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好的生日禮物
“你說傅老師怎麽那麽可愛。”
明南笑得眉眼彎彎, 和電話裏的人說:“他那點工資,本來就沒剩下多少,還都轉給了我, 給自己就剩個零花錢。還好傅老師也不愛喝酒抽煙,不然零花都不夠。”
喬雙雙鄙視, “傅老師一個窮老師, 你年初還登了財經雜志的封面吧?你一個分分鐘百萬上下的富婆,還好意思騙他的錢?”
“什麽騙錢?”明南看着轉賬記錄, 笑容愈發甜蜜:“我們結婚了,這是夫妻共有財産。而且傅老師主動給的, 他說了,這叫家用。”
忙碌拍戲的閑暇還要聽她秀恩愛的喬雙雙翻了個白眼,“夠了啊明南,昨天你見色忘友的事情我還記着呢。”
“昨天還是很危險的。”
明南把游戲皮膚的事情告訴她, 心有餘悸地說:“要不是傅老師不知道游戲裏可以看氪度條, 我差點就穿幫了。”
“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那不行。”明南說着有點底氣不足:“我才剛結婚,這麽能讓傅老師覺得我敗家?”
雖然她梳妝臺上那些首飾, 護膚品,随便拿一個價格都不低。但傅寄白并不懂女孩子的消費, 除了幾個耳熟能詳的常見奢侈品标志之外,他不認得其他品牌。也是因為這樣, 明南也開始光明正大的往家裏添置符合原來消費的東西。
上回傅寄白幫她拿了快遞,她拆的時候,傅寄白随手拿起一個大幾千的貴婦級面霜好奇問她,她怎麽回答的?
她說那罐面霜五十塊,她在打折搶的,更便宜, 兩罐五十。
說完後明南都不敢擡頭與他對視。
但傅寄白不知道,他真的信了。還說東西雖然便宜,但包裝看上去真好。
而且……傅老師雖然面上不顯,但也是自尊心很強的一個人。李二在他面前亂說幾句話,便叫他郁悶的醉酒。本來就覺得虧待了她,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麽想。
想到這兒,明南更覺頭疼,她閉上眼,自暴自棄地說:“反正傅老師這麽聰明,遲早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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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抱着文件敲了敲門,明南才挂斷了電話。
暫時結束一部分工作後,她想了想,也給傅寄白轉了一筆錢。沒有太多,不超過“家用”的金額。
過了很久,傅寄白才看到:【?】
明南:【給老公零花錢。】
明南:【(小貓咪親親)】
……
結婚後的日子并沒有明南想象中的波瀾壯闊。
每天清晨,她都會在丈夫的懷裏醒來。如果傅寄白沒有早晚自習,那麽他們還會在一起共進早晚餐。晚間,他們在各自的書房裏完成工作,誰率先完成就與小貓咪一起等待。夜裏,再交換親吻,相伴入眠。
但兩個人的日子又與一個人過不同。
她的江景大平層雖然奢華舒适,卻空蕩蕩的。她與傅寄白的小窩溫馨,她的每一句話都有回應,如求婚時說的那般,傅寄白貼心細致地照顧着她的生活。偶爾半夜醒來,面對的也不是冷冰冰的智能管家,而是丈夫寬厚溫暖的懷抱。
而總是被說古板無趣的傅老師也學會了浪漫,歸家時偶爾會在花店買一兩支鮮花。又被明南插在餐桌的花瓶裏,每天細心換水照料。
冬天天亮得晚,而高中生的學習風雨無阻。
傅寄白今天有早自習,天不亮便起了床。他出門時,明南還在被窩裏睡懶覺,隐約聽到他說了什麽,迷迷糊糊應下,等真正醒過來時,早就忘了個幹淨。
這天過得和往常并無不同,快到下班時間,她接到傅母的電話。
“明南,今天記得早點回家。”傅母說:“我和奶奶買了好多你愛吃的菜。”
明南好奇問:“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今天是你生日啊,寄白幾天前就提醒我們了,你自己不會忘了吧?”傅母在電話中笑了出來:“晚上別加班,早點回來。”
明南呆呆地應下。
挂斷電話後,她才總算看見了銀行發來了生日祝福短信。
明南是從來不過生日的,她自己都忘了。
她想了想,打開與喬雙雙的聊天頁面。
明南:【你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喬大明星興奮地回複:【還有三十八天我就可以收工回家了的日子!】
明南:“……”
傅寄白在上最後一節課,她發的消息也沒有收到回複。但明南坐不住了,看一眼時間,沒差多久,索性直接提前走人。
今天下過雪,路上積雪堆起,十二月中,沿街的商鋪已經挂上了聖誕節的裝飾。明南耐着性子擠在下班高峰的車流裏,一進門,冰涼的手就先被傅母抓住。
“怎麽凍成這樣。”傅母道:“進屋先暖暖,我去炒最後一個菜,馬上就好了。”
傅奶奶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小橘貓就趴在她的腿上。明南坐過去,她便拿出一個紮了蝴蝶結的禮盒。
裏面是一條手工織的圍巾。
傅奶奶笑眯眯地道:“聽說你怕冷,圍上暖和。”
手織的圍巾柔軟溫暖,冷徹的寒風也被它抵擋在外,明南輕輕道了謝。
很快,最後一盤菜也做好了,桌上已經擺的滿滿當當,全是明南愛吃的。傅母最後把冰箱裏的蛋糕拿出來,放在正中間的位置。
她笑着道:“這蛋糕還是我在網上找了照片,找蛋糕店定做的。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漂亮點的,是不是?”
她又看了一眼時間,“人怎麽還沒回來?”
說的是傅寄白。
外面天已經漆黑一片,平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到家。
明南看了一眼,之前的消息早已有了回複。
傅寄白:【我馬上回家。】
明南:“可能是路上堵車了。”
三個人又等了許久,傅母把最先做的幾個菜熱了一遍,已經開始有點生氣:“該不會他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吧?”
明南連忙道:“也許是學校有點事情。”
正說着,門鈴聲響起,明南立刻起身去開門。
“傅老師!”
站在外面的是一個穿着城南高中校服的女生,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傅寄白扶住她的肩膀:“進去吧。”
明南與他對視一眼,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已經默契地側過身體,讓那個女生進來。
進來了,便看得更清楚。女生的校服濕透,寒冬的天氣,她凍得臉色青白,嘴唇發紫,傅寄白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但她還是不住的簌簌發抖。最讓人注意的,是她的手背被紗布包着的,高高腫起。
傅母也吓了一跳:“這是出什麽事了?!”
生怕把人凍出毛病,明南趕緊把人帶去浴室,又給她拿了一套衣服替換,濕透的校服被丢進洗衣機裏。
“是我班上的學生。”傅寄白說:“今天沒來上課,我在路上碰見她,似乎是家裏的事情。先帶她去了一趟醫院,回來晚了。”
傅母倒吸一口氣:“什麽家長這麽狠心……”
很快,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女生換上幹淨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她看到餐廳的布置,愈發不敢上前,怯懦地喊:“傅老師……”
“你沒吃飯吧。”傅寄白溫和道:“今天是我妻子生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坐下來一起吃。”
傅母更快一步,把她拉到餐桌前。
女學生叫姚雪,看上去很膽小的人,她手受了傷,明南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主動給她夾菜。她漲紅了臉,赧然道:“師……師母。”
明南被這個稱呼逗笑,“你聽說過我嗎?”
“傅老師提起過您……”她又看明南一眼,小聲補充:“蔣玉瑛也提過……說您特別漂亮。”
明南問:“那你們傅老師平常怎麽說我的?”
傅寄白在另一邊輕咳一聲。
明南笑看他一眼,“難道你背着我說我壞話了?”
“沒有沒有。”姚雪連忙說:“傅老師說您可好了,是個特別好的人。”
傅寄白悶頭往明南的碗中夾菜。
明南便不逗他,有學生在,總得給傅老師留些威嚴。衆人熱熱鬧鬧吃了晚飯,最後分享蛋糕。明南認認真真許了一個有丈夫好友和家人們的願望,才吹滅蠟燭。
姚雪也吃了蛋糕。時候不早,她的去留反而成了問題。
“傅老師,我不想回家。”她小聲說。
傅寄白扶了一下眼鏡,先看明南一眼,見她點頭,才道:“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學校。”
女生長長松了一口氣。
明南在書房裏支了一張單人床,準備好新的睡衣和被子。她出去時,那對師生倆正在小聲談話,傅寄白擰着眉,神色有點凝重。
明南沒去打擾,悄悄進了卧室。
沒過多久,傅寄白也進來了。
”你們談完了?”明南問:“她怎麽樣了?”
“她家裏的情況有點複雜。”傅寄白捏了捏眉心,疲憊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
“她是怎麽說的?”
“我想幫她辦理住校。”傅寄白遲疑地說:“但寒假的時候她還是要回家。她在高三,馬上就要高考……”
“她下定決心了,那剩下的她自己可以辦到。”明南回頭對他笑了一下:“傅老師,女孩子也可以很堅強的。”
傅寄白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他把手上提着的紙袋遞給明南。
“你的生日禮物。”
明南驚訝接過。
紙袋上是一個輕奢品牌的LOGO,裏面是一個包。
明南認出,是秋冬剛上市的新款,雖然價格不高,但也要四位數了。
她更加驚訝:“你怎麽送我這個?很貴的。”
“之前新婚禮物我沒有準備,第一次給你過生日,我想,應該選你喜歡的。”傅寄白垂下眼簾,“我不懂這些,也不是什麽大牌。”
“傅老師,你的零花錢是不是花光了?”
傅寄白沒吭聲。顯然是被說中了。
仿佛是心尖上最柔軟的那一塊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明南拉過他的手,軟聲說:“你不用這樣的。”
“你不喜歡嗎?”他想起妻子滿滿一衣櫃的衣服,平日裏一天也沒有少過的快遞,金邊眼鏡的後目光有些困惑:“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
“我很喜歡。”明南連忙說:“但是,你工作那麽辛苦,攢錢不容易,平時有那麽多需要花錢的地方,沒必要給我花。”
她頓了頓,覺得不對,又補充:“就算是送我包,也不用送那麽貴的。”
傅寄白神色溫柔:“沒關系,你工作也需要撐場面。”
明南:“……”
這叫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就這一個,這一個好嗎?”她面不改色,義正言辭地說:“幾十一百的包也能背,我們家不需要這種浮誇的作風!”
傅寄白點頭應下。
明南長舒一口氣。
睡前,傅寄白又與她道歉。
“你的生日,本來應該熱熱鬧鬧給你慶祝。”他說:“抱歉,我回來晚了。”
還帶回來一個學生,後來處理學生的事,更沒空顧暇。
“沒關系。”明南縮在他的懷裏,用他的體溫溫暖自己冰涼的手腳。她閉着眼說:“已經很好了。”
“真的嗎?”
“真的,我收到了很好的生日禮物。”
傅寄白又道:“我有幾個朋友,聽說我結婚了,他們想見你一面。”
“好啊。”
“這周六怎麽樣?”
“好。”明南已經困了,迷迷糊糊地問:“都是誰啊……”
傅寄白:“從小一起長大的幾個朋友,畢業後大家都忙,沒什麽機會見面。現在有的在搞金融,還有在當記者……”
他介紹了一番,卻沒得到回應,低頭看去,懷中的愛人早就已經沉沉睡去。
傅寄白神色柔和地在她額角印下一吻,拉高被子,也閉上眼入睡。
……
明南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從前的事。
她沉沉做了個夢。數年前的今天,也是這樣的大雪天。
冬日的天格外黑,烏壓壓的天上一顆星也沒有。漆黑的夜裏,她哆哆嗦嗦地被清潔工從廁所隔間裏放出來,渾身濕透,眼睫凝了一層霜。
也記不得是哪個同學做的,教學樓裏的學生已經散去。無人在意她是否缺席了一節晚自習。
那天格外的冷,她的手腳僵硬,牙關顫抖,濕透的頭發貼在臉頰,身上仿佛結了一層冰。她心裏只想回家。
在走出校門的時候,她遇到傅寄白迎面走來。
她是想要避開,不想與任何人接觸,但傅寄白卻停在了她的面前。
“明南同學?”他問:“你怎麽了?”
明南沒有回答。那會兒她與誰都不親近,陰沉沉的總是一言不發,像角落裏惹人嫌的灰蟲。而傅寄白與她截然相反,連最嚴厲的教導主任對他都和顏悅色。明南從不覺得自己與他會有牽連。
她縮着手腳往前走,身後卻車輪滾動,傳來車鈴叮當叮當的聲音。
傅寄白推着自行車跟在她的身後。
他自顧自地在說:“我回來拿課本。”
“晚自習你不在。”
“是誰欺負你?”
很久之後,她回答:“沒有人,是我自己。”
傅寄白又說:“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也許是太冷了,冷得她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點了頭,一件溫暖幹燥的校服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帶着未消散的體溫,還有清新的洗衣粉香。鋪天蓋地的籠罩了她。
少年人的身材清瘦颀長,背影單薄,卻擋住了冬日夜晚襲來的寒風。
那之後,明南沒有機會親口與他道謝。
她請了好幾天的病假,回來時又是手忙腳亂的月考。傅寄白好像忘了那天的事,她就沒有再提。
明南沒有過過生日。
但那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
夜半,她恍惚夢醒。
睜開眼睛,還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手腳已經被枕邊人的體溫暖透,耳邊是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明南閉上眼,輕輕擁抱住他。
“傅老師……”
“好喜歡你……”
傅寄白沒有醒。
他睡得很沉,在睡夢裏,他本能地将懷裏的妻子抱緊,給予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