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守得雲開
一切都因為郝好的離開變得平淡起來。平淡地工作,平淡地回家看望父母,父母也平淡地對待我,沒跟我提過有關郝好的事情。一切都再平淡不過了!
平平淡淡中,迎來了春節。
郝好在年二十八才趕回家,偏偏我們單位因為年前事情特別多,只跟郝好匆匆見了一面,都沒能來得及多說兩句,他便匆匆回家,怕家裏的父母惦記。
正月初四,我們在鎮上見了一面。他說他父母希望我能去他家,可我覺得名不正言不順,沒法去,再說,萬一被傳到媽媽耳朵裏,豈不又是一場責罵?!
坐在饸饹攤邊,照例一碗饸饹一碗醪糟湯,邊吃邊喝,邊聽郝好給我講他這小半年發生的事情。
“我決定把生意做到首都去。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你這個大學生給我當個參謀,看我的想法可行不可行,好吧?!首先,咱們老鄉在首都打工的人挺多,而且大多數都是一個大老爺們或小夥子,獨自在外,不會做飯,整天在外面瞎對付,如果我能開一個小飯店,做一手地道的家鄉菜,價格再便宜一些,不愁沒有顧客;另外,現在,首都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都講究吃一些綠色食品,像咱們家裏這些豆呀、米呀、還有面,在那裏都非常受歡迎,只要能保證質量,是不愁賣不出去的。所以,我準備春節過後去首都做這兩方面的生意。春節回來前,地點我都看得差不多了,等着春節過後再去仔細商談,我就可以自己做老板了。不過,春節期間,趁着打工的人都在家過年,我還得先做好兩件事情:一是,我得找兩三個好廚子,讓他們幫着我搭理飯店;二是,我得有糧食的來源,回頭店面一租好,就要運貨到首都去呀。”郝好慢條斯理地講着,講得頭頭是道。
“你是讓我當參謀嗎?敢情是跟我彙報工作呢,店面都有譜啦,還需要我參謀什麽嘛!”聽着郝好的一番長篇大論,我有點發暈,怕他貪多嚼不爛,提醒他小心些,“那得多辛苦呀,你不如先做一樣吧,別攤那麽多。”
“沒事,我做事很有調理的,我能應付得過來。再說,家裏收糧食,有我父母;到首都,飯店糧店裏可以找我姐夫們幫忙照看。”郝好說得很輕松。
“不行,你都還沒賺錢呢,就先雇傭那麽多人,到時候怎麽能賺錢呢?”我有些擔心。
“沒事,最初就算賠點也沒關系,權當交學費。再說,我做的這兩件事情都不是短期能見效益。日久見人心,日子長了,大家知道我的飯店糧店物美價廉,就會有很多回頭客。到那時候,他們就會自動地給我做廣告,我就只好坐在家裏數錢了。哈哈…..”郝好用食指蘸了一點口水,做出數錢的樣子。看他的樣子,樂得我差點沒把最後一口醪糟湯噴出來。
離開攤位,他提議騎自行車送我回家。路上,來來往往走親戚的人還真不少!這是第二次坐他的自行車,雖說依舊是嚴冬,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有多冷。
“過了明天,我要準備生意上的事情,不能陪你了。等我去首都之前,再去看你,到時候有時間再給你做飯吃。這以後,我要忙生意,雖說會經常回家,但也可能沒時間去看你,希望你不要生氣。如果你在單位遇到比我更好的男孩,你可以嫁給他,嫁之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郝好絮絮叨叨地随口說着。
“讨厭,你!”後座上的我突然跳下,并順勢推了一下自行車。沒有任何防備的他,一時控制不住車把,再加上地面還有薄薄的一層雪,自行車趴在了地上,他幸虧腿長才沒有摔倒。
“哈哈哈,讓你胡說八道,報應。”我在一旁拍手喝彩。
“沒看出來,你還這麽壞。難怪聖人說,唯女人與小人難養耶!”郝好邊說邊扶起自行車,“還坐嗎?也快到你們村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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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別往前送了,省得碰見我們村人,讓他們說閑話,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反正也沒多遠。”就此別過。
還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回到家裏,媽媽又開始叨叨起來,“又去見那個窮小子了?你看看跟你一起玩大的那三個姑娘,一個個都比你有出息。甜甜(我們的甜姐),她現如今在省城工作,春節回來還帶着男朋友,他倆志同道合,準備今年五一結婚呢。再說酷兒,她雖說也跟你一樣,在市裏工作,可你看看她的工作---市電視臺主持人,人家是臺柱子呀,多體面多風光,而且去年還跟電視臺臺長的兒子結婚了。那天的婚禮,聽說來了很多人,就連市長都出席了他們的婚禮,酷兒爸回來還說市長跟他也握手了呢。”媽媽的話語裏透露出無盡的羨慕,“還有娜娜,人家是重點大學的研究生呢,念得好以後還有出國的機會呢。哪個像你,這麽沒出息,啥啥都拿不出手,我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麽孽,生了你這麽個冤家,我遲早要死在你手裏。你還是趁早上班去吧,眼不見心不煩,別在我跟前給我添堵。”
家常便飯,這些話對我來說,早已經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倒是媽媽的唠叨提醒了我,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要聚會的。
自從高中畢業,我們四個就天南海北,只能相約在春節期間相聚,聚會時間是每年初四晚上,地點照例是甜姐家。
與往年不同,今年的聚會多了甜姐的男友和酷兒的老公。
酷兒的老公,大帥,我們在市裏早已經見過很多次面。
我不喜歡他油嘴滑舌的樣子,覺得跟酷兒不般配,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追到酷兒的。每次見面只是礙于酷兒的面子,禮貌性地打個招呼。
甜姐夫,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倒是很實誠的人,跟甜姐挺般配的。
酷兒跟娜娜,也沒有以前那麽對立,但很少有話。
這次聚會吃的喝的,都是由酷兒老公準備的,我們安然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大帥先生忙前忙後,給我們端茶倒水。嘴還挺甜,左一句“姐”,右一句“姐”,一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聲。
我們順理成章地喊甜姐的男友為甜姐夫,他答應得有點不好意思。他越這樣,我們就越喜歡喊他“甜姐夫”,特別是酷兒,喊出來的聲音怪模怪樣的,他也沒啥意見,我們叫一聲,他就應一聲,樂得我們三個人仰面朝天躺在炕上直喊“肚子疼”,他也跟着“嘿嘿”笑幾聲。
直到甜姐發話,我們三個才罷休。
吃好喝好笑夠聊夠,直到初五淩晨3點。
已經困得實在睜不開眼皮的四個人,東倒西歪的趴在甜姐家的炕上呼呼大睡,也顧不得照顧甜姐夫跟大帥。
醒來才知道,甜姐夫以主人的身份邀請大帥跟他在另外一個房間裏湊合了幾個小時。
初五下午,我蹭酷兒兩口子的車一起返回市裏,初六準備上班。甜姐和甜姐夫還有娜娜還可以在家裏多呆幾天。
臨分別前,昨晚被叫習慣了的甜姐夫竟然開起玩笑,說希望明年春節我跟娜娜能給他分別帶個妹夫回來。1998年正月初四!
春節後生活恢複常态。郝好去了首都,帶着滿腔的抱負和自信。他來來回回穿梭于家和首都之間,每次見到他都是匆匆忙。
看他變黑了,也變瘦了,我有點莫名地心疼,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呢?見面也顧不得問他生意上的事情,輪到我叮咛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他總是以“守着個飯店還能吃不好”來回答我,倒是他的生意漸漸有些起色。
1998年的五一,甜姐跟甜姐夫的婚禮如期在省城舉行。酷兒、大帥和我專程去參加婚禮,娜娜也趁着五一長假從學校趕回來,還帶來一位長相極似王楠的男生。
“他叫王岚,是我研究生同學,也是我的現任男友。”娜娜笑盈盈地跟大家介紹。
“這是甜姐跟甜姐夫”,娜娜又把我們介紹給王岚,王岚很有禮貌地跟我們打招呼,“這是蘇安,這是酷兒跟她家的大帥。她們各自的職業我就不用介紹了,你都知道吧。”王岚點頭表示知道。
趁着長假,參加完甜姐的婚禮,我們一行七人在省城玩了個痛快。
熱熱鬧鬧中,大家分手告別,承諾春節再相聚。誰也沒有想到,這之後,我們四個人再也沒能聚齊,而且今生是再也聚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