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耳邊靜了一秒,心頭火苗冷不丁往上蹿。邵天賜忍耐着側過頭,冷笑:“你配嗎?”
高斯鎮定道:“那也不是你說了算。”
無論在什麽處境,他那副拽樣都不會因為形勢改變多少,他的自信來自于長久形成的底氣。
他就是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定義。
拳頭握緊,同為天之驕子的邵天賜太懂這種自信,只要我想要的,遲早都會屬于我自己。
就是這句話成了引爆火源的信號線。邵天賜腮幫微動,把保溫杯放在窗臺,走回高斯面前。因為他的表情實在太過平靜,導致水房其他學生都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除了高斯自己。
高斯有預感,都沒躲,被他猛地往後推撞上牆。吓得旁邊兩個女生叫出聲,紛紛往後面讓,高斯歪着頭,背靠着牆,看着邵天賜戾氣勃發的臉笑了下:“這下算我欠她的。”邵天賜臉色瞬間就變了,拎着他衣領咬牙切齒:“你欠她的,你欠她的多了去了,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一拳砸去,高斯練過跆拳道,偏頭用手推住,“今天我不想跟你打。”
邵天賜額頭青筋直跳,幾乎怒不可遏,拎起他領子,下一秒兩人就扭打到了地上,像兩只剛剛成年的幼獅,除了一身蠻力,毫無章法。高斯有所顧及,很快落到了下風,被邵天賜壓着一拳拳往臉上招呼,直到聞訊趕來的班主任硬把他給拉開。
他完全打紅了眼,失了控,被同學拉走了幾次還想沖過去,王老師根本就拽不住一個半大小夥,厲聲道:“邵天賜,今天來上課是沒帶腦子嗎?這是學校,不是給你們打架的地方!”
最後一個去了醫務室,一個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一上午過去誰都沒有回來。
這算鬥毆嗎?
王老師頭大,這根本就是邵天賜單方面毆打高斯。為此王老師還被叫到校長室兩次,又是下軍令狀又是寫保證書,才把事情壓下去。
尖子班的事很快傳遍理科班,文科班的消息略微滞後,賴寶婺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飯才動了兩口,她丢下筷子氣呼呼地上樓找他,在他們班教室後門跟人撞了正着。
倒退兩步穩住腳步,高斯嘶地輕吸口氣,擡手摸了摸下巴位置。
賴寶婺擡頭,對不起三個字自動消音,有些不悅又有些複雜地盯着他臉上的傷。
他額頭貼了一塊ok繃,嘴角和下颌都是青的,傷勢不能說慘不忍睹,但絕對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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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斜視地,賴寶婺從他旁邊走過,走廊初夏的光影掃落她面頰,生理期的她粉腮細紅,跟生物課本裏說的一模一樣。
“喂……”懶懶的一聲,賴寶婺的手腕被一只手掌扯住,掌心粗粝幹燥,比她皮膚的溫度高了好幾度。她沒想到他膽子會這麽大,觸電似地,猛地甩掉。
甩不掉的,除非男生自己願意。
面紅耳赤,賴寶婺狼狽極了:“你松手。”
高斯淡淡:“你先把話聽完,省的你又跑。”
不想跟他拉拉扯扯,賴寶婺放棄地看他:“你說。”
看着她的臉,高斯直接坦白,“是他先動的手,這次我沒打他。”這話說的夠窩囊的,連高斯自己都這麽覺得,越說越沒種,他都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他不耐煩道,“別又賴我頭上。”
賴寶婺目光一清如水,有種審視的意味:“他莫名其妙會打你?一定是你先做了什麽惡心的事。”
高斯靠一聲,簡直要吐血:“颠倒黑白啊你,殺人犯請的是不是都是你這種律師?”
白了他眼,賴寶婺懶得理他,繼續往前走。高斯輕輕松松拽住她。賴寶婺吓一跳,臉色羞惱:“你有完沒完?”
高斯不放,熱燙的手掌圈住她手腕,他低頭找她的眼,跟他目光猝不及防地對上。賴寶婺發現這人顱頂高,頭骨把臉包的很小,濃眉深目,近看五官更加精致,淤青的地方也更加明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近乎入迷一樣地盯着自己,喉結滾了兩下,他用妥協的口吻低聲道。
“算扯平了,行嗎?”
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給了高斯一線生機,讓他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高斯漸漸找回主動,游刃有餘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也不用你當我怎麽樣的好朋友,當個普通同學就行,以後有什麽麻煩了可以來找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麽纏着你,但前提是你別給我臉色看,不準不要我送的東西,我們可以先從普通朋友做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沒等他說完,賴寶婺直接把話打斷:“不用了。”
掌心微微出汗,高斯看她,又在心裏過了遍自己剛剛說的話,感覺沒什麽得罪她的地方:“不用什麽?”
賴寶婺目光寧靜,瞳孔黑亮,能看進人心裏。
高斯就是被這種眼神給看愣了。
“從小到大,應該有很多人跟你告白吧。”
高斯反應過來,提唇淡笑:“是,是有挺多人跟我告白,那又怎麽樣,這是我的錯嗎?”
賴寶婺搖頭:“不是你的錯。但這一次真的是你想多了,我不喜歡你,我真的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你潑我水之前我壓根都不怎麽認識你,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從普通朋友做起,請你以後不要再騷擾我了行不行?”
往回掙了掙,他的手還是不肯放,賴寶婺皺眉看他:“我話說的還不明白嗎?”
“不明白,”高斯走到她面前,不依不饒地問,“你說你不喜歡我,那你的日記算怎麽回事,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在日記裏寫那些話?”
“你看過我的日記?”
高斯頓住。他确實沒有看過。
“你都沒看過,怎麽知道我寫的是你。”
他好笑道:“現在你跟我嘴硬什麽?”
舔了下腮幫,他垂眼看她:“行,可以,我就當寫的不是我,過去的事我跟你道歉,你打我一頓怎麽樣都行,只要你能出掉這口氣,我們就當這件事過去,以後我想跟你做個普通朋友,就問你行不行?”
賴寶婺匪夷所思:“你有完沒完,我都跟你說了我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跟你做朋友?”
心裏窩火,高斯整個人煩躁到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我打也讓邵天賜打過了,你要還是覺得不爽,我現在再讓你打。”他手指了指自己額角,臉上帶傷的地方,目光很狠,話裏帶着一股自暴自棄的狠勁,“往這裏打,打得越狠越好,我喊一聲疼我就是孫子。”
賴寶婺皺眉:“我為什麽要打你,我不會打你的。”
很多時候女孩不放狠話不是她們傻,只是因為她們嘗過被人傷害的滋味。
高斯覺得自己都快瘋了,梗着脖子問:“那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
“不管你現在怎麽想,不管你對我還有什麽看法,我是真心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他看着女孩的臉,低聲下氣地妥協。
“為什麽你覺得只要自己道了歉,別人就一定要原諒你?”說到這裏,賴寶婺跟他笑了一下,這種笑不常在她的臉上出現,看得高斯的心猛地一縮。
賴寶婺把手往回掙。高斯的手漸漸滑脫,在她接下來的這句話裏。
“我不,”溫柔可親的少女,唯一的狠話放在十六歲的那個夏天,“我絕不。”
女孩甩掉他的手,轉身就走。
男生不動,保持着剛剛去牽她的動作,像被定在了原地,源于女孩剛才輕輕巧巧的三個字:我絕不。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那晚高斯又失眠了,睜眼看着天花板,直到第一縷晨光順着窗簾縫爬上他的臉頰,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她說的那些話、她說話的表情。他長長嘆了口氣,轉過身,将臉深深埋進枕中,手指緩緩握緊。他現在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可這些疼跟心底某處相比又好像算不上什麽……
從知道邵天賜又跟人打架開始,賴寶婺跟嚴歡就打定主意,兩女生同氣連枝,任他嬉皮笑臉百寶使盡都不搭腔。嚴歡更絕,把他微信都拖黑了,他發了幾百遍消息都是冷冰冰的一個感嘆號。他天天提兩杯奶茶跑十二班負荊請罪,那天賴寶婺回宿舍午休,就一個嚴歡伏案寫卷子。
奶茶往她桌上一放,她頭也不擡,一身凜然正氣不可犯。
中午教室人不多,邵天賜坐到了賴寶婺的座位上,一雙長腿無處安放,無所顧忌地伸到過道。
“賴寶婺人呢?跑哪去了?”他敲敲她課桌。
嚴歡擡頭冷冷盯他一眼,低頭繼續做題。
“哥請你喝奶茶。”因為教室裏有人在睡覺,邵天賜壓低聲音,把奶茶推到她面前。
嚴歡一本正經道:“同學請你回自己教室好嗎,別打擾別人學習。”
邵天賜樂了,側坐在賴寶婺的椅子上,翻過身去跟她說話:“喲,嚴小姐終于肯跟我說話了,我要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還裝模作樣地探頭看了看窗外。
嚴歡一記白眼:“懶得理你。”
“好了好了,別氣了,賴寶婺她生我的氣還行,你跟着她鬧個什麽勁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嚴歡立刻被他這句話給刺激到了,就好像賴寶婺可以為他擔心為他着急,自己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想到這一層,心裏不自覺酸了出來,又有點看不起這樣的自己,都是好朋友,犯得着嗎?
嚴歡猛地起身,把前排伏案小憩的同學驚醒,不悅地回頭盯了眼他們兩個。被邵天賜冷冷一眼掃過,又不敢說什麽。嚴歡拿起桌上保溫杯,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走了。
邵天賜納悶,聲音追在她後面問:“哎,能不能行啊,怎麽又生氣了?”
到了衛生間,被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連眼圈都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