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結局(下) (2)
,處置了越州兵馬。
“吱呀”一聲,殿門打開,無比熟悉的身影朝他奔來。
陸景幽愣怔着,以為是他的幻覺,暗笑自己得了相思病。
直到腳步聲愈發清晰,身影實實在在地朝他靠近,才驀然反應過來。
他心髒猛烈地跳動,怦然撞擊着心房,雙腿早已不受控制,奔跑着朝皇姐而去。
天光穿過層雲,照耀在他們身上,光暈柔和細膩,将他們籠罩在內。
陸嘉念與他抱了滿懷,一點都不嫌棄他身上的血漬,關切地四處摸索,用手帕擦拭他臉上的血珠,哽咽道:
“哪來這麽多血?你受傷了嗎?疼不疼?”
陸景幽眼眶酸澀,緊緊将皇姐擁入懷中,仿佛要把骨血融在一起。
他含笑搖了搖頭,指着地上的屍體示意。
陸嘉念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出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想告訴他,前世今生,她都在乎他,喜歡他,想要将他留在身邊。
幸好他亦是如此,所以他們共度一世,只此一世。
這一世,她不會再丢下他了,她會永遠在他身邊。
陸嘉念在他懷中泣不成聲,晶瑩杏眸望着他,忽而破涕為笑,小聲道:
“我......我想吃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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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料理完這些,朕給你買。”
“不,買不到了。”
陸嘉念遺憾地嘆息一聲,眨巴挂着淚珠的睫毛,在他耳畔道:
“七歲那年的酥糖,你還有嗎?”
聞言,陸景幽僵在原地,良久都反應不過來。
皇姐說的是......那張糖紙嗎?
原來她記得,她都記得!
陸景幽渾身顫抖,眼尾通紅一片,濕熱淚意悄然滑落。
他的下颌抵在皇姐頭頂,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
“已經吃完了,但往後餘生的酥糖,我都留給皇姐。”
陸嘉念嗚咽一聲,含着淚點頭,眉眼皆是笑意。
一切都塵埃落定,處置完瑣事之後,陸嘉念終于能心安理得地歇息。
憐玉那天沒等到陸言清,等到的是夫君命喪黃泉的噩耗。
那時天色已晚,她一不留神從石階上跌了下來,身受重傷。
陸嘉念已經知曉內情,心疼這個無辜的姑娘,權當幫陸景幽履行承諾,将她接到宮中休養。
太醫說,憐玉撞到了小腹,加之颠沛流離,身子虛弱,不幸小産。
同為女子,陸嘉念心疼不已,看着床上一灘血,更是觸目驚心。
她親自照看了三日,終于等到憐玉醒來。
因為憐玉守着城門,還放她出去搬救兵,算是有功,免除罪名與刑罰。
陸嘉念把這個消息告訴憐玉,卻仍然不見她有喜色,面容灰白一片,如同燃盡的灰燼。
她以為憐玉還在為小産難過,溫柔安慰道:
“興許是孩子與你無緣,別太傷心了,仔細身子。”
憐玉木讷地看着她,小臉消瘦一大圈,眸光黯淡地斂起。
她向來懵懵懂懂,可現在忽然很清醒,仿佛一切都想明白了,幹澀地扯起唇角,道:
“無妨,反正......這世間也不該再多一個罪臣之子了。”
聽了這話,陸嘉念想起陸景幽,再看眼前的少女時,又是心疼又是傷心,眼眶泛上淚意。
“殿下,我想出去走走。”
太醫說過,多走動能好得快些,陸嘉念沒有拒絕。
憐玉說,她沒有看過高高的城樓,她就帶她去看。
深秋時分,北風肅殺,吹得人臉頰生疼。
憐玉扶着城樓欄杆,不知冷暖似的張開雙臂,含笑迎着獵獵北風。
“殿下,人終有一死,若我死後,能不能同他葬在一起?”
憐玉仿佛忘卻所有憂愁,笑得天真無邪。
“可他是亂臣賊子,你受到褒獎,未免有失身份。”
陸嘉念能體諒她的心思,但還是實話實說。
“他是我的夫君,這是唯一的身份。”
憐玉說的堅定決絕,柔柔地看着陸嘉念,眸光漸漸迷離起來:
“合葬之後,求殿下把我們放在有風的地方,不必立碑,撒一些向陽花的種子。”
說着,憐玉甩了甩發髻上的素銀簪子。
這是陸言清送給她的及笄禮,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向陽花。
陸嘉念心尖一軟,終究是答應了。
“殿下,你真好。”
憐玉話語樸素,直言不諱地表達心緒,拉着她的手,真心實意道:
“願你與陛下,能夠一直好好的,将來兒女雙全,和和美美。”
說罷,陸嘉念還未來得及點頭,憐玉忽而轉過身,縱身一躍。
衣擺在她身後揚起,從高高的城樓墜落下去,如同振翅欲飛的蝶。
陸嘉念驚慌失措,毫無準備,趕忙喊人來幫忙。
她受了驚吓,更是自責不已。
憐玉悲痛欲絕,早就沒了生意,偏偏她沒有防備,還帶她來這種地方。
聽她說着遺言之時,竟然沒有攔住她。
陸嘉念伫立在城樓上,久久無法釋懷。
直到陸景幽來到她身旁,輕輕披上披風,安慰道:
“皇姐,或許這就是她今生宿命,若有來世,她重活一世,定能圓滿。”
很顯然,這句安慰老套又刻意。
但是陸嘉念随之一怔,恍然憶起前世之時,陸景幽生命将盡,在她屍首前說的那番話。
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憐玉的來生,又會由誰來賦予?
她不知道,但她希望,憐玉能安息。
陸嘉念靠在陸景幽的心口,感受着溫熱盈滿心頭,漸漸暖着身軀。
今生的憐玉,何嘗不是前世的她?
幸好,今生陸景幽在她身旁,他們再不會分開了。
待到朝中安定,日子将近年底。
陸景幽如承諾中那般,下旨昭告天下,娶她為後。
群臣嘩然,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他們那點事兒,早已悄無聲息的有了風聲。
陸嘉念接下诏書,不再似從前那樣膽怯退縮,終于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了。
天氣晴好,白雪紅梅相互應和,襯得她一身嫁衣似火,金線鸾鳳耀眼奪目。
陸嘉念親手剪了囍字,貼在鳳儀宮各處,枕頭底下也不忘塞兩個。
她扶着陸景幽的手,同他并肩而立,一步步踏上宮前的長階。
陸嘉念坦然伫立在群臣的目光下,笑容幸福滿足,沒有分毫遲疑。
天際也變得開闊起來,不再是金銮殿那般,四四方方的。
帝後新婚,琴瑟和鳴,群臣的目光從詫異,到考究,最後歸于豔羨。
陸嘉念全了禮節,心安理得地在鳳儀宮歇息,直到入了夜。
她擺了一天端莊架子,早已累得不行,兀自熄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陸景幽忙完政事,滿心歡喜地來到鳳儀宮,卻發現宮門鎖了,屋內漆黑一片。
他笑容一滞,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皇姐竟然沒等他,竟然不等他!
這可是新婚之夜啊!
不過無所謂,他熟練地翻過宮牆,輕巧落在院子裏,丢一塊石子砸破窗紙,閃身進入寝殿。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陸嘉念睡得迷糊,貓兒般纏住陸景幽的手臂,喃喃道:
“對了,我忘了個事兒。”
陸景幽心下暗喜,等着她提起新婚之夜,未曾想皇姐道:
“我看皇兄與林楚楚很是般配,你明日下旨賜婚吧。”
話音未落,陸景幽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這是他們新婚,皇姐卻惦記別人家的事兒!
他呢?他這個夫君是擺設嗎?
陸景幽瞪着床上嬌人兒,眸中盡是幽怨,不容抗拒地壓住她的手腕,狠狠吻了下去,哼哼唧唧道:
“皇姐,先把咱們的事兒辦了再說。”
翌日清晨,陸嘉念賴了很久才起床,渾身酸痛難忍。
畢竟,分開這麽多日,她有些不習慣這個強度了。
柳葉端着托盤進來,其中放着一碗褐色湯藥,一碗燕窩,笑道:
“殿.....哦不,娘娘,陛下讓奴婢問您,想喝哪一碗?”
陸嘉念皺着鼻尖輕嗅,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避子湯。
她下意識接過,置于唇邊卻沒有喝下去,吹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間,宮外傳來哭喊吵鬧聲,林楚楚不顧阻攔,梨花帶雨地跑了進來。
她猛地撲過來,驚得陸嘉念撒了湯藥。
“嗚嗚嗚,能不能讓陛下收回聖旨,我不嫁他!死也不嫁!”
恰好皇兄來新婚道賀,順道問問賜婚的事情,站在門口就聽見這話,嫌棄地瞥了一眼林楚楚,道:
“不嫁?我還不想娶呢!離了幹淨!”
林楚楚柳眉倒豎,氣惱地沖上去,不顧一切拳打腳踢,道: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才不會娶你!”
“再說一遍!”
......
二人打鬧着跑遠了,獨留陸嘉念看着滿地湯藥,無語凝噎。
“湯藥撒了,奴婢再去拿一碗吧。”柳葉道。
“罷了,撒了就撒了,我也不想喝。”
陸嘉念喚住她,意味深長道。
柳葉遲疑片刻,随後歡欣地蹦跶幾下,一連“诶”了好幾聲,趕忙将燕窩奉上。
數月之後,寒冬過去,春暖花開。
鳳儀宮的海棠花開的極好,牡丹在花壇中點綴着,蜻蜓蝴蝶繞于其間,宛如置身花海。
京郊外的山頭上,有一小塊地方,熱烈地開着向陽花。
陸嘉念懶怠乏力,掌心置于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蹙眉聽着院子裏的動靜。
林楚楚找她作伴,皇兄非要跟了過來,繞着她轉來轉去,賠笑道:
“娘子,昨夜是為夫不好,今夜還是讓我進屋裏睡吧?”
林楚楚根本不理他,撇撇嘴走遠了。
待到他們鬧騰夠了以後,陸嘉念才故作剛剛起床,在慵懶陽光下舒展腰身。
陸景幽悄無聲息地進來,從身後将她擁入懷中,俯身輕輕吻在櫻唇上。
“陛下怎麽又來了?屬狗的嗎?”
陸嘉念雖然沒有拒絕,但還是無奈地出聲。
之前陸景幽沒事就來,有了身孕之後,恨不得把養心殿也搬過來。
“皇姐厭煩朕了,這才多久,就厭煩朕了!”
陸景幽可憐又委屈地靠在她膝頭,臉頰貼在她的小腹上,泫然欲泣道:
“乖女兒,快勸勸你母後,她不要父皇了!”
陸嘉念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道:
“你怎麽确定,一定是女兒呢?”
陸景幽一本真經地挺直腰杆,大言不慚道:
“因為朕只想到女孩兒的名字。”
陸嘉念輕嘆一聲,就知道他沒個正經,側眸道
“若是命中有一兒一女,不如一個叫團團,一個叫圓圓吧?”
陸景幽意外地看着她,笑道:
“皇姐喜歡這麽樸素的名字?”
陸嘉念認真地點了點頭,沒有一絲虛假。
春日陽光暖融融的覆于他們身上,如前世今生的初遇,溫柔而熱烈。
團團圓圓,相隔兩世,只此一生,終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