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小和尚的身影看不見了,白若薇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裙,哼了一聲:“鬼才在這裏等你呢,等着被你騙嗎?”
白若薇看了看四周,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迷路了。她想着剛才一路走來的方向,挑了一個方向往回走,結果走了很久,遠遠看到有一片粉紅色,但回禪房的路她卻沒找到。
“咦~那裏會不會是塔林啊?”白若薇往四周看看,估計這就是後山了,也實在偏僻了點,她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人。
她想,反正她本來也打算去塔林的,那就往這個方向走,也許到了塔林能遇上看桃花的人,讓人指了路回去。
也不知道是白若薇的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她在桃林裏走了很久,也沒看到一個半個的人,反而是桃樹密密麻麻的,讓她徹底轉暈了。
都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因為千佛山有溫泉礦脈,所以山上的桃花反而開的更早。才二月初二,桃林裏的桃花已經開了大半。滿目的桃花,一陣風吹過,粉紅的花瓣輕輕飄落。
“月兒在手中開呀懷兒笑,雲兒在那眼前睡得早,春風吹不倒,我的楊柳腰,在這桃花源裏蹦蹦跳跳……”白若薇摘了一支桃花在手裏甩着,忍不住唱起了歌,然後覺得哼着不過瘾,合着歌聲跳起了舞來。
王文昭今天是陪着王夫人來寺裏上香的。沒想到在寺裏還遇上了好友,兩個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已經好久沒見面了,忍不住的想纨绔一下,可惜伽藍寺是佛門清淨地,兩人只好去塔林看看桃花,假裝自己風花雪月了一番。
“言子,我聽說萬花樓新來了一個花魁,改天哥幾個一起去見識見識。”王文昭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衣,衣擺還繡着青竹,鵝黃色的腰帶上繡着如意雲紋,腰間用金黃色的絲縧挂着一對羊脂玉雕麒麟佩,竟然不顯得纨绔,反而有些儒雅。
“你還是放過我吧!”另一個穿白衣的少年,白衣勝雪,身如玉樹,長發用銀色的發帶簡單的束起。長眉若柳,狹長的桃花眼像含着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說話間搖着手裏的金邊折扇,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上次跟你去萬花樓看那個蝶舞姑娘,還說什麽身若柳絮,輕舞飛揚,結果卻是個胖大媽。”
“呃~我那不是被別人耍了嗎?這次!這次一定不會錯了!”王文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我……”白衣少年剛要開口,就隐約聽到一陣歌聲。
“怎麽了?” 王文昭見好友突然石化了,有些奇怪。
白衣少年也不說話,他自幼耳力比旁人好一點,他循着聲音來處,慢慢的走了過去。
走了二十幾步,聲音越來越清晰,一個清亮婉轉卻略帶稚嫩的聲音傳來,“少年的心兒永不老……一片片柳絮飄……你可曾,看到紅塵紛擾,回來跟桃花兒聊一聊…… ”
王文昭跟上來,也模模糊糊的聽到了,“什麽人在這兒唱歌?這嗓音不錯啊,都快趕上萬花樓的莺梨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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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三句話不離萬花樓行嗎?那是你家開的啊?”白衣少年白了他一眼。
王文昭低下頭,摸摸鼻子,閉上了嘴。
兩人穿過重重桃林,看到了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在不遠處跳舞,看那身量,正确的說,應該還是個小姑娘。她舞姿輕靈,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旋轉時裙擺飛揚,如同步步生蓮,花間蝶舞。
兩人屏息站在不遠處,不忍心打斷她的舞蹈。看着看着,王文昭突然“咦”了一聲,然後又往前走了兩步。
白衣少年下意識想伸手拉住他,但沒拉住。那個小姑娘正好唱完整首歌,擺了一個結束動作,結果一個回頭,就看到王文昭站在她身後,吓得她“啊”的尖叫出聲。
“哎喲喂!我的妹妹!”王文昭一手堵着自己的耳朵,一手條件反射的去堵白若薇的嘴。
白若薇冷不防被王文昭捂住了嘴,反應過來,立馬揮手擋開,同時往後退了兩步,與王文昭拉開距離。
“四妹妹,怎麽是你啊?”王文昭見白若薇一臉戒備的看着自己,又恢複了嬉皮笑臉。
“這話是我問你才對,你這不聲不響的走過來,是想吓唬誰呢?”白若薇是真被吓到了,大白天的,在這個四下無人的桃林裏,突然有個人出現在她身後,她能不多想嗎?
“我……”
“原以為是個美人,沒想到是一個胖妞!”白衣少年搖着扇子走近。
白若薇擡眼看去,一個白的發光的人影逆光走來,衣服上的銀色暗紋晃了一下白若薇的眼,這個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哪兒來的登徒子,本小姐吃你家……糧食了……”白若薇聽到他說自己是胖妞,心有不滿,但等那人走近時,看清他的樣子,突然愣住了。
這分明就是驚馬那天救了她的那個少年,可顯然他沒認出自己。
“四妹妹,別生氣,這家夥就是嘴壞了點,可不是什麽登徒子……”王文昭看兩人劍拔弩張的,心想幫自己兄弟說兩句好話,怎麽說着說着連自己都有些心虛了。
“文子,這是你哪個妹妹?長得真是……一言難盡!”白衣少年在白若薇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白若薇:“……”你才一言難盡,你全家都一言難盡。
王文昭看了看面前的白若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遇到的白若薇,跟初遇時遇見的那個,似乎有些不一樣。初遇時只覺得是個有氣量的世家小姐,今天看她跳舞,看她發脾氣,卻鮮活的好像……像什麽呢,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太一樣。
“言子,我有個姑姑嫁到了榮安侯府,跟蘭嘉長公主做了妯娌,你知道的吧!這是榮安侯原配先夫人留下的嫡女,在家中行四。”
白衣少年又打量了白若薇兩眼,看她鼓着臉生氣的樣子實在很可愛。其實白若薇長得也不錯,只是體态比時下的貴女豐滿了一點。
“在下鎮國公府霍謹言!”白衣少年潇灑的收起扇子,拱手一禮。
白若薇也一直在打量霍謹言,聽到他的自我介紹,心想肯定就是這個人沒錯了。
她掏出荷包裏的玉佩,遞給霍謹言,“這塊玉佩可是你的?”
霍謹言愣了一下,接過玉佩一看,有些古怪地又看了白若薇兩眼,然後點點頭:“正是,怎麽會在小姐手裏。”
白若薇露出一個笑臉,然後福身行禮:“月前,我在點心鋪門前遇到驚馬,幸得公子相救,不勝感激。這塊玉佩是那個時候我撿到的,我猜想大概是公子落下的,就收了起來,打算有機會還給你。”
聞言,霍謹言的表情更奇怪了:“你……一直随身帶着?”
白若薇聞言低下頭,有點臉紅。好像是挺奇怪的,玉佩乃貼身之物,撿了別人的玉佩,一直随身帶着……
見白若薇似乎有點臉紅,霍謹言“啪”一下打開了扇子,說道:“舉手之勞,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你把我遺落的玉佩還給了我,也算幫了我一個忙,我們就算扯平了。”
白若薇擡起頭,微笑着看霍謹言,對了,這才像那個救了她卻潇灑離開的少年,剛才怎麽會覺得他言語輕佻,像個登徒子呢?
“你們……這是早就認識?”王文昭站在一邊聽了一會兒,發現兩人又是遞玉佩,又是行禮的,好像之前就認識。
“不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王文昭撓撓頭,覺得更奇怪了。想了想,他覺得還是私下裏問霍謹言比較好,于是轉了話題:“四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身邊連個丫環都沒有。”
于是白若薇把她是怎麽來的後山,怎麽在桃林裏迷路,簡單地說了一遍。
王文昭的關注點好像有點偏,于是他問道:“四妹妹的舞跳的真好,比起萬……唔唔唔……”
聽到好友又要說出那三個字,霍謹言一把捂住王文昭的嘴,拖到身邊:“既然如此,你出來也有一會兒了,想來那位大師的經也講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先送你回禪房吧,免得府上的人尋不到你,着急了。”
白若薇其實很好奇王文昭沒說完的那半句話,但看天色好像快到午飯的點了,也怕侯府的人找不到她,鬧出事來,就點頭同意了。
于是三人就結伴往禪房走,路上,王文昭又問起剛才唱歌的事:“四妹妹,你剛才唱的是什麽歌?我竟然從來沒聽過。”
你要是聽過才有鬼了,白若薇在心裏嘀咕。“是一個鄉間小調,我之前在田莊上住,那兒的人都這麽唱,我也學了一些。”
王文昭還想問別的,霍謹言拿扇子敲了他的頭一下,“少說兩句,前面就是客院了,有很多人經過。”說完他停下了腳步,向白若薇一拱手:“白小姐,我們就送到這裏了,再往前走就是禪房了,前面人多,我們也不方便送你過去了,你若是找不到禪房,問一下路人就行了。”
白若薇聞言,有些遺憾的看着兩人,正确的說是看着霍謹言,長得帥又心善,說話溫潤,為人仗義,真是深得她心啊!
“多謝霍大哥,王世子了。”白若薇給二人行禮道謝。
“诶,為什麽你叫他大哥,卻稱呼我‘世子’這麽生分?”王文昭不滿地說。
白若薇笑笑不說話,又看了一眼霍謹言,然後轉身走了。
看着白若薇蹦蹦跳跳的往前走,霍謹言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真是一個……可愛的姑娘。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們倆是怎麽回事?”王文昭看着白若薇遠去,回頭看到霍謹言臉上的笑容,想起他還有事沒交代,一把攬過霍謹言的脖子,拖着他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白若薇回到禪房的時候,恰好趕上午膳。長公主已經派人來找過她了。
“四姐姐,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差點就讓墨香出去找你了。陳嬷嬷前腳剛走,她剛才來傳話,見你不在房裏,我說你去院子裏賞花了。”白若緋因為腿疼不想下地走,長公主允許她留在禪房裏吃飯。
“哎呀,別提了,我剛才差點被人拐賣了。”白若薇坐到桌邊,不等丫環倒茶,自己拿起一個杯子狠狠灌了一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書香一聽,八卦之火又燃燒了起來。
墨香打了書香一下,小聲說:“小姐,我們還是先去膳堂吧,回來有時間慢慢說。”
白若薇想了想,還是應付長公主那裏要緊,也來不及換身衣服,就簡單整理了一下,去了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