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心念電轉間,懷裏的身體依舊柔軟而溫熱。
“你弄疼我了。”
周煙淺把臉貼在連晚的鎖骨上,緩慢,卻又清晰地小聲嗔道。
她撒嬌似的說完這麽一句。連晚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手臂正不知不覺地在收緊,她的手緊緊箍着周煙淺的腰,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她衣衫下的豐盈和柔軟。
周煙淺還說:“你手勁兒好大。”
連晚聽在耳朵裏,默不作聲,還是要把手臂合攏,周遭是黑沉沉的貨架,仿若一個個沉默的觀衆,她側着身子,要更緊地護住她,那些柔軟和豐盈依舊在她懷裏,像抱着一團棉花,一陣酥麻的顫栗,外頭烈日高照,她一個人守着懷裏的寶藏。
她一個人的寶藏。
周煙淺軟聲問:“你還要抱我多久啊?”
跟連晚緊張的姿态相比,她顯得很放松,說話時,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唇邊的皮膚上,氣一拂就散了,水面上的波紋似的,這暧昧的吐息卻一直賴着不走,濕漉漉的停駐着,正像連晚在過去無數個夜晚裏有關于她的幻想。
連晚抿着唇,靜默了半晌,最後卻只低低地回答:
“不想放。”
周煙淺靠在她懷裏直笑:“那也不能呆太久呀,外頭小朋友還在呢。”
“怎麽辦?”她仰着頭問,又輕輕用額頭撞着連晚的下巴,“罰你晚上還來看我。”
她一邊說,一邊在她的懷裏不安分的亂動,連晚仍舊抱着她,手摟在她的腰上,猶如燒紅的烙鐵,周煙淺被她盯得不自在,聲音也弱下去一些,聽起來不免更嬌更柔:“不能在這裏…外邊沒人看着。”
“聽話,你先去忙。”她摟着她的脖子,說得很體貼。
莫名其妙的,小姑娘隔着車窗盯着她的畫面,忽然就出現在連晚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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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後知後覺的窘迫感,連晚戀戀不舍地順着周煙淺的意思松了手,随便拿起角落裏的一瓶礦泉水,跟在她身後走到外頭去,門一開,日光明晃晃地一亮,手裏的礦泉水在手心裏漸生熱意,卻幹燥得沒有一滴水珠。
她攥着水,走到收銀臺跟小丫頭說話:“你要跟我出車還是在姐姐這裏玩?”
話音未落,周煙淺就搶答:“在姐姐這裏玩吧。”
她嘴上說着話,眼睛還緊盯着連晚不放,跟帶着勾子似的,笑得很旁若無人:“大車要去送貨,那麽髒,都是灰,等一下變成小花臉回來怎麽辦?”
小姑娘手裏捏着周煙淺塞給她的糖,聲音清脆,像只亮亮的小喇叭:“不會吶,早上我就是坐車過來的,可威風啦。”
“是嘛?”周煙淺摸她的頭,又盯了連晚一眼,“真厲害。”
心裏有隐約的興奮,鼓噪着不安分,連晚猶豫幾秒,避開她的目光,低了低頭:“那我走了啊。”
她囑咐道:“乖乖在姐姐這裏玩,中午我來接你回家吃飯。”
“你好啰嗦啊。小連。”周煙淺勾着嘴角,輕輕推了她一把,“好好幹活去,別惦記我們了。”
她用的力度不大,連晚卻被她推得七葷八素,走到外頭被太陽一曬才發現自己臉頰發燙,連腳步都虛軟幾分。
連晚坐到車上,難得認真地思考了幾秒曠工的可能性。
只是在賺錢這一塊,王志強一向效率很高,家具廠的單子陸陸續續發下來,連晚這天跑了好幾趟縣裏,終于得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店裏靜悄悄的,周煙淺正抱着小姑娘看電視劇,見到連晚就笑:“你臉上怎麽弄得這麽髒?”
短短幾個小時,小姑娘已經跟周煙淺混熟了,從她懷裏跳起來給連晚拿紙巾:“姐姐擦臉。”
連晚擦着臉,聽見周煙淺在旁邊逗她:“姐姐像不像小花貓?”
小姑娘咯咯地笑:“像!”
“那你是什麽?”她一邊說,一邊用鼻子去碰她的鼻子,“你是小白兔,又白又幹淨。”
“我是愛幹淨的小貓!”小姑娘說,“姐姐你是……你是……”
她想了好半天,才從自己小小的腦瓜子裏揪出一個匹配的形容詞:“姐姐是波斯貓!毛長長的,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就像動畫片裏那樣。”
“原來我這麽好看呀?有這麽好看嗎?”周煙淺逗她。
“有!”
兩個人鬧得歡,連晚心裏莫名其妙地吃味,連口水也不喝了,擦完臉就吩咐:“走吧。”
聲音冷淡得很。
小姑娘讓她吓了一跳,不說話了,乖乖地站到她旁邊,牽住她的衣角。
周煙淺也收起笑容,只低垂着臉,撥弄着連晚擦完臉的那團紙巾,像是猶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連晚被她撥弄的指尖繞得心癢,還是出聲打破了這片沉默。
“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她說,“待會還得去縣裏。”
“哦。”周煙淺始料未及,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心裏覺得不妙,果然看連晚臉色沮喪,又急忙補救,“那你晚上……跟誰一起住?”
連晚說:“跟車隊的人各自開房間住。”
小丫頭正好奇地看着她倆,空氣中氣氛奇怪,周煙淺只覺得耳根燒得慌:“那你……休息了跟我說一聲。”
偏偏眼前這人深深盯着她,像只長睫毛的大狗,連撒嬌都矜持,固執着不說話。
她只能又放軟了聲音:“給我打個電話,好吧?”
“嗯。”連晚看着她,臉色終于緩和些,輕聲地應,“那我走了。”
她走到門外,坐上高高的駕駛座,才看見手機裏收到周煙淺發過來的消息:
一路順風。
連晚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好一會,才扭動鑰匙。
随着車身啓動,擋風玻璃視野清晰,車裏沒有什麽裝飾品,上次那個平安結被她扯掉了之後就再沒有挂上去。
因為職業安全的緣故,很多大車司機都很迷信,行業裏也有不建議夫妻二人都跑車的規矩。但連晚覺得自己從來都不需要那些顧忌,生存對她來說只是父母和奶奶留給她的東西,活也好,死也好,都不算是她自己的。
但現在好像不是了。
送走小姑娘重新開工,又是一路的喧嚣和忙亂,工廠的噪音讓人心煩,偏偏裝貨時司機又不能走開,旁邊的工人搭讪着遞過來煙卷,連晚接了,依舊是搭在耳朵上沒動。
她出了不少的汗,連煙卷都被頰邊的汗沾濕,不是那麽舒服地粘在皮膚上。
“今天天真熱。”旁邊的人說道。
連晚盯着他泛黃的指尖間夾着的香煙,猩紅的一點,氣味并不好聞。家具廠裏木屑粉塵滿天飛,油漆的味道也刺鼻,來來往往的人都灰頭土臉,她也不例外。
越是沒有什麽越想些什麽,連晚總在這種時候不可抑制地想起周煙淺。女人在她懷裏留下來的觸感那麽清晰,香軟,豐盈,又多情,像天上挂着的月亮,能讓她在這髒亂的環境裏咀嚼出一點甜味來。
旁邊還在閑聊,她沒有應聲,只低着頭,悄悄地勾一勾唇角。
裝完貨上車,天色已近黃昏,工廠裏食堂的飯香順着晚風飄過來,廠裏的人留她吃飯,連晚把車窗降下來一些,一邊拒絕一邊寒暄,廠裏的領導在,她在這種時候也是很會說話的,其實她并不算是個特別死腦筋的人。
連晚開出家具廠的大門,在路上才後知後覺地想,怎麽她在周煙淺面前從來都沒有這樣聰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