐着那個昔日兵敗烏江的王者,正與她擊築而和,含露雙目缱绻多情,繡花鞋踏在閣樓地板上的聲動和咿咿呀呀的戲曲在暗色裏實在叫人毛骨悚然,司淺旭和慕非二人在下面聽得後背發涼。
“十數載恩情愛相親相依,到如今一旦間就要分離……”唱着唱着,她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透着千年悔恨滄桑的悲絕,眼淚随着動作灑在地板上,花了美好的妝容,最後她再也唱不下去了,跪倒在地上聲聲呼喚:“項郎,項郎,項郎……”一聲比一聲凄厲哀恸,她絕望地捂住臉,泣不成聲,像是失去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凄清秋夜裏,一燈如豆,唯聞她抛棄所有尊嚴的哭聲。
許久之後,虞羽才收了哭聲,擦拭了自己的妝容,鎖好閣樓後飄然離開,妖嬈的面孔上帶着隔絕人世的漠然,她又是那個受萬人追捧的當家花旦,看不出絲毫方才的悲傷。
四人屏息了十幾分鐘,确定虞羽不會倒回來了才松了一口氣,挂在木梯欄杆上的百裏夢鄢翻身落下來,擡手設了一道結界。單非翻手用符紙燃了個小火球,一副牙疼的表情,“這虞羽該不會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成虞姬了吧?”哭得他心慌慌的。
司淺旭透過口罩說出來的話悶悶的:“我們上去看看吧。”也不知道虞羽為什麽偏偏挑這個地方來唱曲兒。
衆人都滿腹疑惑,自然毫不猶豫巧力撬了閣樓的鎖,歸園多用于演出,沒開放展覽,但是門一推開,他們都沒怎麽聞到那種老建築的腐朽氣味,可能虞羽已經打掃過這裏了,司淺旭想起前幾天自己還看到的門上的厚重灰塵,覺得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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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裏有燭臺,不過單非不想留什麽蛛絲馬跡給人家,就在房間四周點了四個小火球,将不大的閣樓映得明亮無比,結果他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古裝女子無聲無息站在自己身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單非驚得倒吸一口冷氣,後退一步撞到了伊武千慕身上。
另外三人都因為他的動作而繃緊了神經,百裏夢鄢和伊武千慕抖出了自己的武器,司淺旭的槍都已經上膛了,轉身齊齊對準單非看的方向,女子巧笑嫣然,赫然就是剛才離開的虞羽!
但是他們四個人都怔忡了一下,司淺旭愕然:“是……刺繡麽?”他們看到的女子俨然是一幅繡在屏風上的人像!
百裏夢鄢手腕一轉,熾魂鞭延伸着探向屋角大屏風上的人像,然後道:“沒什麽問題。”
雖然是虛驚一場,不過這場景更詭異了,司淺旭走上前去觸碰了一下屏風上惟妙惟肖的女子,不明白這個地方怎麽會出現一幅虞羽相貌的刺繡。
單非拍着心口找驅魔師先生求安慰,他真的被吓死了,他出師之後就沒被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莫名其妙近身過!
司淺旭拿出随身的放大鏡來查看了一番,皺眉:“這幅刺繡的年代很久遠了,她的服飾是秦末時期的,刺繡的手法也是同一年代,織物……”他的手指在上面游走了好一會兒,“恐怕年代相差不遠,也不知道怎麽保存得這麽完好的。”
單非走過來,認真打量着刺繡上的人像,“簡直一模一樣……”就是那種妩媚中些許純真的表情和如今的虞羽有點不同,“難道是虞羽的祖先?”
“難說……”司淺旭呢喃,人像上這種好似引人呵護的表情他在虞羽臉上見過,相似得可怕。
百裏夢鄢和伊武千慕已經把閣樓轉完了,神情也有點凝重,後者道:“這裏的東西都差不多是秦末漢初的。”他們不搞歷史,不過年代久遠的東西上都帶着一種特殊的氣,能讓他們辨別出大致的年份。
司淺旭覺得不可思議,“是下了什麽咒麽?東西在這種地方放了幾千年,絕對不可能沒有任何腐蝕的現象!”這裏的東西看起來很新,和樓下那些仿古的家具差不多。
百裏夢鄢搖頭,“暫時看不出來,這個地方很古怪。”準确的來說整個歸園都帶着一種很古怪的氛圍。
衆人都摸不着頭腦,只好暫且先撤了,臨走前司淺旭在床上找了幾根一看就是女人的頭發,剪了點床鋪邊角的細碎布料,又拿了些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放在透明小袋子裏準備拿回去化驗。
折騰了這麽久,天都蒙蒙亮了,離開的時候百裏夢鄢回頭看了一眼,沉眠中的歸園肅穆沉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冢。
回到沁泉路小別墅,亡羁和夢境居然都在客廳裏等着,抱着銀紅色的筆記本電腦一個教一個學,聽到開門聲的時候雙雙擡起頭來。
“怎麽去了那麽久?”亡羁懶洋洋地問。
覺得這一晚比抓鬼都累的三個異能力者直奔沙發上一趴,司淺旭正想把事情說一遍,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自己一直工作着的電腦,趕緊走過去抱着屏幕看了看,驚喜:“計算結果出來了!”他調出地圖比對經緯度,“逆爾米珥黛的遺址應該在……”尾音詭異地戛然而止,讓豎起耳朵的衆人都不解其意,司淺旭默默地把結果核對了兩遍,然後不可思議道:“……M市的外海域。”
百裏夢鄢等人立時面面相觑,M市臨海是有一個內海灣,之外就是一片廣闊的海洋,可是,逆爾米珥黛遺址居然就在他們旁邊?!
在場的都不是單純之輩,對視幾眼,紛紛都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但是亡羁和夢境都一臉淡定似乎不想多說什麽,他們四個便把這件事暫時放在肚裏琢磨了。
就在這時,單非的電腦忽然發出提示聲,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單非伸手把電腦拖了過來,随意掃了一眼,然後目光就定住了。
伊武千慕發現了戀人的失常,納悶:“又怎麽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難不成還要再來一件?
單非瞪眼片刻,然後将電腦轉過去對準他們,遲疑地問:“這個人像不像虞羽?”
衆人的視線紛紛掃了過去,然後就:“……”電腦上那張上個世紀的老照片裏,那張月白旗袍朱唇白面的妩媚歌女不是虞羽還能是誰?!
“……遺傳麽?”伊武千慕糾結,“該不是虞羽的祖先吧?”
單非是用關鍵字和臉部識別系統在龐大的資料庫裏搜索的,這會兒對着電腦敲敲打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