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倒黴蛋09 長得帥就陪他玩玩
“你怎麽會在這?”
高栎聽完這句話,恐怕玉先生是誤會自己了。他感到尴尬、窘迫,甚至有一些慚愧,不由得低下頭來,解釋道:“一個同事周末在這裏做兼職,他今天有事,問我能不能替他一天,日結五百……”
說完最後這句話,羞恥感讓他的腳趾頭都縮了起來。
一是能幫忙,二是能拿錢,所以他剛來的時候,心裏還慶幸撿到漏了。要是他知道過來會有這種事,死也不會答應的。
更何況,那個同事是個直男,一向做得好好的,他本以為這種地方不會有人看上男人。
那個劉總的手摸他的腰的時候,他還只是懵,沒有想到反抗。等那只手再往下摸,他就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更年輕些的時候,他都沒被這樣騷擾過,到了三十歲反而有了這種難堪的經歷。
他死死低着頭,因為他實在不想面對他人審視的目光,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郎昱林看向他的眼神裏波濤起伏。
他知道高栎生活不容易,卻沒想到艱辛到這個地步。
他斟酌着詞彙,說:“沒事了,他不會和你計較的,也不用擔心這邊的人為難你。”
“那,那酒……”高栎記得那瓶酒不便宜。
“你別管就是了,我有辦法處理。”
“謝謝……”高栎還是垂着腦袋,“玉先生,今天要不是你的話……”
雖然他是臨時工,但得罪了人,肯定不會好過,拿不到今天的工錢都是小事,說不定同事都要因為他丢了這邊的副業。
都說人情是債,玉先生只受過他一次幫助就趕着還完了,那他要怎麽還才合适呢?
有人從走廊經過,郎昱林伸手把他往牆邊拉了一下。
“你幾點下班?”郎昱林問他。
“我值的夜班,要到兩點。”
郎昱林思考了一會兒,大概有半分鐘。這半分鐘又顯得有些漫長,因為玉先生似乎思考了許多問題,最後說:“行,注意安全。”
有那麽一瞬間,高栎差點以為他會說“我送你回去”。
這讓他更加臊得慌。人家有什麽義務送你,高栎,你真是越活越沒臉沒皮了。
郎昱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疑似是在給他鼓勵。他還要回包廂,不方便一直待在外面。
見他轉身要走,高栎不知怎麽的,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
郎昱林頓住了,扭過脖子,垂眸看那只握住他的手。
他用眼神表出了不解。
“那個,我是想問,”高栎的喉結動了動,“我該怎麽謝你才好?”
郎昱林想說不用,對他來說,這就是随手一幫的事,那點錢根本不值錢。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高栎可能承受不起別人太多的好。
有些善意,于他是小溪淌水,于他人是巨浪滔天。
他沒有馬上收回手臂。還是高栎自己發覺這樣不太合适,急忙撒了手。
郎昱林這才不緊不慢道:
“你先欠着。”
仿佛有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挂在他的頭上,高栎回到酒水間的時候,還在回想這句話。
先欠着?
先欠着是什麽意思?
是要等想好了再告訴他嗎?
那這個時間範圍是不是太廣泛了?空間範圍也不小?
說白了,他現在從頭到腳唯一還算有價值的不動産就是這具軀殼,總不能是要他提供肉。體吧。
領班催促他去給其他包廂送酒,看見他弄髒的衣服,居然真的沒說什麽,而是讓他去換件襯衫,更衣室還有備用的。
高栎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照做。
實打實忙到兩點,高栎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累過,坐在路邊歇了幾分鐘,才用藍色軟件掃開一輛共享單車,一邊打哈欠一邊騎行。
由于爛尾小區附近沒有共享停車點,他在幾百米開外停了車,步行回家。
昏黃的燈光,斑駁的樹影,被風吹涼後還帶着餘溫的空氣,遠方傳來的影影綽綽的蟲鳴,讓人的心仿佛被放置進了一片溫水之中。
如果這個時候,他的手上能有一聽啤酒,就最合适了。
耳機裏正播放到他喜歡的樂隊,那主唱唱道:
“今夜月光又抱着你和我,看見心中那道遺憾的光……”
他也跟着哼,只是不敢放聲,低低的柔和的男音慢慢飄蕩在街道上。
和風與蟲鳴聲,奏成了三重唱。
他太累了,甚至不想洗澡,草草刷了個牙後,就無力地癱在了床墊上。
屋子裏的悶熱與外面的涼風習習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一面覺得熱,一面又覺得困。迷迷瞪瞪之間,他忽然記起一件事——忘了告訴玉先生業主大會的結果!
由于目前聯合在一起的業主數量還是不夠,這樣的狀态下去打官司,即使最後打贏了,能獲得賠償的可能只有他們這些人。
因此律師還是建議他們不要急着維權,而應該向開發商施壓,讓開發商想辦法籌集資金,用以完成剩下的工程。
實在資不抵債了,開發商申請破産保護,這樣這個樓盤就會被拍賣。
到時候不管接手的人是對他們做出賠償讓他們退房,還是繼續完成工程,讓他們順利收房,都算好結果。
問題就在于如何向開發商施壓了。
高栎本來還想着,既然玉先生是做管理層的,對這種事可能更有經驗和主張些,可以問問他的想法。
結果一見到了本人,他就忘了個幹淨。
他打開微信,玉先生在微信上給他發了信息:先走了,到家說一聲。
高栎覺得心裏有一塊被熨貼了,暖呼呼的。
玉先生真是個好人。
他為自己偶爾拿帶顏色的眼神去看玉先生的臉而感到慚愧。
他給玉先生和羅玥分別發了一條消息。羅玥還沒有睡,立刻給他回了消息,問他今天的工作如何。
高栎簡單說了一下過程,當然也說了那個意外,以及玉先生是如何幫他的。
“那個什麽玉先生,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羅玥問。
高栎否認道:“沒有,他都不知道我喜歡男的!”
“你這個思想有點問題,”羅玥說,“他不知道不代表他對你沒意思啊。你想啊,一個直男為什麽要擔心另外一個直男半夜回家不安全?”
這話聽着好像真的有點道理,可是高栎不太确定。
“我們平時幾乎不聊天,只有偶爾才碰面。”
在高栎的理解裏,如果對一個人有喜歡的感情,就會一直想和對方說話,産生聯系。
“你別亂講了,省得我還會想多。再說了……”
就算玉先生也喜歡男人,肯定也是喜歡條件好點的,或是年輕一點的。
羅玥哼哼兩句。“你就是沒有一點想象力。要我說,這個什麽玉先生,看着可不像普通人,八成是什麽富二代,裝窮出來找小白花玩玩感情。這人長得帥嗎?長得帥就陪他玩玩。”
“行,你說的都對,”高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祭出經典招數,“我困了。”
羅玥知道他不愛聽這個,他以前最喜歡也最煩的就是他這種老實巴交的個性。
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是高栎站在gaybar門口,一副踟蹰的樣子,一看就是第一次來。高栎被兩個男人纏上,還是他上去解了圍。那時候他以為高栎這麽嫩,應該是大學生,沒想到已經參加工作兩年。
可見高栎再活二十年也是不會變的。
挂電話之前他再次強調:“老實是你的優點,但是別太老實了。”
高栎囫囵答應。
他倒不是騙人,的确又累又困,很快就睡了過去。
到了新的一周,又該去原東家交接工作。
現在辦公室裏已經明确分了陣營,和他關系好的幾個同事很同情他,自發抱團;和部長親近一些的那幾個自然對他們态度冷淡。這樣的日子的确難捱,但又沒有辦法。
他一邊希望能夠趕緊結束,一邊又希望能再拖久一點,畢竟下一份工作還沒着落。
現在只能一邊繼續面試,一邊寄希望于華胥那邊不要把他刷下來。
又熬過了一個工作日,和他做交接的同事在右手邊問,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點什麽。
高栎說不了,他得早點回家,家裏有飯等着他。
他沒有在職場出櫃,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冒出了八卦之心,以為他是和女朋友同居了。
還不等他們發問,高栎笑着解釋是最近認識的一個奶奶會幫他留飯。
同事們大呼沒勁。
高栎心想,當然沒勁了,他的人生本來就沒什麽樂趣可言。
六點鐘,他踩點下班,打開手機查看消息,看見彈出來的新郵件提醒。
發信人:華胥科技有限公司人事部
尊敬的高栎先生,您誠聘本公司會計主管職位,經面試合格,依本公司員工錄用管理規定給予錄取,竭誠歡迎您成為本公司的一員,期待與您共同成長。有關報到事項如下,敬請參照辦理。
……
若有任何疑問,請随時來電,或發送郵件提出。
第一眼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這封郵件不該來得這麽快。上周五才完成的二面,這周一就拿到了入職offer?
而且還擅自給他升了個職位。
他憂心忡忡,把郵件截圖,發給玉先生。
高栎:【圖片】這該不會……
高栎:是詐騙郵件吧?
作者有話要說:
郎總: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