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暴躁吧。片刻後,他才開口:“很高興你能醒過來。”而不是讓他的弟弟帶着遺憾郁郁而終。
司淺旭點頭,是一種很自然的語氣,“謝謝。”
“兩年前的事……很抱歉。”暗儡抿了抿唇,不太自在道。
司淺旭一頓,對方的道歉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暗儡并不熟悉,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暗儡顯然也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飛快轉移話題:“鄢最近好嗎?”
“還過得去,”司淺旭的眼神一下子柔軟下來,“他待會兒就回來,你要見他嗎?”
“不了。”暗儡道,語氣裏一分豔羨,也有一分釋然,笑了笑道:“你們感情很好。”這樣就好,最起碼他輸得心服口服。不過想到剛才遠遠看到的情景,男人俊朗的臉上表情非常微妙,“我以為,鄢不可能會,唔,屈于人下……”他甚至還懷疑過以前百裏夢鄢不肯接受他就是因為兩個人一樣強勢不肯妥協的關系呢。
最後幾個字相當含糊但是也讓人聽得清楚,司淺旭愣了愣,随即才猛地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他生在國外開放些是自然的,不過也沒有公然拿某些事來讨論的意思——最主要的是他該怎麽解釋百裏夢鄢只是昨天除妖的時候被妖怪弄傷了背,而不是在床上……好吧,他其實也糾結為什麽暗儡會覺得百裏夢鄢這樣不通世事的人在他面前不吃虧?果然長了一張無害的臉是很重要的啊……
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靈執法部部長,他飛快壓下心頭的淡淡苦澀,正色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想給你們一樣東西,”他拿出一個信封推到司淺旭面前,“這個,我想司先生和鄢都會很需要的。”
司淺旭微微疑惑地打開信封,裏面放着的竟是一疊門票——是近期來M市的一個挺出名的大型京劇團的演出門票,他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麽覺得有些熟悉,“這是……”
暗儡目光一動,眼底有幾分晦暗難明,“這裏有你們想要的線索,”微頓,嗓音低沉,“關于天罡令。”
拿着門票的手猛地一顫,容顏靈靜的男人震驚地看向對面的人,錯愕道:“你知道多少!?”不是“你知道什麽”而是“你知道多少”。
“我調查過你和鄢認識以來的事情,說實話,對于普通人來說那些簡直就是災難,”暗儡的指頭來回撥動了幾下,“每個世界有每個世界的規則,你雖然有陰陽眼,但也不可能被那麽多事情纏住,所以我去查了,未亡人的詛咒雖然隐秘,但也不是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司淺旭飛快讓自己鎮定下來,心裏揣摩着對方能幫忙的程度,不得不說,天罡令的消息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降甘露。
“這個詛咒對付的不止是你們,它幾乎殺了所有的知情人,”暗儡垂下眼睫,半掩了眸中的擔憂,眼底落下的陰影讓這張成熟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冷漠,“抱歉,我能幫的并不多。”
執法部部長代表的不止是權勢,更是一種責任,一條條的人命,龐定昆被卷入詛咒已經讓執法部損失不少,百裏夢鄢是他弟弟,他卻不能用部員的性命來換百裏夢鄢。正如百裏夢鄢所言,撕開那份以愛戀為表相的執着,野心,力量,權勢,責任,組成了現在的暗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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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淺旭也明白這點,道:“暗儡先生已經幫了我們很大忙了。”
“有幫得上的地方再找我吧,”他遞了名片過去,打了個響指,撤了透明的結界,然後站起來,轉身時頓了一下,道:“請,多保重。”随即起身離開,步伐很穩,帶着永不回頭的堅決,脊梁也是筆挺如松,有一種寧死不彎的堅韌。
司淺旭突然發現,其實暗儡和百裏夢鄢真的很相似,殺伐愛恨,毫不猶豫。
咖啡屋門口,一個面目清秀而眼神銳利的青年正等着暗儡,看見他時便快步迎了上來,喊了一聲“部長”,然後很自然地替他加了一件外衣,連撫平領子的動作都是溫柔的。
青年不知道說了什麽,司淺旭遠遠的看到暗儡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丹鳳眼彎出幾分柔和,仿佛卸下了什麽,隐隐帶着一種解脫。
那一瞬,司淺旭忽然覺得其實暗儡也是個可憐人,直到如今方得解脫,之前種種恩怨都在這一笑間湮滅。
所謂愛恨,有時候,不過執念。
年輕的歷史研究者低下頭,看着手裏的門票陷入沉思。
司淺旭的魂魄被安婕丢進空間縫隙,到了一個類似平行空間的地方,卻突然莫名其妙回來了,百裏夢鄢對此也很困惑,因為他的式神并沒有找到司淺旭,而是另有神秘人幫忙把他的魂魄牽引回來,而對方的力量太過強大,才會連陣法都被沖擊得崩潰掉。
暗儡出現的時候,司淺旭還以為會是他,可是從剛才談話看來暗儡并沒有理由這麽做,那麽究竟是誰在暗中幫忙?墜入黑暗前那個聲音,明明很熟悉……司淺旭有種感覺,延續千百年的詛咒不僅僅是六件靈器在作祟,這一切都過分巧合,也許,未亡人的眼睛還在監視着,監視一場又一場以愛為名的血腥掙紮。
咖啡屋門口的風鈴忽地一響,一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男人跨步進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薄涼的陽光影随而入,鳳眼睥倪間,一只瞳仁淡漠如寒冰,一只瞳仁冰冷如玻璃。
司淺旭擡起頭,四目相對間,對一些驚豔的目光熟視無睹的藍衣男人望着他,惟一能流露出感情的眼睛卻瞬間暈開淡淡溫軟,司淺旭也忍不住牽唇一笑,心頭遽然漫上一絲感慨。
比起世間諸多習慣僞裝的人,包括和司淺旭相比,百裏夢鄢的世界總顯得格外的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他缺乏太多常人該有的感情,所以一旦爆發,便是極致。愛了就是愛了,恨了就是恨了,純粹得讓人難以置信,他可以在沒有明确自己愛戀的時候果斷地依靠感覺握住司淺旭的手,可以丢下對抛棄他的家人的怨恨和亡羁相依為命,也可以永不回應暗儡近乎瘋狂的執着,可以在詛咒面前永不退縮。人們總覺得他冷漠,是因為他習慣不去靠近,他擁有的不多,所以只在乎所有他所在乎的人和物,同樣的,在兩年前他也會痛苦于有血緣羁絆的暗儡因執迷不悟而卷入詛咒——關乎愧疚,無關愛情。
司淺旭記起兩年前自己還懷疑過百裏夢鄢的真心,此時想來便覺得荒謬極了,說不定當時他也被安婕操縱了吧,竟然如此亵渎這個男人僅有的溫柔。
他的人生已經空白了兩年,詛咒還未停止下來,他要活着,活下來,用剩下的時間好好愛他。
第六卷:未亡人(4)
“癸帝失德,殘害施國,姝喜領命,誓滅大夏千年基業!”祭祀臺前,女子的誓言铿锵有力。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嬌豔的華衣女子巧笑嫣兮,盈盈一拜,“施國姝喜見過夏王。”
頭頂傳來男子慵然免禮的聲音,她忍不住擡起頭,在一殿令人目眩的紙醉金迷間,看見了那個蒼白而俊美的帝王。
大夏帝王,癸。
“據聞此物傳自先祖禹王,可震懾鬼怪。”男子親手替她戴上一枚玉佩。
姝喜微微低頭,看見腰間那五色絲縧系着的雪白玉佩散發着神秘的微光,而在癸帝手上,似木非木的麒麟環镯鮮紅如血。
冥冥中,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我素喜裂帛之聲,多日不聽,總覺心中煩悶。”還是那個嬌媚得令人沉迷的女子,她妖嬈地纏上帝王的身體,低眉間看似恭順,卻在眼底隐藏着重重算計。
癸帝仿佛毫無所察,将她摟在懷裏,笑着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嗓音漸漸低沉,仿佛帶着難以表達的感情,“既然你喜,孤又豈能委屈你?”
百匹綢緞,就這樣妄顧百姓辛勞,送到她面前,姝喜磨娑着布匹,掩下眼中複雜思緒。
“吾王乃東商之王,湯,願與施國聯手,共滅大夏。”站在她面前的面前男子的容貌如籠雲霧,只能看到那銀紋鑲邊的袍袖翻飛,“吾名,伊尹。”
忠誠的臣子老淚縱橫:“姝喜魅王禍國,應用血祭天以慰天下,懇請吾王恩準!”
癸帝王冷眼看着他,字字冰冷:“妄議者,誅!”
王座邊,嬌豔的女子滿目迷茫。
戰火烽煙,漫天殺戮,血色遍地,伊尹依舊是看不清面容的模樣,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俯瞰衆生的儒将之風,風将他的聲音吹得飄渺:“大夏已逝,商湯崛起,姝喜,恭喜你,完成任務。”
“伊尹,救救癸王!”落魄的女子跪倒在伊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