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感應燈亮在身後,樓道裏靜悄悄的,周煙淺捏着鑰匙,幾下擰開了鎖。
昏黃的燈光下,她裸露的脖頸瓷白,微微俯身時,挽在腦後的頭發很輕地一晃。
“你先去洗澡吧。”
随着門開了半道,周煙淺按亮玄關的燈,彎腰從旁邊的鞋櫃裏把拖鞋拿到連晚腳邊,擡起頭說,“看你髒的。”
她的語氣裏帶着小小的嗔怪,跟她的目光和臉頰彎着同樣柔軟的弧度,幾乎要把連晚一路上所有羞澀的熱意都融化進她波光粼粼的眼底。
連晚安靜地低頭看着她。
周煙淺伏在她的膝蓋,她的體溫透過來,沒有料想中的冷清,卻也不像她那樣大汗淋漓,周煙淺分明地存在,像無數個在連晚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人那樣存在。可在這一刻,連晚确切地意識到,她同她在一起,在這個晚上,如同一雙親密的家人,即将開始她們的晚餐。
連晚目光低垂,然後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周煙淺的臉。
是溫熱的。
她這樣想着,鼻梁滾落一滴汗珠,懸在鼻尖,将滴未滴,很青澀的模樣。
周煙淺不免莞爾,故意貼着她的手偏了偏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嗯?”
連晚的指尖在她的下颔輕輕摩挲,看周煙淺順着她的力道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頓了頓,才低聲道:“…我這就去。”
今夜有風,窗棂輕輕地扣着窗扉。
周煙淺站起身,她們像什麽對話都沒有發生過。連晚被帶去她的房間,她從衣櫃裏取出睡衣遞給她。衣櫃裏還挂着她尋常穿的裙子,寬松的,緊身的,镂空的,顏色也五彩斑斓,各式各樣的漂亮裙子懸成一排,周煙淺的手臂拂過這些柔軟的布料,從深處取出屬于連晚的一套。
“喏。”她正色道,“也不能老讓你穿我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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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晚抿着唇:“謝謝。”
周煙淺不接話,仍舊看着她。她們的頭頂是一盞上了些年頭的水晶吊燈,倒影隐隐約約地在她眼底晃着。
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麽?
連晚想了想,才小聲地說:“親一下。”
然後她低下頭,給了周煙淺一個很清淡的吻。
小狗的嘴唇熱乎乎的,周煙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預想中的熱烈沒有如約而至,但還是讓她心動,收斂了爪牙的連晚小心翼翼地親着她,握着她的肩膀,她的那些青澀和熱烈都隐藏在她的唇齒間,就像那一滴懸挂在她鼻尖的汗珠,周煙淺靠在她懷裏,聞得到她身上家具廠木屑的塵土味。
連晚總是這樣的。周煙淺很快想起她們的第一次見面,連晚冷眼看着她,站得遠遠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留給她一道白皙的側臉,炎熱的夏日,她卻冷硬得像一塊冰。
從那個時候周煙淺就被她的堅硬擊中。
跟她的冷淡神情相反,第一次見面那天的連晚也是滿頭滿臉的汗,手上還有被汽油蹭髒的痕跡,她跳下車,扳動車廂的門,手指長而有力,馬尾低低紮在腦後,周煙淺的感官敏銳地捕捉到這些細節,對于它們背後的含義卻知之甚少,那是另一個世界,平川鎮上唯一一個女貨車司機,獨居,沒有親人。連晚的堅硬不止是對着她,在那個時候的深夜,周煙淺總忍不住要想她的小狗在外邊會是什麽樣子,回到家會是什麽樣子,周煙淺為每一天清晨陽臺外的洗漱聲牽腸挂肚,有時候連晚會站在外頭接電話,周煙淺遙遙看着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無奈,連晚對着別人說話時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冷淡的,堅硬的,像是套上了一個摘不下來的面具。
但現在,在連晚輕柔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唇齒間,她好像得到了她的柔軟。
當然也只是很短暫的一會。小狗的耐心終究有些,不過一會就要開始蠢蠢欲動,周煙淺在連晚開始忍不住要咬人的時候果斷抽身按住她的躁動,親自領着她往浴室裏走。
頂着連晚直勾勾的目光,她努力佯裝若無其事:“好好洗啊,髒死了你,我去把飯菜熱一熱,你出來就能吃飯了。”
她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僞,連晚像是現在才發現自己的不幹淨,讷讷往後退了一步。
但周煙淺還是沒忍住:“來。”
她說着,圈着連晚的脖子将她往下,極快地親了一口她的嘴唇:“好了,我走了。”
浴室裏霧氣蒸騰。
晚餐四菜一湯,連晚裹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的時候周煙淺還在廚房忙碌,餐桌上擺了四道菜,瓦罐裏滾着熱湯,飯香四溢。
連晚有時候總會覺得周煙淺對自己太好,這種時候就尤甚。
她走過去,赤着腳,像呼吸一樣自然,從背後圈住她柔軟的腰肢。
周煙淺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連晚手臂緊緊箍着她,有點疼,但她也不說話,只安靜地在她耳邊呼吸,一下一下,撒嬌似的。
她就這麽賴着不動,頭發上的水直往下淌,周煙淺的脖子濕了一大片,連帶着內衣都濡濕。
偏偏肇事者還小心翼翼地抹着那些水漬:“你衣服濕了。”
周煙淺沒好聲氣:“我知道。”
轉過頭看見那雙仿佛被水霧蒸濕的黑眼睛,又心軟了:“算了,沒關系,反正我還沒洗澡,餓不餓?”
仿佛輕了幾歲年紀,連晚搖搖頭,又點點頭,随着動作,頭發濕漉漉地耷拉在脖子裏。
周煙淺無可奈何地捏着她的臉:“…算了,我先幫你吹頭發吧。”
熱風香霧氤氲,周煙淺一下一下地撸着這顆狗腦袋,跟性格相反,連晚的發質出乎意料的柔軟,洗發水的香氣在指尖溢散,兩個人的呼吸都很輕,輕到周煙淺捉摸不透連晚在想些什麽。
但連晚只想,她要吻她才行。
在吹風筒面前,所有的水珠和濕漬都被一視同仁了,頭發,後頸,都漸漸變得幹燥。連晚的鼻尖抵上唯一濕潤的地方,一寸寸地深入,女人張開唇齒,被不容置疑地推倒在沙發椅上。
什麽晚飯,洗澡,桌上的飯菜,連晚充耳不聞,只耐心地用嘴唇撥開周煙淺單薄的衣衫,直到她的樣子無愧于這夏夜之名,肩膀上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吊帶,周煙淺在輕微地掙紮,連晚的嘴唇挨過她的臉頰,涼的,熱的,柔軟的,堅硬的,最終都被她擒住。
不同于連晚下午看的視頻,原來女人跟女人之間也不一樣,周煙淺的反應來得無聲無息,她隐忍地抽氣,緩慢地張開手心,又收緊,用力攥着連晚的頭發。
她不再笑了,連晚笨拙地安撫着她,挨着周煙淺的漣漣淚水,感覺那像汗,滑過她的皮膚。
她回到了那個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