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在趙青陽的催促下, 周随也換上了那套西裝,和趙青陽剪裁類似,但多了些內斂溫和的設計。證據就是, 趙青陽穿上那身西裝, 就很讓人蠢蠢欲動,想幹點什麽。而周随這身,就像在下午的茶話會上,遇到了一個正在看書的紳士, 讓人很想坐下來和他聊聊, 探究他的秘密。
“挺好的。”周随評價道。
趙青陽倚在門口看他換好衣服,舌尖抵着牙齒, 眸色深沉。
不論是心,身體,還是秘密, 他都想要。
……等價交換, 他也獻上自己的心,身體和秘密。
但周随必須得接受這些才行。
周随換好之後,作勢要脫掉西裝, 趙青陽攔住周随,讓他坐下來,說:“把鞋也換上試試?”
周随沒來得及推拒,趙青陽就已經把配套的皮鞋拿過來, 他半跪在地上, 手握着周随的腳踝。西裝褲是筆直的,修長白皙的小腿從中延伸出來, 露出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趙青陽既想就這樣握住腳踝,又想把手從縫隙中慢慢伸進去。
周随支起腿, 笑眯眯地看着他:“青青?”
趙青陽擡頭看他一眼,這是個臣服的姿态,但他的神情又十分危險,上挑的眼角泛着水光,他灼熱的手掌貼着腳踝的皮膚,空氣在寂靜中升溫。
他把周随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維持着這個半跪的姿勢,手指摩挲着皮膚,道:“随随從小到大,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周随笑了一下:“好像是,不過我現在心裏只有你。”
趙青陽繼續道:“有沒有印象比較深刻的追求者?”
周随輕輕地踢了他一下:“除了你,沒有了,你就是我印象裏最深刻的。”
“是嗎?”趙青陽笑着說:“也是,他們哪有我這麽帥,這麽堅持不懈,能得你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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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随仍然保持着笑意:“這是吃誰的醋了?”
趙青陽垂下眼,為他穿上鞋子。
穿好之後,他沒有放開手,周随也沒有動。
周随:“如果你有什麽疑惑,可以直接問我的。我當時說,希望我們能夠彼此坦誠,相互信賴,青陽,無端的猜測只會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
趙青陽心裏再別扭,因為這句話也松動了,他擡起頭,問:“白重鯨是怎麽回事?”
雖然說是要坦誠,但他其實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
他的家庭,不是那種能直接說明愛意的環境。
周随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趙青陽嘴角撇下:“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這件事涉及以前的周随,因此周随遲疑了一下,說:“我不記得了。”
趙青陽一副你在糊弄我的表情。
周随:“真不記得了,我失憶了,十七歲之前的事,我都不記得。”
趙青陽瞪大了眼睛,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失憶這種事,發生在身邊,是很魔幻的。
趙青陽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思考之前看過的關于失憶症的資料,失憶分為好幾種,局部性失憶症,選擇性失憶,全盤性失憶,連續性失憶。
“我是全盤性失憶。”周随解釋說:“我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生活背景,姓名地址家人……腦子裏空空如也,什麽都不記得。”
他垂下來,神色莫測。趙青陽立刻感到愧疚,心被抓起來一樣:“對不起!我……我不知道……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呢?”
周随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這種事不好說的呀,失憶後我也慢慢适應了,對生活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趙青陽又着急又愧疚又心疼,眉毛微微皺起來,擔憂地看着周随。
“已經過去很久了。”周随并不想讓他太在意這件事,伸手放在他的臉上,溫聲道:“包括白重鯨的事,我是真的不記得他,那天晨晨和我說的時候,我比你還驚訝呢。”
“……抱歉。”趙青陽抿了抿唇。
周随:“沒事,所以有什麽事可以直接給我說,別自己亂想有的沒的,沒事都被你想成有事了。”
趙青陽喉結滾動了一下,拿過周随的手,盯着他,然後在掌心落下一吻。
“我錯了。”趙青陽小聲說:“你要不罰我給你脫衣服吧。”
周随笑:“白日宣淫,非君子所為。”
趙青陽:“那我們晚上?”
“晚上我要工作。”周随岔開話題說:“衣服都準備好了,他們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趙青陽回想了一下:“後天,是個好日子,聽說專門請人算的。”
周随:“要不要做什麽準備?”
趙青陽立刻露出笑意:“你什麽都不用準備,咱倆算一份禮錢!”
之前他把周随帶上,就有暗戳戳宣布主權的意思。那時候他準備表白,但還沒有成功的把握,現在不一樣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宣布主權。
他是有名分的人!
周随把衣服換下來,趙青陽趁機又撩撥了兩下,周随很給面子,在調情的時候和他有來有往,接吻的時候也情深義重,就是怎麽都不願意進行生命的大和諧。
周随離開的時候,趙青陽照了照鏡子,又撩起衣服摸了摸八塊腹肌,心想這身體難道沒有誘惑力了?
周醫生怎麽就不為所動呢!
趙青陽開始頭腦風暴,按照他調查的情況來看,周随一直以來都沒有伴侶,根據周随的說法,他并沒有談戀愛的心态,單身到現在,成為一塊越來越可口誘人的肥肉。
但周随的手法又很娴熟,他撩起來明顯不輸于自己,沒點經驗怎麽做到的呢?
難道……周醫生他其實……不舉?
其實交往過一些對象,但因為那啥,所以交往不下去?
他之前拒絕自己,說都是他的問題,難道就是這個問題?
雖然周随才說如果有疑問就去問明白,但趙青陽也不好意思把這話問出口。他琢磨了一下,心想就算周随真的那啥那啥,他可以那啥那啥就行了。而且,如果真的實在那啥那啥,他們可以去醫院看嘛!兩個人都是醫生,不至于諱疾忌醫的。
趙青陽下定決心,要更努力地讓誘惑周醫生才行!
……
周随今天不上班,他下午的時候,按照預約的時間,來到了一個很久沒有踏足的地方。
前臺見了他,問他有沒有預約,周随說:“預約的下午五點到六點。”
“周先生是嗎?”前臺微笑着将他引進咨詢室,倒了兩杯熱水,說:“段老師馬上就來了。”
周随坐下,捧着熱水,但沒有喝。
布置溫馨簡單的咨詢室內,兩個沙發成直角擺放,中間放着一個木制茶幾,沙發都是對着門口,剛才前臺出門的時候,并沒有關門。
過了一會,一個長得相當有親和力的女人敲了敲門,她穿着簡單休閑的衣服,和這個房間的裝飾相得益彰。
“段醫生。”周随站起來,說:“好久不見,打擾了。”
“請坐吧。”段荷笑了笑,坐在另一個沙發上:“好久不見。”
周随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醫院就安排他做了心理咨詢,後來見他沒什麽大礙,心理咨詢就停下來了。
直到周随進了醫院之後,他本來想選擇心外科,因為各項成績表現優異,還是實習生的他就被特別關照能夠上去拉鈎了。
直到站在手術臺上,周随開始頭暈,死前那一幕在他腦海中無限回放。
他不能面對這種大型手術。
周随經過掙紮之後,又找了心理醫生,就是眼前的段荷。他最開始的煩惱只是自己無法做手術,然而随着療程進行下去,段荷發現了他心裏更大的秘密。
“你一直認為,我們的世界是虛假的嗎?”段荷這樣問他。
段荷見多識廣,對這樣的想法并不驚訝。只是她心裏也有些納悶,周随的這個觀念極為深刻且堅定,就像普通人認為太陽是熱的,冰是冷的,地球是圓的一樣堅定。
這種程度她都需要考慮精神分裂了,但除此之外,周随的一切表現都十分正常。他的工作和學習,都沒有受到這個妄想的影響。
除了不能上手術臺。
段荷的意思是,如果不能解決這個想法,可能也無法解決你不能上手術臺的問題。
周随知道自己沒法解決這個想法。
他選擇去急診室,在那種緊急而高壓的狀态下,強迫自己完成手術。
他成功了,在急診科甚至當上了主任醫師。
但周随一直沒有和段荷斷掉聯系方式,就算不提他的那個“妄想”,平時壓力過大産生焦慮的時候,也可以過來聊聊天,休息一下。
段荷能提供讓他放松的環境。
但周随知道,段荷一直最在意的,還是他的那個“妄想”。
“周先生,你看上去不錯。”
“我最近有了一個對象。”周随露出笑意:“他很好,能給我勇氣,所以我準備去進修,轉科到心外。”
他還是想當一個心外科醫生,這些年,也一直沒有放棄過這方面的學習。
“一段良好的關系确實能夠治愈心理創傷。”段荷笑着說。
他們聊了近一個小時。
周随感覺輕松了不少。
離開之前,段荷問他:“你現在還覺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嗎?”
周随想了想,說:“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