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見了父母之後, 趙父那邊偶爾會約周随出來釣魚,周随有空的時候就去。開始趙青陽還覺得挺好,兩人培養一下感情, 可是眼看着自己就要走了, 周随難得有空閑,兩人還不能抓緊時間親熱一下。
而在醫院這邊,周随到心外科上班,第一次做手術的時候, 科室主任李主任就過來觀看了。
手術非常成功, 李主任很高興,他一直記得這個弟子, 并且為當初周随沒有留在心外科而感到惋惜。
“兜兜轉轉,還不是過來了。”李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興奮地說:“這邊沒急診那麽忙, 你可得花一段時間适應了。”
“多謝李主任。”
“對了, 我記得你的論文,是心髒移植方面的。”李主任說:“我這邊剛好有個名額,是心髒移植培訓基地的, 你想去嗎?”
在大醫院裏,對醫生的要求就是越精越好,深研某一項技術,走在最前端。有的技術十分卓越的醫生, 可能只會那一個術式, 但那一個到達了頂峰,也就足夠了。
周随上輩子專攻的方向就是心髒移植。
他最後做的手術就是心髒移植。
周随聽李主任這麽說, 已經心動了。
他缺的并不是技術,而是能做心髒移植的資格, 這種大手術,要求非常嚴苛。如果他培訓歸來,就有資格上手了。
之後李主任在科內會議上說了這事,目前心外科,幾個主治醫生也是有不同專精方向的。而且心髒移植每年基本上只能做三百個,就算去學了,也很少有手術可以做。
缺的不是病人,也不是醫療單位,而是供體。
于是周随主動申請,拿到了名額。
回去的時候,周随給趙青陽說了這事。
趙青陽不滿:“又要走?”
周随也感到很抱歉:“這次的機會很難的,培訓基地整個北方也只有一個,名額很少,我想抓住這次機會。”
他想,如果趙青陽不讓他去的話……
“你才回來多久啊。”趙青陽皺眉,整個人恹恹的:“我想和你好好地在一起呆段時間怎麽那麽難呢。”
周随過去哄他,說:“培訓只要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我就回來了。”
“但那時候我早就去學校了。”趙青陽嘆息道。
周随摸了摸他的頭,心裏有些不舍。
“那我下次再申請……?”周随說完這話之後,立刻搖了搖頭,他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沒想到趙青陽反應更大,他瞪大眼睛,說:“你怎麽能這麽想?!”
“嗯?”
“你當然要去啊,不是很珍貴的機會嗎。”趙青陽捏着他的臉,嘟囔着說:“你別沖動啊,我就是抱怨兩句,總不能抱怨都不讓吧……”
周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看他。
趙青陽也笑起來,說:“我放你走,你得補償我點什麽吧……”
即将到來的離別,讓他們心情焦躁,身體貼得更緊。
仿佛多抱一會,就能彌補不在一起的時間。
過了幾天,周随收拾東西去參加培訓。
趙青陽在家又呆了幾天,就去學校報道了。
兩人又一次分別。
但下次見面的時候,彼此都會成為更好的人。
兩個月很快過去,周随的培訓以優秀的成績結束,在醫學知識方面,這個世界和以前的并沒有太大區別,但在某些方面比上輩子要更先進一些。
培訓結束之後,周随回到醫院繼續工作。
這家醫院在心髒移植方面,能做,但不擅長,有時候甚至會選擇轉院。周随回來之後,李主任接下了一個需要心髒移植的病人,交給周随。
手術完成得很順利,甚至超乎想象,周随表現出來的熟練和穩重令人安心。李主任為表重視,全程跟蹤這個病例,見病人預後良好,心裏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以後,咱們也能在心髒移植這塊說上話了。”李主任感慨道,醫院如果能在某個項目上打出名聲,對醫院來說絕對是件好事,對科室來說,也能更強硬一些。
周随對現在的生活也很滿意,他可以将上輩子沒有做完的科研,而且他在急診工作多年,對心髒之外的知識也更加了解,基礎更加紮實,人畢竟是一個整體,周随認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比穿越前的自己更強了。
而且,他才三十五歲。
對于醫生來說,這絕對是個非常年輕,充滿希望的年齡。
心外科比急診科輕松一些,但手上都是大病,周随門診上的少,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手術臺上。
他的生活,重新變得單調,重複,但他卻非常滿足。
除了時常想念趙青陽。
趙青陽很忙,即使如此,每天也給周随打一個電話,實在沒空,至少也發消息過來。葉晨和蘇琢玉各自入學,偶爾發消息過來和他聊聊,葉晨沒什麽好說的,蘇琢玉在參與涉及基礎醫學的研究,前途無量。
至于林蒲生,當時他對李聞江說,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就找他,但李聞江一直沒有聯系過他。
“準備接機!”李主任在辦公室喊了一嗓子,讓幾個空閑的醫生跟着他上頂樓。
正在這時,周随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趙青陽打來的,李主任在催他,說是個大人物,他不能接電話。
趙青陽的電話自動挂斷,發了條消息過來。
其他科室也派了人出來,包括急診科,周随還看到了以前的同事。
“還有兩分鐘就到。”樓頂的其他人說。
“病人什麽情況?”
“慢性心衰發作,病人有冠心病史。”李主任說:“病人叫趙德輝。”
周随心裏一驚,下意識看向手機,趙青陽的消息還在屏保上亮着。
趙青陽:我爸出事了。
周随正要給他回消息,頭頂已經傳來一陣嗡鳴聲。
他擡起頭,直升機落在停機點上,塵土未落,一輛擔架被擡出來,緊接着,病人被送到架子床上,他的家庭醫生緊跟着出來,向另一個科室主任說明了情況。
家庭醫生已經确定了病因是冠心病導致的慢性心力衰竭發作,于是被迅速送去心內科做檢查。
趙父神志尚在,路過周随的時候,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還勉強笑了一下。
一系列檢查下來,出結果還需要一段時間。
周随立刻給趙青陽打了個電話過去。
“已經送到醫院了,正在接受檢查。”周随說:“檢查結果一出來我就告訴你。”
趙青陽在外地,他聲音緊繃:“我馬上回來,拜托你了。”
“嗯。”周随說:“會沒事的。”
“……謝謝。”
只是聽到周随的聲音,就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結果很快出來。
情況非常不好,KerleyB線、肺門呈蝴蝶狀改變,心髒病變已經進入終末期,失去了外科和介入治療的時機。心內科醫生叫了心外去會診,周随當仁不讓。
病人的情況複雜且糟糕,長期煙酒不斷,過度勞累,心力交瘁,這次發病,是身體到了極限的爆發。
會診的結果是心髒移植。
醫生又做了心肺運動試驗,評估心功能并判斷心髒移植的可行性。
此時趙母也來了,她當時需要在家裏聯系其他事,此時才終于趕過來。
她見到周随,顫抖着問:“怎麽樣?”
周随說:“最好是,能做心髒移植。”
心髒移植并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而是沒有其他辦法的最終治療方案,因為供體來源及排斥反應而難以廣泛開展。
最糟糕的是……
“趙先生是Rh陰性血。”周随看着趙母,沉痛地說:“現在沒有Rh陰性血的新鮮心髒可以使用。”
心髒供體本來就很少,只有自願捐獻器官的腦死亡人群這一個來源,而趙德輝是Rh陰性血。
周随早知道這一點,當初正是因為這個血型,才确認了蘇琢玉的身份。
這又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
周随對趙母說:“目前醫生正在為他治療,将病情穩定下來,但我們需要盡快找到供體。”
趙母立刻讓人聯系紅十字會。
醫院其實已經聯系過了,但周随并沒有阻止趙母。
他陪伴着趙母,現在的趙母六神無主,他需要做點什麽,讓她安下心來。
“一般來說,找到供體至少需要幾周的時間,這期間,咱們得做好做心髒移植的準備才行。”周随說。
趙母茫然地看着他。
比趙青陽先到醫院的是蘇琢玉。
蘇琢玉身上還穿着一件實驗室白大褂,他匆匆從外面趕過來,額頭微微冒出汗。見到周随,他微微點頭,趙母抱着他,雙手顫抖不止。
“沒事沒事……”蘇琢玉安撫她。
過了一會,醫生過來,叮囑趙母和蘇琢玉,讓趙德輝按時吃藥,适量慢走,保持心情舒暢,補充蛋白營養,為手術做準備。
蘇琢玉點頭應是,将醫囑默默記下。趙母哀聲道:“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咱們一家人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他怎麽又出事了呢。”
“我們擴大搜索範圍,總能找到供體的。”蘇琢玉緩緩說:“市裏沒有,就去省裏,省裏沒有,就在全國內找,國內沒有,國外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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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