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不由己 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心不由己
靈動活潑的身影在花間跳躍。
入眼便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宋淩屹低頭一看, 這不就是成片的高級空氣清新劑嗎?
大片大片的曼殊沙華綻放着最嬌豔的光彩,映照得頭頂的明月都蒙上一層朦胧的紅紗,他環顧四周, 這偌大的花田裏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流水潺潺流動的聲響, 定睛一看,有一條幽幽小河從花田中穿過,流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叮鈴~”
鈴铛的清脆搖響會突然傳來。
宋淩屹擡眼望去, 豔紅的花叢中,有一抹清晰的潔白正在花叢中躍動。
“梨子。”
他聽到自己喚了一聲。
花叢中的小家夥立起身子,尖尖的小耳朵擺動着,并沒有回頭來看,只是“喵”了一聲以作回複, 宋淩屹朝着梨子走了過去, 像是驚吓到花間停留的精靈,大片的紅色蝴蝶突然一齊飛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擡手微微擋了一下,但這些蝴蝶似乎并不是實體, 沒了落在他身上一點痕跡,萬蝶紛飛中的白衣人, 面對如此震撼又夢幻的一幕依舊表情淡淡沒有被觸動任何心緒,連看都沒有多看上一眼,宋淩屹依舊目不斜視的直直盯着前方,吸引他注意力的, 是一只在花間徜徉的白色蝴蝶, 而小貓咪梨子的目标也是它。
蹲下,起跳, 白色的小毛爪試圖去撲住這只白蝴蝶。
脖頸上挂着的鈴铛叮鈴叮鈴響個不停。
那白蝴蝶有些不一樣。
別的蝴蝶驚飛而起,便順着河流的方向飛走,可實際上并沒有飛出去多遠便消散成了點點紅光淹沒在幽暗的河流之中,這只白蝴蝶則是遲遲不願離去,一上一下,竟和梨子就這麽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戲。
梨子撲了幾次都沒撲到。
仰着頭看着白蝴蝶在自己腦袋上打轉轉,急得喵喵直叫。
尾巴都有些焦躁的在身後擺動着,回頭委屈的對他咪唔了一聲,大概是想讓宋淩屹去幫它抓蝴蝶,宋淩屹有些無奈的嘆了聲氣:“你撲騰一身泥巴花粉,可別往我身上蹭。”
嘴上這麽說着,人卻走了過去。
白蝴蝶緩緩降落,輕輕的落在了梨子的鼻尖上。
剛剛還撲騰得厲害的毛團子,現在這會兒仿佛被定了身,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把這小蝴蝶給驚飛,宋淩屹靠近過去,這蝴蝶都沒有離開,反而是飛起緩緩落在他的指尖,一如那些紅蝴蝶,白蝴蝶撲扇兩下翅膀後,消散成了點點熒光。
“喵!”
梨子的叫聲變得有些急切。
宋淩屹回過神來,順着梨子的視線看去。
風旋起的紅色花瓣模糊了視線,這一人一貓的花田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又多出一人,鈴铛聲急促的響起,梨子快速的朝着那人跑去,宋淩屹定定的看着,那仿佛只是一道幻像,不論梨子跑得再快,卻永遠無法靠近他。
長發利落的束起,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
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竟有幾分眼熟。
心中莫名湧現一抹沖動,他快速朝着青年走了過去,對他來說那也許不是幻像,他清晰的發現到自己與青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幾乎觸手可得之時,青年卻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宋淩屹克制不住內心噴湧而出的驚慌,喊了出聲:“別走!”
青年沒有任何停留。
身影逐漸消散在飛舞的花瓣之中。
宋淩屹呆愣在花田中。
顫抖的指尖上,是一抹灼傷他眼睛的豔紅。
無邊的恐慌頓時席卷而來,似将他的身心都沉浸在幽深的冰潭,梨子在身旁不斷焦躁的喵喵叫着,而他只覺得胸口被什麽給壓着,窒息的感覺令他眼前陣陣發黑,他聽不到聲音,也無法動彈,只能死死的按住心髒的位置,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俞…別…”
“呵!”
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眼,毫無焦距的盯着頭頂的天花板,似乎還沉浸在夢裏所帶來的痛苦中,久久都回不過神來,毛茸茸的觸感在臉頰旁輕蹭着,軟軟的咪唔聲由模糊變得清晰,宋淩屹擡起手輕輕扶過梨子的耳尖。
撐着虛軟無力的身體,抗住骨頭裏綿密的疼痛。
宋淩屹試了幾次後,終于從床上站了起來。
扶着旁邊的家具,一步一步邁得緩慢又艱難。
窗外的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月灑落一地清輝。
宋淩屹看向牆上有些模糊的畫,眼神變得有些恍惚悠遠。
身子支撐不住太久的站立,宋淩屹身形一歪,摔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還好椅子上鋪着厚軟的墊子,不然這一下下去怕是別想再站起來,宋淩屹微微喘着氣,額頭浮上一層冷汗,眉頭緊緊皺着,渾身上下都浮動着焦躁的氣息。
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心不由己。
仿佛夢裏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單純的夢,所謂的虛幻,卻真實得令他無法輕易釋懷,從來沒有過的情緒不斷盤繞在心間,不安與擔憂沖擊着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理智和情感的糾纏交戰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宋淩屹垂着頭,神情痛苦。
毫無血色的唇微微開啓,一個名字已經湧到口邊,卻被他咬緊着牙又給吞了回去。
“喵?”腳邊的栗子擔心的用爪子輕輕刨過宋淩屹的褲子。
宋淩屹緩緩睜開眼,眸子中滿是冷冽之色。
有些事既然無法忽視,有些莫名的情緒無法清除,或許就該去找到最後的答案。
夢裏的那個人,穿着和俞閑一樣的服飾。
而他異常的情緒,也是在俞閑出現後帶來的。
也許這一切都和俞閑有關,而那些在夢中出現的場景或許就是某個人的記憶,他不可否認的,心底有些急切的想去驗證,這是他的記憶,還是有心之人有所圖謀而灌輸進他腦子中的記憶。
“梨子。”
白色的小尖耳動了動。
“去把那個拿來。”
梨子轉頭,看向床頭櫃上的瓶子,快速跑過去叼起送了過來。
宋淩屹拿着瓶子,輕輕一敲身旁桌上的一個似平板一樣的小屏幕,屏幕亮光一閃,他緩緩開口:“葉栗,俞閑去了什麽地方?”
——
山裏的夜晚格外寧靜幽深。
風過,樹葉簌簌輕響,俞閑站在窗邊看向不遠處的山林,微微垂眸細細傾聽,尋覓着夜色中不一樣的清鳴,時間還并未到歇息的時候,隔着一道木門還能聽到樓下主人家活動的動靜,還有屋外那群吵鬧的年輕人,吃過飯後大概是沒鬧夠,竟然在門口大路上攏起一堆火,準備搞一頓燒烤,還請了村裏的幾個年輕人一起參與。
俞閑坐回床上,下意識的看了眼手機。
發出的消息意料之中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心裏有幾分淡淡悵然,他躺在了床上,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蕭黎轉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
俞閑好像特別喜歡睡覺,就這一天,除了吃飯,基本就在睡夢中度過,而且睡眠質量瞧着也特別好,閉上眼沒一會兒就能睡着,就像心在,不過才過去五分鐘,呼吸就已經變得悠長,面上也神情舒展,嘴角緩緩勾起,大概是夢裏看到了什麽令他愉悅的事。
俞閑喜歡做夢。
實際上的做夢而不是貶義的那個。
大概也就近些年的事,與他共事的地府同事或是朋友也都發現了,這人工作結束就喜歡回家裏宅着,每次有人去找時總能看到他睡眼惺忪的來開門,然後別人坐着他躺着,別人說着他可能轉頭就睡着,倒也不在意他的不禮貌,誰都明白俞閑“懶”就是他最日常的狀态,這後面也只能說懶性升級了。
俞閑做過很多夢,但之前的夢其實很模糊。
有時候甚至只有他一個人,坐在一顆梨樹之下曬着太陽,享受着一整個下午的悠閑時光。
但更多的,還是有那麽一個人陪着他。
從一開始的看不清面貌聽不清聲音,就連身形輪廓都模糊得仿佛罩着一層霧,到後面能看到對方瑩白的指尖,似絲綢般順滑的黑色長發,繡着暗紋陽光一照就隐隐泛光的白色衣擺,纖塵不染每一步都走得沉穩優雅的白鞋……以及那清潤悅耳令他心動不已的耳邊低笑。
他是誰,俞閑不知道。
但他卻覺得,這個人自己一定很喜歡。
因為每次見到他,內心就止不住歡喜。
在買下畫軸的那天後,他夢裏的畫面又有了新的進展,其實看着白月光頂着一張宋淩屹的臉他委實別扭了一段時間,嘴上說着不在意內心裏卻在意的不行,又時醒着的時候看着宋淩屹感情會一時混亂,他也逼着自己別去想宋淩屹,就算人再好看把別人當夢裏白月光替身也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但是……
終究還是扛不住心裏的情不自禁,逐漸的,不僅習慣了,甚至還越看越喜歡,最後也只能在對上宋淩屹故作自然,任由心虛與愧疚不斷煎熬着內心。
他也是實在沒辦法,畢竟,心不由己啊,做夢夢到什麽他也控制不了不是。
暫且不說現實中如何,俞閑現在身心都沉浸在夢中。
院裏,他一如既往的坐在那張石凳上等着人。
身後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他轉頭一看,熟悉的身影提着一個紅木餐盒款款而來,還沒靠近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令人垂涎不已,來人走近了,瞧着他目不轉睛盯着紅木盒子的樣,不由得低聲一笑。
那好聽的聲音似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掃過耳尖。
俞閑連忙坐直了身子,不自在的擡手揉了揉耳垂。
來人将餐盒放在桌上,打開,裏面果然放着一只焦香皮脆的烤雞,這是他昨天就說過想吃的那家,只是兩處離得太遠,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以前也都是去西邊兒辦事的時候會去排隊吃上一次,還都是和同僚一起,他也不好得太放開。
來人潔白的衣擺在眼前晃過,聲音裏滿是溫柔:“順道,便買了。”
作者有話要說:魚魚:這麽美好的白月光,誰扛得住!
嬌嬌:你倒是在夢裏過得幸福,我都快被逼瘋了
有一種甜叫做,咱在夢裏談戀愛
有一種痛叫做,夢裏兩人見光死
所以我們,都在痛并快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