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讨好
李氏沐浴完了身子,又将仔細熏過香料的貼身衣物穿在身上,對着鏡子把頭發給梳通了,又精細地化了妝容,卻直坐着發起呆來。
“少奶奶還有什麽想不通的?自己去哄自己家的男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嬷嬷在一旁勸。
“我給他甩了個臉子,他這會兒只怕是還悶着的吧,我要是現在到他房裏去,會不會顯得我太……”李氏又紅了臉。
“啊喲,我的少奶奶,少爺如今腿傷着,你就算去了又不能與他行事,此時只是叫你去應個景,讓他看着你這個樣子心裏面憐着你念着你也就對了。”
李氏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紅着臉半推半就的去了張公子的房間。
此時的張公子正在躺床上看書,聽見門響,擡頭只見打扮得精精致致的李氏進了門,沖着他甜笑着叫了一聲相公。
張公子心裏微微一軟,兩夫妻半夜裏她打扮成這個樣子進來,想要做什麽還不是明擺着的嗎?
張公子笑了笑:“這麽晚了,娘子還沒睡啊?”
李氏道:“這會兒更新露重,我怕相公這屋裏的被褥單薄了,這才過來看看。”
“娘子果然賢惠。”張公子把手裏的書一放,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我今日托你做的事情你可做了?”
李氏眼神一黯,還是強笑一聲:“相公吩咐了的事情,我怎麽敢不做,相公放心吧,東西我都送去了。”
張公子微微一笑,将手撫到李氏肩上:“辛苦你了……”
李氏乖巧地把頭往丈夫肩上倚了過去,甜笑着又叫了一聲相公,整個人就軟軟地偎住他的肩膀。
忽然聽得門外人聲雜沓,有人捶門捶得山響。
家人把門一開,一堆官差便湧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張官貼大吼着要拿人。
李氏兀自變了臉色,張公子也驚了一跳,二人還未開口,卻見房人被人一腳踢開,一群人擁了進來,二話不說抓起李氏就走。
張公子驚了一下,跳到地上連聲叫道:“我家娘子範了何事,你們要來拿她?”
那為首的官吏将個公文沖他一擲:“你可自己看看去吧!”
然後二話不說抓着吓得縮成一團的李氏就拎了出去。
張公子瘸着腿追出好幾步,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跌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妻子被人拿住,正在可憐巴巴地哭着喊:“相公,快來救我。”
張公子跌在地上連聲喊着:“放了我家娘子,你們這些人不得無禮。”
可是那幫惡吏哪裏肯聽他的?将李氏的頭一壓塞進囚車就走。
下人們一時亂作一團,張公子拾起地上的公文仔細一看,不由驚呆了雙眼:張門李氏涉嫌投毒,嫁禍給醬餅店老板娘黃汐兒,證據确鑿……
張公子把那公文一丢,大聲呼喝道:“來人,快點告訴我黃汐兒她到底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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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汐兒知道這一次得的罪過不小,自己并兩個哥哥在本地沒有根基,此時被下了獄,連個四下裏奔走的人都沒有。
而那個吳媽又是個出了名難纏的人,一味地上下呼號着喊冤,鬧得動靜大了,這吳縣令定然會草草結案來堵她的嘴。
此時人證物證俱在,只怕這個罪名是再也難逃了。
這麽一想心下反倒安定了許多,橫豎不過是一死,自己已經偷生了兩年還有什麽想不通的,這一切也不過是命數而已。
原想着從懸崖上跳下都未曾摔死,是老天給了自己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一心想要忘了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
将父親教給自己的手藝重新做起來,哪怕生意不能做得如他當年那麽大,也最少不辜負了他的遺願,未想今日卻遭此橫禍……這大概就是命吧,想要安穩地做一個醬園的生意,不想還是因為這個生意又丢了性命,只是這一回連累了兩位哥哥,實在是心中不忍……
牢門“卡”的一聲響,一個穿着幹淨的婆子走進來行了一禮:“黃姑娘,請您随我出來一下。”
黃汐兒看着這個婆子臉生,知道她不是獄中的人:“請問您是……”
“我是縣太爺府裏的傭人,是吳老爺親自叫我來接黃姑娘于府中議事的,您那兩位哥哥已經在後宅裏面等着您了。”
黃汐兒滿腹狐疑地起了身,随着那婆子出了牢門,一頂輕乘小轎侯在門前,擡起黃汐兒徑自向縣衙後宅走去。
下了轎子,便有一群婆子引了她出來,先是到了內屋備了熱水叫她洗幹淨了身子,又取了新的衣物叫她換上,這才引着她到了堂上,只見桌子上已經備好了熱飯熱菜還有兩壇好酒。
銅牛和羊穗子也早已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一見了黃汐兒進門,就着急地迎了過來:“妹子,你沒事兒吧?”
黃汐兒也趕快将他們兩個人仔細打量了半晌,知道對方傷得不重,這才算是放了心。
黃汐兒回頭看向那位婆子:“這位媽媽,請問吳老爺請我們幾個人過來,到底是所為何事啊?”
那婆子笑道:“老爺只叫婆子我小心服侍着各位,到底是什麽事情他可沒有和我一個婆子說。此時時辰尚早,幾位不妨先把肚子給吃飽,晚一些怕是老爺會親自來見你們的。”
這個情形叫黃汐兒一萬個看不懂了,銅牛和羊穗子只當這是斷頭飯,也不客氣,只埋着頭大口吃喝直說痛快,待到吃飽喝足把嘴一抹,将身子懶洋洋地往椅子裏一窩,只管說笑着等死。
黃汐兒是坐過牢的人,知道哪怕是斷頭飯也該是在牢裏吃。
請入內府這般恭敬地用好酒好菜招待着定然是有別的閑事。等到天色大亮,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厮恭敬地走進來,說是吳大人要請黃汐兒單獨去堂前說話。
黃汐兒問道:“請問這位小哥,咱們吳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何必對我等罪民客氣成這樣,那案子到底吳大人想要如何來判,不如大家當面把話給說得明白了,何必這樣打啞謎?”
那小厮卻只是一味地陪着笑臉:“我家大人恭請黃姑娘去堂上說話,具體的事情您還是去問他吧。”
銅牛在後面一拍肚皮,朗聲道:“橫豎就是一刀,老子認了,給你家大人帶個話,萬不能難為了我們家妹子,不然,我們哥倆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羊穗子也在旁邊說:“妹子,咱不怕,他叫咱們去,咱們便大大方方地去,哪怕真是上了黃泉路,我們哥倆也一路護着你。”
那小厮道:“吳大人适才只請了黃小姐一個人去,您二位還得先在這裏等着。”
二人一拍桌子起來:“這個事兒可不對,我們哥倆早就說過,那毒是我們兩個人下的,那個小女子也是我們兩個人害的,不管她死與不死都與我家妹子沒有半分關系,你們這只叫她去不叫我們去,到底是個什麽道理?”
那小厮看他二人面相兇狠吓得不敢說話,只低着頭說自己不知道。
黃汐兒怕他們兩個又鬧出事情來,趕快勸道:“兩位哥哥別着急,怕是吳大人有話要分開來審,我這就去見他,你們兩個可不許惹事。”
黃汐兒勸住了他們兩個就趕快随着那小厮到了後堂,迎面只見吳縣令用一塊黑布包住被磕得血淋淋的前額,一見黃汐兒進門就擠出一個笑臉來:“黃姑娘快快請坐,之前受了不少委屈,先喝口茶壓壓驚吧。”
黃汐兒看不透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只得行了個禮,側着身子在下首坐定,小聲說了一句不敢。
吳縣令又仔細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前下官一時糊塗,被那些個奸人迷惑了眼睛,倒是叫黃姑娘和兩位夥計一并受了冤枉,此為下官之罪,望黃姑娘見諒。”
黃汐兒心裏是個明白的,知道這吳縣令可是一縣之父母,哪怕是審錯了案,他也不至于向自己這個黃毛丫頭這麽低三下四的,難不成這裏面有別的原因?
黃汐兒想了想,低着頭說了一聲:“吳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可不敢當。”
吳縣令眯了眯眼睛,暗道這小女子可不一般。
普通的平民百姓知道自己冤屈得雪,那是哭天抹淚大叩大拜地說感謝父母官的恩情,這個小丫頭卻是如此鎮定,難不成她是有些來頭的?又仔細一看,雖然這個小姑娘穿着一般,可是生得倒有十分的姿色,這般豔麗的容貌在這窮鄉僻壤可不多見,再加上這份氣質……
啊喲!吳縣令心中一凜,自己手裏的案子可不止一件,有比她那案子大了十倍的,那七皇子丹朱因何單提了她的案子?難不成她與那公子丹朱會是舊識?
啊喲喂,這可了不得,那公子丹朱是誰?一不留神就成了太子,象他這般人物說不定在民間會有幾個紅顏知己呢?
唉,看看這份相貌,這份舉止,哪怕是宮城裏的皇妃這黃汐兒都是做得的,如何自己之前未曾想到啊?
雖然沒有完全想透了七皇子與黃汐兒的關系,但是吳縣令直覺認定以黃汐兒的美貌與公子丹朱定然曾經有過一段才子佳人的冤案,唉,定然是在這裏了!
想通了這一節,吳縣令暗地裏三拍手掌,一張肥碩的大臉上笑容更加能滴得下水來:“黃姑娘,請喝茶,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