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屏幕裏,v的主角正在演繹着一出凄美的愛情故事,唱得聲嘶力竭,震耳欲聾。
“音樂關了。”傅泊冬擺手。
剛關了頻閃燈的女生急忙把音樂暫停,雙手平置在身前,像極訓練有素的服務生。
吵鬧的音樂終于停下,包廂跌入死寂。
文肅星很小心地看了宗烨一眼,宗烨回看文肅星,兩人又裝作渾不在意地扭頭,朝在場其餘人投去目光,目光很顯然略過了瞿新姜和林珍珍。
宗烨和文肅星都很清楚,傅泊冬不可能是瞿新姜喊來的,都知道這兩人不合,而場中其餘人也必不可能喊得動傅泊冬。
由此得知,這裏壓根不可能存在內鬼。
想來也是,雖然是同齡人,但傅泊冬和他們這些人向來玩不到一塊,別說電話了,就連他們發過去的信息也未必會看。
那還能是誰?
随即,宗烨跟見了鬼一樣,朝拘謹站在桌前的瞿新姜看去。
瞿新姜也想不明白,傅泊冬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朝緊閉的門看去一眼,心裏隐隐還是盼着那位“老板”過來。
她絲毫不覺得手機裏那一位會是傅泊冬,如果她産生一點點的錯覺,那必然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文肅星幹笑,兩次被傅泊冬打攪,他也絲毫不敢生氣,“是誰喊泊冬姐來的,怎麽也不跟大家說一聲。”
傅泊冬垂下頭,打開皮夾拿出了一根煙,她微微低着頭,像是想要點煙的樣子,側肩的頭發随之微晃。
文肅星連忙拿出了打火機,做出要給傅泊冬點煙的姿勢。
“自作聰明。”傅泊冬眼一擡,鳳眼因畫了延長的眼線而顯得更加狹長刻薄。
Advertisement
文肅星一僵,連忙把打火機收了回去。
傅泊冬沒點煙,細長的香煙夾在手指間,在膝上很随意地撘着。她眼一擡,朝瞿新姜看去,一動不動地看,像是在思索。
文肅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瞿新姜是他叫來的,他摸不清傅泊冬的态度。
傅泊冬半晌才說:“這穿的什麽,瞿家沒了,你也變得這麽随意了?”
瞿新姜垂在身側的手攥得很緊,她不知道傅泊冬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穿的是睡衣,還是因為睡衣的料子不好。
“來不及換。”
文肅星悄悄撞了一下宗烨的肩,似是想讨個說法。
宗烨只是略微惶恐地努了一下嘴。
瞿新姜留意到他們兩人的舉動,這才明白過來,傅泊冬也不是這些人喊來的。
忽然,傅泊冬很輕地哼笑了一聲,笑得短暫又涼薄,如果沒看見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只會覺得她是在輕咳。
傅泊冬意味深長地問:“你們很想知道是誰把我叫來的?”
文肅星頭皮發麻,“這不是怕哪個小兔崽子冒犯了泊冬姐嗎。”
傅泊冬擡了眼,塗過睫毛膏的眼睫又濃又密,陰影映進眼底,“不用怕我,我會吃人還是怎麽的。”
誰也不敢開口,哪裏敢接傅泊冬的玩笑話。
傅泊冬似是不慣于擡着眼看人,在睨向文肅星的時候,緊皺起眉,“都站得這麽拘謹幹什麽,我是來掃黃,還是來打非啊。”
聽她這麽一說,文肅星松了一下緊繃的肩,思索着要怎麽站才好看。
可傅泊冬又說:“低下來點。”
文肅星連忙坐下,卻不敢再大喇喇地岔着腿。
誰知,他才剛坐下,傅泊冬就嘁了一聲。
文肅星渾身緊繃,但仗着文家在圈裏多少有點地位,沒有站起身。
宗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着坐,左思右想下還是慢騰騰地低下身,屁股近乎碰到沙發了。
一句話驟然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讓你們低下來點,不是讓你們坐下的意思。”
宗烨就勢蹲在了沙發邊上,像受了什麽奇恥大辱,面色又青又黑。
傅泊冬不鹹不淡地朝文肅星瞥去。
文肅星也跟着離開沙發,扶着膝蓋蹲下。
傅泊冬緊鎖的眉頭一展,揚着嘴角,對着手機發出去一句語音,“你知道怎麽把狗叫過來嗎。”
過了一陣,手機叮地響了。
傅泊冬點開語音,手機裏傳出宋宸猶豫的聲音:“把狗叫過來?嘬嘬嘬嗎。”
或許是傅泊冬的目光飽含暗示,沒多久,這些少爺和千金都蹲在了地上,面色鐵青地學着狗叫了起來。
傅泊冬卻興致缺缺,往手機上面無表情地點了幾下,在她收起手機的那一瞬,瞿新姜收到了信息。
瞿新姜下意識覺得,信息是那位老板發的。但她不敢看,因為傅泊冬擡了頭,又開始用那雙精明又冷漠的眼盯她。
每每看見這雙眼,她都如同夢回傅家老宅那夜。因為傅泊冬掐着她脖子時,伏在床上纾解時,又或者是第二天拍着她的臉把她叫醒時,都是這樣的眼神。
“不看看手機嗎。”傅泊冬問。
瞿新姜一怔,慢騰騰把手機從兜裏拿出。
那是一條轉賬,老板轉了她兩萬六,正好是她要借的數。
瞿新姜如遭五雷轟頂,頭暈暈乎乎的,一時間很難理順。
傅泊冬站起身,沒看腳邊這些學狗叫的,淡聲說:“定位是你發的,忘性這麽大?”
瞿新姜思緒混亂,她沒辦法把老板在直播間的名字和傅泊冬聯系起來。
傅泊冬見她沒有跟上,回頭問:“怎麽,沒聽夠狗叫?”
瞿新姜想了想還是先走到了文肅星面前,“還你錢,我掃你。”
文肅星眼都瞪直了。
他身邊的宗烨連忙擺手,“你走吧。”
瞿新姜固執地說:“收款碼給我。”
文肅星蹲着身,點開收款碼,把手機舉高了讓她掃。
門打開,外邊傳來其他包廂裏含糊不清的歌聲。
傅泊冬虛虛環着手臂,“把你那個朋友也帶上。”
然後林珍珍穿上鞋,像以前跟在瞿新姜身後一樣,畏畏縮縮地跟在了傅泊冬身後,只是後來瞿新姜上了傅泊冬的車,她上了出租車。
在出租車上,林珍珍考慮了很久,要不要回去繼續上班,但她很怕會碰到文肅星和宗烨。
她編輯短信,想着要辭職還是請假,下一秒,經理的短信發了過來,說是有人幫她請了假。
林珍珍不出意外地想到了傅泊冬,只是在她的印象裏,傅泊冬并不是什麽熱心的人,她很快給瞿新姜發了信息。
「傅泊冬是你叫來的?」
瞿新姜一直在輸入中,像是要寫什麽長篇大論,因為她輸入了很久也沒有發過來一句話。
林珍珍有點不安。
「傅泊冬會不會為難你?她到底怎麽回事呀。」
「沒事,傅泊冬是我叫來的。」
林珍珍在出租車上瞪直了眼,鼻尖都要湊到屏幕上了,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傅泊冬不是挺讨厭你的麽,你也不爽傅泊冬很久了吧,她怎麽會幫你,昨天也是她幫你解圍的嗎?」
「嗯,沒關系,傅泊冬就算再讨厭我,也不會像文肅星和宗烨那樣吧。」
林珍珍覺得這話沒什麽道理,畢竟一般人不會讓別個蹲在地上學狗叫,但想到傅泊冬有很大幾率是在給她們出氣,便安下了一半的心。
而坐在傅泊冬車上的瞿新姜卻還提心吊膽着。
瞿新姜和傅泊冬坐在後面,司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
車上本該很暗,瞿新姜的手機卻在亮着光。
瞿新姜回了林珍珍的信息,返回主界面時不免看見她和老板的對話框。
其實她不太敢當着傅泊冬的面做其他的,但是她太慌了,如果不轉移視線,手就會一直在抖。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需要注意點禮貌修養。”傅泊冬沒有看她,注視前方平淡開口。
瞿新姜随即收起了手機,硬着頭皮扭頭。
傅泊冬手裏還掐着那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你坐在我的車上,倒是肆無忌憚地玩起了手機,甚至不知道道謝。”
瞿新姜心想,她還不知道待會會是什麽處境,怎麽道得出這聲謝。
但是傅泊冬的态度太冰冷強硬了,以至于她不得不開口,“謝謝。”
傅泊冬像是在恥笑她,又很輕地嗤了一聲。
司機沒有問瞿新姜要去哪裏,也沒有問傅泊冬,似是按照慣常的路線完成自己的工作。
瞿新姜有點怕,“我下個月一定還你錢,你随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去吧。”
傅泊冬側頭看她,黑暗中側臉的線條被模糊,就連目光也因為朦胧不清而柔軟了起來。
“你覺得你還得起全部嗎。”
瞿新姜自覺諷刺,她收到的打賞還是傅泊冬給的,除去打賞,那點底薪連零頭都還不起。
傅泊冬又問:“你覺得我會把你帶到哪裏?”
瞿新姜氣息微滞。
傅泊冬自顧自開口,“你還記得傅家老宅嗎。”
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傅泊冬就是在那座老房子裏,帶給了她磨滅不去的陰影,那天夜裏,她覺得傅泊冬有很大幾率……會殺了她。
傅泊冬借着窗外投進來的光,審視般打量瞿新姜,仿佛對她有諸多不滿。
瞿新姜渾身都僵了,“你要回老宅嗎。”
傅泊冬看她繃緊了身,無助得像是老宅池塘裏的小烏龜,怕人,一看見人就要縮進殼裏,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她微微側過身,以便更好地打量瞿新姜的神色,“你是怕我,還是怕傅家老宅。”
瞿新姜哪裏敢承認,“都不怕。”
“那你擡頭。”傅泊冬說。
瞿新姜無措地擡頭,目光落在傅泊冬的耳畔。
傅泊冬覺得這樣的瞿新姜挺有意思,和以前大有不同,撚了撚手裏的煙說:“看我,不是讓你看窗。”
瞿新姜硬着頭皮挪了目光,眸光閃了閃,鼻尖有點酸,委屈得不得了。
傅泊冬借着黯淡的光,看清了瞿新姜**的眼。
眼尾泛紅,委實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