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回頭,唐昕萏已經倒在道上。廉婺跑去查看,只見唐昕萏臉色青紫,與先前有血色的樣子全然不同。廉婺不信唐昕萏是吸入瘴氣,但中毒必定事出有因,莫不是唐昕萏毒發?廉婺覺得不無可能,于是掀開唐昕萏褲管一看究竟。
金蛇游回身邊,廉婺可以清楚看到唐昕萏缺了一小塊肉的腿上滿滿可怖的淤色。唐昕萏的腿傷她之前見過,但沒有放在心上。如今仔細一瞅,廉婺才知唐昕萏的腿保不住了,只是想不到人竟然能不瘸不拐地走到這會兒,廉婺不得不佩服起來。
廉婺發現并非蜘蛛毒所致,于是扯開唐昕萏的衣服,然後尋出端倪。廉婺皺起眉頭,是之前疏忽了,怨氣從唐昕萏身上散去的時候,她該用血封住唐昕萏心口才是。如今心房這不起眼的紅點卻成了唐昕萏要命的關鍵。
唐昕萏再醒來,只怕要瘋。
廉婺顯得猶豫,把人丢這不管最為省心省力,同樣,先前努力也就白費一場,雖然只是臨時起意的捉弄,但被人壞了計劃,心裏怎麽說也不會舒坦。廉婺又不願意救人,畢竟守了多年的規矩,不能說破戒就破戒。遇上唐昕萏,許多事情變得措手不及,廉婺自我慣了,自然最不愛被約束。于是越想越不甘,廉婺氣從心生無處發洩,狠狠在唐昕萏臉上捏了兩下。
混蛋!
突然,金蛇擡起蛇頭,護衛之勢盯緊前方。金蛇已是王蠱,別人躲它不及,如何敢與它較量,金蛇如今警惕,不過是身處地界不在自己地頭罷了。金蛇往前游了一段又退了回來,來去幾番,舉動遲疑,怎麽回事?
廉婺也感覺到不同尋常的迫壓氣息,沉悶得叫人心悸。廉婺不是第一次來公子眠山,自然不會不奇怪。以往只有靠近墓門時才能感受到的心慌,如今在這裏就有感應,實在有古怪。
鐵器撞擊的響動,沉重整齊的步聲,越來越近。
有極重的煞氣。
廉婺連忙撫上唐昕萏手腕,唐昕萏脈搏已經若有若無,肯定再受不了這樣的寒氣。廉婺先往人嘴裏沾了一點血,随後直起身子,面朝前方,從容不迫裏不乏王者之氣:“我來借道,未想驚動諸位,将軍們回去吧。”
多時,清朗明媚的聲音從遠處幽然傳來,似笑非笑:“怎麽,不待見朕,要趕朕走?”
話音來得毫無預警,廉婺久久方回過神來:“你……是你?!”連着幾個你出口,是辨出了聲音,廉婺心猛然一沉,随即後退一步,有意無意擋在唐昕萏跟前。
回憶排山倒海襲來,反反複複反反複複,廉婺心亂如麻,更不知滋味。怎麽會……她怎麽會醒來?
“這麽驚訝做什麽?朕以為你會很高興呢,”銀鈴般的笑聲悅耳至極,卻在這幽暗又陰森的墓道裏顯得格外詭異,“你在害怕?朕又不會吃了你。”
廉婺心中悸然,如何也不曾想過有這一天:“你……你本該沉睡下去,如今為何……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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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該拿來問朕吧。若非你等前來驚擾聖駕,朕早該安息。說來,這都是白偲你的過錯,要不是你招引他們,他們根本不敢闖入南荒之地,更別說打擾朕的休息,”責備的話,然而并不多氣惱,反而語氣狐媚,“白偲你該如何補償朕?”
“公子眠山是離開南荒之地最後一道障礙,他們肯定會來,”壓迫氣息漸近,廉婺只覺血脈凍結,四肢發僵,有些眩暈,“你不理他們便是。”
“朕如何不理?讓他們活着出去,将你的事昭告天下?”聲音越來越近,廉婺嘴角開始有血溢出。
“你別過來。”廉婺瞥了眼唐昕萏,只見人此刻鼻間眼間已經有血流的痕跡,頭腦一熱,蹲身往人嘴上塗了點血。
“你在意她。”聲音響起,不是詢問而是篤定。
廉婺聽見,莫名有些心煩意亂。“你如何定論?”廉婺的話裏帶着惱意,“莫名其妙。”
“關心則亂,”掩住笑意,似是惋惜說道,“難道你不有覺察?”
“胡話,”廉婺駁道,“若我有心,為何不解她身上的毒?”
聲音不是綿軟卻似洋懶,悠長帶着回音:“要朕說,是你不能破戒罷了。”
“破不破戒,我說了算,”鼻腔一股腥熱,廉婺趕緊捂住鼻子,“你又憑什麽斷言我不能?”
“朕如何不能斷言?”聲音一頓,卻更顯妩媚,悠揚清然聽得人心癢難耐,“明明最懂你心思的人,是朕啊……”
周遭氣息已然凝結一團,廉婺緩不上氣來,她喘了幾喘,仍舊争辯:“笑話,你不聞世事在此沉睡百年,說什麽與我心意相通?若你真懂我,便不該找我。”說着,人擺開抵抗的架勢。
“你是怨朕薄情了,”那人并無虧欠之意,反而施壓道,“朕當年許你離開,不是由得你背棄朕,如今時機已到,你可以退下了。”
聲音更近,越顯撩人:“若得以轉世,朕答應你,這一世不負你。”
廉婺聽了,不由大驚;“你想借屍還魂?”
“不錯,朕要奪回這天下——”
“六道輪回,生死有命,你別癡心妄想!”廉婺斥道,“她不會死,更不可能為你所用。”話間,廉婺企圖破戒,卻被那人煞氣直逼,震開一丈遠。廉婺站立不穩,跌倒地上。金蛇見狀,趕緊游回廉婺脖頸上将她護住。
“你救不了她的,也妄想忤逆朕,”聲音盤旋耳旁,如此熟悉又顯得陌生,“你知,你為何不得破戒?你又知,你為何會留她一命,帶她來這裏見朕?”
“……是你?”是震驚,是無措,有被人戲弄于股掌之間的惱怒,廉婺此刻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你的一切都是朕的,”有風拂過臉龐,卻有刀口留在廉婺臉上,“自然,身心也只能屬于朕。”
“如今你長了出息,要與朕作對,”語氣仍舊那般魅惑,“不過,朕似乎高估你了,這麽容易就受傷,真是沒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