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晚與早晨
門打開，陳小椿看到門外黑暗中有兩道熟悉的身影，身材修長的那位吸引着她的目光。
“伍少爺～快請進。”小椿語氣中透着驚訝與客氣，喜意似有似無。
伍南飛看着小椿，無聲地踏入小院。
雁子跟在伍南飛後面進屋，手裏捧着個物件，小椿正要關門，看到他們身後還有一個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她懷裏抱着一個小包袱。
陳小椿愣了愣，随即明白這女孩的身份，她看了伍南飛一眼，邊把門關上。
雁子望了長腿已跨過屋門的主子一眼，腳步放慢回頭對小椿笑道：“小椿，這丫頭十四歲了，名字少爺還沒起呢，你來給她起。”
這丫鬟是伍南飛給小椿的，小椿以後就是她的主人，由主人賦予下人名字，表示一種擁有權。
丫頭機靈，聲音清脆地向小椿問候：“椿夫人……”
小椿的身份自然不是伍南飛的正妻，在“夫人”前加個人名，也是對妾的一種稱呼，又含有那麽一絲擡高之意。
衆人進入屋裏，燈光下，小椿沒花什麽時間地将小姑娘打量完畢，她紮着垂挂髻，模樣普通，耐看，眼睛很有神，似乎以前常曬太陽，皮膚有些黑，這模樣在喬府，一般都是幹粗活的三等下人。
小椿沒對丫頭說什麽，只對雁子道：“有勞雁子了。”
伍南飛挺立修長的身子一眼掃過小客廳，頓覺太擠，感覺這房子比他之前來看到的還小，因為客廳左邊堆了兩大陶缸，還有一個大木櫃。
他目光在大物件上面停留了一下，沒多想，也不去問那裏裝的什麽，他看向雁子。
見主子望過來，雁子明悟，立刻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主子。
伍南飛接過東西直接進裏屋去，小椿自是跟了進去。
她身後，雁子帶着小丫頭準備茶點，小椿正要睡覺呢，茶早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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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薰紅枕，綠水白蓮被褥，床頭邊的牆上挂着一副花園百花綻放蝴蝶蜻蜓飛舞圖，床頭桌子上擺了一巴掌大的花瓶，裏面插着一支還豔着的白花。
整個寝室的布置簡單又含雅氣。
伍南飛掃了房間一眼，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的桌上，自然地坐在看着寬大的榻上，因為房間小，小椿沒有放置床架。
他開口淡淡道：“這是一些護手暖手的玩意，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少爺真好，少爺送的東西小椿自是喜歡。”小椿走到伍南飛跟前，模樣乖巧。
一身錦衣，氣質高雅，一表人才，眼前這個男人比女子還美，小椿一瞬間看得入迷，有些迷茫。
她不禁在心中問自己：這麽好的男人，看上我什麽？
下一刻，她就給了自己答案，他喜歡她的乖巧，聽話，男人都喜歡乖巧聽話又溫柔的女人，這樣，他們就省心了。
小椿微低着頭，垂下眼睑，顯得溫靜，柔弱。
“你這壞丫頭，嘴上誇我，指不定心裏怎麽編排我。”伍南飛好看的眼角上揚，嘴角勾起弧形，揚起右手。
小椿從善如流地上前一步，下腰輕柔地落座于伍南飛腿上：“少爺何故把人想得這麽壞？”
與伍南飛的雙眸對視了一下，小椿又移開了去，側頭垂眼。
伍南飛摟着小椿的腰，手漸漸不安分起來：“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這丫頭乖巧是乖巧，但小心思可不少。”
小椿不語，轉身背靠在他懷裏，向桌上的東西伸手去。
這是一個碎花綠布包，看得出裏面包着的是兩個盒子，一大一小，小椿白裏透紅的水嫩臉蛋上忍不住露出高興的笑容。
有禮物，誰不高興？
她把包袱解開，露出裏面的東西，底下是暗青色人頭大小的盒子，面上壓着暗紅色巴掌大的盒子。
小椿瞧這暗青盒子眼熟，遂先拿起這個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精致白瓷小暖爐，蓋子雕着鴛鴦，透着喜慶，濃情蜜意。
“這就是雁子說的少爺親手做的護手暖爐？”小椿怔了怔，然後輕聲問道，腦海裏卻不由得浮現雁子抱着一個盒子走出陶瓷鋪的畫面。
“喜歡嗎？”伍南飛頭擱在她肩頭，低沉的聲音清晰的在她耳畔回響，“雖然還沒到冬天，不過也快了。”
他沒否認也沒承認，牽起她的一只手，親昵地揉着她白皙纖細的手指，看到上面起了繭，他柔聲道：“以後有人伺候你，你不必忙活，有什麽需要只管跟我說。”
陳小椿抿了抿嘴，背對着他的雙眼變得黯淡，她眨了眨眼，剛才的陰霾已不見。
捧着小巧玲珑的暖爐，她的視線落在那雙鳥兒上面，此刻對她而言只顯得諷刺。
小椿低頭自嘲一笑，卻一派溫婉地道：“少爺這麽關心體貼小椿，小椿何德何能？我會記得少爺的好的，小椿喜歡這暖爐，謝謝少爺。”
她撫摸着光滑泛光的外壁，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确實喜歡，這是好東西，以她的了解，這至少得兩三兩銀子，二手賣出去也能賺它兩吊錢。
她喜歡。
“知道我的好就好。”感到小椿真誠的感激，伍南飛心情美好，送禮能讓人喜歡，也是一種成就感。
伍南飛雙手更大膽活動，解開小椿的衣扣，使她衣裳散開，他想起什麽，轉而問小椿：“你回過家了？”
“回去過了。”小椿點頭，漸漸放松下來，把爐子放回盒子裏。
她打開另一個盒子，是胭脂水粉，其中有護手膏。
看小椿把東西放回盒子，南飛摟住她的腰，擡起雙腿一轉，整個人全靠在床頭：“你還沒跟家裏人說？”
小椿任這男人擺弄她的衣裳：“爹娘給我談了親事，我回去給退了，爹娘不太高興，我暫時就沒說。”
她說的半真半假，退親是真，家不知道她有男人是假，他們還知道她懷孕了呢。
而伍南飛什麽都還不知道。
伍南飛不驚訝，一般姑娘十五六歲就嫁人了，小椿十九了，家裏不可能不急着把她嫁出去。
他輕笑道：“想讓他們贊同簡單，你家裏還有兄弟姐妹沒成家吧，幫他們成家什麽事都好說。”
他手往上摸索，在小椿的下巴下游移：“你什麽時候跟我去青蕉縣？我以後要看顧家裏的生意，可沒時間往這裏跑。”
說到最後他語氣透着一絲埋怨，這丫頭哪乖了？一直不聽他的話。他懲罰似的加重手中的力道，使小椿不由得面色泛紅。
小椿輕喘氣：“……我想再呆在老家一段時間，這事不急……”
小椿自是想跟伍南飛回他的家，獲得一個名分，但她知道，要是現在跟伍南飛去青蕉縣，自己獲得的最好的待遇也就是被他安排兩個丫鬟伺候，成為一個天天給正主請安的妾。
一旦成了正式的妾，她這輩子都是奴了，好不容易才擺脫奴的身份沒幾日，小椿可不願意再為奴。
現在她也沒更好辦法解決這件事，只能拖。她沒告訴伍南飛自己已有身孕的事，也是為了拖時間，如果伍南飛知道她懷孕，一定不顧她的意願直接将她打包帶走。
“你這丫頭……”伍南飛不滿小椿的拒絕，摟着她一個翻身，接着雪白裏衣脫離主人身體被抛飛，在空中劃出一道亮白的弧線，落在地上。
小客廳裏，雁子跟丫頭打着地鋪，合衣入眠，對于這種情況，雁子給丫頭的教導是，習慣就好。
翌日，小椿和伍南飛在太陽高升時起來。
“你在青蘋縣呆多久？”小椿拿着伍南飛的衣裳給他穿上，一問完立刻打了個哈欠。
她捂住嘴巴眨了眨眼，悄悄掐了掐自己的皮肉，努力清醒。
她最近有時犯困，一勞累就更加明顯，昨夜伍南飛激情四射，折騰她到夜深，她腰還酸着，挺累的，好在她懷孕才兩個月，還能承受，要不是不讓伍南飛看出異樣，她現在還沒起來呢。
伍南飛倒是精神抖擻，披散在肩的柔亮墨發使他看起來更加柔美：“談好生意就回去，不過很快就會再來，如果順利的話，這段時間跟這邊的人有交易。”
看小椿犯困的樣子，他拿過衣服自己穿上，體貼道：“瞧你累的，你再躺下睡會兒吧。”
小椿可不會笨笨的聽話躺下：“剛醒來都這樣，我不困……”
她心裏已經在想送走伍南飛後就睡個回籠覺。
把伍南飛拉到梳妝臺前坐下，小椿拿起梳子給他梳頭，黑亮的秀發柔順絲滑，手感很舒服，小椿喜歡給他梳頭。
她不伺候他，那就是別的女人伺候他了，想外面那丫頭十四歲了，能伺候人穿衣梳頭，還能暖被褥。
待小椿跟伍南飛出房間，小客廳裏已準備好了早餐，濃稠的白米粥，香軟的白白肉包，富有營養的雞蛋，開胃酸菜，美味的食香勾着小椿的胃口。
雁子帶丫頭進入寝室收拾，陳小椿和伍南飛雙雙坐下享用早餐。
小房子小餐桌，只有兩個人的早餐，一切平和而美好。
看對面容貌絕塵的伍南飛，看簡單普通卻美味的食物，這平靜和睦的氣氛使小椿心情美好，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由得産生一絲甜蜜感，覆蓋了昨夜的失落。
享用過早餐，伍南飛就離開回喬府去，剛度過一個美好早晨的陳小椿開始管理下人。
“你就叫夜吉吧。”陳小椿給丫頭起了名。
這名字的由來很直白了，丫頭都聽懂了：“謝椿夫人。”
小椿點點頭：“我有我的規矩，要是壞了規矩，就要受罰，辦事辦好了，有賞，到時候，我會教你認字，明白嗎？”
她相信這丫頭不識字，要是識字雁子會告訴她的。
夜吉怔了怔，臉龐随即咧開高興的笑容：“是，夜吉明白，夜吉一定好好伺候夫人！”
她目不識丁，但她知道，主人願意教她認字，那可是比給賞錢還難得的好事，她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就憑這一點，夜吉就斷言小椿比別的主子好，小椿成功贏得了夜吉很大的好感和信任。
“你會做飯吧？”小椿問清下人的本事，好做安排，雖然她知道伍南飛挑選的人想必不會差。
夜吉聲音清脆地回道：“夫人，家務活我什麽都會做，夫人每天想吃什麽，只管吩咐，遇到不懂的，我再請教夫人。”
小椿滿意地點點頭，雁子教的好，她沒再多問，吩咐道：“這天熱，弄得人沒食欲，我想吃開胃的食物，不吃冷的，每日新鮮的肉、蔬菜、水果都要有，茶和點心買周記的，茶要花果茶，點心味不是花生的就好，水果的比較喜歡……”
夜吉一一記下，并不難記，這些都是日常要辦的事，辦的時候自然就會想起來主人的吩咐。
小椿拿出一個小粉紅荷包：“這是家裏七天的薪儲之費，從今日開始。”
剛來的下人就管生活費，主人不會太放心，不會給太多。
伍南飛給了小椿二十兩，小椿不嫌少也不覺得多，挺滿意的，伍南飛還是挺大方的。
喬府姨娘院子的月例是十兩，十兩裏包含了姨娘自己的月例，還有院子裏所有下人的工錢。
而各個院子的飲食是府裏供的，平日裏誰想要買些喜歡的玩意就得花自己的月例。
每逢過年過節大小主子多少都能添些新物件，只要不大手大腳的花錢，各院主子的月例其實還能存至少三分之一。
伍南飛給小椿的月例有二十兩，小椿知道這份額高的月例也只是暫時，她剛出府居住，很多地方需要花錢，伍南飛多給點錢補償她，也是為了安撫陳家。
安撫陳家的法子很簡單，給錢就行。
夜吉雙手鄭重的接過荷包，感覺手掌中的重量，她頓有種被委于重任的感覺。想想也确實也是重任，管錢就是大事，馬虎不得。
“是，夫人，夜吉記住了。”握着荷包，夜吉心中的責任感滿滿。
安排好今日的午餐和晚餐的菜單，小椿便回屋去睡回籠覺，不忘了叫夜吉半個時辰後叫醒她。
巳時中，陳小椿醒來，準備好板車，裝好貨物，帶着夜吉把貨物拉出去，來到老地方擺攤。
陳小椿耐心等待，希望今日出現自己想看到的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