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葛紅霜充分了解了妖皇不同于人類的歪曲的審美觀念，只可惜她有心無力，就算想糾正，也不是一時之功。
而且，妖皇看她的眼神，分明便是捏在自己手裏的一只寵物，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葛紅霜屈服了。
由得他将自己拉回了溫故樓。
溫故樓樹木掩映，竹樓擎天，除了主樓，還有好幾個小樓。
此處乃是邙山派上清宮重地，圍着溫故樓的數棟獨立小樓，被布成了陣法，尋常修士要進溫故樓，必得掌管溫故樓的人前來帶領，否則根本進不來。
清風子獨居的小樓在溫故樓正北方，師徒二人進了他居住的小樓，葛紅霜便軟倒在地。
這會兒，她體內的妖珠更是動的厲害。
妖皇彎腰将她拉起來，摟在懷中，在她耳邊吹氣。
“小霜霜可知，你體內這妖珠為何動的這般厲害？”
葛紅霜額頭汗都下來了，只覺呼吸無故急促。
“我又不是妖怪，怎麽知道？”
妖皇輕笑一聲，又順便在她耳珠上親了一記，只親的葛紅霜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卻又覺得意外的舒服。
“小霜霜可知道，你吞下的這顆妖珠，是什麽妖的？”
“不是狐貍麽？”自己斬了什麽妖，她當時又不是眼睛有問題。
“狐貍是狐貍，可是卻不是一般的狐貍，而是狐妖之中的魅狐。”
他不緊不慢解釋，卻又低下頭，像逗弄小寵物一般，在她額頭又親了一記，舌尖輕舔，到了她的唇邊，輕咬一記。
葛紅霜腦子裏都空了，只回蕩着兩個字：魅狐……魅狐……魅狐……
修真界皆知，魅狐這種狐妖，雖然外形與一般的狐妖沒什麽區別，但卻生性淫-蕩，化做人身之後，最喜尋男子雙修，吞食男子精元。
而且不止采食男子精元，還吞食男子魂魄。乃是狐妖之中最毒辣最淫-蕩的一種。
它們媚骨天成，化成人身之後，若不與男子雙修，自己也會死亡。
有不少男修，在遇上魅狐之後，不知不覺間便喪了命。
“難道……妖皇也抵擋不了魅狐的妖術？”
都到了這時候，葛紅霜也顧不得妖皇的想法，直言嘲笑。
下一刻，她若化成狐貍身，恐怕連嘲諷他都沒機會了。
妖皇在她唇上親了一記，笑的好不親昵：“小霜霜真是太輕看為師了！那不過是引你上鈎的一個圈套。”
小小魅狐，焉能迷住了他？
那只是他手心裏一枚小小棋子而已。
葛紅霜全身都在發熱，眼睛都要紅了，勉力支撐着自己，聲音都帶了哭音：“你快把……快把我體內的妖珠拿出來……”
妖皇笑的好不惬意：“只要小霜霜跟本座雙修，這妖珠本座替你解決！”
葛紅霜：“……”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
她心裏将妖皇鄙視了無數遍，可是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挨了過去，直往他懷裏鑽，雙臂更是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準備親下去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清風子那張皮子已經換成了妖皇……
葛紅霜生生的将已經貼近的腦袋強扭了過去……對着這樣一張妖邪得意猖狂的臉，她是怎麽樣也下不了口……
妖皇：“……”這是……被嫌棄了？
在妖界向來是一衆女妖狂追的妖皇陛下臉都綠了。
人類修士的審美觀念就這麽的扭曲？
清風子的皮相有什麽好的？
哪比得上他妖界之皇的皮相？
他還不信邪了！
妖皇陛下略施法力，發色由銀白轉為墨黑，一眨眼又是清風子的模樣。
他眼睜睜看着那滿臉暴紅的小丫頭眼睛都要放出光來，明知道眼前的人并非真正的清風子，只是頂着清風子的一張皮，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親了下來……
人類是多麽會自欺欺人的種族啊！
大約閉起眼睛來，便會假裝與自己親密接觸的是人而非妖。
比起妖界那一幹制服控，皮毛控，尾巴控，耳朵控來，想要伴侶變成什麽模樣的，就變成什麽模樣的，卻自始始終不會嫌棄伴侶的原身，這小丫頭太欺負妖了！
妖皇陛下想的咬牙切齒，親下去的時候也毫不憐惜，比之前一次的親密接觸，這一次要用力許多。
小丫頭在他的懷裏發出幼獸一般的嗚嗚聲，卻又帶着不自知的魅惑模樣。
——她如今神智都有了幾分迷糊，都快被妖珠控制。
他瞧着她這小模樣，數千年來難得一次軟了心腸，渡了口氣到她腹中，壓制了妖珠燥動。
葛紅霜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漸從喉間直抵丹田，然後，身上的燥意便迅速退去。
她完全清醒的時候，整個人半依半坐在妖皇的懷裏，他還是那頭銀白色的發，笑谑道：“小霜霜，這就是凡人的師徒禮節？徒兒對師傅投懷送抱？”
葛紅霜氣的狠了，明知道這一切的根由全都是他所為，然而終究修為不抵人家一根手指頭，唯有氣哼哼從他懷裏掙開，反唇相譏：“在你們妖界，全無這些規矩束縛，師徒雙修也并無不妥，我倒不知道，妖皇陛下在邙山派住了些年頭，倒學會遵守修真派的規矩了？”這只妖怪在深淵禁制下被關了到底有多久，葛紅霜倒真不知道。
被各修真大派合力擒獲，乃是妖皇一生之恥啊！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可憐的葛紅霜尚不知自己犯了妖皇的忌諱，被對方從後脖領子提起來，從門裏扔出去了……扔出去了……
葛紅霜暈暈乎乎，還沒明白過來，已經被丢到了小樓外面，霎時只覺狂風大作，眼前迷霧擋住了視線……原來被抛進了陣中。
她袖子裏的小火雲獸哆哆嗦嗦探出頭來，“喵嗚～”一聲，擺脫了大妖怪，表示很高興。
葛紅霜拎着它後頸上的皮毛，将它提到自己眼前，使勁瞪，“沒義氣的家夥！”又覺得自己提着小火雲獸的姿勢意外的熟悉……
“喵～”小火雲獸委屈的叫一聲，拿前爪子蒙住了腦袋，假裝看不見她鐵青的臉。
葛紅霜拜師的第一天，被困在溫故樓的陣法裏。
上清宮許多弟子在第二天淩晨，看到她滿身泥漿，離開了溫故樓，大嘆掌書數百年不收徒，一收徒便意外的嚴苛，恨不得一日便教她領略陣法的絕妙，扔進溫故樓的陣法裏自己摸索。
邙山派的弟子們只要拜了師，頗有幾分簽了賣身契的錯覺，那便是師尊如何教導，旁人無權幹涉。
換言之，哪怕葛紅霜受到掌書清風子的虐待，也無人能來救她。
與玉珠兒熟悉的女修悄悄跑去告訴了她這消息，無塵子再去探視愛女，發現她乖覺許多，眉眼間皆是喜意。想來她早已知道自己說服了清風子收葛紅霜為徒，看來這主意十分高妙。
葛紅霜壓根不知道上清宮衆人以一種看戲的心态來看待他們的師徒關系。
她現在苦惱的是，怎麽樣将丹田內的妖珠取出來。
留着這個東西，這一次是她主動投懷送抱，附帶親吻妖皇，下一次呢？
難道非要她強壓着妖皇雙修，才算完？
想起這一點，真是令人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試着吐納呼吸，想在吐納之間由體內的靈力将妖珠吐出來，但試了半夜，還是毫無結果。
這妖珠也怪了，她運功修煉的時候，它就在她體內七經八脈游走，現在只是想運功将它吐出來，它卻紋絲兒不動。
難道非要她拿把刀，把自己的肚子劃拉開，找出妖珠來不成？
葛紅霜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對付妖怪的若幹辦法
“她真的只用了一夜，就從溫故樓的陣法裏走了出來？”
“清風子當時将她從樓裏扔出來的時候，屬下恰好看到了，然後見那丫頭在陣法裏走來走去，跌跌撞撞，最後竟然找到了生門，走了出來。”
前來向無塵子禀報的女修也覺得此事不可思議。
溫故樓的陣法乃是元虛宮的陣法大師布置，尋常弟子根本走不出來。便是看守溫故樓的她與清風子，也是習了幾年，只學會怎麽從陣法裏走出去，對如何布這樣的陣，尚是一知半解。
這也是為什麽溫故樓裏有許多典籍及弟子名錄，卻不怕失竊的緣由。
“沒聽說無暇子在陣法上有多高的造詣啊？”
無塵子實在疑惑。
他打發了人前去問葛紅霜在溫故樓的陣法裏游走一夜的感想。
作為當事人，葛紅霜也想搞明白。
因為在女修眼中她跌跌撞撞走了一夜的大陣裏，其實她無數次的走過同樣的場景，見到同樣的人，比如徐由，再或者無暇子，更有甚者，甚至是清風子，卻又在瞬間變做了妖皇……
等她靠的近了，這些人便眨眼間不見影蹤。
最後如何出來的，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反正就是，走着走着……就出來了。
無塵子對這話半信半疑。沒過兩天，女修又來報，清風子……又将弟子扔進溫故樓的陣法裏了。
然後……只用了半夜，那丫頭就自己走出來了。
不但走出來了，而且儀容整潔，就好像去看風景。
接二連三的被清風子從樓裏扔出來，有一日那女修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自己跑進陣法裏去，将葛紅霜拎了出來，拎到了自己樓裏，問她緣由。
“清風子師兄向來溫文爾雅，不知道你這丫頭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他生氣？”
就那種扔法，看着倒像真的生氣，全然不似教導弟子啊。
她能告訴這女修，乃是因為自己體內妖珠的緣由嗎？
最近，只要靠近清風子，她體內的妖珠便蠢蠢欲動，引得她自己也臉紅心跳……恨不得撲上前去，把清風子按到塌上去……
明知道這并非清風子，而是只妖怪，她還是越來越沒辦法控制自己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有在每次面見這位人人贊賞的溫文的掌書之時，百般諷刺。
“妖皇陛下一把年紀，聽你自己說都活了數千年，還被幾個修真道士活捉，不知道此事傳到妖界去，小妖們是如何想的？”
——被提着後脖領子扔出去了！
“你當初被捉的時候，沒有向各位掌門求饒麽？”興致勃勃追問細節（實則體內爆熱，妖珠亂竄）。
“本座豈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
——毫無例外再次被扔！
“在崖下冰棺裏的日子很無聊吧？妖皇陛下都靠什麽來打發日子？”內心咒罵：是哪個閑的蛋疼的前輩制定的上清宮規矩，進入上清宮一百年內，必須日日前來師傅處聆聽教導？好想……好想親一口妖皇！感覺……他銀色的發，還有那張臉越來越順眼……越來越吸引人了腫麽辦？求您了快扔吧！
——妖皇陛下順應民心毫不猶豫的出手将她扔了出去！
葛紅霜掉進了陣法裏，感覺體內的爆熱逐漸的消退了下來，妖珠也漸漸的安定了。
她索性盤膝坐下，開始運功。
奇異的是，這一次妖珠沒有再亂竄，而是安安穩穩呆在丹田裏。
在陣法裏打坐，讓掌管溫故樓的女修實在好奇到了極點。
她闖進陣法裏去的時候，小丫頭四周都是暴風雪，但以她身周為中心，便似形成了一個寧靜的漩渦，根本不被風雪侵擾。
葛紅霜被女修救了出來，卻分毫不覺得需要感激她。
她如今在自己的小院裏修煉，因為有妖珠亂竄，實在不敢修煉。但在溫故樓的陣法之中，卻意外的能好好修煉。被人打斷修煉，就跟沒睡醒卻被叫起床一樣讓人生氣。
因此她整個眉頭都是擰在一起的。
“師尊……這麽做，大約總有他的道理吧？！”
這種事情，有本事就去問您口裏那位溫雅的師兄清風子去吧。
葛紅霜覺得，這位前輩也太八卦了一些。
其實她不知道，不獨這女修一個人好奇，連無塵子玉珠兒都格外好奇。
玉珠兒與前來探望她的師姐妹們探讨。
“這才過了幾日，便被扔來扔去了。前些日子不還是親昵的要命嗎？”
——反複無常的妖皇陛下，是爾等修真女子能揣測得了的嗎？
“對師姐來說，這可是好事兒。掌書對那小丫頭不假辭色，分明是做給師姐看的！”有人谄媚。
但也有老實孩子說真話。
“師姐有沒有想過，掌書對待救命成人尚且如此，将來……能對自己的道侶呵護有加麽？不會成親沒幾天，便被扔來扔去吧？”
說真話的師妹被衆人怒瞪！
這是來勸人的還是來掃興的？
若教葛紅霜說，還真巴不得玉珠兒盡快與這只妖怪成親。
她壞心眼的想到，不知道到時候生出來的是小人兒還是小妖怪？
反正她自己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總還是要苦中作樂一番的。
等到玉珠兒過了禁足期，開始出院子四處走動，整個上清宮終于迎來了百年之內的一件大喜事。
無塵子提出，近期之內，要玉珠兒與清風子完婚，并且要宴請各大門派。
聽到這個消息，除了新娘子玉珠兒喜笑顏開，清風子的徒弟葛紅霜比玉珠兒還開心。
衆人皆是不解。
“這小丫被掌書摔傻了吧？”
也不對啊，傻子能在溫故樓的陣法裏來去自如？
她如今已經能夠在溫故樓的陣法裏随意行走了。
“那她高興什麽？高興有師娘管着嗎？”
想起玉珠兒管人的手腕，衆人皆替葛紅霜默哀。
難得有女修在背人之處安慰她：“……玉珠兒師姐就那個脾氣，咳咳……你是個做小輩的，能忍則忍……”
葛紅霜被安慰的一臉茫然。
大妖怪要娶親了，終于有人能看着他了，這是喜事一樁啊！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曾經想了無數個擺脫妖怪的法子，都不可行，最後無奈改變策略，又想到了無數種對付妖怪的法子……
比如惹毛了他，或者在适當的時候順毛……
無奈，效果都不甚理想。
這是一只不能以常理來推斷的妖怪……
——其實小霜霜你太天真了！
試問哪一只妖怪的思維是能以人類的常理來推斷的？
甚至某一日妖皇陛下提着她的後領，在她耳邊低低嘆息：“要是回到妖界，小霜霜惹火了本座，本座要把小霜霜扔到哪裏去呢？”
葛紅霜閉着眼睛，裝死。
回到妖界那句話，她假裝沒聽見！
在自己還沒有長出狐貍尾巴，狐貍耳朵與狐貍眼睛之前，她是打死也不會回妖界的！
萬一長出來了呢？
葛紅霜不敢想，繼續裝死！
妖皇見她不說話，冷笑：“你覺得……扔進妖怪堆裏怎麽樣？”
葛紅霜想象了一下自己掉進一堆毛茸茸的妖怪堆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迎風流淚，“刷——”一下，又被扔了出去……
被扔的次數多了……就成了習慣了。
她落進陣法，反倒心神安定了下來，拍拍身上的土，盤膝坐好，開始修煉。
陣法之外的妖皇陛下，頂着清風子的面皮咬牙切齒！
這個不知悔改偏要摸他逆鱗的壞丫頭！
當初就是被她抽了一頓之後，又強塞了東西來喂養……
那段苦不堪言的生活……
本來看着她已經順眼了許多，哪知道她最近越來越讨厭了！
妖皇陛下很不高興！
陣法之內的葛紅霜早已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自從進入上清宮，她的人生沒有最悲劇，只有更悲劇。
作為一名修真者，竟然不能用誅妖咒來斬妖除魔，且必須看妖怪的臉色行事，對她來說，已是一種巨大的恥辱。
在忍受了這種巨大的恥辱之後，她最後所有的想法都成了一個心願：如何讓妖怪遠離自己！
有了玉珠兒師姐擋着，相信妖皇陛下不會再有太多時間來折騰她了。
但願他們夫婦婚後和順美滿，不久之後妖皇便能打消帶她回妖界的念頭，帶着玉珠兒師姐回去，也是美事一樁。
——這可是妖界與人類首樁大喜事！
上清宮的弟子們很快便發現，清風子的小徒弟葛紅霜勤快非常。
她這些日子笑顏逐開的跟着各處的弟子們布置上清宮，打掃來賓準備住的客院，全無一絲被抛棄的陰霾。
本來許多女修想到當初她與玉珠兒那一戰，贏的那麽漂亮，都只當清風子定然要抛棄了玉珠兒與她雙修，哪知道如今事實不可逆，清風子終究要娶玉珠兒，也不見她面上有悲傷之色，衆人的八卦之心也漸漸的熄了火。
當事人都雲淡風清，沒有尋死覓活，旁觀者哪還有看戲的熱情？
☆、破罐子破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