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乘十老師yyds
【乘十:[表情包]】
【乘十:我回來了】
【潼關關:啊!是誰的老婆突然出現!】
【潼關關:事情都處理完了嗎,老家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乘十:嗯,都處理完了,親戚們不算難對付】
【乘十:短期內也不需要再回去了,就是人快累沒了QAQ】
【潼關關:嗚嗚嗚抱抱老婆[表情包]】
【潼關關:lp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催圖[狗頭]】
【乘十:圖我畫好了哦,不過只是摸魚風,待會兒發到微博吧】
【潼關關:好耶!斯哈斯哈】
程識靠在床頭打字,和朋友聊天時終于露出放松的笑意。
和他聊天的人不是編輯,是他去年在微博上認識的小畫師。
起初潼關關常過來給他的微博點贊,用小迷妹的語氣評論“神仙畫畫”,他也只以為是普通的小粉絲。直到有一次無意間點進她的主頁,瞥見她十來萬的粉絲量,意外地往下劃看到她的作品,才知道兩人原來興趣相投。
潼關關不是職業畫師,畫畫是純粹出于興趣。她還在上大學,主頁裏的作品幾乎都是同人題材,甚至還畫過程識作品裏的角色同人。除此之外,她主磕的其他cp程識也大都是同好,于是眼熟起來就很簡單。互關後再評論裏互動幾次,順理成章地加了微信好友。
一年多以來,兩人相處得十分投緣,不僅聊畫畫,漸漸也會聊到生活瑣事。這次回老家料理長輩的喪事,他也只告訴了潼關關一個人。
聊天裏她提到的“圖”,是上部作品完結時他答應過粉絲們的福利,會給作品裏的兩對cp再畫一些有愛的互動。回老家差點忙忘了,昨天晚上才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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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的x10:回來啦,發發摸魚圖[圖片][圖片]】
微博一發出去,評論區的反饋就來得轟轟烈烈。
[栀子z:嗚嗚嗚嗚乘十太太我的超人太會畫了真的太會畫了]
[溫水送服:啊啊啊好棒!!乘十老師yyds!!]
[小寶貝蛋:艹好色氣啊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寶貝又發大水了哦原來是我自己]
[潼關關:于回來了我的寶貝老婆!]
[可別愛了吧:捕捉乘十老婆!順便捕捉關關老婆!]
[俺也一樣:我不管都是我的老婆!拔刀吧各位!]
……
程識笑着翻看這些留言,度過日常中難得的休息時間。
他待的那個海外網站有點特殊——之所以服務器設在海外,原因是很大程度上放在國內環境裏會過不了審。
整個網站都是成人向的漫畫,他經手的自然也大都是18·禁題材。早期剛入行時畫畫技術還不夠成熟,只能幫其他老師勾線清稿,那段日子是真的黃到心慌,每天睜眼閉眼都是赤/裸裸的肌肉。
最近三年裏情況好轉了許多。他積累了大量的人體基本功,也有了自主創作的想法,就不用再靠賣肉的畫面吸引眼球。他親自主筆的作品裏感情戲豐富細膩,對心理變化的刻畫也自然合理,床戲水到渠成,葷素搭配超絕夠味。
因為高質量的作品,他逐漸在網站內跻身成為最受歡迎的畫師之一。微博上的粉絲積累了三四十萬,有些是從網站上跟過來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是被他微博裏的畫風吸引,才去看漫畫。
他偶爾會發一些次日漫畫更新的清水小圖透,或隐晦的摸魚圖,當作粉絲福利。說是摸魚圖,質量都很高,還經常被粉絲心疼工作量太大,隔空給“揉爪爪”。怪可愛的。
夜幕降臨,程識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機。
熱鬧頃刻間遠去。
程曉君睡着跟醒着一樣安靜。他仰躺在床上,仍舊會被一個人的冷清淹沒。
在網絡上他是受到追捧的畫師,而在現實生活裏,他獨居多年,完全沒有朋友。這也是他每天都不停地畫畫,把時間花在工作上的原因之一——
只要停下筆,離開了那個五彩斑斓的世界,他就會感到悵然若失,好像沒有了活着的意義。
困意吝于降臨,他腦子裏嗡嗡作響。過了一會兒,眼前全是小時候的畫面,在出租屋蒼白的天花板上放電影。
在老家忙碌時其實并沒有感到強烈的悲傷,眼看着老人被火化,被葬入墓穴時,他也沒有撕心裂肺地痛哭。
只是覺得整個人涼飕飕的。像哪裏空了一塊,身體在漏風。
他小時候跟程曉君的經歷差不多,父母外出打工時遇上交通事故,意外離世,不得已被養在大伯程勇家裏。
他的堂哥程宇很早就自己搬出去住了,過年過節才會回來團聚。程勇一家對這個不孝子諱莫如深,偶爾說起也是破口大罵。但程識很能理解堂哥的心情。
他在大伯家住的每一年都掰着指頭想什麽時候才能離開,覺都沒睡踏實過。好在那時奶奶身體還算硬朗,又心疼他,時不時會帶些雞蛋牛奶來看望,補貼給大伯家一些錢,當是他的生活費。就這樣,也每天都在被甩臉色。
高三時,他終于實現了願望。
那年他還不到十七歲,離開家到現在,一年一年的時間不知道怎麽就過完了。他如今算是長大成人,也馬上就能擁有不菲的收入,可還沒好好盡過孝心,就得到了最疼愛他的親人去世的噩耗。
從今往後,在這個世界上會毫無保留地真心疼愛他的人,連一個都沒有了。
程識枕着手臂翻身,給熟睡的孩子掖了掖被角,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像悲傷時身體的條件反射,可心還是麻木的。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把程曉君接到了身邊,想給自己添一份牽挂。
他牽挂的人一直都不多。今天和任明堯見完面,算是又少一個。
那相對而坐的短暫的十多分鐘,像做夢一樣。
他們都沒來得及問問彼此的職業,愛好和近況。他大概不好意思告訴任明堯自己在做什麽,但很想聽聽任明堯說。說他大學去了哪裏,畢業後在幹什麽,有沒有女朋友,什麽時候結婚。
程識知道,即使再給一次機會,自己也問不出口。
但很想聽他說。
任明堯走得很匆忙,說是還有急事。也可能是因為被了吐口水,無語地被尬走了。
無論如何,他還是那副雷厲風行的做派,也看起來很有精神,應該過得很好。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了,從不拖泥帶水,行事果斷幹脆又有效率,任明堯幾乎每學年都會擔任班長。唯獨初三那年落選,他還失落了好久。
回憶一旦開閘就難以關上。他實在很喜歡任明堯,喜歡了很久很久。即使總被他冷着臉罵“不省心”也很喜歡,即使知道自己像條尾巴太粘人,也自私地想要一直跟着他。到哪都跟着。
那時的程識,只要想着任明堯睡着,夢境都輕盈得像要飛起來。
**
屋外淅瀝的雨聲又響起一陣。程識昏昏沉沉地蜷起身,給自己揉了揉隐痛的腳踝,睜眼瞥見朦胧的晨光。
回到自己的小家裏本該睡得更踏實些,可惜他淩晨還在趕稿,途中再給程曉君換兩次紙尿褲,一夜就過完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打着呵欠到處找皮筋,随手束起頭發洗漱做早飯。
除去夜裏emo的時間,只看作息他還算得上是熱愛生活。早睡早起,自己做飯,喜歡研究菜譜和飲料,也喜歡打掃房間當做運動解壓。
昨天去超市時順便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他拿手機查了些資料,先做寶寶營養餐。
兩歲多的小孩能吃的東西已經很多了。雞蛋牛奶和蔬果必不可少,面包和點心也能适量吃一點,調味料少放一點。他做得很細心,相比起來應付自己的早飯就敷衍許多,趁孩子還沒睡醒,胡亂地先填飽肚子,再一邊研究一邊沖好奶粉。
程曉君醒來後不哭不鬧,喝了奶粉後由他拉着手去衛生間洗臉漱口。
程識看着他張開嘴大口地吞水,露出白生生的小乳牙。一粒一粒的,可可愛愛,看得人忍不住想笑,“忘記給你準備寶寶牙刷了。”
“我們待會去樓下買吧?然後想想午飯要吃什麽。”
作為回應,程曉君咕咚一口把水咽了下去。
“……”
程識花了幾分鐘教他漱口水怎麽吐。之後幾天,又花了更長的時間,教他口水不能亂吐。
他好像把吐口水理解成跟人打招呼的行為。目的是好的,只是表達方式欠妥當。程識教他用揮手代替,看他小手扒拉空氣總是很茫然,就又教他比心。
拇指和食指一捏,舉起手來就行了。他這個動作學的很快,只是白嫩的小臉上一直沒什麽表情。
程識覺得問題不大。他正是可愛的年紀,幹什麽都是可愛的。沒有誰能拒絕人類幼崽的雙手比心,哪怕是面無表情,也是反差萌。反差萌也是萌,起碼放在什麽場合都不會顯得沒禮貌。
他買了寶寶霜給程曉君擦臉,小孩子的臉蛋本來就要像水豆腐一樣柔軟白嫩才好,細心養了幾天就比來時好看很多。換了紙尿褲之後,紅屁屁也消失了。
小孩子身上的變化本就明顯,是否受到疼愛,從模樣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他的長相跟自己的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程識又跟自己的堂哥有四五分像。每次帶他去超市和菜市場,路過的鄰裏都要感嘆他們很像一對父子。
程識一開始還會解釋,後來覺得沒必要多費力氣,就随他們說了。
到茂華住了快一周,他每天都在試圖和程曉君說話。從吃飯時一一指着食物教他“胡蘿蔔”“菠菜”,到馬路上抱着他介紹“公交車”“自行車”,再到每天在家裏許多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教他“小叔叔”。
可就像在老家時一樣,總是他在自言自語地唠叨,懷裏的孩子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沒有給予一個字的回應。
除此之外,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個令人省心的孩子。程識漸漸習慣了照顧一個孩子的忙碌生活,也一天天感到擔心。
小孩子的生長速度不同,個體差異很大,他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說話也晚。真要是那樣就還好,但如果是有什麽先天性的問題發育不良,是絕對不能拖的,越晚發現越成問題。
他手頭不寬裕,但有一筆定期存款的積蓄,數額不小,要再過兩個月才能取用。便先盡力給程曉君改善夥食增加營養,一天三頓按時吃,奶粉加輔食,上下午還各有兩頓加餐。想把孩子盡可能健康地養好,等積蓄到期轉存,再帶他去醫院好好檢查身體的發育情況。
可是他沒想到,醫院去得比預想中更早。
這天夜裏,程曉君毫無預兆地發起了燒。
小孩子因為新陳代謝快,平時體溫是要比大人略高一點。程識起初還沒有察覺,喂完晚飯後把他放在地墊上自己玩,自己坐在桌前趕畫稿,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等到想起要哄他睡覺時,才發覺那張小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程識自己很少生病,偶爾感冒頭疼也是自己去診所裏買點常用藥,家裏連支溫度計都沒有預備。
可這時連溫度計都不需要,只要上手一摸,就被他滾燙的小肚子吓住了。
“哪裏難受?小君,看看我,告訴我好不好寶寶?”他一邊給程曉君穿外套,一邊語無倫次地問詢。
程曉君難受得腿腳亂蹬,在床上翻來滾去卻說不出一句話。
程識心急如焚,真正體會到身為人父的心情,恨不得燒在自己身上。
這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要孩子快點好起來。他沒有猶豫,甚至不敢去小診所草率地問診,直接叫了車往市醫院去。
**
深夜的醫院裏,任明堯被自己的助理好一陣唠叨。
“三天來兩回醫院,醫生我都沒臉見。”
姜樂樂替他抱着平板電腦,在輸液區來回轉悠,一臉愁容,“來醫院這麽熟練,怎麽沒見您對自己身體好一點?把您照顧成這樣,回頭被小魚醫生問起來我可怎麽狡辯!”
任明堯一只手被輸液針封印,另一只手掩面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胃裏火燒火燎的絞着痛,語氣裏倒是聽不出。
“說話就好好說話,押什麽韻。”
“……”
“有這發牢騷的功夫,還不如把電腦給我。”
他勾了勾手,習以為常道,“給我吧,我還沒寫完。”
白天開劇本□□會,晚上熬夜改劇本。他身邊每個同行朋友多多少少都得帶點病。頸椎病,肩周炎,神經性頭痛和胃病,都是編劇們的家常便飯了。
他鑽進劇本裏經常會忘記吃飯,小助理想得起來就給他訂餐,忙忘了就随便啃些餅幹湊合過去。總是熬夜又飲食不規律,人不出問題才怪。
前天來體檢時才被醫生警告過,姜樂樂還親身陪同聽了個全程。沒想到只隔一天就又回來了,知錯不改肆無忌憚,好家夥特地給醫院沖業績似的。
“沒想讓你來。”
看她抱着電腦警惕地後退的樣子,任明堯哂笑一聲,放棄了在醫院裏加班的念頭,“早說了讓宋子揚送我。”
“揚哥昨天也通宵了,還要趕飛機。”姜樂樂跟他隔着一個座位,放下電腦嘆了口氣,誠懇地說,“任老師,要不這部劇寫完您休息幾個月吧。錢是掙不完的。”
外邊兒都說任明堯事業順利是因為有天賦,有運氣,有人脈,有這有那的,往往都忽略了成功的人本身為之付出過多少努力。
她當任明堯的助理已經兩年多了,眼見着他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那些劇本真是一個字一個字拿命拼出來的,每每勸他只得一句“別人都這樣”不了了之。
別人是挺拼,可沒照他這樣個拼法。
“閑着也是閑着。”
任明堯避重就輕地敷衍了一句,剛想打開手機看幾條消息打發時間,又被她劈手奪了過去,“……幹什麽?”
“醫生說您什麽都不能幹,就得歇着。”姜樂樂連手機都不讓他碰。
任明堯失笑,“這大半夜在醫院,還得再待一兩個小時。我們倆就大眼瞪小眼?”
“瞪呗。要不您想聊什麽,我陪你聊天。”她從善如流道,“哦對了,您不喜歡跟人聊天,那您聽我說……”
她有副好口才,伶牙俐齒的,講起圈內外的八卦緋聞時繪聲繪色。引得旁邊零星幾個大半夜也在配家屬朋友輸液的倒黴蛋都好奇地湊了過來,整個一深夜故事會。
任明堯無奈地被圍在中間,被迫跟着聽了好些不知真假的八卦。
他漸漸聽得有點跑神,正要把眼睛閉上醞釀睡意,餘光裏忽地閃過一個身影,腳步匆匆,急切得踉跄了一下,又繼續往前奔忙。
他愣了愣,無意識地攥緊掌下的座椅扶手。不知想到什麽,一個激靈,積攢多時的困倦和疲憊盡數清醒。
“幫我把針拔了。”
“……啊?您別亂動啊。”姜樂樂正講到興頭上,乍一聽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他說,“不行就去叫護士。”
“哦哦。”她以為是藥水出了什麽問題,連忙去護士站叫人。可一轉頭的功夫,輸液的椅子上居然已經沒了任明堯的身影。
“……任老師?”姜樂樂難以置信,她居然把病人給看丢了。
輸液管閥門被關上,針頭孤零零地晾在一邊。剛剛圍在一起的聽衆好心地提供情報,“他好像追什麽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自己的老婆自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