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下意識地撥通了任明堯的電話
“你要不要過來學一下怎麽用咖啡機?”蓋上鍋蓋焖煮收汁的間隙,程識忽然想到。
“這樣以後我不在,你自己也能做着喝了。”
任明堯和他都習慣咖啡續命。前者自然是買現成的飲品,他卻喜歡自己動手,從咖啡豆磨粉開始,一步步制作。
起初是因為畫了部作品主角是咖啡師,咬咬牙買了套機器學習感受。後來逐漸愛上做咖啡的過程,每天早上都靠咖啡豆的香味提神,比喝速溶的體驗感強太多。
順便還能省錢,相同品質的咖啡豆自己做比在外面買的成本低,還能按照自己的口味萃取,這些年剩下的人工費都夠他再買兩套機器了。
任明堯卻悶聲道,“不想學。”
“……啊。”對沒接觸過的人來說是有點繁瑣。程識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任明堯也喜歡咖啡,他本來還想着搬走的時候把機器留下的。可這人完全不喜歡做家務,手工磨咖啡是有點強人所難了。還是喝現成的吧。
任明堯看着程曉君啃胡蘿蔔,明明一顆心都牽系在廚房裏忙碌的人身上,硬是忍住了不擡頭去看。賭氣似的。
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學。
他只是不想聽什麽“以後我不在”之類的話。
為什麽會不在。
失聯了那麽久,以後還要再來一次嗎。
他也承認自己在感情上很遲鈍,否則當年不會跟程識關系好成那樣了都沒想過,到底是為什麽忍不住地跟人家貼一塊兒。跟別的哥們兒多待半天都覺得膩,唯獨跟程識天天形影不離。
非得是有什麽明示撞到他頭上,直接讓人給點破了,才會往那方面想。豁然開朗。
原來正經哥們兒不那樣。看上哥們兒了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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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以為的好哥們兒,正經身份叫做“初戀”。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高三沒跟程識告白過,是該慶幸還是後悔。
程識的女生緣一直不錯,但一門心思學習,還以身作則天天在他耳邊灌輸不能早戀的思想。
連女生都不想戀,還能看上他?更何況程識心思細膩,要看上他早就看上了,總不可能比他更遲鈍。
十七歲的任明堯認真地畫過四象限分析,計算出告白的成功率總是很低,但總覺得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的。他是遲鈍,但心思坦蕩分明,一次只能在一條道上走。一旦開竅就跨不回去友情那條路上了,沒法兒再像以前那樣理所當然地做一輩子的好哥們兒。
他暗地裏計劃着,得再等等,等高考結束之後。他喜歡的人太容易害羞,免得吓到人家,還影響複習……
現在想來,或許當年沒有說破是件好事。
否則再遇見只剩相對無言的尴尬,連如今這樣共處一室的機會都沒有了。
任明堯想得心裏難受,索性算了,沒什麽好想的。
他本來就是擅長快刀斬亂麻的性格,別說是上學時候,就是現在,遇上什麽事都是當即立斷,成就成不成拉倒。也就只有面對程識,他才會瞻前顧後。
這幾年的事程識不願意說就算了。非逼着他說出來有什麽好處?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以前浪費的時間都找不回來了。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而現在,程識就站在他面前。還有以後。
他已經不是十七歲的任明堯了,不會再眼睜睜地任由一切發生,毫無察覺,無能為力。
他能分清楚什麽才是更重要的。
“你說的那個什麽都聊的朋友,什麽時候來?”任明堯忽然問。
“我的朋友?關關?”程識忙着封保鮮盒,順口接話。
“就後天啊。”
“我能見她麽?”
程識這才擡起頭來,一臉不可思議,“……啊?”
“啊什麽啊。”
任明堯說,“你不也見了我的朋友麽?禮尚往來。”
高中時程識私交太少,以至于人間消失之後,他能找到的線索少得可憐,很快就一無所獲。
現在有朋友是好事。想知道什麽,不一定非得問他本人,也可以從他的朋友入手。
她最好是個正經朋友。
“不過我後天得去見制片人,她來這裏玩多久?”
“應該……有兩三天吧。”
程識遲疑了一下,鼓足勇氣邀請,“那你,想不想去漫展?大後天我們約了去漫展。”
從前只是在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被他親口提出時顯得有些不真實。
程曉君噗地一聲吐出胡蘿蔔皮碎屑,挺着小舌頭把嘴唇舔得亮晶晶。程識從廚房裏繞出來,蹲在旁邊給孩子擦口水,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莫名地臉紅起來,“你要是想去的話,我跟關關說。帶着小君,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他沒好意思看任明堯。程曉君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握着胡蘿蔔伸給了任明堯。
任明堯接過胡蘿蔔,握住那只小肉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揉了揉,摁出一個小坑。
“好。一起去。”
**
雖然近些年二次元文化發展很快,但總體看還是屬于小衆圈。對不熟悉的人而言,或許是一個幼稚的,無法理解的怪異世界。
任明堯想要踏入這個世界,了解他所熱愛的這個世界——程識打心底裏感到高興,甚至有些感謝。
即将到來的潼關關不算的話,他連一個有共同興趣愛好的現實朋友都沒有。終于逮着個萌新拉進圈,他心裏“最想安利的作品”已經排出了前十名,恨不得再做個ppt在漫展前抓緊時間先給萌新補補課。
還是要穩妥一點安利,萬一把萌新吓跑就不好了。任明堯還沒有見過他為什麽事情狂熱着迷的樣子,說不定會覺得他很傻。
可無論如何,能夠擁有共同話題就太好了。
這股子開心勁兒陪了他整個上午,連坐車時都在想。晚點跟關關說任明堯想去逛漫展,她一定也會尖叫起飛。
她還一直對任明堯很好奇來着。到時候得提前交待一番,免得見面太激動,把他的底細透出去……
老家這個鎮子還是到處灰撲撲的,路也不好走。程識小心地牽着程曉君,和上次回來時的心情截然不同,遇到鄰裏客套時,也會推推眼鏡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買了新鮮的水果和糕點到墓園,放在奶奶的碑前精心地擺好,然後拉着程曉君在碑座旁坐下,慢慢地說話。
今天回來是看望最親的人,他不難過,起碼不會比上次更難過。來的路上他也想好了要說什麽,所以能說好一會兒,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潦草的幾句就離開,留奶奶一個人為他擔心。
今天的天氣也好,不冷不熱,太陽也不晃眼,還有微風。程曉君這次乖乖地跟太奶奶比了心,又開始啃香蕉。
程識詳細地彙報了自己的近況,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一切都好。以後還會越來越好。
他想說說任明堯,但不太知道怎麽介紹,“就是那個……以前到我們家來做客的,高高帥帥的,我們班長。您給他燒了雞翅的,奶奶,還記得他吧?您肯定記得。我就只帶過他回去呀,就是他。”
“我們最近又見面了。他還收留我跟他住在一起,省了很多房租呢。他一直是個好孩子,對吧,您說過的。”
程識說着說着停頓起來,不知怎麽,那份深埋的羞赧的心意連對着奶奶都沒能表達,抱起身邊的幼崽轉移話題,“小君呢,還記不記得太奶奶的樣子?會不會想爸爸媽媽?”
程曉君出生後,還是見了太奶奶幾次的。可惜年紀太小,估計長大之後都不會留下什麽印象了,只能看照片緬懷。
其他親人也差不多。
“小君的媽媽在天上,爸爸……爸爸在……”
程識語噎了一會兒,小聲說,“爸爸應該,在一個能自由生活的地方吧。”
他知道為什麽程宇總不回家。
他的腳踝斷過不止一次,每次都是被喝醉的程勇毆打。第一次斷掉是因為被同學排擠,他的書桌上被潑了墨水,始作俑者是四個人,對着他洋洋得意。
那時候他年紀小,還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受了欺負也是會報複回去的。還是原樣奉還,把四個人的書桌上全都用墨水潑得沒眼看。
父母雙亡寄住在大伯家,老師仿佛早就覺得他是個心理有問題的學生,發生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意外,直接請了家長。
程勇常年跟着包工隊走,時而在家時而不在,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在家休息,聽到老師的電話,放下酒瓶騎着摩托就到了辦公室。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學校裏挨打。不分對錯,不問緣由。少年人的自尊大過一切,卻在那天被打碎了一地。
從那天開始,到高三結束。他最想摒棄的過往,全部都是拜其所賜。
那天連看熱鬧的老師都不忍心,說算了算了,帶回家口頭教育一下就行了。于是下午他真的沒有上課,被帶回了家,卻并非老師所說的“口頭教育”。
他記得很清楚,程勇發了狠地揍他,咬牙切齒地說,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往哪跑。
那天他才知道,所謂的家長并不關心是非對錯。他最大的錯處,是長了一張跟堂哥太過相似的臉。
程宇是程勇唯一的兒子。在市井街坊的議論聲中,這個堂哥早早辍學,外出打工掙錢,結果在大城市裏被傳染了精神問題,喜歡男人。
鎮子太小了,一點風吹草動就人人皆知。作為家門之恥,程宇沒臉一直待在鎮上,隔幾年過年才回來一次。
程勇恨得牙根癢癢,要找個倒黴蛋發洩怒火。結果遭罪的是他堂弟程識。
程識并不怪他,尤其在喜歡任明堯以後。他只盼着快點長大,像程宇一樣離開鎮子,獨立生活。
如今也算是實現了吧。
程識看着身邊一團奶氣的小孩子,心裏沉沉地嘆氣。
離家太久,他不知道這個堂哥是怎麽生出孩子的,奶奶在電話裏也沒有告訴過他。但程曉君也很像他,如果留在程勇身邊長大,不敢想會有什麽後果。
為奶奶籌備葬禮時程勇沒來,在外地的工地上幹活。清明節的情況他還不知道,也沒告訴任何長輩他要回來,只想着拜祭完奶奶悄悄地去家裏一趟,拿程曉君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
只要程勇不在家,伯母還算好說話。他聯系不到程宇,就得做好把程曉君長期養在身邊的準備。程曉君就快三歲了,馬上就可以上幼兒園,到時候需要這些材料。還有體檢,等五月份到了……
程識突兀地心顫。
像是刻進身體的反應。感知到危險來臨,他猛地回頭,遠處園區入口的人影一晃而過。他一把抱起程曉君,貓着腰在墓碑的遮掩下踉跄地闖進了綠化帶,躲在灌木後不敢大聲喘氣。
“……”
程曉君不知所措,手裏半截香蕉掉在了地上,正想要掙紮卻被他捂住嘴,聲音極低地哄着,幾近懇求,“小君乖……別出聲,求你了,我們出去再吃……”
葉片細小的縫隙裏,他看到那個粗壯的背影停留在奶奶的墓碑前,熟悉得讓他隐隐作嘔。
程勇回來了。
他沒在墓碑前停留很久,幾分鐘後就離開。程識卻抱着懷裏幼小的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了很久,蹲到腳麻也沒有站起來。
他害怕程勇。
他就像一只被強行被建立了條件反射的小狗,即使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麽,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也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懷裏小小的身體不适地扭動,程識驚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氣抱他,連忙松手,“小君……抱歉,弄疼你了嗎,我們回……”
可幼兒園怎麽辦?他的戶口本還在家裏。
程勇一定在家……
不想碰面……
程曉君蹲在地上扒拉草叢。他茫然地坐了半晌,手心裏嗡地一聲,低頭去看,居然傳出了任明堯沒睡醒的聲音,“程識?怎麽了?”
“……”
他下意識地撥通了任明堯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下一章入v
給大家表演一個應激性勤奮
零點後還有更新
入v例行放預收
下一本要寫哪個糾結了好久
終于決定了寫這個!
《人魚繁衍計劃》
管理海洋的人魚族地位尊崇,只可惜生育率太低,眼看就要滅絕。
虞曉作為其中一員,對人類世界諸多好奇。某天海底待膩了,決定上岸找個人類,生條小人魚振興家族。
于是海大生科院開始流傳一位神秘學生的傳說。某位學生頂着一張明晃晃的漂亮臉蛋到處搭讪,開口就是:願意給我生寶寶嗎?
帶尾巴的那種。
周教授聽聞嗤之以鼻:生什麽?拿什麽生?家裏有王位要繼承?
虞曉眼前一亮:他怎麽知道!
好聰明!得想個法子遺傳給我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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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夜聲是生科院出了名的暴躁導師,最煩笨蛋,脾氣一上來單手能把課桌拍裂。恐怖到研究生們為了躲開他連夜燒香。
直到有一天,他在路邊撿到一只吃塑料瓶的小人魚,嚼得咔咔作響。
這種腦子離家出走的生物,怎麽可能會出現在他的床上。
後來小人魚揚起漂亮的尾巴,拍碎了大理石魚缸,又柔弱地卷上他的腳踝。
周夜聲:連夜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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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觀瞎編ing
拿智商換顏值的暴力人魚受&脾氣賊躁要被拍一尾巴才能好的教授攻
看起來不像但其實是個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