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若薇做完一套廣播操,活動了手腳,準備爬臺階。在大學時代,她就喜歡戶外活動,周末常常跟小夥伴一起去爬山。穿越以後,因為年紀小,又胖,體質也不好,也沒機會出門,只能在院子裏跳跳繩,跳跳舞。好不容易可以來戶外活動,她肯定要大展身手啊。
剛開始的時候,幾個姐妹還是說說笑笑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才爬了一半,大家都香汗淋漓了,速度也慢了下來。唯獨白若薇還保持着一開始的速度,慢慢地與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等她第一個爬到臺階盡頭,別說侯府的姐妹了,就是她的兩個丫環也被她甩在了身後,而她還一副神清氣爽,衣服釵環絲毫不亂。
“小施主可是習過武?老僧看你氣息綿長,只有略微淩亂,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一個須發斑白的老和尚,帶着兩個光頭的小和尚站在山門外等候,見第一個上來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貴女,不免有些奇怪。
若是個男子也罷了,勳貴女眷他也見的多了,走完這108階臺階,還能保證衣冠整齊,儀态從容的,多是武将世家的小姐,從小受過鍛煉的。
“不是,不是!”白若薇呵呵一笑,這老和尚倒是有意思,“我出身榮安侯府,排行第四。大師如何稱呼?”
“原來是蘭嘉長公主府上的小姐。”老和尚念了句佛號,給白若薇一揖,“老僧法號覺塵”。
“原來是覺塵大師,幸會幸會!”白若薇也學着老和尚的樣子一揖。
兩人正聊着,第二名已經到達了,竟然是白若雅。只見她雖然氣喘的厲害,但衣服釵環還算整齊,身後還跟着她的兩個丫環青竹和青梅。那兩個丫環是宮裏出來的,看她們氣息綿長,看樣子也是有功底的。
白若薇讓到一邊,默默的把自己當成隐形人。白若雅簡單整理了一下,然後上前和覺塵大師見禮。經過白若薇身邊時,不知是不是白若薇的錯覺,白若雅似乎看了她一眼。
還不等白若薇細想,她的兩個丫環也到了,同來的還有白若緋。白若緋已經釵橫鬓亂,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了。書香和墨香又好一點,除了有點喘,倒沒有那麽狼狽。
“四姐姐……我的腳……好像扭到了……”白若緋坐倒在一邊的石階上,帶着哭腔。
“你看看,你看看,讓你做一下準備運動,你還嫌丢臉,這下真傷到了吧!”白若薇嘴裏嫌棄着,還是走過去看了看白若緋的腳。她也不懂醫術,看看似乎不紅不腫,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不遠處有個小和尚似乎注意到了,走過來說:“施主,寺裏給貴客都安排了禪房,不如先去房內休息,寺內有懂醫術的師叔,小僧可以請他過來給您看看。”
白若薇滿口答應,然後讓書香和墨香攙着白若緋,剛想跟白若雅說一下情況,麻煩她轉告長公主和其他女眷,卻發現她早已不在了。只能跟覺塵大師打了招呼,先回禪房了。
等寺裏的醫僧給白若緋看過腳,已經是半柱香以後的事了。和尚只說沒有大礙,應該是扭到筋了,靜養一日會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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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已經派陳嬷嬷來看過了,聽說要靜養,就囑咐白若緋好好在禪房裏休息。然後傳了白若薇去大殿,聽方丈弘法大師講經。
佛經什麽的白若薇是聽不懂的,她連夫子教的經史子集都聽不懂,別說那些個生生死死,輪回因果了。但她還是去了,畢竟她能穿越重生在這裏,已經是非鬼神之說可以解釋的了的了。
白若薇到的時候,衆家女眷都等在大殿外聊天。侯府的女眷都簡單梳洗過了,一個個體體面面的,絲毫想象不出剛才她們爬臺階的樣子了。白若薇在心裏暗暗偷笑,可惜了,她沒看到長公主剛才狼狽的樣子。
今日來禮佛的勳貴世家,還有鎮國公府和宛平侯府,宛平侯府是事先約好的,但是遇到鎮國公府就很難得了。
鎮國公府在華國可謂是一個傳奇了,鎮國公霍大将軍是華國唯一一個因為軍功封為公爵的臣子。霍家一門忠烈,從霍将軍的祖父起,就征戰沙場,訓練出一支令外敵聞風喪膽的“霍家軍”,鎮國之邊疆,護黎民蒼生。家中子弟原也繁盛,但傳到霍将軍這一輩,只剩他一人。
十五年前,北戎來襲,蘭芝長公主及驸馬苦守西北瀾滄關,城破在即,霍将軍丢下身懷六甲的妻子,千裏馳援,最後打退了北戎,但衛夫人卻因此難産傷了身子,雖然平安誕下了雙生子,卻從此再無子嗣。先帝感念霍家滿門英烈,所以特賜了霍将軍鎮國公爵位。
“這位衛夫人看上去與一般的勳貴夫人好像不太一樣?”白若薇看到一位打扮的很簡潔利落,面容肅冷的中年女子與長公主在說話,态度不卑不亢,隐隐還透出一些武将的英氣。
“我曾經聽我娘說起過,我們華國有将軍尚公主的慣例,當年那位蘭芝長公主,原是要指婚給霍将軍的。那個衛夫人原也是武将之女,早與霍将軍定下了婚約,她性子剛烈,聽說先帝要指婚,孤身跑到宮門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先帝收回旨意。最後好像鬧的挺大的,先帝雖然取消了婚約,卻也鬧了個沒臉。
衛夫人成婚後一直随丈夫鎮守邊關,大大小小的仗也參與了百來次,真是巾帼不讓須眉。後來出了西北的事,衛夫人生子遇到難産,幼子出生時體弱,西北苦寒,不好養活,所以帶回了京城教養。夫人為人低調,不愛與人交際,所以很少出現在各家各府的宴會上。”白若雪小聲的跟白若薇說着。
霍将軍嗎?白若薇輕輕捏了一下身上的荷包,裏面是一塊玉佩,上面刻了一個“霍”字,會是那個“霍”嗎?
還沒等白若薇想明白,一衆女眷就向着一個方向,紛紛揖禮,口稱“弘法大師。”
白若薇看到弘法大師的第一印象是:這老和尚果然仙風道骨,要不是身上披着袈裟,怕是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弘法大師跟衆人微微點頭,也不多寒暄,徑直往殿內走。經過白若薇身邊時,看了她在的方向一眼,停頓了幾秒後繼續往前走。
白若薇身邊還站着不少人,所以也沒覺得老和尚看的是她。低着頭跟衆人一起進了大殿,然後按序落座。
今日來禮佛的,除了各家女眷,還有幾個未及冠的公子,因為女眷多,所以那些公子并未一起來聽經。殿內只有大大小小的女眷,以及煙霧缭繞的蓮座上坐着的一個白須老和尚,絮絮的說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禪理。
白若薇聽着聽着有點困,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起的又早,聽着禪音在大殿內回響,好像從遠古傳來,一直在召喚她……召喚她……與周公相會。
白若雪就跪坐在她邊上,看到她快睡着了,小心地掐了她一把。白若薇一下痛醒了,哎喲一聲,從蒲團上跳了起來。
周圍女眷聞聲都看過來,連弘法大師也停了下來。那位大師看了白若薇一眼,這次白若薇确定老和尚是在看她。因為她直接和弘法大師的目光對上了……
那一雙古井無波,深不見底的黑眸,帶着一些探究的看着她,然後老和尚開口了:“這位小施主,請問老衲剛才講的佛理可有不妥之處?”
妥不妥的白若薇是答不上來的,她都不知道老和尚剛才說了什麽,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并……并無不妥。”
“那小施主對老衲剛才所說的佛理,是否有別的感悟?”老和尚的聲音溫和而緩慢,好像每一句話都要用全身的力氣來說。
白若薇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周公說了什麽我都不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麽鬼?我哪來的感悟?
看到周圍的女眷都有些厭惡的看着她,仿佛因為她打斷了弘法大師講經,是一件多麽不可饒恕的事。尤其是長公主的表情,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的心都有了。
白若薇想了想,佛法什麽的,她是真不懂,但不妨礙她不懂裝懂對不對?剛才她簡單的聽了一點,知道這裏的佛教和現代的佛教還是有點區別的,所以她大着膽子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淨,何處有塵埃!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語畢,白若薇看了一眼蓮座上的老和尚。老和尚的眉目隐在氤氲的煙霧中,看不清表情。
白若琬突然出聲:“四妹妹休得胡言,是不是剛才在寺門外爬臺階的時候累着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如此,你就先回禪房休息吧,別影響了大師講經。”長公主立刻讓身邊的女官,二話不說把白若薇帶出了大殿。
白若薇剛一走出殿外,就覺得神清氣爽。莫不是這老和尚真有催眠洗腦的本事,不然怎麽一走出大殿,她就清醒了很多。
女官還想送白若薇去禪房,白若薇嬉笑着看着面前這個面生的女官:“這位姐姐,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還是快進去伺候長公主吧!”
女官想了想,只要她不在殿內鬧事,在這個寺院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就随了她的意,轉身進了殿內。
白若薇環視了一下周圍,伽藍寺是個千年古剎,歷來是皇家寺院,所以裝修維護都做的很精致。和現代所有的寺院看上去大同小異,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寺院的後面有一片塔林,那裏供奉的是歷代方丈圓寂後留下的舍利塔。
桃花歷來是靈物,能夠驅邪除惡,所以塔林周圍種滿了桃花,每年春天來伽藍寺的香客,都會去塔林附近看看桃花。
白若薇本想去禪房叫上兩個丫環一起去賞花,才走到半路,就見到一個小和尚走過來問:“施主可是榮安侯府的白四小姐?”
白若薇點點頭。然後那個小和尚就說:“施主的兄長在塔林那裏等您,請随小僧來。”
白若薇有些奇怪,不知小和尚說的是哪位哥哥,今天白沐風和白沐言都來了,按理說白沐風跟她不熟,應該不會找她。難道是白沐言有事?
“小師父,不知道你說的是我的哪位兄長?”
小和尚不肯再多說一句,只說跟他走就好了。
走着走着,就越走越偏僻了。白若薇心裏有些不安,這小和尚有問題啊。于是她假意崴了腳,停在原地不肯走。
那小和尚年紀也不大,見她哎喲哎喲的叫着腳疼,哪能想到白若薇是在騙她,立馬着急起來。
“小師父,麻煩你去跟我兄長說一聲,就說我腳扭了,不方便走動,讓他快來接我。”白若薇揉着自己的腳,可憐兮兮的說。
小和尚想來也不是個真惡人,聽了她的話,只能嘆了口氣,“那小施主可別亂動,就在這裏等小僧回來。”然後,往來時的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