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蒙眼的布并不透光, 她的世界被黑暗侵襲。
瞿新姜茫然無措地站着,她知道傅泊冬生着病,這個晚上, 她怕是要遭殃。
傅泊冬還在她的身後, 她後腦的頭發被布料壓着, 那雙好看的手,似乎在給布料打上一個結。
“不是……要簽什麽合同嗎。”瞿新姜微微瞪着眼, 眼睫刮在布料上,在感官被蒙蔽後,她越發的慌張。
好黑啊, 想哭了。
瞿新姜雙眼泛酸, 因為未知的恐懼而瑟瑟發抖。
或許傅泊冬走到了她的面前,因為那越發含糊淩亂的呼吸聲, 從她的耳後緩緩前移。
覆在她眼前的布料被輕輕調整,傅泊冬的指腹好似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臉頰。
傅泊冬只是在認真地檢查,以防這一層布料沒有将瞿新姜的眼睛蒙嚴實。
瞿新姜抿起了嘴唇, 唇角流瀉出一點類似于嗚咽的聲音,因為憋着氣, 險些把自己憋得暈過去。
傅泊冬很輕地笑了一聲,“是要簽合同, 但我要先試用, 看看效果如何。”
瞿新姜寒毛直立,“怎麽試用?”她掌心一瞬間滿是冷汗,氣息也跟着急了起來。
傅泊冬靠得很近, “不需要你做什麽, 你只要好好地待在邊上就好了。”
“那你呢。”瞿新姜問。
“我會做一些事情, 用來跟以前做對比。”傅泊冬淡聲說。
在眼睛被蒙住後, 瞿新姜竟能清清楚楚地聞到那股清冷的香氣,像是大雪裏從寺廟裏飄來的香火味,嚴肅而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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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到這氣味,她不由得又屏住了呼吸,明明被蒙眼的是她,可心覺冒犯的也是她。
“跟着我。”
随後,瞿新姜被圈住手腕,傅泊冬牽着她往前走。她亦步亦趨,走得格外心驚,生怕撞上什麽東西。
傅泊冬很快停了下來,“你怕嗎。”
“有一點。”瞿新姜撒了謊,其實不止一點。
随即,她肩上微沉,被按着坐下,不知道坐到了哪兒。
瞿新姜垂在身側的手甚至不敢肆意摸索,惶惶不安的心奮力跳動。
圈着她腕子的手一松,傅泊冬似乎走遠。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漸漸離遠,好似什麽櫃子被推開。
瞿新姜對個房間的布局并不是那麽了解,單憑這聲音,沒辦法猜出傅泊冬在做什麽。她變得異常的警惕,像是武俠劇裏的人,在練就一身聽聲辨位的本事。
過了一陣,傅泊冬的腳步聲又響起,從遠處緩緩走近。
瞿新姜成了驚弓之鳥,不着痕跡地往後仰了點兒。
一雙手搭上了她的肩,順着肩線緩緩滑落,很輕地撘在了她的腰上。
太親昵了,且傅泊冬的動作緩慢又輕柔,親昵到令她毛骨悚然。
她的腰被掐了個正着,那兩只手死死地扣在上面,雖不至于窒息,可她的內髒受到稍許擠壓,難受得眼淚都淌了出來。
瞿新姜慌忙擡手,胡亂地搭上了傅泊冬的手臂,顫着聲說:“疼,好疼。”
她太害怕了,眼淚流個不停,把蒙在眼前的布料給打濕了。
布料在浸了水後越發的暗沉,水跡像綻開的墨。
傅泊冬松開了她的腰,卻把她蓋在腰間的衣擺提了起來。
房間裏開着暖氣,所以瞿新姜不會覺得冷,只會覺得無所适從。
瞿新姜帶着哭腔問:“你幹什麽啊。”
傅泊冬已經将她的衣擺提得很高,露出的腰腹因為難堪而緊縮着。
“給你換衣服。”傅泊冬說。
瞿新姜的雙臂被迫擡起,襯衣連着外套一起被脫了下來,就像是脫她衣服的人急不可耐一樣。
蔽體的布料被褪,她慌忙環起手臂,鎖骨上的牙印藏無可藏。
“這也是治病的環節嗎?”瞿新姜問。
“是的。”
一根手指摁上了瞿新姜的舊傷疤。
瞿新姜微微張開嘴着急地呼吸,就好似那根手指摁上的不是她鎖骨的牙印,而是堵住了她的鼻。
接着,褲子也被拉扯,她稍作掙紮,不适地開口:“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可是傅泊冬很輕柔地捋了她的頭發,“現在還不算開始,等會你可以随時喊停,我有我的底線,你也可以有。”
瞿新姜掙紮的動作一頓,挂在腳上的拖鞋連帶着長褲落在了地上。她什麽也看不見,只好在邊上胡亂摸索一番,好圖個心安。
後面有靠背,身下是皮質的,大概是在沙發上。
瞿新姜急急吸氣,聲音帶着顫,“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這種感覺很可怕,尋常人施予的恐吓總是很直接,可傅泊冬不是。傅泊冬身上存在了兩個極端,正直又暧昧,幹脆而又遮掩。
傅泊冬雙臂撐在沙發上,似要将身前的人囚困,雙眼因沾滿了**而變得晦暗迷離,吐息滾燙。她甚至覺得解開了一個扣子的襯衫還是勒得慌,擡手又解開了兩個。
“說了,給你換衣服。”
瞿新姜并緊了腿,抽噎着說:“你如果想玩換裝,可以去買人偶。”
“不合适的。”傅泊冬的掌心覆上她的臉,“衣服不合它們的身。”
随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傅泊冬好像拿起了什麽。
“起來。”傅泊冬說。
瞿新姜哭着站起身,察覺眼淚順着下巴滴上胸膛,沒有了上衣遮掩,淚珠直接滑在了緊貼胸口的花邊上。她的手被擡起,似乎是什麽裙子,被套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布料很熟悉,也許是以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對好的料子格外敏感,只是用手觸碰了一下,她就猜到了穿在身上的是什麽。
是傅泊冬挂在櫃子裏那一身藕粉色的裙子。
瞿新姜僵着不動,壓在衣服裏的頭發被輕柔地撥了出來。
“好了。”傅泊冬說,“是幹淨的,你回去後,我讓劉姨帶去清洗了。”
瞿新姜眼淚驟止,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傅泊冬果然沒有讓她做什麽,轉身又走開了。
瞿新姜戰戰巍巍地站着,聲音因哭久了而變得軟綿低啞,“你是在報複我嗎,你是不是覺得,那天幹脆掐死我就好了。”
傅泊冬腳步一頓,“你怎麽會覺得我是在報複你。”
瞿新姜咬着唇。
“那天我的難熬,你能想象嗎,我給你穿上這一身,你怎麽不覺得我是在報複自己呢。”傅泊冬平淡開口。
她遠遠地輕笑了一聲,“可我不是在報複誰,我在治病,醫生的方法很好,只是不太适合我,我想用我的方法來治病。”
遠處,抽屜唰一聲被打開。
瞿新姜心一緊。
她雖然被蒙住了眼睛,卻聽得見聲音,一些十分細微的聲音,因被蒙住了雙眼而變得越發清晰。
她知道傅泊冬在做什麽,因為這樣的聲音,她曾經聽了一個晚上。
這是治病嗎?
瞿新姜不知道,但她惶恐地蹲下了身,抱着膝蓋渾身顫抖。
裙子後面的拉鏈沒有拉上,故而上半身松松散散的,輕易就滑下了肩頭。
一切是那麽的熟悉,那時候她的視線被床沿遮掩,而現在,被一塊布料遮掩。
傅泊冬真的有病,而她也快要犯病了,她像是再一次被扼住脖頸,憋悶到近乎暈厥。
傅泊冬不合時宜的輕哼聲驚醒了她,她眼淚直流,渾身顫抖得越發厲害。
呼吸聲欲止又起,或許傅泊冬面色薄紅,正用着她想象不出來的姿勢纾解着。
那樣冷漠傲慢的人,此刻卻發出這樣的聲音。
瞿新姜哭得頭痛欲裂,本該是平時困到站着就能睡着的時候,竟清醒無比。
可能傅泊冬真的不是在報複她,這樣的事情,更加難堪的應該是傅泊冬自己才對。
傅泊冬原本冷淡的聲音變得酥麻而喑啞,“我換了很多的醫生,可都沒辦法徹底治好我的病,因為病根……”
“在你。”
“我有時候會想到你泛紅的眼睛,想到你窒息時無力的樣子,想到你撘在床邊的手指,想到你……”
“就在我的旁邊。”
傅泊冬說得斷斷續續的,混淆着一些輕哼,聲音也随之時重時輕,除此之外,還講得稍顯混亂,完全不像平時裏那個有條不紊的人。
“我也曾遵照醫生的囑托,不那麽關注你,可是夢魇一直不散,你是我的夢魇。”
“你能夠明白嗎,那種揮之不去的挫敗感,我好像失去了掌控自己的能力。”
瞿新姜覺得她大概是能明白的,她真的沒有那麽笨,她也會時常想起那日之事,繼而膽戰心驚。
傅泊冬又說,“很顯然,醫生的方法并不是那麽适合我,我也不希望他們用催眠的方法來蒙騙我,我想了很久,覺得這樣最好。”
瞿新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很久,她聽見抽紙的聲音,然後傅泊冬走遠。
水聲應該是從盥洗室傳來的,傅泊冬大概在洗手。
察覺傅泊冬離得很遠後,瞿新姜剛才被吓到流不出的眼淚潰堤而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輕微地吸着鼻子。
傅泊冬從盥洗室裏出來,走到了她的面前。
瞿新姜迫使自己哭得很小聲,肩膀因哭泣而一抽一抽的動着。
傅泊冬彎腰看她,擡手将她那塊蒙眼的布料扯落,頓時看見了一雙哭紅的眼。
瞿新姜擡起頭,“這是你治病的方法嗎。”
“是。”傅泊冬頭發淩亂地撘在肩上,眸光不再淩冽,帶着一絲少見的餍足和慵懶。
“試用結束了嗎。”瞿新姜又問。
傅泊冬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随後回答:“結束了,我覺得很不錯。”
瞿新姜硬着頭皮小聲說:“可我覺得很難受。”
傅泊冬笑了,說了瞿新姜的名字,又很平靜地開口:“因為那天,我在這樣的事情上沾了很嚴重的瘾。”
類似的話,瞿新姜是聽過的。
傅泊冬攥着那塊被眼淚打濕的布條,“我嘗試着看過一些影片,也私下購買了很多東西,但它們都不能讓我産生歡愉,也不能止住我的瘾,只有想到你,才會短暫消停。”
“你要賠我。”
瞿新姜流着眼淚,委屈全湧上心頭,她确實有錯,她不能給傅泊冬開脫,也不能給自己開脫。
“等我。”
傅泊冬走進浴室,過一會,浴室裏傳出水聲。
沙發邊的地毯上,随意堆放着瞿新姜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
瞿新姜不想再穿着這件裙子,小心翼翼地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浴室裏的水聲停息後,傅泊冬裹着白色的睡袍,很快從裏面出來。
瞿新姜直勾勾看過去,生怕傅泊冬那張嘴又要說出什麽駭人的話。
傅泊冬卻只是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房間,過了一陣,拿着一個文件袋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