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倒黴蛋07 你眼光不錯
郎昱林的表情五彩紛呈。
“好的,我會替你轉告他。”
“別呀,我開玩笑的,”高栎見他是這個反應,不得不強調,“我真的是開玩笑的。”
郎昱林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沒關系,”他欣賞了一會兒高栎面紅耳赤的樣子,“我們老板确實很帥。”
高栎:“……哦。”
郎昱林:“你眼光不錯。”
高栎:“……我還沒見過他呢。”
郎昱林突然笑了起來,雖然他及時用手擋住了,但顫抖的肩膀暴露了他。
高栎:“……”
戳中了他笑點的當事人欲言又止。
郎昱林掐着點笑了一分鐘,随後清清嗓子,裝作無事發生。
他自認為不動聲色地轉移着話題,問高栎:“一會兒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玉先生,你也喝了酒。”高栎提醒他。
“沒事,代駕可以順路送送你。”
一個小時後,高栎被送到裕景華園的小區門口。
這裏雖然安靜而破舊,卻好像真的成了一個歸屬。
高栎和郎昱林告別後,可能是受酒精的影響,腳步都是飄起來的。走了才一半,他發現忘了帶鑰匙,急忙往回跑。
好在郎昱林的車還停在那裏,車主本人就靠在車門上,嘴裏嚼着什麽,擡頭望着無垠的天空。路燈下,他的側臉看起來更顯得英俊。好色是人的天性,更何況這一幕美得像電視劇的宣傳海報,高栎不可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于是放慢了腳步,邊走邊看得出了神。
然後那張帥臉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泡泡。
泡泡“啪”的一下又碎了,糊了帥哥一臉。
——居然是在吃泡泡糖。
倒不是說泡泡糖有什麽,而是這個東西和玉先生平時的形象太不搭了,導致高栎一時分不清剛剛是不是錯覺,愣在了原地。
郎昱林這時也剛好回頭,正好看見他,兩人一起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郎昱林默默地把泡泡糖吐在了畫了藍莓的包裝紙裏面,疊成了一個小方塊。
還挺有環保意識。
郎昱林:“我以為你還要一會兒的。”
高栎說:“我的鑰匙忘在車上了……”
郎昱林攤開手心,把丁零當啷響的一串鑰匙送到高栎眼前。
高栎拿了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
郎昱林正要說話,高栎忽然一偏頭,發出了“噗嗤”一聲。
“不好意思,”高栎還有點止不住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沒忍住。”
郎昱林:“…………”
為什麽他總是會被這個人碰見這種事!難道真的要他動手滅口嗎!
最後他無力地解釋道:“有時候嚼這個能解壓。”
高栎笑着給他臺階下:“看起來挺青春的,像大學生。”
代駕在車裏滴滴兩聲,開窗問:“老總,人等到了,還走嗎?”
郎昱林順着杆子回了車裏,和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說拜拜。
從後視鏡裏,他看見高栎還站在原地,似乎在目送他離去。
高栎發了好一會兒呆。他近來總是很容易發呆。
直到幾只穿了花褲衩的蚊子在他腿上開自助餐,他才想起來回家的事情,繼而想起來他忘了告訴玉先生,這周末在爛尾樓有業主們的集會。
不過玉先生說他沒時間打官司,大概率也不會參與集會了。
他轉身回家。杜奶奶正站在樓梯口刷牙,看見他的樣子,問他是不是碰到什麽好事了,今天看起來很輕松。
高栎摸了摸臉,問有這麽明顯嗎。
杜奶奶一揮手。“高興點好,後生不要愁眉苦臉,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
她老人家絕對是把這句至理名言實現得最徹底的一位,入住爛尾樓快一周了,不僅和隔壁街安置小區的老太太們成了廣場舞至交,還紅光滿面,吃嘛嘛香。
據說安置小區還有個老頭知悉她喪偶,打算和她搭夥過日子,她甩出自己在爛尾樓裏的幸福生活,老頭連夜逃走。她在老姐妹們的面前,抱着懷對老頭家的方向“he tui”兩聲。“哼,男人!”
其風度及态度,堪稱人生導師,希望未來有眼界的作者朋友,能為她寫本勵志人生。
高栎第二天下午繼續請假,打算去另兩家公司面試。
雖然華胥那邊說了很認可他的履歷,但甲方的事,變數一向很多。高栎沒有蠢到真就一門心思回家等通知。
這次請假,部長的臉上顯然有點情緒了,不太樂意的樣子。
高栎什麽也沒說,就擺着一張誠懇的臉在他面前坐着,大有不批假就不走的意思。
他是馬上就要拿着東西滾蛋的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部長理虧在先,也不能對他說什麽重話,只好擡手放人。
高栎突然就覺得,原來這個人如此紙老虎,此前他八年多的忍耐,就像個笑話。
怪沒意思的。
人只要擺脫大部分責任心,人生就會得到質的解脫,高栎覺得自己大徹大悟,是能立地成佛的地步。
他直着腰杆出了辦公室。
後面的兩次面試,相對沒那麽嚴格。第一家而且對于高栎提出的薪資待遇,有明顯的猶豫。談了不到二十分鐘,高栎就告辭去了下家。第二家的态度倒是更好一點,不過一番交談下來,高栎看着這家公司,總覺得有自己前東家的影子。
這年頭,找個雙方都滿意的工作,真是難啊。
兩天後,就在他還在糾結要不要多面幾家公司的時候,他收到華胥科技人事部的郵件,說是恭喜他通過第一輪篩選,進入複試。
于是在周五這天,他再次來到華胥集團總部的大樓。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有緣見到那位長得很帥的老板。
————
身在一樓的他不知道,華胥集團的帥比老板正站在21樓的沙發前,給身着旗袍、并腿側坐在沙發上抹淚的女人遞第74張紙巾。
衆所周知,霸道總裁一定要有一個複雜的家庭背景,但凡有個幸福的原生家庭,都要被開除霸總籍。
郎昱林同樣如此。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的繼母,從前是個女演員,在他十歲那年嫁給了他爹,就此隐退,至今還有一衆影迷惋惜她英年早婚,到處誇贊她的代表作白素貞是白蛇天花板。
這說明她的演技很好,尤其是哭戲,格外有感染力。
“昱林,你一定要回家勸勸小煦。我也不想做那種事,誰知道他眼光這麽差,他找的那個小主播,我一說給錢,也就是試探一下,誰知道他馬上就接了,接我兒子的電話都沒這麽快!現在小煦人是回來了,但是吃飯都要按顆數,說是超過一百粒米就吃不下了。你說他在外面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嗚嗚嗚,你爸爸還罵他,說要再趕他出去,我苦命的兒子嗚嗚嗚……”
郎昱林遞出第75張面巾紙:“別哭了張姨,再哭金山寺就真的淹了。”
張姨擡頭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開什麽玩笑!”
“他還年輕,不懂事,為情所困也是暫時的,過幾天他就想通了。”
“哪有那麽簡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這都快一個星期了,”張姨繼續抹眼淚。“昱林,算阿姨求你,你回去勸勸他吧,他從小就跟你親,再說這事你有經驗,他會聽你的。”
雖然年近五十,但她保養得當,仍然能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郎昱林筆直地站着,臉上倒是維持着一貫的微笑。“我還真的不是離家出走,也沒為了誰要死要活。再說了,當初小煦要私奔,您不是說這都是我帶壞的。”
張姨哭得更大聲了,一下下拍着豐滿的胸脯。
“你還記我這個仇幹什麽!我和你爸那時候多着急啊,一共兩個男崽,全是同性戀,郎家這是要絕後啊!現在我也認命了,他喜歡男的女的無所謂了,但不能不吃飯啊!”
郎昱林心說這不是還每天能吃一百粒米嗎。
只是這話不能說出口,不然就是一出現代版水漫金山。
媽雖然是後媽,但弟弟好歹是自己的親弟弟,真出點什麽事就不好了。郎昱林嘆一口氣,答應明天回家裏看看。
張姨見他松了口,掉的淚珠子明顯少了十毫升,然後千叮咛萬囑咐,讓他言語一定要平緩,态度一定要溫和,還列出了一系列關鍵詞,避免刺激到抑郁中的郎煦。
郎昱林禮貌發問:“要不然還是您自己來?”
張姨揪着手帕:“都說了他不聽我的呀!我嘴也笨,說話也沒人聽……”
“您別謙虛,當初我被我爸掃地出門的時候,您作用還是很大的。”
張姨靠在沙發上,表示自己頭暈眼花,好像有點缺氧了。
郎昱林用內線呼喚曾總助,讓他送缺氧的張姨出門。曾總助領命把花容憔悴的郎夫人送上車,回來看見郎總一臉疲倦,體貼地問需不需要給他預訂一個湯泉。
郎昱林擺擺手。
這是曾總助跟随郎昱林做事的第三個年頭,基本上郎昱林擺出現在這個批臉,就是心情糟糕到極點了。他打算說點讓郎總感到高興的事。
“說起來,今天會計部門那邊有第二輪複試嘞。”
郎昱林沒說話。
“我和人事那邊确認過了,要錄高栎進來。”
郎昱林抱着懷,面露不悅:“這事專門告訴我幹什麽?跟我的關系很大?”
曾總助:?
愛消失得這麽快嗎?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文晉江連崩兩天(中間還被誤鎖了章節)
倒黴蛋竟是我自己: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