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亮不看(1)
第18章月亮不看(1)
梵妮對我的到來并沒有感到意外。她側了側身子,示意我有話進去說。
我走進屋子。這裏的裝飾擺設要比之前的大平層好太多。而可笑的是,這些繁華富貴都是殺人換來的(雖然我無法否認傑羅姆确實危機到了城市的安全)。
傑森不在。梵妮把他送到隔壁市的一個寄宿家庭去了。他在那裏上學。
我将自己找出的所有纰漏和推理講給梵妮聽。整個過程中,後者的臉上始終挂着一絲淺笑。
我說的口幹舌燥,梵妮卻絲毫沒有因為我的發現表露任何恐慌情緒。
“你沒有任何證據,潘尼沃斯。我不會認罪。”她慢悠悠地開口,“還有,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吧。在當事人不知情的前提下,錄音是不能作為證據出現的。”
眼看自己的小伎倆被識破了,我只好讪讪地掏出錄音筆當着她的面關掉。
“你有關心過韋恩集團的股票嗎?”梵妮冷不丁這樣問。
“在媒體報導布魯斯成為犯罪嫌疑人之後的半小時內,集團股票遭到大規模抛售,引發散戶恐慌情緒。造成股票大跌。同時有人惡意低價購入大量囤積。直到我和布魯斯的戀情曝光,股票才止跌回穩。”
我知道她是在岔開話題。我不該順着她的思路走,但如果她說的都是真話,潛在的敵人遠遠不止我們所看到的。
不過我還是隐約感到不對勁。
“其實你也在打韋恩集團的主意吧?做空股票原是你的計劃,本想靠着這個賺差價結果被人搶了先。”
梵妮沒有正面回答(我姑且把這當成一種默認)。而是開始打感情牌。
“我們從不是敵人,阿爾弗雷德。貓頭鷹法庭才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毒瘤。我們應該聯手鏟除它。”
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姑娘冷靜、思維缜密。擁有蠱惑人心的容貌和一定的談判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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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應該高興的。
為自己多年前便預感到她将成長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為她如今超越了我對她的期待。
然而我們都知道,在如今的社會,不知感恩者、背後捅刀者當道。一個人能多成功就需得看他(她)堕落到什麽地步。往往越沒良知高升的越快。
良心?那玩意可不值幾個錢。
我以為梵妮會不一樣,但事實證明那只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美好幻想罷了。她和那些人沒有區別,被權力的欲望蒙蔽了眼,沖昏了頭。不管不顧地拼命往上爬。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一切,毫無底線。
我徹底失望了。就好像自己終于攀登到頂峰卻發現高處的風景也不過如此。一樣的平庸乏味。
“恐怕我們無法達成合作。洛佩斯夫人。”
我更改了對她的稱呼,似乎這樣可以主動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布魯斯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可你還是在不斷利用傷害他。”
梵妮沉默了。片刻她說,總有人要做出犧牲。
“那為什麽是他?”
她沒有回答。
“真遺憾沒有能把你送進監獄的證據。但我還是會把真相告訴布魯斯。他有權力知道。”
“那好,”一股無法遏制的、近乎諷刺的力量将梵妮的嘴唇翹起。
“我會告訴布魯斯,那女人是受你指使拍下他的裸.照再轉交給你。這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他不可能相信你。”我自信滿滿。
梵妮嗤笑一聲,“先別急着下結論,除了你和他,還有誰知道那些照片的存在?”
忽略她輕蔑挑釁的笑,仔細想想,從始至終都是我一人在追逐真相。發現照片的人是我,銷毀照片的人也是我。芭芭拉、梵妮、莉莉絲。沒人會為我作證。所有的事實是我的一面之詞。而這樣單薄的事實,會被人利用、扭曲,成為虛假的謊言。
你是否會相信我?
我不敢賭。
也賭不起。
誠然,你說我是你的全部。但曾經矛盾産生的裂痕修補後仍有間隙。過往的經歷告訴我,人的感情是脆弱的,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你會全然無條件信任我。
多麽巧妙的圈套!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女人,精于算計,将人性的弱點和陰暗面利用的淋漓盡致……真是可怕!
也正是這樣的自信,讓我更加确信莉莉絲和梵妮是一夥的。梵妮利用你維護正義的一腔熱血除掉她的競争對手又轉頭将殺人犯的頭銜扣到你頭上。不僅如此,她還貪婪地觑觎韋恩集團的股票。
“你怎麽能這麽無恥!”我沖她大吼。
“如果發洩出來會讓你感到好一些,那就繼續吧。”
梵妮無所謂地聳聳肩,起身走到飲水機旁。不知按了哪個開關,她身後的牆突然從中間朝兩邊滑動分離開來,露出一整面的手.槍。她随手拿起一把,輕輕掂了掂。似乎是暗示我不要輕舉妄動。
看她這副架勢,我只能打打嘴.炮。于是陰陽怪氣道,“原來洛佩斯夫人不僅喜好殺.人,還接手了芭芭拉的生意。”
“不過是防止意外罷了。我對販賣軍.火沒什麽興趣。”她說着又把□□放回到凹槽裏。
“可家裏擺着這麽武.器本身就容易發生意外。”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你該走了。布魯斯還等着你做飯呢。”
梵妮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态目送我離開。我氣的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了她。
這件案子最後以兩名保安玩忽職守私自篡改監控錄像為結果草草收尾。此案成了懸案。但總算是洗清了你的嫌疑,保住了你的名聲。然而一切也只能這樣了。
自打那晚案發之後,莉莉絲就人間蒸發了。你這才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你一向信任的小女王辜負了你的信任。
你大受打擊。難過又憤怒。更多的是想當面弄個明白。可惜莉莉絲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她消失的非常徹底,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至于你,當了她一段時間的男友,對她的真實姓名、住址、人際關系等等一概不知也是神奇。
說來有趣,對于莉莉絲的真實身份,我有一個不成熟的猜想。你告訴過我,莉莉絲的父親是個騙徒,哥哥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她靠自己的努力成了一名醫生。這些,和之前調查的哈莉.奎茵的家庭背景簡直一模一樣。更直觀來看,莉莉絲和哈莉.奎茵都是一頭金發(此處存疑,不排除假發的可能),氣場強大。外型上也極為符合。
我不相信這僅僅是個巧合。于是我喬裝打扮一番,扮演一位狂熱的B.D.S.M愛好者去她的心理診所咨詢。
我記得自己當時舔着老臉臉不紅心不跳說了一堆極度羞恥的話。
哈莉.奎茵透過黑框眼鏡的鏡片打量我,表情淡漠地在心理測試表上挑了幾個勾。過了會,她說她有個朋友是專業的調.教師。不過現在已經不接收新客人了。
“那還真是遺憾。”我說。
事實上,我是因套不出這個朋友的信息而深表遺憾。
“您可以做我的主人嗎?我真的非常想……”
“如果讓我來,我會選擇直接給你一棒子。”
“噢,簡單粗.暴,我喜歡。”
我繼續死纏爛打,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精通調.教之術。故意說一些非常專業的術語(拜托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這麽多)來試探她的反應。哈莉.奎茵被我徹底磨沒了耐心,把我“請”出了診所。
好在這趟沒有白來。通過分析哈莉.奎茵的反應和表情,我判斷莉莉絲應是另有其人。除非她的演技太過高明可以騙過一個從業四十多年的高級特工。看人這方面我還是很有經驗的。
正在我打算把重心放到她那個朋友身上時,梵妮再度進入了你的生活。她開始在采訪中頻頻提到你,明裏暗裏秀恩愛。你不僅不反感,還斷了和所有嫩.模聯系。全力配合她的表演。每當你在我面前用“救命恩人”這個詞形容她的時候,我都想照着你的臉來一記左勾拳。
可說出實情又能怎樣?
除了給你徒增煩惱外,基本沒有任何好處。畢竟你已經受夠了欺騙。倘若得知梵妮也是如此,恐怕你的情緒會更加崩潰。倒不如讓你稀裏糊塗地配合她在大衆面前走個形式。何況梵妮已經牢牢地把你和她綁在一起。你們成為了利益共同體,無論是名聲還是公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得不說,就目前這個局勢,還是我們主動妥協比較好。梵妮當選的呼聲很高,你跟在她身邊也能蹭蹭熱度。為公司樹立一個好形象。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後,你們再和平分手,賺足了眼球又不會損失什麽。最多是給她提供一些資金拉點贊助。這些我都不是很擔心。因為我心裏清楚,梵妮不會成功,更坐不穩這個位置。簡單點說,她沒有強有力的後臺。現在她得利于輿論,總有一天也會敗于輿論,跌下神壇。尚在可控範圍內。貓頭鷹法庭則不一樣。滲透進各行各業的精英互相勾結,無形中控制着哥譚的經濟zheng治命脈。這才是最可怕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努力說服自己。勉強接受了我們的“新朋友”梵妮。但我仍舊不放心。
梵妮和莉莉絲,兩者相較。我認為梵妮的危害性和破壞性更強。稍作權衡,我派了幾個線人去調查監視哈莉.奎茵的人際圈。一旦發現關系過密的可疑女性第一時間彙報給我。
剩餘時間,我就陪在你身邊。盯着你,也是盯着她。時刻留意她的舉動,生怕她再打你的什麽主意。
這可不能怪我瞎操心。布魯斯,我敢說,在你二十歲以前,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你自認為僞裝的很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對她抱有不一樣的情愫。她那麽聰明,怎麽會察覺不出?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游戲不談。性格方面,梵妮是強勢的、關系中占據主導地位的一方。而你沒有安全感,喜歡依賴于他人。
随着莉莉絲的離開,你的內心空了一塊。須得用點什麽填上這個洞。我隐隐擔心你會把這種感情投射到她身上。
其實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幾個姑娘,開場派對,小小地堕落一下。既然你喜歡那種游戲,我不介意找幾個這方面的高手陪你玩玩。我只想讓你知道,沒人是唯一不可代替的。人生本就如此,不一定非得是誰。你是億萬富翁,你總有很多選擇。
在我的幹預下,你和梵妮始終沒有再見面。只通過幾次電話對對采訪的稿子。
一個月過去了。離市長大選的日子越來越近,梵妮發來邀請,希望你可以作為她的男友參加本周末的晚宴(你也同樣收到了一份請柬)。若是放在以往,我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借口從中阻撓,以防你們有過多交集。但這次不一樣。不僅競選人員和各方贊助商全部參加,副市長及議員也會悉數到場。
同時這将是你和梵妮“秘密戀情”曝光後第一次合體亮相。你自然非常重視,立馬給梵妮打去過電話,問她是否定了禮服以及禮服的顏色。然後開始着手挑選合适的同色系西裝。
我載你去西裝店的路上,你主動跟我聊起梵妮。
你說她是個古怪的人。你曾主動表示可以提供資金方面的幫助,被她拒絕了。
我欠了你一個人情。在競選這件事上,我會全力配合。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你這樣說。得到的答案卻很簡單:你只需要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就好。
“阿爾弗雷德,我不明白。她怎麽什麽都不要?”
她怎麽可能什麽都不需要。她既然煞費苦心把你綁在身邊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你的存在,營造出一種背靠韋恩集團的假象。自然有人會上趕着給她投資。
“或許她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敷衍道,專心致志地開車。
過了一會,你又問我,你覺得她能當上市長嗎。
“難說。林肯·馬奇是個強有力的競争者。”
雖然他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議員,但作風做派都很有領導者的潛質。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沒有黑料。我還是很看好他的。
你顯然不這樣認為,“馬奇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議員。我還是希望梵妮當選。”
當我們的意見和對事物的看法産生分歧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其中一方妥協而是閉緊嘴巴。我假裝沒有聽見。直到你順利買下心儀的西裝我們都沒再談論這件事。
周末當天傍晚時分,我們提前半個小時從家裏出發來到國安大廈。韓露夫給我們開的門。她說梵妮還在裏屋準備并客氣地請我們坐在沙發上等待。
大約一刻鐘後,門被人敲響。韓露夫起身去開門,回來的時候捧着一大束玫瑰。身後跟着一個高個兒白人男性。
“這位是布勞德.瑞斯,我的男朋友。”韓露夫向我們介紹道。
瑞斯朝你我點點頭,羞澀一笑。看模樣還是個畢業不久的大男孩。
小半年前聖伊格內修斯學校爆炸中喪生了幾位教授。為了補上空缺,梵妮上任後立刻讓韓露夫着手挑選合适的老師。兩人就是這樣認識的。雖然瑞斯沒有通過面試,但卻成為了韓露夫的男朋友。也算是意外之喜。
“人生處處是巧合,布勞德就是我的白馬王子。”
韓露夫天真爛漫地低頭欣賞着玫瑰。此刻她沒有意識到在那血紅色的花瓣下正潛藏着她人生戲劇中的悲劇性災難。
和嬌羞的女友相比,瑞斯則顯得坐立不安。他一直在偷偷打量四周的裝飾布局。卻又時刻堤防着別人。一旦感受到我的目光便立刻收回視線假裝若無其事。這樣反而顯得過于刻意。
“你怎麽了?小夥子。”
“他認生,害羞而已。”韓露夫搶先回答了我的疑問,扭頭朝男友笑笑,給了他一個深吻。
“親愛的,在家等我。”
瑞斯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他點點頭,乖巧地起身離開了。
這個人很可疑。
在韓露夫興奮地和你講她的戀愛故事的時候,我默默記住了布勞德.瑞斯這個名字。
這時梵妮從卧室裏走出來。她的頭發高高挽起盤成一個髻,顯得幹練又大氣。左右各垂下兩絡不失俏皮。
不過氣色差了些,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但那雙嬌媚的眼和蒼白的皮膚卻賦予了她一種嬌弱感。她穿着一條藍色的、款式保守的長裙,只露出脖子到胸前的肌膚。給人一種潤滑、柔軟、細嫩和誘人的感覺。她沒有戴任何裝飾品,但沒關系。她自己就是美的化身。
韓露夫最先沖過去給梵妮一個擁抱。發出誇張的驚呼。你也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我不悅地幹咳兩聲,你才回過神來。躊躇片刻,灰溜溜地重新坐下。
梵妮朝這兒走來,你慌忙起身說了幾句贊美詞。她顯然已經聽膩了這些客套話,敷衍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話。任由你尴尬。她又看到了我。我們心照不宣打了招呼。
時間确實不早了。四個人,兩份請柬,可攜帶男伴女伴。我們很快做出分組決定:梵妮和我,你和韓露夫。會場集合。
梵妮提着裙擺率先走了出去。她的後背被布料遮的嚴嚴實實。我多少有點遺憾。我還從來沒見她穿過露肩露背的裙子呢。
我開的是梵妮的車。去往會場的路上,我問她是否認識韓露夫的男友布勞德.瑞斯。梵妮微瞌着眼,輕輕哼了一聲。
不過并不熟悉,她補充道,只見過幾次,沒有更多交流。
出于一種善意,我提醒她要調查一下那個形跡可疑的年輕人。
“千萬要小心,別讓韓露夫發現。畢竟他們正同居……”
“什麽?同居!”
她的臉瞬間陰下來。
眼見梵妮反應這麽大,我立馬改口,“或許是我搞錯了。韓小姐只說讓他在家等她。”
“她準是騙了我。”梵妮忿然。而我則很好奇她對于下屬的戀愛是否過于苛刻。
梵妮解釋說,韓露夫的家教很嚴。她在求學期間不被允許戀愛。瑞斯是她的第一任男友。這就意味着,單純的韓露夫會全身心地投入這段感情。無論對方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就是那種活在浪漫幻想裏的小女孩。腦袋裏裝着對男人不切實際的期望。整天捧着童話故事書,滿心歡喜地等待屬于自己的白馬王子。”梵妮抱怨道,“她把愛情想的太過于美好、理想化。可這世上哪有什麽崇高又純潔、光芒萬丈的愛情呢?”
“你知道,男人可不一樣。你們從小就不被教導愛情至上的觀念。也沒人告訴你們要溫順服從才能娶到姑娘。至少我認識的男性大半輩子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拼搏。”
“這話倒沒錯。”我無法反駁。
二十年前,我的面前擺着兩條路可走:一是和未婚妻結婚結束特工生涯,另一條是去異國他鄉卧底,成功歸來便可直接晉升。
現在,我孤身一人。
即便我可以回到過去,恐怕我還是會做出和當年無差別的選擇。
“這就是區別。”梵妮嘆了口氣,“韓露夫還年輕。我不能輕易讓男人毀了她。”
會場設立在本市最好的酒店頂層。門口已經鋪上了紅毯。周圍都是記者和圍觀的群衆。比電影儀式還熱鬧。
你的車子和我們的前後腳到達。你挽着韓露夫踏上通往酒店旋轉門的紅毯。我和梵妮緊随其後。
紅毯嘛,說白了就是走個形式。好讓記者和攝影師沒白來一趟。但是熱情似火的記者朋友們怎麽會放過你和梵妮這對“戀人”?我們四人都走上門前的臺階了,你和梵妮又硬生生被喊了回去。
我和韓露夫無奈地對視一眼,留在原地等待。紅毯那邊吵吵鬧鬧,攝像機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梵妮曾說過你不會演戲。現在看來你确實沒這方面的天賦。當她擺出和你很親密的姿勢時,你笑的那叫一個為難。布魯斯,照你這個樣子下去,我很懷疑明天報紙上會刊登你們感情破裂的新聞。
離你們最近的攝影師不知說了什麽,引起一陣起哄。梵妮遲疑片刻,側過臉在你臉頰上吻了一下。起哄聲沒有止息。看樣子大衆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你們。你開始不知所措,還是梵妮冷靜。她跟你說了句什麽,直接吻上你的嘴唇。閃光燈瞬間密集地閃動起來。幾秒後,估摸着記者都拍的差不多了,梵妮結束了這個吻。主動牽起你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記者紮堆的重災區。
我看了眼身邊還在感慨多麽般配的兩人的韓露夫,感覺從來沒這麽無語過。
稍後走進會場,裏面的氣氛立刻沖淡了這種荒誕感。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沖刺階段,所有人都在盡可能地拉幫結派。再過一個星期,換屆過後,一批新的議員将在新市長的領導下開始他們的仕途了。他們對于堕落腐化的實質不曾有深刻的體會。但每個人的面前都擺着兩條不同的道路:一條漫長而清白的,一條危險、會玷污他的良心的。反正他們最後會選擇最舒服的路。我并不抱太大希望。
我還看到了被寄予衆望的林肯·馬奇。他一身筆挺的西裝,略顯青澀。正在和一位老者交談。
而梵妮,她站在那兒,光彩照人。她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使人們不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陸續有人圍上去和她搭話。你陪在她身邊,微笑着扮演一個合格的木頭樁子。
韓露夫羞澀內向的天性使她無法主動和陌生人自然地攀談。她跑到會場的角落,眼睛眨呀眨呀,注視着來來往往的賓客。
我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于是随機挑選了一位女士,走到她身邊禮貌地問好。那位女士和我攀談起來。由于她的丈夫是議員,在我迅速取得她信任後,我從她嘴裏聽到了不少八卦。
我聊的正歡,你突然出現在我身邊,臉還是紅紅的。
“你不應該跟着梵妮嗎?”我暫時和友善的夫人告別,從侍者托盤上拿起兩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遞給你。
“她把韓小姐叫到洗手間去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似乎猜到了她們要談論的話題。
“那個男人一直盯着我看。”
順着你的視線,我看到一個禿頭西裝男。他惡狠狠地瞪了你一眼轉過頭。
“他是國安大廈死者的兒子。目前是林肯·馬奇的贊助方。”我說着喝了一小口香槟。這個信息也是從剛才那位夫人聽到的。
“但我真的沒有殺害他母親。”你聳聳肩,仍覺得不自在。
梵妮還沒回來,我建議你趁這個機會去結識點新朋友。你卻在我身邊晃悠來晃悠去,明顯是有話要說。
“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剛剛她吻了我。”你有點語無倫次。
“這有什麽?布魯斯。你可是剛一成年一晚上就大戰兩個妹子的男人。”
你張開嘴想要反駁,我拍拍你的肩膀安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她對你而言是特別的存在。多餘的話別說,陪她演完這場戲。”
過了一會,梵妮一個人回來了。
“我們吵了一架,韓露夫自己回家了。”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不遠處有人喊“洛佩斯夫人”,梵妮又匆匆走開。你沖我點了下頭,急忙跟了過去。
我又回到那位夫人身邊聊天去了。她把我介紹給另外幾個太太,各種八卦聽得我好不過瘾。
其中一個太太突然一指門口,“那不是前市長的秘書嗎?他來幹什麽?”
我扭頭一看。一個矮個兒男人站在門邊,左手放在口袋裏來回動着。賊眉鼠眼的模樣讓我頓時心生警惕。他四處張望,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盯着某處一動不動地看,顯然已經鎖定了目标。
可我望過去卻發現他注視的人竟是梵妮。
你不在身邊,梵妮落了單。
我在會場裏搜尋着你的身影,發現你在和林肯·馬奇的贊助商交談。再回頭,秘書已經握着一把剪刀大步朝梵妮走去了。
不好!
我一把推開身邊的太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梵妮發出一聲尖叫。我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捂着自己的右肩,一臉驚恐地看着秘書。地上散落着一塊被剪碎布料。正好對上她禮服缺失的部分。透過梵妮的指縫,我隐約看到她後肩處紋着一個奇怪的符號(很容易聯想到谷歌游戲的圖标)。
你聽到聲音跑了過來。和你一塊過來的還有那位贊助商。也就是一直盯着你看的怪人。看到梵妮破碎的禮服袖子,你毫不猶豫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贊助商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他接觸到我的視線,當即轉過身朝外走去。
我剛想跟過去,只聽秘書大吼一聲,“梵妮.洛佩斯!你就是因為他才劈.腿的嗎?”
“你在說什麽?”梵妮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勉強維持冷靜。
“**!”秘書狠狠地啐了一口,趾高氣昂地看着你,“韋恩先生,你知道你女朋友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嗎?她先是給市長做情人,又在市長失蹤後勾.引我。現在為了錢和你在一起。”
“胡說八道!”梵妮憤怒了,“我從未和你有過男女朋友關系。”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剛才那幾個太太也擠了過來。事情還沒弄清楚,她們就讨論起來。
“哎呀,要是沒處過,人家也不會追到這裏。”
“看他那樣子挺老實的,肯定是洛佩斯太太勾.引的他。”
“我就說嘛,她長着張狐媚子臉。你們都被她給騙啦。”
“閉嘴。”我沒好氣地瞪了她們一眼。她們才不情願地沒再說下去。
短暫的沉默後,你牽起了梵妮的手,“我相信她。”
然而你的舉動并沒有起到什麽關鍵作用。好不容易有個熱鬧看,人們才不願意它落幕呢。
一個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擠到中間充當和事佬,“這樣吧,洛佩斯夫人。既然你說你和他沒有關系就證明給我們看。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可能冤枉無辜。”
“說我們有關系的人是他。那就讓他舉證好了。憑什麽要我自證清白?”
此話一出,又惹得一片嘩然。
“真是不知好歹。”
“啧啧啧,別戳穿她嘛。”
“布魯斯看來腦袋也不怎麽聰明,找了個這種人。”
大家聚在一塊議論紛紛。
每當遇到情愛糾紛,吃虧的總是女人。這秘書明擺着仗着自己是個男人才敢這麽欺負人。更何況梵妮是你的女伴。還輪不到一群人對你說三道四。說句難聽話,就算梵妮利用人,也得挑你這種億萬富翁。怎麽也不可能找一個猥瑣的秘書。
于是我出手了,“先生,你說洛佩斯夫人是你曾經的戀人。那請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她劈.腿的?”
“在她的英雄事跡被報導後便和別的男人搞到一塊,還搬了家。”秘書陰陽怪氣道,“她以前的房子我可經常去。”
“那你還記得她家的房門密碼是多少?”
秘書愣了一下。但他反應很快,用生氣氣糊塗的借口為自己推脫。
“是9073還是9703?”我循循善誘。
“呃,這個……是9703。”秘書用篤定的口吻又重複了一遍。
“可是洛佩斯夫人的舊居沒有密碼鎖呀。真不知道你去的是哪個女朋友家?”我學着梵妮以前的樣子沖他狡黠地眨眨眼。
秘書的臉垮下來。我又問他梵妮家的具體的地址他也說不上來。
這個男人,處處是破綻。
圍觀群衆才不管真的假的。對他們而言,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越刺激越好。如果故事不是他們期待的,搞不好還會扭曲編造再添油加醋一番。
反正,不管怎麽說,每個人心裏都懷揣着自認為的答案散了。
梵妮的身子仍抖的厲害。我問她話,她也不說。只是戒備地不停打量會場內的人。
“放松些,你的神經崩的太緊了。”你安慰道。從醫學上講,這叫驚吓過度。
她的手包震動了一下。
梵妮掏出手機。在屏幕發出的光映照下她的臉色愈發蒼白。
“我完了……他們發現了……”她說着我們聽不懂的話徑直朝外走。
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語氣強硬地在她耳邊問了句什麽。
“放開我!”她聲嘶力竭地大喊。像是受了驚吓般奮力掙脫你的束縛,一路小跑出了宴會廳。
“你吓唬她什麽?”我走到你身邊。許是梵妮的反應太大,你還愣在那兒,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來。
“我問她是不是莉莉絲。”
我挑眉,“噢,你怎麽會這樣想?”
“紅毯的時候她吻了我。那種感覺讓我想起了莉莉絲。我沒有開玩笑,阿爾弗雷德。我只是感覺,但那種感覺很強烈。”
“只是個吻而已。布魯斯。你太敏.感了。”
我權當是你被莉莉絲刺激到了(唇部接吻的體感本來都差不多)你卻始終堅持你的懷疑。還說自己一定要問個明白。不能再讓她跑掉了。
梵妮就是莉莉絲。這是多麽荒謬的結論呀!
我心想。但看你态度如此堅決,我只好跟着你走出會場。天已經徹底黑了。今晚沒有月亮,只有幾顆星星低垂。我們走進停車場,裏面靜悄悄的。細聽能感知到身處城市繁華中心地帶的常見噪音。
“如果她就是莉莉絲,你怎麽辦?你能接受嗎?”我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
“我不想去思考這些。還為時過早。”你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但如果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我想我接受需要很長時間。”
因為我們此行沒有雇傭司機,所以車子是侍者開到地下停車場的。我們找到自己的車子還是花了一點時間。相隔不遠處停着梵妮的車。很明顯,她是坐別人的車離開的。
或許我們應該就此打住。畢竟你也看到了,經剛才那麽一鬧,梵妮的精神狀态并不好。她可能只是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先乘朋友的車溜走了。
可是,布魯斯,你的執着超出我的想象。我順從你的意思把車子開到出口的值班亭。欄杆緩緩升起為我們放行。我沒有離開,而是選擇停下。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青年從裏面探出半個腦袋。
“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
“你看到洛佩斯夫人了嗎?就在剛才。”我打量着值班亭的地理位置。它建立于地面上。既可以控制車輛的進出又能通過後窗看到酒店門口的情況。
“我知道她!”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她可真漂亮!比電視上的還要……”
“你到底有沒有看到她!”
見你這副暴躁的模樣,青年欲言又止。老老實實告訴我們一刻鐘前一輛黑色吉普從地下駛出,停在了酒店門口。随後梵妮一個人從酒店裏出來。上了那輛車。
就好像料到我們要追問那輛吉普的信息,青年主動說道,“酒店今天只接待出席晚宴的賓客。自然包括停車場的場地。開車的那位自稱是費汀公司的司機。他将車開進來後就一直待在這兒等人。”
國安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