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痛失父愛
父親又一次疼痛過後,我強忍着眼淚,看着疲憊的父親昏昏睡去,我起身來到外面的走廊盡頭,面對着漆黑的夜,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值夜班的小肖從我身旁走過,我勉強擠出笑容跟他打聲招呼。
“把你的快樂分享給朋友,你會得到雙倍的快樂;把你的憂愁訴說給朋友,你會減少一半的痛苦。我願意做跟你分享快樂的朋友,但更願意做你訴說憂愁的朋友。如果,你需要訴說,我會靜靜地聽着。”他稍作停留,輕輕地跟我說了幾句話。
沒有心情理會他的話,我調整心情,準備去臺裏做節目。
臺裏、醫院,我往返奔波于這兩點之間。
眼看着父親一天天憔悴,我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情緒的悲痛無處傾訴,猶如一塊石頭壓在心裏,喘不過起來。
小肖經常會利用給父親檢查的機會,對我說一些鼓勵的話,希望我能宣洩一下,減輕心裏的負擔。
可是,我能跟誰傾訴呢?
甜姐雖說離我最近,可是家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靠她一個人操持,還有他們的公司,我怎麽能讓她為我擔心呢?
倒是她隔三差五地來看看父親,陪他聊聊天,說說笑,讓我有機會能回家安穩地睡一會。
蘇安遠在京城,照顧着兩個孩子,一個人忙得團團轉,只能在電話裏安慰我。
可惡的娜娜好像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跟我們三個人沒有了聯系。
我好想回到從前,讓她罵我一頓,然後我就可以趁機宣洩我的情緒,可是她,在哪裏呢?
父親的病情雖說不見好轉,但也沒有如醫生預言惡化得那般快。父親跟我在病房裏迎來2006年的春節。
除夕夜,甜姐要陪我在病房跟父親一起迎春節,我不忍心讓甜姐為了我在除夕夜不能跟家人團聚,便以“我只要跟父親在一起”為由拒絕甜姐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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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姐明白我的心思,讓甜姐夫給我們父女送來年夜飯。
陪伴我們過除夕的倒還有一位不速之客—小肖醫生。他的病人們第一次在醫院裏看到穿着便裝的小肖,一致認為我倆長得有幾分相像。
還有些叔叔早已看出小肖的心思,開玩笑地說“我倆好有夫妻相”。
半年來,小肖對我的關心,父親也看在眼裏,借口想休息,讓我早點去臺裏準備節目。
離上節目還有很長時間,陪着我出來的小肖提議在外面走走。
到處都是璀璨的煙火,小肖說煙花好美,我說再美也是瞬間即逝,他回答說再短暫也是美麗的。
看我沉默,他趁機滔滔不絕地說道:“值夜班沒事,但又不能睡覺,我就養成聽收音機的習慣。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你主持的午夜私語,覺得聲音裏有一種親近感,便養成每天晚上收聽你節目的習慣。後來,你父親因病住院,讓我有機會見到你。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後來接觸的次數增多,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讓我覺得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似的。也許,這就是愛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見你就特別親切,心裏特別踏實,也許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他看我依舊沉默,頓了頓,接着說,“我知道,你現在因為伯父的病情根本沒有心情談情說愛,不過你需要一個人來跟你分擔痛苦。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獨自站在走廊盡頭無助的樣子,我想讓你靠在我的肩膀上,讓你知道還有依靠。”
聽着他的表白,腦海裏浮現的是第一次在舞會跟大帥見面的場景,我至今還無法忘記他,可是我卻沒有資格再想念他。如今,他已經再為人夫,并且有了愛的結晶。
因愛走到一起,為愛天涯海角,我無力再愛其他人,只能拒絕小肖。
“我比你大好多,而且還是離婚的女人。”我冷冷地拒絕。
“這我知道,你比我大七歲,嘿嘿。離婚也沒關系。”
“你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我心已死,今生不會再愛。”連聲“再見”都沒說,我迅速走進電臺大樓。
我的拒絕并沒有讓小肖退卻,他依舊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我視如不見,一心撲在父親身上。
看在眼裏的父親,趁着不疼痛的間隙,勸慰我:“閨女,別再惦記大帥,他已經都結婚啦。小肖對你這麽好,你就跟他說實話實說,如果他的家庭能接納你,你就跟他在一起吧。我有今天沒明天的,你以後可還依靠誰呢。閨女,你要是一個人,我到那邊也不能安心呀!再說,到現在,你也沒能找到你親生父母呀!我走了,你可依靠誰去呢?”父親老淚縱橫。
聽着父親的話,我的心隐隐作痛,自己生活的不順心,讓老父親在病榻上還為自己操心,我該如何辦呢?看着精神日漸萎靡的父親,我卻無可奈何。
不知道小肖怎麽知道了父親跟我的談話,他有一天約我出來,“我有一個主意,既能讓伯父安心,也能不讓你為難。”
我驚訝地看着他,不相信的問道:“你能有什麽辦法?”
他尴尬地一笑,說道:“就是委屈你,冒充我的女朋友。”
看我有點起急,他擺手制止,“你別着急,你好好想想,還能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你也看到了,伯父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唯一能讓他安心離去的辦法,就是讓他看到你找到後半輩子可以托付終生的人。他也知道我對你有意,所以我冒充他不會有絲毫的懷疑。你說呢?你可以考慮一下,然後再做決定。”
三天之後,我決定跟小肖演一出戲給父親看。
趁我在病房陪伴父親的時候,小肖拿出一束紅玫瑰,當着衆人的面公開表示對我的愛,我強裝笑臉,裝作同意的樣子收下他的玫瑰花。
從此之後,我倆就如影相随。
父親看我終于走出離婚的陰影,接受小肖,精神也好了許多。
然而,好景不長。2006年農歷11月11日,父親在病房裏給我張羅33歲的生日。
許願、吹蠟燭、吃蛋糕,父親強忍着疼痛,連同病房裏的病友們,給我舉辦了一場別具風格的生日晚會。
晚會結束,父親已累得渾身是汗,我用溫熱的毛巾給父親擦了全身,看着他入睡,我才起身去電臺準備節目。
誰也不曾想到,父親這一睡,竟是永遠。
等我匆匆趕回病房,父親已經被放置在冰冷的太平間裏。
雖說對父親的離去,我心裏早有準備,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卻讓我還是難以接受。
看到父親的那一剎那,我禁不住失聲痛哭。看到他安靜的面容,我又不忍心打擾他,強忍悲痛不敢出聲。
拉着父親的手,默默地留了一夜的淚,小肖陪了我整整一夜。
為了從喪父的傷痛中走出,我離開跟父親同住的房子,租了一間一居室,小得只夠放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櫃。
我害怕空蕩蕩的房間,我害怕對父親的思念。
父親走了,我心裏空落落的,小肖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全然不記得當初的約定。
他只要不上班,就來陪我,給我做飯,陪我說話,陪我度過一個個漫漫長夜。
真真切切體會到喪父之痛的我,也許是害怕孤獨,開始不再拒絕小肖,開始跟小肖正式交往。
一個月,兩個月,……,時光荏苒,父親離開我已經半年多。
半年多來,有小肖的陪伴,讓我漸漸忘卻心裏的傷痛。
但我心裏也明白,對小肖的這份感情不是出于愛,只是出于感激。
既然不能給他真正的愛,又不想虧欠他,我總想通過其他的方式來回報他。
但小肖好像非常明白我的心思,每每當我主動向他示好,他總是很禮貌地拒絕我,開玩笑地說“要把我完整地留到新婚之夜”。
小肖一言九鼎,單獨相處的日子,除了偶爾拉拉我的手,抱抱我,他連親吻我的動作都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