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霍謹言陪家人在伽藍寺禮佛後,當天也住在了自家的別院裏。這次一起來禮佛的人,除了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大哥及大哥的未婚妻,兵部尚書的女兒宋倩。
此刻,将軍府的大公子霍慎行正陪着未婚妻在湖邊看星星。霍謹言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和宋倩說着什麽,宋倩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霍謹言故意咳嗽一聲,想引起兩人的注意。兩人回頭見來人是霍謹言,宋倩嗔怪地看着他:“二哥,你怎麽如此不解風情,我和霍大哥在此賞月,你偏要來打擾。”
“賞月?”霍謹言擡頭看天,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今天可是初一啊,哪來的月亮?
霍慎行也想到了這話裏的毛病,故意岔開話題:“你找我?”
霍謹言看了一眼宋倩,突然說:“大嫂,我娘剛才做了你喜歡吃的蓮花糕,到處找你呢……”
宋倩一聽,臉立馬紅了:“你混叫什麽,一天天沒個正形的。”然後也不看霍慎行的表情,起身就跑了。
看着宋倩有些狼狽的背影,霍謹言哈哈笑起來。沒想到後腦勺被霍慎行拍了一巴掌,霍謹言差點撲倒在地。
“大哥,你下手輕點,仔細把你弟弟我打壞了。”霍謹言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呲牙咧嘴的說。
“你小子,整天鬥雞走狗,拈花惹草,文不成武不就的,要是爹在這裏,看到你這樣子,早把你三條腿都打殘了。”霍慎行笑着看自己的弟弟。
“那不是有你嗎?我們家都靠你了,只要有你在,我都是可有可無的。只要你和爹好好的,娘有我照顧,你們安心就好。”霍謹言嬉皮笑臉的攬過哥哥的肩頭。
兩兄弟身量一般高,體型也差不多,面對面站立,竟然如同照鏡子一般。
霍慎行白了弟弟一眼,當年衛夫人難産,生霍謹言時,因為時間太長,霍謹言有些缺氧,出生時差點沒活過來,所以自小家裏人就疼他多一點,怕西北條件不好,特意帶回京城撫養。
“你也不小了,娘之前還跟我說起你的婚事,說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拈花惹草,如果有合意的姑娘,你也跟娘提一提。”
聽到這話,霍謹言不知為何想到了早上在桃林遇到的白若薇。然後馬上想到了他來找霍慎行的原因。
霍謹言故意不回話,往後退一步,上下打量了霍慎行一下,然後笑着說:“你還說我呢,你怎麽不說說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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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有倩倩了嗎?”霍慎行有些奇怪。
“是啊,你都有倩倩了,還把玉佩送給別的姑娘?”霍謹言掏出那塊刻着兇獸的“霍”字玉佩,在霍慎行面前晃了晃。
霍慎行一怔,下意識摸了一下腰間,然後一拍腦袋。“哎呀,怎麽在你這裏,我以為丢了呢。”
“哈,你還好意思說,這可是我嘔心瀝血,一刀一刀的刻了兩個月才刻好的,手都劃的面目全非了,你就這麽丢了?”霍謹言生氣的把玉佩塞回霍慎行手裏。
這塊玉佩是霍慎行十二歲那年,第一次上戰場前,霍謹言特意給他刻的。正面的兇獸是睚眦,最是兇狠勇猛,能保他在戰場上平安。
霍慎行摩挲着手裏的玉佩,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丢了,也不敢跟你說。”
霍謹言白了他一眼,故意揶揄他:“你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丢了,還是不知道送給誰了?”
霍慎行立刻板起臉說:“亂說什麽,這種貼身之物,除了妻子,還能送給誰?”
霍謹言挑挑眉:“這可是一個姑娘給我的。”
霍慎行愣住了,姑娘?什麽姑娘?
看自家大哥那副傻樣,霍謹言很大方的把早上在桃林裏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不出什麽原因,他略過了白若薇跳舞的那一段。
“一個有點胖的姑娘?啊!對了,是有這麽回事,原來是她撿到了,還拿來還給了你?真是謝謝她了。”霍慎行恍然大悟,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人家姑娘可是把它随身帶着呢。”霍謹言都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怪怪的。
“哎呀,人家姑娘那是有心了,我也沒說自己的身份,她能碰上你,你倆也算有緣了。下次有機會遇上她,我也要當面謝謝她。”霍慎行低頭把玉佩又挂回腰間,也沒發覺弟弟的異樣。
霍謹言心道,你還想有下次?“你不是馬上要跟爹回西北去了嗎?”
“嗯,大概五天後出發吧,不過六月的時候,我們應該還會再回來,因為北戎要派使團來納貢,我和爹會護送使團進京。”
霍謹言算了算來去的路程,一頭的黑線:“那你還回去幹什麽?現在都二月了,你六月就要回來,來去路上都要兩個月,你到了西北立馬又要回來了。”
霍慎行擡手一掌拍在弟弟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西北不能沒人啊。”
霍謹言看着眼前的人,這個跟他從小聚少離多的雙胞胎兄長,他們二人一起來到這個人世,本應該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但是為了家國大義,他放棄了京城優渥的生活,選擇留在了西北苦寒之地。他去過西北軍營,風沙大,氣候幹冷,物資匮乏那是不用說了。華國國庫一直不充裕,軍糧時常短缺,西北大軍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霍謹言在那裏只住了五天,就忍不住跑回了京城。那一年,他和他一樣,都只有十二歲。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雨,開始只是淅淅瀝瀝的,後來越下越大,白若薇坐在窗邊抄着佛經,一邊想,還好她昨天回來了,今天這種天氣,也賞不了花。山路泥濘,出行不方便,還不如在家靜坐。
吃過午飯,白若薇抄書抄的有些昏昏欲睡,書香突然跑進來說:“小姐,長公主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呗,還要我去迎接嗎?”白若薇托着頭,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的雨。雨勢更大了,天邊似乎還有隐隐的雷聲。
“聽說長公主的車駕在山路上遇了險,長公主還受了點傷,是鎮國公府的人送回來的。”書香小聲地說。
白若薇突然來了精神,一把抓住書香的手腕,“你說長公主是誰送回來的?”
“鎮國公府啊,就是霍将軍家。”
白若薇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傘都沒拿,就要沖出去。
“小姐,外面下大雨呢,傘!傘!”如蘭攔住白若薇,往她手裏塞了把傘。
書香和墨香不明所以,也追着白若薇一起出去。
白若薇也不知道怎麽一聽到“霍”這個字就這麽興奮,也沒問清楚是霍家的什麽人送長公主回來的,就興沖沖地往前廳去。
等她趕到前廳的時候,就看到白承禮正要送一個黑衣的少年離開,長公主和一幹女眷已經不在了。她沒走上前打招呼,只是遠遠的看了兩眼。
“小姐,那個人不是……”書香看了一眼那個黑衣少年,突然想起在哪裏見過。
墨香也發現了,一把捂住了書香的嘴。
白若薇沒理會書香,只是看着那個黑衣少年,跟驚馬那天一樣的打扮,簡潔又帥氣。因為隔得遠,也不知道白承禮跟他說了些什麽。大約是感受到了白若薇的目光,那個少年忽然往白若薇這邊掃了一眼。
白若薇與他四目相對,那少年像沒認出她一樣,自然的轉回了目光,然後向白承禮一抱拳,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目送他離開,白若薇這才發現剛才來的匆忙,雨太大。自己的衣袖被雨水打濕了,冷冰冰的貼在身上,有股寒意滲入了骨頭裏。
“小姐,那塊玉佩!”書香又突然大叫一聲。
白若薇白了她一眼。書香是負責收拾她的衣物配飾的,她荷包裏放着那塊霍字玉佩,她自然是知道的。
“我已經還給他了。”
“小姐已經見過……霍公子了?”墨香想了想,猜到了那黑衣少年的身份。
白若薇點點頭,也沒解釋她是在哪裏遇到的霍謹言,然後撐傘走回了木香院。
“霍公子啊?那是不是霍将軍家的霍公子?就是我們回侯府那天,在城門口遇到的那位少将軍。”書香腦袋突然靈光一現。
白若薇的步子頓了頓,還真是!這個霍公子應該就是随霍将軍出征西北的那位小将吧。沒想到穿上盔甲那麽淩厲肅殺的人,私底下倒是挺熱心仗義的。也是,軍人應該都挺古道熱腸的。
回木香院的路上,書香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霍謹言的豐功偉績,也不知道是道聽途說還是真有其事。
經過主院的時候,白若薇停了腳步,看到院裏院外的下人都來去匆匆的,還有府醫,禦醫,藥師什麽的進進出出的。
“長公主這是傷的很嚴重嗎?這麽多大夫。”墨香都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沒有人回答她,白若薇和書香也想知道。
傍晚吃飯的時候,書香又不負衆望的帶回了消息。
“阿嚏!”白若薇接受到羅嬷嬷埋怨的眼神,默默的喝着手裏的姜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那麽倒黴,只是淋濕了一點袖子,怎麽就得了風寒。從前廳回來就開始打噴嚏,因為府裏的大夫都被長公主找去了,一時半會兒也沒人給她看病,羅嬷嬷就給她煮了點姜茶驅寒,但是好像沒什麽用。
“小姐,我聽說長公主今天本來要去賞花的,因為早晨下雨,臨時取消了,看早晨雨勢不大,就想先下山。沒想到天雨路滑,馬車陷進了一個水坑裏,長公主的手撞在了車壁上,好像骨折了……”
白若薇“……”那還真嚴重。
“正巧碰到鎮國公府的車隊,那随行的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三兩下就把馬車挪出了水坑,衛夫人不放心,讓霍公子一路護送長公主回來的。”
“阿嚏~”白若薇吸了吸鼻子,長公主好不好她是不知道,反正她應該是不好了。
如蘭看到白若薇精神不太好,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竟然有些燙手。“不行,小姐好像發燒了,得去找個大夫來,府裏如果沒有,得去府外請。”
墨香立馬應了,又要往主院去,被羅嬷嬷一把拉住,“你要去哪裏?”
“去主院禀告侯爺和長公主啊,沒有出門的腰牌,我們也出不了府。”墨香說完,自己也冷靜了,主院現在忙的底朝天的,誰顧得上他們啊,怕是連主子的面都沒見到,就被人趕回來了。
“去找萬嬷嬷,她是內院的管事,她應該有辦法。”羅嬷嬷看了一眼白若薇,想了想。
墨香連忙撐傘出去了,如蘭指揮着幾個丫環準備了很多熱水,打算給白若薇泡個澡出出汗。
白若薇最後的意識大概是萬嬷嬷領着一個大夫來給她診脈,再後來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