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聽了醫生的話，倪曼心裏好擔心，她又怕書臣知道會更加難過。
回到病房，站在門口倪曼揉了揉自己的臉，自認為做好了表情管理，才推門走進去。護工在幫書臣按摩右腿，他們正在安慰書臣，右腿一定還可以穿支架的，大不了再做一副新的。
她走進去，站在一邊看他，想起曾經能走路，能打籃球的書臣，想起他開朗溫柔的笑臉，真的心疼他的身體，為什麽這麽好的人要反複生病住院，命運待他，太不公平了。
“小曼，小曼……怎麽了？”
也不知叫了她幾次，她才回過神來，微笑着坐在他身邊，“我來。”她接過護工手裏的毛巾，輕輕幫他拭額頭的汗，手摸着他柔軟的發，又耐心幫他攏了攏劉海，“頭發有點長了，要不要我請你的托尼來？”
“太麻煩了，過兩天我出院再約他吧。”他期待檢查一下就出院，結果一住就是半個月，沒人跟他說起是什麽病，但他小時候得過的病，怎麽會一點印象也無？
每天發燒、頭疼、惡心到已經使他無法進食，只能靠各種營養劑和營養神經的藥物來維持身體狀态。大劑量的抗生素，更是幾乎沒起什麽作用，無論多麽頻繁的翻身按摩，也緩解不了後背越來越嚴重的疼痛。身體的病痛，治療方式、用藥，都已經說明了他得了什麽病，書臣沒問任何人，心中已然明了。
“媽咪，我想出院回家。”他看到母親，每天都會說這句話，樊夫人從來不敢回答，看着書臣瘦的臉上一點肉也沒有，她只能在他面前強顏歡笑。
“過幾天，等你好一點，我們就回家。”
“快過新年了……”
“新年前我們回家。”
看着瘦弱的倪曼，書臣執意不要她一直守在醫院裏，她便在醫院住一日，回樊家住一日這樣隔天陪他。分開的時間裏，兩個人也常常視頻聊天，便是她在家中，睡前兩個人也要聊好一會兒。
看着他身體逐漸衰弱，倪曼特別着急，還請教了藍沐寧，關于脊髓損傷的一些問題，結果問過之後，她更覺希望渺茫。因書臣病重，很多計劃被打亂，樊氏的犯罪證據，真正的賬冊，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搞清楚狀況，目前為止，賬冊藏身的位置都還沒搞清，一切計劃，似乎随着新年即将到來而停滞不前。
快新年了，樊家迎新的氣氛并不濃烈，一大早倪曼穿了大衣已經要去醫院看書臣。
“小曼，你過來吃早餐，一會兒我們倆一塊兒去醫院。”樊夫人看到了倪曼的身影，馬上出聲叫她。
“阿姨，我不餓。”她走過來，跟夫人打招呼。
Advertisement
“少吃幾口，餓着肚子出門太冷。”
餐桌上是簡單的西式早餐，倪曼坐下來，打算喝幾口牛奶便離開。
牛奶杯剛貼到嘴唇，一口沒喝，倪曼已經覺得惡心反胃，看來牛奶對胃也不太友好了？她放下杯子尴尬的只笑不吃飯，“阿姨，最近書臣胃口不好，我也吃不下，我去醫院陪書臣吧，你慢慢吃。”
看着她起身離開，夫人沒有一點不高興，一旁的阿姨也努力使着眼色，奇怪的氣氛還好并未蔓延開。
來到醫院，聞着醫院裏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倪曼還是覺得反胃，她在心裏小小的嘆了口氣，大概率自己的胃今天是要鬧騰一下她。
病房裏護工在給書臣側卧着按摩手臂，看到這場景倪曼覺得有些害怕，難道脊髓損傷已經影響了他的手？
“書臣，手怎麽了？”
“壓麻了，”看到白衣白裙的小仙女來了，書臣身體有再多不舒服，也仍擠出微笑給她。背疼了大半夜都沒睡，他也是剛剛才醒，身子還一動未動。
“看來昨晚你又沒睡好，是哪裏疼？”倪曼坐在床邊椅子上，輕輕摸他的臉，“我的手涼不涼？”
他打起精神看她，還搖了搖頭，“不太涼。”
“二少，我把您身子正過來，準備給你洗漱了。”護工還小聲問他，“尿急麽？要不我們先排尿？”
書臣搖頭，“先起吧，寶寶都來了，我還沒起，太懶了。”
兩個護工給他翻身是輕而易舉的，一個人護着傷腿，一個人扶着腰身，一個動作，人便已經平躺，下一步是慢慢坐起……
“噗呲……”剛剛躺平，身體便發生了一件大事，是兩位護工和書臣自己都沒想到的事。他失禁了，放屁聲來得太突然，可還來不及尴尬，糞便的味道已經闊散在了這間大病房裏……起初，倪曼只是驚訝，疑惑和關心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飄散出來的味道已經使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跑到衛生間去吐……幾秒鐘裏，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一邊趴在水池邊幹嘔，倪曼心裏已經開始心疼書臣，他失禁了！他的病還是惡化到了這一步，要快點去找醫生才行。胡亂拿紙巾擦嘴，倪曼快步走出了洗手間，“書臣，我……”
“小曼，你，你出去一會兒。”聽到她腳步聲，書臣啞着嗓子說話，連聲音也在發抖，他才是最難過、震驚的那一個。
病房空間很大，護工在熟練、快速的幫書臣清理身體，此時不但有剛剛大便的味道，還有尿液的味道，看來他二便同時失禁了，場面尴尬，真的一言難盡。即便如此，護工并不敢開窗，因為書臣已經很脆弱的免疫系統，根本經不起寒冬的冷風吹。
“我沒事，在家的時候我已經……”算了，她的解釋太無力，此時并不需要解釋這一點誤會。“只是病的一個發展過程，會好的，好好治療會好的，書臣，醫生說過會好的。”她傾身吻他的臉，抱着他的肩，柔聲安慰，并不顧忌什麽奇怪的味道，也不管護工還沒有把他清理幹淨。
“癱了就是癱了，怎麽可能好，剛才，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細細的眼角，挂着一滴不易察覺的淚，剛剛晨起，護工問他“尿急麽？”的時候，他真的一點尿意都沒有，現在看來，當時的感覺就是病态的。
兩位護工做事非常專業，用毯子把書臣包好，小心的抱到大沙發上，再迅速打理好床，這一次加了隔尿墊，幾分鐘已把人清清爽爽的安置好。
小跑着出去，倪曼簡短的向醫生介紹了書臣的病情，醫生立刻與她同行，來給書臣詳細的做了檢查。得出的結果是，他的脊髓神經被炎症和病毒破壞了一部分，但并沒有完全破壞，目前情況還是可逆的，需要積極治療，恢複的可能性很大。萬一後期情況變得非常嚴重，恐怕需要手術治療才會有大的改善，再配合系統的康複訓練……
很多很多話，好的，壞的，倪曼的腦子都記不住，相信醫生也是臨場發揮，說給尊貴的病人和他剛剛趕來的母親聽吧。
“媽咪，我沒事，腿還是有感覺的，沒太大的差別。”靠坐在床頭，說着安慰樊夫人的話，書臣自己也疑惑，他明明還感覺得到左腿，和右腿癱瘓的感覺完全不同。
“也許拆了這個支具就好了，書臣你不要胡思亂想，過幾天就會好的。”
“是我們提醒的不及時，怪我們。”連護工也在安慰，他們知道，善良的書臣不會為難任何人。
倪曼不會說虛僞的話，她只會陪他面對現實，會給他鼓勵，好好面對未來每一天。她一直拉着書臣的手，看大哥、樊董、醫生們進進出出，問候和關心。
一個上午過去，書臣也沒說幾句話，他可以忍受背部的疼痛，但心裏的恐慌情緒，真的壓抑不住，他害怕，害怕截癱後的生活，害怕吓壞他的未婚妻子。
“小曼，你把早餐都吐出去了，早該餓了吧？”差不多是午餐的時間，樊逸臣終于陪着父母離開，病房裏安靜了下來，書臣臉色還是非常不好，他握着倪曼的手，開口還是關心她的話。
“早起我胃不舒服，沒吃早餐，剛來醫院的時候聞到藥水味道也反胃想吐，不過也沒吐出什麽……我今天，胃不太舒服，不是因為你……”她淡淡開口解釋，手握着他的手，努力讓他聽懂自己的解釋。
“怪我，把你的胃給忽略了，我叫醫生給你開點藥，這是不是住醫院的唯一好處啊？”無奈苦笑，他按了呼叫鈴。
“我沒事，一會兒吃點粥看看……”看他叫了醫生來，倪曼也不再阻止。
“倪小姐，你懷孕了，自己都還不知道？”醫生一番細致的查看問診後，只用一個小小試紙便得出準确的結論。
“我的大姨媽一向不太準，最近書臣身體不好，我也沒空想自己。”醫生在說什麽？她怎麽聽不懂？
“按你說的不太準确的時間，現在胎兒該有八九周了，需要專業醫生來幫你算一下預産期。二少，恭喜你們啊，今天的診金不收啦。”醫生清楚書臣目前的病情，想自然懷孕一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更清楚此時倪曼懷孕意味着什麽，才敢跟一臉驚愕的書臣開句玩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太虐了，我保證會有一個好的結局(/ω＼)
是胎兒大概有□□周了，為什麽89會被河蟹？奇奇怪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