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袁柯的公司距離張重己如今被安置所在的賓館其實不遠,所需用的時間自然不會太長,而在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裏卻足以讓張重己再做一件小事情。
比如說,一個電話或是一條短信。
懶散地靠在床頭柔軟的枕頭上,張重己将手機上電話薄一滑到底,看着那熟悉而有些陌生的名字,輕笑出聲。
“袁家的兄弟藤結……也是差不多該崩壞了。”
将手機貼在耳側,張重己靜靜地聽着電話撥出去的“嘀嘀——”聲,密長的睫毛像是一把漂亮而精致的小扇襯得他的側臉愈發的溫潤無害。
“嘀——”最後一個末音唐突地斷掉,下一秒便是手機被接起的靜默聲,張重己的眼神閃了閃,抿緊了嘴唇。
“……喂?”
那頭傳來一個冷清而熟悉的聲音,磁性的嗓音下隐藏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疏離,卻讓張重己感到了一陣恍惚。
即使是好久沒有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張重己的腦海卻依然還是清晰地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的臉龐,甚至是想象出了他握着手機說話的樣子,那雙漠然眼眸下隐藏的溫柔。
張重己沒有急着說話,只是抿着嘴唇聽着話筒中那個男人磁性的嗓音,眯起了眼睛。
“……哪位?”
沒有聽到這頭的回答,電話那頭的男人話語還是那般惜字如金只是明顯地帶了幾分不耐煩的冷淡。
張重己的睫毛顫了顫,微妙地勾起了唇角,終于動了動嘴唇喊出了那個名字。
“……袁城。”
“……”
幾乎是一瞬間,張重己察覺到電話那頭原本平穩的呼吸有些絮亂甚至是停滞,緊接而來的便是那個男人霎間變沙啞的嗓音下不确定的詢問語氣。
“……吳……景?”
張重己輕嘆一口氣,輕輕地“恩”了一聲,那頭詭異地沉默幾秒後便是匆匆挂斷電話的“嘀嘀——”聲。
張重己放下拿着手機的手臂,看着屏幕上的結束電話的黑色界面輕輕勾起唇角。
意料之內的舉止,如果那個男人能夠從容不驚地接起了他的電話,他才要慌張一番才對。
越是不敢面對,那麽就表示他在袁城的心裏就越深刻,而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這一份深刻,一份足以颠覆整個局面,被迫絕散兄弟情義的致命感情。
似乎是愉悅般地輕笑出聲,張重己重重地倒在床頭的枕頭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上精致而豪華的吊燈,面上溫良的笑容襯得他的模樣越發無辜。
“袁城,就讓我告訴你……什麽才是男人間失控的嫉妒。”
自從上次在他家樓下與袁城分手後,他确确實實是沒有再見過那個外冷內熱的男人一面,而對方卻也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兩人像是約定好的默契,就算是見面的機會也會不由自主地錯開。
那個時候的袁城是被傷後的逃避,而他卻是害怕擔當不起那份感情的躲藏。
兩人都是裝作若無其事,世界上心底最真實的反應比誰都感覺的透徹,只是現在……張重己不屑地嗤笑一聲,眯起的眼睛裏感情意味深長。
說到底,訂婚後袁城也勉強算是個有家室的人了,盡管日後張重己的舉止或許會像是插入第三者般略顯得卑鄙無恥,他也已經不以為然。
他已經很明白,想要得到什麽就一定要丢棄什麽,屬于張重己的,或者是屬于吳景的。
張重己翻了一個身,将臉蒙在枕頭面,若有若無的喃喃聲帶着幾分嗤笑悶悶地傳出來,雖是笑意卻帶着幾絲不易察覺的勢在必得和恍然若失。
“那麽……為我瘋狂吧,我的……袁大哥。”
他能失去的也都是差不多了,下面的時間是該輪到自己被補償的時候了。
當袁柯打開賓館房間的房門時,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床上握着手機一臉恍然的青年,他低着頭呆呆地看着手掌心的手機,眉頭緊皺着,溫潤的側臉上表情有些難過,卻更像是一種自我厭惡?
似乎是被開門的聲響所驚動,他有些驚慌擡起頭的同時下意識的将手裏的手機藏到身後,簡單而反射性的動作卻是讓袁柯皺起了眉頭。
“你來了?”
與強裝鎮定的口氣不同的是那人慌張而吃驚的眼神。
“你藏着什麽?”袁柯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他,抿緊嘴唇單腳跪在床墊上,視線灼灼地看着對方白皙的頸脖上下吞咽口水的動作,随之将視線轉移到那雙藏在背後的手上,淡淡道,“拿出來。”
“……只是手機而已。”張重己垂下眼眸,裝作漫不經心回答道,而對方卻是冷哼一聲伸手就過來,張重己眼睛閃了閃,手下一個推搡将手機藏到枕頭底下,随即猛地将身子貼了上去,與其說是貼不如說是撞更為貼切一些,鼻梁狠狠地撞上了對方健碩溫暖的胸膛,惹得自己反倒是痛的悶哼出聲。
“……蠢貨。”袁柯輕嘆一口氣,擡起他的下巴映入眼簾的便是他有些泛紅的鼻梁,動作輕柔地摸了摸那處的紅印,袁柯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這麽急做什麽,莫非真的是瞞着我什麽?”
張重己不說話,只是窩在他懷裏一動也不動,手臂緊緊地抓住他的,好像是為了防止對方伸手探究的動作。
這種類似防備的動作卻讓袁柯心底越發地不舒服起來,他将視線轉移到前面那幹淨白色的枕頭下,可能是沒有藏好的緣故,還隐隐露出了手機的一角,而袁柯卻覺得這一角仿佛變成了自己心底的一塊疙瘩,讓他悶屈。
明明是戀人了,明明兩人連最親密的事情也做過了,為什麽他還會有什麽事情瞞着他?
他不明白,卻也為此而感到莫名的不安。
或許他現在最常做的只是一味的占有與掌控,但那也是他唯一能表達出自己感情的笨拙方式。
他連自己都不敢想象或者說是不知道,他是多害怕失去懷裏的這個人。
袁柯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并不是高手,他甚至有時候不知道怎樣與喜歡的戀人相處甚至是交談,總是下意識用自己最習慣的一面來面對,無論是毒舌還是喜樂無常的脾氣,還是霸道的行為做事,都是他一貫的風格。
袁柯從沒想過想要改變自己什麽,就算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對自己這番舉止有着明顯的排斥,他也只是略微收斂而不是完全的改變。
就像現在。
袁柯壓抑不了自己的掌控欲和好奇心,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抽出了手臂,伸手翻開了枕頭,一只黑色小巧的手機便映入眼簾。
袁柯下意識地低頭去看那雙眼睛,卻只看見那人低着眼睑輕輕顫抖的睫毛。
直到拿到手機為止,一系列的動作順暢無阻,而張重己卻是沒有再抗拒般地阻止,這讓袁柯有些疑惑,他幾乎是想勾起那人的下巴之際,卻見那人擡起黯然的眸子苦笑地看着他。
“袁柯,你一定要這樣嗎?”
他語氣中的苦澀與無奈讓袁柯愣住了,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出聲,卻聽那人繼而道:
“我是你的,所以我的一切你都要控制,包括我的*嗎?”
袁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而他的認知裏卻和張重己所說的相差無異。
他承認自己的控制欲本身就比較強,這一點再遇上懷裏的人後更加突出與明顯,對于對待懷裏那人莫名的占有欲,連袁柯自己有時候都覺得毛骨悚然,可是他卻沒有開口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只是張重己下一句話卻是讓他握緊了拳頭。
“不僅是我的身體,連我內心全部的全部都要打開被你一覽無餘,毫無自由可言,是嗎?”
“袁柯,你這樣的行為讓我感覺很難過…我們真的适合在一起嗎?”
逐漸低下去的聲音從嘲諷的語氣逐漸變為失落和黯然,幾乎讓袁柯整顆心都緊緊地揪在了一起,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機沉默了。
是放下…還是打開?
袁柯壓抑着自己病态般的控制欲,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
“抱歉。”沙啞的男嗓音帶着淡淡的歉意,“我沒控制住。”
在他面前,他總是能夠學會謙讓與妥協,只是不想失去他。
再高傲的總裁,在自己心疼的戀人面前,也只能做那個最卑微的人。
張重己似乎沒料到袁柯竟然放棄了追看手機,愣了一下随後便輕笑了起來,認真道:“謝謝。”
看着眼前那張笑臉,袁柯有些恍惚卻覺得值得了,盡管他現在心裏是螞蟻爬般的難受卻還是沒有再做出什麽舉止。
吳景是他的。
袁柯在心裏默念着這句話,将懷裏的人摟的更緊。
“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只是…”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張重己窩在他懷裏悶悶的回答,似乎對于袁柯貿然趕來覺得有幾分歉意,“你公司那邊…?”
“沒關系。”袁柯只是撫摸着他的頭發,不得不說他很享受這個時刻,安靜而充滿惬意,讓他感覺莫名的充實,“公司沒有我也無所謂。”
淡然的一句話加上若無其事地挑眉模樣,仿佛他的離開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而事實是否如此那麽就只有他本人知曉了。
頓了頓,袁柯佯作若無其事地提起,帶着一絲少有的确認情緒:“剛才…電話裏說得,是真的嗎?”
“什麽?”張重愣了一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想我了?”
懷裏的人沉默了,袁柯随着一秒一秒的等待開始欣喜的心情開始平靜下來。
果然還是他…
袁柯的唇角不禁勾起一絲苦笑,而這時懷裏的人卻是輕輕地“恩”了一聲。
袁柯愣了一下,随即才猛然反應過來,唇角愉悅的弧度擴大,摟抱的力道也愈發加大,直至懷裏的人吃痛地驚呼出聲。
現在的袁柯什麽都不想去思考,他只想寵着他,把他寵上天也不為過,他就想讓懷裏的人一輩子這麽乖乖地窩在自己心口前方,相近的距離足以讓他感覺到雙方平穩的心跳。
“袁柯……”
“恩?”
“我……去你公司上班怎麽樣?”
袁柯有些詫異地低下頭,卻撞上了那雙期待而溫和的眸子,張了張嘴巴,袁柯腦海裏是空白一片,似乎還沒從懷裏的人那句話回過神來,半響只是略微驚訝地吐出一個詞:“什麽?”
張重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随後笑了笑垂下眸子,輕輕道:“抱歉,讓你困擾了?我只是随口說說罷了,我一個大學教師去你公司有什麽用……”
最後一句話的音量逐漸降低,帶着隐隐失落的情緒,如果不是袁柯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
袁柯不着痕跡地皺起眉頭,将下巴壓在他柔軟的頭發上,沙啞的嗓音帶着安撫的意味:“怎麽會突然想……?”
他頓了頓,沉思片刻才再次開口道,“如果你真的想……”
張重己這時卻是搖着頭打斷他的話語:“不用了。”
“恩?”
面對那個男人少有疑惑的眼神,張重己卻只是笑了笑抱着他的背,窩在他的懷裏,半響後才悶悶道:“是我太異想天開。”
“……景?”
張重己不再說話,只是低着頭。
袁柯雖感疑惑卻也被他這般少有的依賴動作所感到受寵若驚,對于他來說,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果然男人之間的羁絆還是要從身體交流開始吧?
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所感到失笑,袁柯搖了搖頭,無暇再去想太多張重己方才的那番關于公司的一番話。
而悶在他懷裏的那個人卻是悄然地勾起唇角,笑的無害與溫和。
公司試探……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