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強吻他
襲擊他的吻愈發兇狠。程識意識卻逐漸渙散, 腦海中有個聲音瘋狂地叫嚣着“程識你在幹什麽快停下來”,身體卻不由理智控制,擡起的手只是放在任明堯後頸, 縱容般輕輕撫摸。
他以柔軟的身體無聲地接納, 好像能原諒和包容一切暴行。任明堯不敢想如果有別人這樣對待他,他會不會也以同樣的态度承受一切。更不敢想,他現在哭成這樣,會不會壓根就是為了別人。
應允, 關潼,或者別的什麽網友,這八年來, 他也曾躺在另一個人的懷裏這樣哭嗎?
他緊閉着眼, 被親吻時, 腦海中浮現的會是誰的臉?
如果他無論如何都要走, 怎麽才能留住?難道還能真的關在家裏不見天日嗎?
得而複失的不安被酒精無限放大, 從酒桌邊延續到沙發上, 任明堯能被這些想法逼瘋, 只覺得自己說過的都是屁話, 給予程識的承諾也大都虛僞。
他根本就沒有那麽好的耐心,空白的過去他無法不介意, 未來他也無法确定地握在手裏。他迫切地想要一個保證,卻對程識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明明看起來這麽好欺負, 實際卻軟硬不吃。
真想親眼看看, 這具身體裏到底裝着怎樣的心事。
反正軟硬不吃, 還不如丢開顧忌只憑本能。任明堯呼吸加重, 腦子裏像有團火, 把大半理智燎為焦土,滾燙的吻重重地印在程識頸側,滾燙的手掌撫過他的胸腹,輕重與分寸都不顧了,企圖用蠻力打開他的身體,要拉着他一起化為灰燼。
程識終于醒轉過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開始掙紮,可身上的人像座沉甸甸地壓着山,推也推不動,直到最脆弱的地方被一手籠罩,不得已慌亂地哭出聲,“……明堯!”
這一聲像劈在任明堯頭頂,讓僅存的理智發揮作用。失控的行為在一瞬間停止了。程識還想趁機推開他,卻被抱得更緊,只是交疊覆壓的身體微微錯開位置,聲音低啞地警告,“別動。”
程識哪敢再動。多年來搞創作的經驗在腦海中衍生出無數種可能性,哪一種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消受得起的,只能僵硬地躺着等待他恢複平靜,在令人忐忑的靜谧中,心髒跳得快背過氣去。
片刻後,任明堯的聲音悶在他腦袋旁邊遲緩地響起,“對不起。”
“你先起來。”
“對不起。”
任明堯沒有動,聲音卻有些發抖,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想幹什麽,懊悔得擡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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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程識調整呼吸,試圖表現得鎮定一些,把眼前的情況拉回正常局面,“你起來再說。”
任明堯沒有再說話,可也沒聽他的。哪怕知道自己太胡來感到歉疚,寧願道歉一萬遍也必須得繼續抱着。
本就是深夜了,程識被他折騰了一通,眼淚幹在臉上皮膚發緊,卻被壓着胳膊都擡不起手來擦一下,只得陪着熬時間。
任明堯發酒瘋是什麽樣,他算是見識了。
在漫長的寂靜中,他望着頭頂的壁燈,心跳一點一點恢複平緩的規律,清晰的視線也一點一點暈開,被困意裹挾看不太清。
任明堯很長一段時間沒說過話。以至于他忽然聽見耳邊又傳來呢喃聲,恍惚間還以為是在做夢。
“你剛來的時候,我對你不好。”
任明堯也像是在說夢話,沒頭沒尾,聲音斷斷續續,“我是生你的氣了,我是故意的。對不起。”
“以後我再也不生你的氣了。我幫你做家務,給程曉君沖奶粉。你教我,我什麽都能做,我們好好過,行嗎?程識,我想你了。要不是你回來,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麽想你……別走了,程識……”
這天晚上,程識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被他重複了多少遍。但直到最後睡着了再也沒有聲音,都只是松了力氣,沒有放開抱他的姿勢。他防備着不把人弄醒再生事端,艱難地從任明堯身下逃離出來,腿還是軟的。
先前給任明堯晾了半杯開水,這會兒都已經涼透了。他一飲而盡尚且覺得渴,又去倒了一杯喝完,把水壺拿來放在任明堯身邊的茶幾上,蹲在沙發旁安靜地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又克制地收回來。
他不記得任明堯有對他不好的時候。甚至連剛剛受過的欺負都轉眼就忘,這樣看着,只想任明堯不要連睡着時還皺着眉頭。
他的猶豫不決,會讓任明堯這樣痛苦嗎?
程識移開眼,靠坐在一旁,将臉深埋在掌心裏。
任明堯就在沙發上睡了一夜。次日醒來,豔陽高照,幹淨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上等他醒來換洗。
嗓子疼得冒煙。他把茶幾上那半壺涼水喝完,回頭望了一圈。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程識已經帶着程曉君出去了。
手機上有早晨留下的消息。
【記得喝水,好好工作】
【收工回來我們再說】
兩行內容任明堯一眼就能掃完,退出微信後又重新點進去看了一遍才回複“知道”,放下手機重新閉上眼睛,腦袋生疼。
程識也是硬着頭皮出的門。
他早上起床發現自己脖子上多了點不同尋常的痕跡。雖然不想帶着吻痕出門,但更不想這麽快就面對恢複理智的任明堯。即使知道他們接下來也不可能避過昨天晚上的話題,但起碼別是現在。
他需要自己出去冷靜地想一想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因此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鐘魚的調笑,順便被拉去做些掩飾,“我帶了遮瑕膏,好歹給你糊一層,應該就看不太出來了。”
今天原本要去關潼在讀的大學參觀,但他實在沒有什麽心情玩,只想找個舒服的環境坐着發呆。幾個人也實在夠朋友,即便不出去玩,還是把時間用來陪他,一起在甜品店裏欣賞櫥窗外的街景,吃吃喝喝玩手機,悠閑惬意。
下午程識收到了中介發來的消息。
【程哥你看看,這幾個地方都挺好的,兩室三室都有,幹淨敞亮,離地鐵站公交站也近,一年起租】
【這幾天有空來看房子吧?房東都挺好說話的,價格也可以再談】
他沒有回,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誰啊。”關潼捧着奶茶問,“任老師叫你回去了嗎?”
程識搖頭,“租房的中介。”
“你還要搬出去住?”鐘魚接話,不解道,“還費那個勁幹嘛,現在住得不是挺好的麽。”
“不太一樣。”
程識無法跟他們解釋那種“寄人籬下”的心情,只說,“是我的問題,總覺得不住在自己家裏就不夠安心。”
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只是暫住,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把任明堯的家當成自己家。可昨天任明堯說了那樣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離開,簡直是犯罪。遺棄罪。
“我還帶着小君……”
他不是第一次拿這個原因當借口了。關潼卻問,“任老師真的介意小橙子嗎?上次一起去漫展,我看他照顧孩子挺順手的,也沒有不耐煩什麽的。”
“要不你還是跟他好好談一談,說不定他其實也喜歡小孩子,只是不好意思說呢。”
任明堯喜歡小孩?鐘魚對此不置可否,但也支持“好好談談”這個提議,“我覺得原因還是在你自己。”
只要自己願意留下,任何問題都可以商量着解決。反過來說也是一樣,只要自己不願意,再無關緊要的小事都能成為離開的借口。
程識嗯了一聲,像是承認他們說得有道理,卻還一副固執己見的态度。
“小識哥……要不你就跟他試一下吧。”
應允委屈兮兮地看着他,“快點發現你們倆不合适,然後趕緊輪到我行不行。再這麽等下去我得猴年馬月才能親到你啊。”
“……”
“要不我插個隊?”
“小孩子搗什麽亂。”鐘魚說。
程識卻垂下眼,淺淺地笑了一聲,“我連小孩子都不如呢。”
他顧慮得太多,才會連試一下都不敢。
任明堯說得那樣信誓旦旦,可他怕那些都是誇張的醉話。那只是喝多了,等大家能夠保持自我清醒地對談時,任明堯就會為自己酒後的失态道歉,澄清并非本意,保留一分餘地。
然而內心隐秘的角落裏,他把那些話反複回味了無數遍,震蕩了無數遍。有一個冷靜穩重的人,失控地說想念他,離不開他。即使知道是酒精作祟,他也渴望那樣不留餘地的告白都是真的,發自內心,永遠不會改變的。
某個時刻他也想不顧一切地跟任明堯在一起,只活在那一刻。可一旦冷靜下來他就會想到自己最初也最重要的人生願望,是要遠離過往輕松地過活。
任明堯是被他舍棄的過往中,最艱難的部分。他親手丢掉任明堯才換來的安穩生活,眼看着越來越好了,又要因為任明堯的出現被打破嗎?那當初他舍棄了一切,背井離鄉孑然一身地走到今天,意義是什麽?
他一個人熬過的八年時光,到頭來,都是沒有意義的麽?
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向誰去問。只知道在一起要面臨許許多多的難題,而只要往後退一步,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他羨慕應允的坦蕩直率,厭惡自己的自私和畏縮,卻能夠想見這樣可悲的性格将會伴随他終生。
總有人說他溫柔,随和,體貼,善良。沒有人見過真正的程識是什麽樣。
連自己都消受不起,還能賴給誰呢。
他躲了一整天,最終決定不能拖到回茂華再說了,今晚就得跟任明堯好好談談下個月搬家的事。
天還沒黑就回了酒店,他先把洗漱整理哄孩子睡覺以及一切雜事都做好,然後畫畫,心平氣和地等任明堯回來。
他還不知道,今天任明堯沒有去片場,晚上是被宋子揚和幾個劇組的熟人拖出去吃飯了。
前一晚喝酒,後一晚養生。幾個人在外面喝粥,走的時候還打包了一份,說帶回去給程識嘗嘗。店裏炸春卷味道也不錯,只是要現做,其他人吃飽喝足轉移陣地去娛樂,宋子揚留下跟他一起等,“還有這種覺悟?”
“他應該還在生我的氣。”任明堯低頭翻微信,沒找到想看的新消息,“這些還不夠。能賠一點是一點吧。”
“看着也不像是個有脾氣的人啊。”宋子揚随口道,“你昨天不是沒喝多麽,走道都挺穩當的。你怎麽人家了?”
“強吻他了。”
“……”
宋子揚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語塞了半晌,“要不……你買束花帶着?”
“就那什麽……賠禮道歉,不得帶個禮物啊之類的麽,光宵夜哪兒夠啊。你要去買麽?我順便給小魚也帶一束。”
沒點經驗是不行。任明堯還真沒想過這個,“這麽晚了還有花店營業嗎?”
宋子揚說,“肯定有啊。現在都二十四小時營業了,自動鮮花機都有,那一束束都紮好的。”
拎上做好的宵夜,兩人離開了粥鋪。慕名而來的老店藏在舊街上,他們是被剛才那幾個同行的人帶來的,離開時才發現誰也沒記路。
好在離酒店就兩三公裏距離,手機導航走回去當消食了,正好沿途找找賣花的地方。
繁星初上,夜生活剛開始,城市裏正是熱鬧的時候。任明堯不用擡頭就能望見遠處酒店幾十層上的霓虹燈流,只隔着兩條街,身處這片卻都是低矮的樓房。小店都早早打烊歇業,仿佛沒趕上城市進化的步伐,被抛在了燈光黯淡的地方。
“這地段也不像有花店的樣子。”宋子揚張望一會兒就失去耐心,“算了,等會兒回酒店點個跑腿直接送到大堂得了。”
任明堯沒說什麽,拎着宵夜想這時間程識應該已經回到房間,微信上卻還沒收到報備的消息。該不會是昨天欺負得狠了,今天連話都不願意說了吧。
可也不對,早上還留了言的。宵夜墜得勒手指,他換了只手拿,還沒來得及繼續想,忽然聽見什麽微弱的聲響,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宋子揚也跟着他停路燈下面,扭頭張望着,“幹嘛啊。”
“聽到什麽聲音麽。”
任明堯朝身邊的巷子望去。沒有路燈的巷口在他眼裏黑得像個洞穴,完全估計不出有多深,更看不出裏面是什麽情況。
事實上也确實是黑。連宋子揚5.0的視力都看不清裏面什麽樣,并不以為意地打算繼續往前走,“好像是有,估計路過的野貓吧……哎你幹什麽啊?诶?”
任明堯:“我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熬夜冠軍就是說
不要慌問題不大
明天不甜打我腦殼
睡遼睡遼
大家晚安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