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識舊事
陳骁竟然去看哪種病?!不會是……陽*痿早*洩什麽的吧……
沈淩濤一時心裏五味雜陳,驚訝,愕然,還有一絲怎麽壓也壓不住的幸災樂禍。
怎麽辦,好想笑。(⊙v⊙)
沈淩濤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手抵在車門上撐着額頭,肩膀隐隐抖動……
沈淩濤和陳骁的恩怨可以追溯到沈淩濤還是沈家大少爺的時候,兩人差了三歲,正好一個代溝,按理玩不到一塊兒去,也不會有什麽沖突。
的确,兩人兒時的沖突也就只有一次,事情很簡單,不過是他特意給小夥伴肖逸烤了串羊肉,卻被混世魔王陳骁搶去,兩人争搶中,推倒燒烤架,然後楊家的雙胞胎少爺受了點傷,動靜太大,把大人引了過來。
他并不覺得自己哪裏錯了,不想他一直掏心掏肺的小夥伴眼裏只有威風凜凜的表哥陳骁,當場把所有錯都推到他身上。
沈淩濤那時可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主,大哭大鬧了起來,非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小孩眼中天大的委屈在大人眼中不過小打小鬧,結果可想而知。
最後,只有沈奶奶在人群散開後,抱着他說,乖孩子,莫哭。
因為這一塊烤羊肉,他被自以為最好的夥伴肖逸當着所有大人的面污蔑,被費琳壓着承認他不該承認的錯誤,事後又被沈繼宇狠狠地打了整整一個小時,理由就是丢了沈家的臉面。
那時,他一個人站在衆人中間,仰頭嚎哭,大聲地喊“我沒撒謊!我沒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費琳唯唯諾諾地站在沈繼宇身邊,氣急敗壞地叫他道歉,而陳骁則洋洋得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真心對待的小夥伴,躲在媽媽身後,不敢看他。
那一刻的孤立無援,直到現在,他還記得。
其實不過一件小事,誰這輩子沒被冤枉過呢?沈淩濤曾多次告訴自己,你越在意,越顯得你卑微,還矯情,屁大點事值得記到現在?
但是,他又不止一次的希望,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在那一刻抱住年幼自己,說,你沒錯,看,還是有人不會抛棄你的,你不是一個人。
有時,沈淩濤會想,費琳和沈繼宇其實是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是他們還是選擇放棄他,因為比起小孩子的委屈,沈陳兩家關系自然更重要。
都說全世界都放棄你了,你還有你自己,但是他這人大概就是犯賤,就是可悲,永遠都忍受不了孤單,他總說是費琳離不開他,其實是他離不開費琳,費琳對他的需要,讓他覺得,這世上有這麽一個人,離開他就會崩潰,那麽,他還會被放棄嗎?
這麽需要他,應該就不會放棄他吧……
他也就不至于,孤單一人……
對于沈淩濤來說印象深刻的事,對陳骁來說,或許什麽也不是,更何況這件事不久後,沈淩濤一家就被趕出沈家,陳骁很快就忘記了沈淩濤這個被趕出家族的小人物。
再見就是十年後,那時沈淩濤剛念初三,正是情窦初開少年慕艾的年齡,沈淩濤從小就喜歡年長自己的女性,第一次暗戀的人就是高三年級最漂亮的女生梁淨蓮,對方不但長得好,學習好,還多才多藝。
而沈淩濤卻由于家裏的緣故,長期壓抑,陰沉瘦小,自卑孤僻,卻又尖銳暴躁,一點也不受人歡迎。
學校的老實驗樓設備陳舊早已廢棄,新的投資還未到位,于是老實驗樓那一帶鮮有人至,沈淩濤一次偶然發現,那後面竟然有顆歪脖子的老槐樹,樹底下有張長條木椅,一頭還擺着破了角的大理石圓桌,之後,他就常來這兒吃午餐。
那天,他一個人用完午飯後,一時興起爬上老槐樹,這課老槐樹估計當初是被臺風吹歪的,之後沒人來矯正,就一直歪歪地長着,枝幹曲曲折折地伸出學校的圍牆,沈淩濤小心翼翼地順着枝幹移動,剛探出頭,就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正梁淨蓮。
一瞬間沈淩濤的心髒差點跳出胸口,他隐在茂密的枝葉後,放輕呼吸,緊張而羞澀地看着梁淨蓮嬌美柔和的臉龐。
然後他注意到梁靜茹對面似乎還有人,因為她此時兩頰豔如晚霞,雙眼含羞,脈脈地注視着對面。
沈淩濤心裏一慌,這場景一看就知道女神是在向人表白,他往前靠了靠,終于看清另一個人的是誰。
身材高大,寬額高鼻,五官粗狂而不失俊美,那個人正是陳骁,他随意地倚在電線杆上,姿态吊兒郎當,氣勢卻如一柄霸道鋒利的重劍,令人不自覺地敬畏臣服。
盡管兩人自從那次沖突後再也沒有過交集,但是沈淩濤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對方在學校裏實在太有名了。
有些人,無論做什麽,好的壞的,生來就受人矚目,被人追捧,他總能讓人有意識無意識地聽他的話,陳骁就是這樣的人,沈淩濤極其羨慕的那一類人。
他對陳骁的感情更為複雜,歆羨中帶着抵觸,佩服裏又帶着不以為然,這份不以為然來源于對陳骁身世不凡的忿忿,那時他覺得,陳骁能靠投資掙到其他同齡人掙不到的大筆財富,還不是家裏帶來的便利。
而這時,他又親眼目睹心上人對陳骁告白,這其中的晦澀自卑,或許連本人都描述不出來。
然而下一秒,陳骁哂笑一聲,說了什麽,沈淩濤只見梁淨蓮的臉色由紅轉白再變青,接着掩面飛走。
沈淩濤說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像是生氣陳骁的不知好歹,又像是松開了氣,但是即使陳骁不接受梁淨蓮,難道他就能和女神在一起?
沈淩濤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梁淨蓮,眼裏不知什麽時候起了霧氣都不知道,就在他沉浸在少年人常有的自憐自傷之中時,一聲戲谑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
“人都不見了,還看啥吶?”
∑(っ°Д°;)っ!!!
沈淩濤一回頭就撞上陳骁那副不懷好意的痞痞笑臉,對方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蹿上圍牆,沈淩濤這一下被駭得不輕,一個叉神,竟然直接從樹上掉了下來,還好死不死地扭到腳腕了。
“哈哈哈……瞧你那蠢樣,哈哈哈……”陳骁坐在牆頭發出一陣爆笑,“小子,就你這樣還敢喜歡人,回家多喝幾杯奶吧。”
陳骁嘲弄一番後,動作利落潇灑地跳下圍牆,頭也不回地朝學校裏走了。
沈淩濤狼狽地坐在草地上,腳腕處一抽一抽地疼,兩只手臂的內側也被粗粝的樹幹蹭破了一層油皮。
清涼的樹蔭下,少年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揪着手下的草莖,細弱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陳骁不知道,那天被他随意取笑的少年,是怎麽拖着兩條受傷的腳腕走到醫務室,又是怎麽一個人回家,然後面對父親的暴怒,母親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