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1壞
突然蹿上心頭的一串數字, 居然神奇地打開了南絮家的門。
夏君岱有片刻的怔忪,右手扶住門把,立在原地。
果然女人一貫喜歡口是心非。
好在斑斑的叫聲迅速将他拉回了現實。
夏君岱回神後推門而入。
一踏進屋裏,斑斑率先跑到他腳邊, 模樣焦急。
他揚聲問:“她呢?”
斑斑用爪子拍他的腳背, “喵嗚!”
夏君岱火速沖進卧室, 南絮正躺在床上睡覺。
卧室封閉, 窗簾拉的死, 只有隐約一點微光透進來。室內陷入大片昏暗, 讓人本能地覺得壓抑。
夏君岱借着那點微光找到了開關, 開了吊燈。
一瞬間萬千輝光灑落, 光線透亮, 卧室亮如白晝。
大床上, 年輕的女人瑟縮成小小的一團,一只手緊緊拽住床單不放, 額頭滲滿細密的汗珠,表情痛苦。
不僅如此, 雙唇微阖, 兩片唇瓣上下浮動,呓語不斷。一會兒說對不起,一會兒又說我錯了,等一會兒又叫夏君岱的名字。
南絮應該是做噩夢了,被夢魇苦苦糾纏,無力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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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許。”夏君岱試着喚了兩聲。
可惜她沉睡着,毫無反應。
他伸手拍她的臉頰,“許許,醒醒。”
右手碰到她的皮膚燙得厲害。
再碰她的額頭, 冷汗沾了他一手,竟然比臉頰還燙。
這個傻瓜,居然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許許快醒醒,我送你去醫院。”男人濃眉緊皺,臉色暗沉,繼續搖晃她的身體,想把她搖醒。
南絮從躺下那刻開始就一直在做夢。她沉溺在可怕的夢魇裏,始終無法掙脫。
夢境詭異,她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時代。烈日炎炎的盛夏,石榴樹挺拔茂盛,枝葉蓊郁生機,青澀的果子隐匿在樹葉後面,若隐若現。
兩個小姑娘在石榴樹下蕩秋千,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其中一個小女孩甜甜地喊“姐姐”。
不等南絮看清夢中的兩個小人,夢境又急速切換,一大群人入了她的夢。
男男女女,足足七八個。他們喝酒,聊天,唱歌,跳舞……無憂無慮,不問明天,只活當下,肆意揮霍人生。
“許許,等畢業穩定下來,我們就結婚吧!”
“夏君岱,我不想那麽早結婚。”
“那你想幾歲結婚?”
“二十七歲吧,等我二十七歲,你娶我。”
“好。”
夢境再次轉換,眼前出現一間小小的卧室。室內沒有開燈,光線不足,昏暗無邊。
一只肥碩的橘貓窩在窗臺,藍色的眼睛亮得發光,體态臃腫。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蜷縮在地板上,表情痛苦,她在求救,她說:“救救我……救救我……”
南絮拼命想看清夢裏的女孩,可惜長發蓋住她的臉龐,她始終無法看清長相。
她很想救她,可是中間有一道深淵,她根本就跨不過去……
緊接着改天換地,有一道強光刺破厚重的雲層,徑直照了進來,伴随着南絮所熟悉的男聲,由遠及近,漸次逼近,“許許……”
有人在叫她,是夏君岱,是他在叫她。
“夏君岱!”她驟然掙脫夢境,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南絮感覺自己昏睡了很久很久。咋一醒來,腦子裏居然找不到半點記憶。
她最先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頭頂照明燈光線透亮,掉落到她雙眼中。
太刺眼,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再開口,聲細蚊蠅,“我怎麽了?”
她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耐,透着一股濃厚的鼻音。
“你發燒了。”熟悉的男聲拂過耳郭。
夏君岱就站在自己的床前,神色擔憂。
西裝革履,領帶規整,斯文又禁欲。他應該是剛從酒桌上下來,一身的酒氣。
聞言,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确實很燙。
南絮問:“你喝酒了?”
“嗯,晚上有個飯局。”
她嫌棄道:“酒氣好重。”
夏君岱嗅嗅自己的衣袖,“沒喝兩杯。”
“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你在家睡死過去都沒人知道。”
南絮:“……”
“你做噩夢了?”他問。
“一直在做噩夢,停不下來。”夢境明明非常清晰,可等她醒來以後卻半點都記不起來。
他言簡意赅,“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
“你發燒了。”
“我吃了藥,睡了一覺,又出了汗,現在好多了。”
“必須去,沒得商量。”男人語氣堅定,不容置喙,“南絮,你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啊?這都燒得說胡話了,你還想不去醫院?”
他頗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天知道剛剛敲不開她家的門他有多焦急。看到她躺在床上呓語不斷,他又有多心疼。
“我現在沒覺得不舒服。”南絮突然一把抓住夏君岱的衣角,“我不想去醫院……”
軟綿綿的聲音,又輕又啞,分明是在撒嬌。
室內通透明亮,女人素白的小臉藏在光影之中,幾乎瞧不見什麽血色。右眼眼底的淚痣卻格外清晰,這張古典美人的臉又多了幾分嬌柔。
短袖睡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手臂白皙,模樣楚楚可憐,真讓人心生憐愛。她看上去非常虛弱,卻有一種病态的美感。
不該由着她任性的。可是他還是架不住她撒嬌。她很少撒嬌,只要一沖他撒嬌,他就沒有辦法。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暗自嘆了一口氣,“不去醫院那就吃藥。”
南絮眉開眼笑,“我傍晚吃過了。”
躲過一劫,她喜出望外。
夏君岱柔聲問:“餓不餓?”
“餓了。”這一刻南絮小腹扁平,饑腸辘辘。
“想吃什麽?”
“想喝粥。”
“家裏有米嗎?”
“你要給我煮粥嗎?”眼科醫生的手這麽金貴,親自給她煮粥,她很惶恐的啊!
“別感動。”
“不感動,就是有點擔心能不能吃。”
夏君岱:“……”
“放心,毒不死你。”他輕聲問:“米放在哪兒?”
“廚房的碗櫥裏有黑米。”
“起來沖個澡。”男人扔下話出了卧室。
南絮從床頭櫃裏拿了手機,一看時間吓了一跳,都快十點半了。
她忙跳下床,拉開窗簾,外頭霓虹閃爍,萬家燈火。
很多時候,她噩夢驚醒,對着漆黑空蕩的房間發呆,除了後怕,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悵然若失,孤獨爬滿心房,如影随形,無處不在。
今天這種孤獨感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她內心平靜。
做了噩夢,出了一身冷汗,睡衣緊貼着肌膚,身上黏膩的厲害。
南絮迅速沖了個熱水澡。
浴室水汽氤氲迷離,熱水澆在皮膚上,無比解乏。她全身上下迅速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沖完澡,裹上幹淨的浴巾回到衣帽間。
一櫃子的睡衣睡裙,款式各異,清新養眼的綠色,由淺到深。
她随意翻了翻,最後選了一條墨綠色的真絲吊帶睡裙。
換上後整個人神清氣爽。
踩着涼拖到飲水機旁給自己接了一杯溫開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客廳裏的那排薄荷規矩地立在窗臺處,鮮活生機。落入眸中,不自覺給了南絮幾分慰藉。
為什麽獨獨鐘愛這薄荷?
因為她敬畏鮮活張揚的生命。
她喜歡綠色,向往自由,渴望活得熱烈奔放,不受世俗所累。這些年她總是不遺餘力地與壞情緒抗争,她不想做情緒的奴隸,她想和內心的自我和解,她只想做一個正常的普通人。
——
廚房裏夏君岱正在淘米,水池裏水聲瀾瀾,暫時淹沒掉了許多細微的聲響。
南絮悄聲走近,他毫無所察。
燈光暈暖,男人置于燈下,單穿一件純白襯衣,顏色素淨。他的身形修長挺拔,一頭烏黑濃密的短發悠悠發亮。
明明是天之驕子,眼科醫生的手明明那麽金貴,卻偏偏為了她沾染了這人間煙火氣。
南絮不是個矯情的人,這一刻卻偏偏感動了。
這麽小的一件事,居然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到底他們分開的這五年,是她虧欠他更多。哪怕重逢後他對她那麽“壞”,态度冷漠,言語惡劣,她都不忍心怪他。因為知道他偏執,心有不甘,這才睚眦必報,找她的麻煩,幼稚得像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
夏君岱洗淨米,放進電飯煲,通了電,定了時,開始工作。
再一轉身,看見南絮端着一杯水,就站在自己身後,兩人只間隔了幾步距離。
墨綠色的吊帶睡裙,長度堪堪蓋住大腿一半,顏色暗沉,襯得她那點肌膚瑩白如玉。
手臂蔥白,領口往下弧度有致,綿延起伏,一雙腳丫子暴露在空氣裏,薄荷綠的指甲油惹人目光。
眼前這一幕委實旖旎,不免讓人想入非非。
夏君岱有些眼熱,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這姑娘對他是真放心,在他面前還穿得這麽清涼。她是篤定他不會對她做點什麽,這才這般肆無忌憚麽?
他對什麽都沒瘾,唯獨對南絮有瘾,且戒不掉。
“南絮。”身體冒出一撮火,他伸手扯了松領帶,喉結滾動兩下,嗓音低沉暗啞,“在我面前穿成這樣是在考驗我的定力麽?”
南絮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玻璃杯,嫣然一笑,“夏院長有定力嗎?”
“沒有。”他咬字清晰,往前跨兩步,反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對你,我繳械投降。”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四年,什麽都沒學會,就學會了卡文。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