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為什麽要騙我？”……
回家路上, 傅寄白開着車，從後視鏡裏看她從口袋裏掏出戒指，掏出耳環, 珠光寶氣的一把。出門前精心挑選出搭配的首飾，不知何時全被她摘下。
他把控着方向盤, 一邊看前方道路, 一邊道：“你出門前不是特地打扮了很久嗎？”
明南幽幽嘆出一口氣：“是啊。”
飯局中間，她借口去廁所, 把身上所有的飾品都摘了。
飾品可以摘，但衣服不能換。明南心驚膽戰了大半天, 生怕嚴浩妻子再語出驚人。好在有前面那句“假貨”墊着，也許嚴浩妻子認出來了，但都當做高仿。
明南松了一口氣，繼而大感挫敗。
她什麽時候戴過假貨？！
傅寄白開過一個紅綠燈, 問：“很喜歡這些？”
“什麽？”
“那些品牌。”
明南回過神：“沒有, 我只是覺得好看，随便買的。”
“如果你喜歡的話……”
明南趕緊打斷了他：“我一點也不喜歡, 真的。傅老師，你不要學他們。”
傅寄白莞爾, 就不再提。
回家經過小區門口，明南往外看一眼, 說：“傅老師，我要去買杯奶茶，你在樓下等等我。我沒帶鑰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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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車門下去，傅寄白把車停進地下車庫，上來站在樓下等她。
他住到這裏時間不長，但不少人都認識了他。一個鄰居正好下樓經過, 笑呵呵地打了一聲招呼：“傅老師，怎麽沒見你家那輛豪車了？”
傅寄白頓了頓，“豪車？”
“對啊。”鄰居說：“之前還見你老婆開了一段時間，最近反而沒見到。”
傅寄白滿頭霧水。
鄰居也是随口一提，不是非要問個答案，很快便擺擺手離開了。
又等了一會兒，明南吸着滾燙的奶茶慢悠悠地走回來，他牽住妻子的手往樓上走，順口說了剛才的事。
一顆珍珠險些卡在喉嚨裏，明南吓得咳了一聲，“我……我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應該是他記錯了。”
“傅老師，我們出門這麽久，貓肯定餓了。”她着急地悶頭往樓上走：“我去喂貓！”
傅寄白很快被她轉移注意力，見她跑得着急，還被樓梯絆了一下，連忙把人扶住，“慢點。”
……
白日碰面說了許多，到臨睡前，幾個好友的小群依舊熱鬧。
傅寄白與學生家長說完話，回來就看見小群名字後面的消息已經刷到了99+，他點開，裏面的對話已經換過好幾輪，幾人現在正談論自己的妻子。
對于自己的妻子，他們各有好話要說。但直男們怎麽也無法理解為何一張臉上要敷那麽多東西，每種東西各有不同，竟各有用處。
但傅寄白另有話說：【這些東西不貴，她們喜歡就好。】
嚴浩：【不貴？你認得嗎？知道lamer、HR是什麽嗎？】
他打字：【嗯，在她化妝臺上看見過。】
傅寄白：【她說幾十塊。】
嚴浩：【？】
孟方東：【？】
杜文林：【？】
傅寄白：【我們都是普通人，她不虛榮，女孩子都愛漂亮。】
嚴浩：【？】
孟方東：【？】
杜文林：【？】
傅寄白困惑，剛要打字，卻是收到了三個好友同時發來的私聊。
嚴浩：【忘了跟你說，我回來後還是覺得你老婆很眼熟，就找了一下……你看是不是她？】
嚴浩：【（照片）】
傅寄白點開。
照片裏是一本財經雜志，封面人物卻漂亮的不可思議，恍惚錯覺是一本時尚周刊。女士西裝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波浪長卷發披肩，五官明豔，眼尾微微上挑，她直視鏡頭，正紅的唇色氣場十足。
他的腦子空白了一瞬。
女人的化妝術就像易容術，能夠将同一個人畫出兩副不同的面孔。可他與妻子朝夕共處，化妝不化妝的模樣都見過，最清楚她的五官長相，怎麽會分辨不出來。
這是明南。
他的愛人，和他在同一張結婚證上的妻子。
傅寄白：【你P的？】
嚴浩：【我哪有這技術。你看清楚，封面上還有介紹，裏面有專訪，和你老婆一個名字。】
思考能力仿佛歸零，傅寄白腦子向來好用，此時竟無法很快地想出答案。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點開下一條。
孟方東：【老傅，其實我也覺得你老婆挺眼熟的，當時不好說，回去後我找了一下……】
他直接甩過來一個鏈接。傅寄白點開，是一個公司的官方網站。
孟方東：【我們集團和這個公司有業務合作，之前我們二公子大張旗鼓地追他們老板，我在工作群裏吃過瓜。他們老板特漂亮。】
李氏集團二公子，李嘉木。
再點開第三條消息。
對面給他發過來一篇新聞報道。
杜文林直接問：【這是你老婆嗎？】
不是財經新聞，是半年前的一個公益活動，江市幾個知名的公司聯合舉辦，有記者采訪報道，還留下了活動照片。某個女總裁穿着一套白色西裝裙，線條剪裁簡潔利落，知性優雅，站在一群禿頭肚腩的中年人中間，美得格外突出。
小群裏的話題很快換了一個，衆人嘻嘻哈哈，舊消息飛快地刷了上去。
傅寄白無心再去參與，他思緒翻飛，輕輕閉上眼。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
門一開，水霧争先恐後湧了出來。明南趿着拖鞋，像小貓咪一樣樂噠噠得從浴室裏一路小跑過來。她把被子掀開一角，整個人鑽了進來，腦袋毫不客氣地靠在了丈夫的身上。
傅寄白垂眸看她。
她穿着冬天毛絨絨的厚睡衣，帽子後面挂下一對長長的兔子耳朵，白皙的臉頰被熱氣蒸得粉紅，毛絨絨的領口簇了臉頰一圈，整個人顯得柔軟又可愛。
好像與某個雜志封面、某張活動照片上氣場全開的霸道女總裁毫不相關。
他看着明南打開游戲，恰逢聖誕節，游戲也出了聖誕限定皮膚。明南毫不猶豫地點下購買，驗證指紋付款，屏幕正中間的人物很快就換成了新皮膚。
往常被忽略的細節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當機立斷的搬家，消費從不猶豫，新車說買就買，還是全款。小橘貓搬家，她眼也不眨，買了全套智能自動化設備。還有下午鄰居随口一提的豪車。
“明南。”他忽然開口。
明南沒擡頭，“什麽？”
傅寄白沒說話，只是起身走到她的梳妝臺前。
再回來，他手裏拿着一罐眼熟的面霜。他沉聲問：“你之前和我說，這個多少錢？”
明南愣愣仰起腦袋，看着某個貴婦級面霜，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傻了。
……等等，她當初說多少的來着？！
“傅老師，你怎麽忽然問這個？”沒由來的，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關掉游戲，被子底下的腳趾頭緊張地蜷縮起，“你怎麽對我的護膚品感興趣了？這……這很便宜的。”
傅寄白：“八十？”
明南猛點頭：“對對對。”
“你當初跟我說是五十。”
“……”
她眨眨眼，小聲說：“那……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傅寄白靜靜地看着她，神色未變，不知是信沒信。
他的沉默底下仿佛波濤洶湧，像風暴天來臨之前的寧靜，明南在此時忽然與他的學生感同身受，她瑟瑟縮了一下肩膀，又敏銳從他突然的問詢中察覺到一點什麽。
她的直覺向來很好用。
電光石火之間，在傅寄白皺眉之前，她脫口而出：“傅老師，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傅寄白頓了頓，“我也有話想要問你。”
“那……那也許……我們要說是的同一件事？”
“……”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傅寄白率先敗下陣來。他拿出嚴浩發給他的照片，一本財經雜志的封面。
他坐在床邊，摘下眼鏡，神色有些疲憊，“也許，你想告訴我，你有一個雙胞胎姐妹？”
明南臊眉耷眼，“……沒有，就是我。”
“為什麽要騙我？”
“我怕你拒絕。”
“什麽？”
明南沮喪地說：“傅老師，你忘了？我們是相親介紹的。要是我一開始就跟你說我很有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會拒絕我了，是不是？”
傅寄白想了想，竟然無從反駁。
相親就是如此。
所有條件都擺在明面上，一條條給人評估。在見到明南之前，他起初對未來妻子的設想是一個與自己相差不多的人，相差過大的經濟狀況顯然被排除在這些條件之外。
“我也想找機會跟你說的。”明南小聲說：“本來我沒想瞞你太久，但是你求婚太快了，我也沒想到……”
說到這兒，她警覺地擡起頭：“傅老師，你不會因為這個要和我離婚吧？”
傅寄白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不會。”
他并沒有将婚姻當作玩笑一般看待。
……盡管他們結婚的速度的确快得遠遠超出他的設想。
他們本該有足夠的時間來互相了解對方，沒有欺騙，沒有隐瞞，知根知底。但因為他的慌張，一切都提前了。
卧室裏陷入長久的沉默，半晌，他重重地嘆出一口氣，起身往外走。
“傅老師？！”
明南連忙掀開被子追上，眼睜睜地看着丈夫進了書房。
“傅老師？你在生我的氣嗎？”她謹慎地敲門：“很晚了，要不我們先睡，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吧？”
書房內傳來他清冷的嗓音：“我還有些工作，你先睡吧。”
胡說，他的工作早做完了。
明南和門板幹瞪眼，但也不敢大聲反駁。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轉身去廚房端了一杯熱茶回來。
她敲了敲門，得到應答後，小心翼翼探進腦袋：“傅老師，我給你泡了一杯茶。”
傅寄白坐在桌前，提筆刷刷在寫些什麽，冷淡地應了一聲。她把水杯放在他手邊，趁機瞟了一眼。
是一本數學題。
明南滿頭霧水地走出去。
這到底是在生氣，還是沒在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