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顏騎竹我無緣
王樞進和吳邦親厚也不是一天了,現在有了做親的心,王樞進待吳邦更甚往日,三天兩頭約他來家,父子倆陪着吃酒談天,陳姨娘張羅督廚。先時只在城裏來往,後來讓人擡着東西一齊去栖霞見了吳家二老就喊老爺,老太太,把吳家二老歡喜得眼沒縫,只說兒子當官兒一場能結識這麽個朋友就是值了。
吳邦也暗裏想,只可惜他家門楣太高,不然我将錦姐許他家吧!
王樞進私下想,只可惜他家孩子年紀小,我家又遠,不知他家舍不舍得?
兩人懷着同一段心事都不說破,日常相處更是情投意合。
也是天意使然,成人之美,剛過年朝中傳旨要采選良家女子,慌得吳邦坐立不安,急得楊佑天天來催說:“眼前是等不得了,既沒更好的人家,雲哥兒這門親就該早早定下。”吳邦想着也在猶可猶不可之間,王樞進看在眼裏也覺得是開口的時機了,就道:“老弟不需煩愁,我這裏有樁現成的親事一直不曾開口,不知老弟可肯俯就?”
吳邦一聽就知就裏,仍問了一句:“你說的現成親事可是大公子嗎?”
王樞進笑了,“好老弟,我還有第二個兒嗎?”
吳邦說:“府上是什麽人家,我家小女怕是有些配不上。“
“哪裏的話,老弟你羞煞我了,姐兒是皇家都配得,我家配不得?再說我家有什麽呢?不過就老父做了一場官,這兒子一個白丁拿得出手嗎?”
吳邦聽他說得真誠,自己有什麽不願,一點不作假當下就應了。
當晚王樞進請了官媒定了酒席,又派人去請楊佑來,楊佑見姐夫大晚上打發轎子來請知道必有要緊的事,扔下手頭的事,衣服也不曾換就趕了過來。一進門王樞進和吳邦在堂上坐着,見她到了兩人一齊迎上來,請她上坐,她倒有點摸不着頭腦,一會兒官媒朱大腳也到了,慶松樓定的席也送來了,王樞進先上前做個揖,楊佑要還禮,吳邦攔住她,“妹子,這禮你受着。”
王樞進滿面春風,“奶奶,一向賴您的力将錦姐兒養大成人,今日我給您行個大禮,向您提親來了。”
楊佑急站起身,“什麽親?是誰家?”
“是我家,就是小兒王敏正,奶奶也是見過的。”
“啊?”這事來得太突然,楊佑一時也接受不了,拉着吳邦問:“可是真的嗎?你真将錦姐兒許在山東了?”
吳邦不知怎麽就覺得有些理虧心虛,只是點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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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王樞進又上前,溫言說:“好奶奶,放着我在南京當官,什麽山東不山東的。我現下租的那院子,我這幾日就買下來房契地契都寫姐兒的名字,昀兒這幾年雖是白身,不能永久在鄉下混的也是要來京做官的,承蔭也好,捐貢也罷,還怕姐兒不回京來做奶奶嗎?更何況我家兩代單傳就只昀兒一個,我先妻早就不在了,姐兒到我家就是當家的主母,我雖有一女不過十歲,姐到我家你道好不好?”
楊佑緩了一會兒,細想想他家是個總督,這門楣自然勝沈家百倍,況且王敏正自己又是見過的,好周正的長相也配得過,官宦人家只怕規矩重人受氣,聽他這麽說家裏竟是極簡單的,沒有婆婆沒有妯娌這日子盡好過的,臉色也不似初時驚恐,和言道:“王大人說得必不假,只是大人高門大戶的,錦姐兒小小年歲,如何擔得起這個家?既是兩代單傳這子嗣之事就在眼前了。”
王樞進聽出楊佑話中舍不得錦姐兒的意思,“奶奶,我說件不長臉的事,就是子嗣的事兒也不在姐兒身上,我家一個丫頭已有孕在身,現下就要臨盆。“
楊佑見是吳邦做主的事兒,又是這樣的人家,怎生推得,只得也點了個頭。
王樞進請她和朱媒婆上坐,讓人現兌了五百兩官銀錠當定禮,還怕楊佑多心,“奶奶這不是以財動人的意思,只為這事匆忙我也沒來得及制辦東西,奶奶不要見怪粗俗。”
楊佑看着眼前這白花花的一小箱銀子,一點也不覺得粗俗只覺得實在,就這樣收了定禮,王樞進和吳邦當着媒人的面換了庚貼寫了婚書,屋裏燈點得一片光亮,外頭一輪明月又大又圓,人逢喜事說說笑笑不覺過了頭更。楊佑也有了幾分酒,站起身:“我還得家去跟姐兒報喜呢。”
王樞進命備了轎,那一箱定禮銀子不算,另備了兩個食盒裝了八色果子,讓人擡着在後面,前頭打着南京禮部的燈籠,一路送到家門口。秦媽等人見了官轎停在自家門口,不知是什麽事,都不敢應聲,後見楊佑扶着頭從轎上下來,才敢上前:“奶奶,回來了?“
楊佑笑嘻嘻下了轎,随從将東西送進來,楊佑也打發了幾個賞錢,李奶看見一桌的東西問:“媳婦,你這是幹嘛去了。”
楊佑含着笑,“我這是遇喜去了。”說着就開了食盒,讓秦媽自己拿,叫得兒子媳婦也都起來了,讓大家吃果子,自己抱着那箱銀子上樓尋錦姐說話。
錦姐坐在鏡前梳頭,春園還在做針線,楊佑道:“好姑娘,我給你報喜來了,春姐快下去吃些你姑娘的喜果子。“
錦姐見姨母一身酒氣,兩腮紅紅的,還只當是醉話:“姨母,你哪裏喝酒去了?“
”我同你爹和王大人喝酒去了,喝得是你的定親灑。“将那箱銀子放在桌上,”好姑娘,你打開看看這是王家的定銀。“
錦姐聽言似晴天霹靂,半邊人都麻了一船,“姨母,你可別吓我,真的嗎?”
“真,千真萬真。”楊佑擡手将那箱子一開,一箱銀子漲滿了人的眼簾,錦姐愣了一會兒,随即淚如泉湧,哭道:“什麽王家的銀子我不要,除了雲哥兒我誰也不嫁!”
“好孩子,你聽我說,姨母還能不為你打算嗎?這王家門第好,家世好,那王公子我也見過的品貌更好,你與雲哥兒這點孩子間的事兒就算了吧,自古說千裏姻緣一線牽,又說有緣無份,你與王公子就是千裏姻緣,你與雲哥兒就是有緣無份,雲哥兒再好也比不得總督家啊!“
楊佑這幾句風涼話,聽得錦姐又急又氣,越發大聲嚎哭起來,楊佑見不是事兒,“今日也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與你說。”讓春園收好箱子,仍帶着喜色下樓去了。
錦姐這一夜哭了又哭,早間兩個眼睛腫的像桃似的。
楊佑睡了一夜那些酒意也散沒了,一見錦姐這個樣子,心疼的不行,絞了熱巾一面替她敷着,一面勸道:“好孩子,你這樣子真是痛死我也,我一心只願你好,若這個樣子我情願你嫁雲哥兒吧!”
錦姐抓住姨母的手,“那你快去和爹說那他退親。”
楊佑長嘆了一口氣,摸着她的頭:“傻孩子,退親的話是容易說的?事是容易做的?再說這門親連我也是願的,你年紀還小其中的關節你不懂。“
“我有什麽不懂,你們無非看他家有錢有勢,嫌貧愛富罷了。”
楊佑也不與她計較,“我的兒,他家的財勢都在山東,我和你爹跟你去山東不成?”
錦姐淚眼汪汪道,“好姨母,你既知他家在山東,你就忍心将我抛這麽遠?“
“當然不忍心,你聽我細細與你說。“把着錦姐的手将王家的家世門第,人情關系一一說了,“這等一個上沒婆婆,下沒妯娌的人家哪裏找?”
錦姐也沒聽出哪裏好,冷笑着說:“那我進門就當人家後母嗎?他今日有一房丫頭明日不得有十房?“
“他就是有一百房,你是正妻,只管受用。你年紀小不知生産的兇險,這生孩子是好事嗎?你母親是怎麽死的?咱女人家就怕躲不過那一關呢!如今有旁人生孩子,喊你做娘倒不好?”正說着,外頭秦媽喊說有客。
楊佑讓春園給她敷眼睛,自己先下去了。
李希青見娘走了,他倒跑上來,一臉是笑向錦姐道喜,錦姐呸了他兩聲,李希青好生沒趣:“好妹子,你惱我做什麽?這事又不是我做主的,你好好的将來做了督府奶奶,就把春姐留在家賞我吧!”
春園趕他說:“你快走吧,姑娘這裏正傷心呢?你少招惹我們。”
李希青甩了甩袖子要下樓去,錦姐突然叫住他,“慢着,你去外頭找個人帶口信給雲哥兒,讓他進城一趟,我有事找他。”
“你還找他做什麽?”
錦姐眼一瞪,“要你管呢,你快去。”
李希青只得走到外頭尋了個要往江寧去的客人。讓他帶個口信給沈秀才,說城中母舅家有事相商讓他快來。
沈澄在家讀書,傍晚才接到口信,心知是錦姐想他了。次日一大早雇了個驢,還帶了家中新做的頭條糕,烏米飯,進了城直奔李家,楊佑見他還是一切如常,倒是李希青朝他擠眉弄眼的,沈澄問是什麽事?李希青說:“你上頭問妹妹去吧。”
沈澄見錦姐紅着兩個眼,黃着一張臉,散着頭發,驚道:“怎麽了?好好的人怎麽病了呢?”上前摸摸她的額頭,“不是發熱,可請大夫看了嗎?”
春園和錦姐一齊哭了,沈澄見狀更加摸不着頭腦,只替錦姐擦着淚說:“不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我替你請大夫去?不開苦味藥行不行?”
聽到這裏,錦姐一把抱住他,哭道:“雲哥兒,你帶我走吧,我情願跟你到鄉下去。”
沈澄不知這話哪裏講起,見春園也哭得抽咽,就問:“這是怎麽了,半月沒見,你們兩個是怎麽了嘛?”
“哥兒還不知道呢,前日大人做主将姑娘許給山東王家了。”
沈澄乍聽此言只覺得頭上哄得一聲,整個人都麻了,看的見錦姐的臉,卻聽不見她說話,心中一陣陣說不出來的難受。錦姐見他臉色蒼白,雙眼呆滞搖了搖他:“雲哥,雲哥。”見他還是沒反應,吓壞了,“春姐,春姐,你快來看看 。”
春姐也忙上前,兩人又喊又搖。錦姐急中生智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見不是事,又咬上了一口,沈澄方喲的一聲緩了過來,錦姐抓着他的手,“好哥哥,你吓死了人了,咱倆一起走了吧!“
沈澄拉着錦姐的手,有兩行淚不自覺的流下來,可他又強自鎮定道:“傻孩子,說得都是孩子話,這事也是我們做的嗎?”自己抹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氣,又問:“山東王家?可是上次的那個王公子嗎?”
錦姐低下頭:“我不認識什麽王公子,李公子。”
春園回說:“就是上次來家做客那位。”
沈澄又呆想了一會兒,良久點點頭:“這确實是門好親,比我強不少。”
錦姐一把推開他,怒道:“這也從你嘴裏說出的話嗎?”
沈澄無奈道:“這親事憑誰說都是好的,連我也不能說出不好來,你爹爹和舅媽必不害你的。”又問:“出嫁的日子可訂了?“
錦姐只是搖頭,“我不知道。”
春園回說:“聽奶奶的口氣,也就來年了,昨日定禮都拿回來了呢!“
沈澄嘆了口氣,“既如此妹妹你在家收收心,好好備嫁吧!“
錦姐聞言又驚又恨,倒在床上蒙着頭嚎啕大哭。沈澄坐在一旁聽着心如刀絞,可是他又能說什麽呢?過了好久秦媽在院裏喊飯了,沈澄才想起來,輕輕推了推錦姐,“妹妹。我帶了你愛吃的頭條糕,烏米飯,如今熱了在桌上呢,你起來吃些。”
錦姐坐起身,“我不吃,我今日吃了,來年哪裏去吃呢?”
沈澄痛道:“妹妹,你不要怄氣,這不是能怄氣的事。你我雖不成夫妻,倒不是兄妹嗎?只要你愛吃,無論你在哪裏這點子東西我還送得起,只要妹妹你好好的,咱這一生一世是分不開的。”
錦姐說:“兄妹有什麽用,我嫁了旁人,我一生一世也不想見你。”
楊佑本上來叫他們吃飯的,在門外聽見沈澄說得話,心道:“真是個有見識,知大理的孩子,只可惜平白冒出個王公子,好好的截了這門婚事去。”心中也有幾分為他們惋惜。
錦姐是不肯下樓吃飯的,楊佑讓春園去端,自己叫了沈澄單獨說話,将這件事前因後果一一講明了,為難道:“你是個秀才相公,将來要當老爺的人,你說說這門親有沒有可回的理?我和姐夫真是攀附權貴的話,如何不等着朝廷來采選呢?只為王家是真的好。”又開了櫃子将那箱子拿與他看,更有一卦書是昨天管家送來的地契兩畝,房契正房六間,東西房八間,偏房兩間,那上面寫着錦姐兒的大名吳緯,沈澄看了這些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口中只道:“舅媽不用說了,王公子我也見過的,就人已勝我十倍,不用說家世了,妹妹這親結的極好。天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說完低頭就走。
楊佑追到院內喊道:“好孩子,你到母舅家好好的,不吃頓飯就趕着走嗎?”
錦姐在樓上聽見,放了筷子飯也不吃了,蓬着頭撒着鞋就往下跑:“雲哥你別走,你別走。”下樓轉角處太急整個人生生滾下來,吓得一家人都圍上去扶她,她不顧自己仍要去追沈澄,沈澄見她如此,心下更痛,強忍着淚意:“你可摔壞了沒有?”
春園扶了錦姐起來,錦姐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就這樣狠心嗎?你既不能帶我走,也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嗎?就跟咱小時候似的,我還有多少在家的日子呢?”說時淚眼蒙胧,衆人看着無不生憐,還是楊佑站出來一邊一個拉住他們的手,“你們以後一個要嫁人,一個也要出門,如今正該好好在一處,真讓我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嗎?”
沈澄不言語,楊佑就對春園說:“快帶雲哥和錦姐上樓吃飯去。”又對李希青說:“你別吃飯了,出城将驢帶回去與你姑娘說哥兒在我這兒住幾天,久不見了,我留他的。”
到了晚上,錦姐樓上的燈仍亮着,她和沈澄在窗下坐着,外間看着照影成雙,李禁跟楊佑說:“你看這個事弄得,聖人說得男女大防你們不聽,現在這大姑娘小夥子深更半夜還一屋呆着出了事怎麽處?我聽說那山東地界男女不同席,從來沒有婦女出門的。問出私通要沉塘的咧,更別說督府的長孫媳婦有個不貞的說法,你我這臉同姐夫一家不是送上去給人打嘛?“
“呸,呸,呸。”楊佑跳起來,照臉就啐,“放屁呢,我自家兩個孩子,你管我防不防呢?要出事早出了等到現在,你自己下流種子,想着雲哥兒也是你這流壞水的!我天仙似的女孩兒在家放着,我向督府讨親去的?一對良緣生生給他拆了,他自己不慚愧嗎?還打我的臉?他自家留着臉做什麽的?”
李禁抱着頭,“好好,你說得都是理,人家知道你家女孩兒有私情嗎?人家真金白銀,三媒六聘讨這樣一出?”
楊佑冷笑道:“我在家當女孩兒時,跟鄰家小福哥就不錯,他出門一趟給我帶兩個銅钿子現在我還收在箱子裏呢,你是要把我沉塘,還是要休了去鎮江打我兄弟的臉?”
李禁頭一縮,做了個揖,“這是沒有事兒,我放屁的話,夫人早早歇下吧。”
一連幾日,沈澄都陪着錦姐形影不離,李姑在鄉下偶爾聽得個收布販子說了錦姐許親的事兒,心中騰得就火起,到莊上叫沈元說:“你快去城中把雲哥兒叫回來,他沒頭沒臉的在人家混着幹什麽?”
沈元正和莊上的人量鬥,不在意道:“孩子在家讀書悶得慌,進城多呆幾天也是常事,親舅舅家怎麽沒頭沒臉了。”
“沒錢沒勢,親娘也不理,何況舅舅家有妻有兒,他一個外甥也該知趣些。”立逼着沈元現在就去。
沈元急道:“孩子自小去的,先時常住的,怎麽現在你倒說出這些話來?”
李姑只得将聽來的話跟他說了,氣問:“我家孩子沒人娶了嗎?”
旁邊佃戶湊趣道:“嫂子別氣,要嫁小相公的多呢,遠得不說這員外家就是。”
沈元只得将手頭事交了人,進門問管家讨了個口頭,進城接沈澄去了。
杜員外晚間得了信,心中大喜,不顧天黑先讓長工送了一盒子飯菜去,“員外說了,沈先生和沈相公趕黑回來怕是又累又餓,家中現成的米飯和小菜送兩盤來,省得嫂子掏火。”沈元謝了,沈澄沒滋沒味泡了一碗白飯吃了,一個人燈也不點就回書房去了。
第二天早上李姑給兒子送熱水,見沈澄坐在那兒發呆,就勸說:“我的兒,你有點志氣。大丈夫何患無妻,一早杜員外又請你爹說話去了,八成又是提親,這杜家有什麽不好?就是杜小姐也比錦姐規距多了,錦姐自幼給你舅媽嬌慣,咱家也供不下這種小姐,現放着大鄉紳的女婿不做,咱稀罕吳家什麽?她爹當個九品官兒?”
“娘!你快別說了,我不想聽。”沈澄随便拿了本書翻開,“你快出去吧,我要看書了。”
李姑沒法子放下熱水就出去了。
沈澄長嘆了一口氣,胡亂用水沖了沖臉,心中雖然全是錦姐兒,可腦中只有兩個字讀書,他放下書就有無盡的煩惱,只有不停的讀書,不停的做文,此時這間小書房成了他的避世桃源,以前還是為了功名讀書,現在真是為了自己讀書,以前還愛看看閑書,現在一頭紮進文選裏開了筆就停不下來,寫完了自己還要校批,那文章堆滿了窗格。
一日盧先生訪友途經他家,來望望他,他也難得出了書房門,陪了老師半日,盧先生問他要近日的文章看,他就順手拿了兩篇,盧先生看了驚道:“這樣理法老道,文字純熟,連往日那絲激鋒氣都不見了,這是能進殿試的卷呢。”說罷,又讀了兩遍,着實感嘆了一番,臨走囑咐說:“就在下科了,少不得要連捷的。”說得沈澄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