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承禮也不太相信自己一向疼愛的小女兒會說出這種話,見白若琳又疼得哭了起來,馬上又把矛頭對準了白若薇:“那你也不能下這麽重的手,如果傷了你七妹妹的顏面,留下了印子,以後如何能找到好的親事。”
“父親,我與七妹妹沒有深仇大恨,今日打她,也是不想她再多說什麽難聽的話,丢了侯府的顏面,所以手下是有分寸的。今日要在後宮行走,中午還有宮宴,若是留下掌印,旁人定會注意。所以,我敢說,我打過七妹妹,但是七妹妹臉上這掌印并不是我的。”白若薇說完,又看了白若琳一眼,見她突然停住了哭泣,眼神躲閃,心裏更有了底。
“哼!那掌印若不是你的,總不能是她自己打的吧,半張臉都腫了,那是使了多大的勁。”長公主看了這半天,以為這次可以剝下白若薇一層皮,好歹出口氣,沒想到又要輕輕揭過了。
“母親,前日我為了抄寫《女誡》,将指甲剪了,但是七妹妹臉上卻留下了指甲撓過的痕跡。”白若薇伸出手,将自己光禿禿的十指在衆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白若琬看了,臉都發青了。她在來之前,已經得了杜姨娘的口信,知道那掌印是杜姨娘親手打的,為的是嫁禍白若薇,給她們姐妹出出氣。剛開始還覺得這次一定能讓白若薇挨打,指不定還要趕出府去,沒想到最後又讓她翻盤了。
“七姐兒,你過來,你來說清楚,到底這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白承禮也不笨,看這樣子,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三分猜測。
白若琳躲在白若琬身後,不敢上前,聲音卻是很大:“是四姐姐,就是她早上打的。”
白若薇伸出自己的手,在白若琳面前抖了抖。白若琳瞪了她一眼。
“父親,這手指印這麽明顯,比對一下就行,我的手可比那掌印小多了,那掌印,看着倒像是成人的手。”白若薇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故意挑釁的看向白承禮。
白承禮看不慣白若薇這副小人得志的張狂樣,不耐煩地揮揮手:“此時我會再查,既然與你無關,你就先回去吧。姐妹之間,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今後,不許再提此事。”
白若緋看到這裏,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看了白若薇一眼,替她抱不平,這不是明擺着偏袒杜姨娘母女嗎?沒有生母庇佑,在這個侯府裏真是如同草芥一般。
白若薇和白若緋相攜走出主院的時候,見白沐軒正被攔在主院外,急得團團轉。
“阿姐,你還好嗎?我剛要回木香院找你,聽說你被父親叫來了主院斥責,我趕緊過來看看,但是門口的侍女不讓我進去,可急死我了。”白沐軒上下打量白若薇,見她除了發髻略有些散亂,倒不像是受過打罵,心略略放下。
“你怎麽知道父親叫我來主院是要斥責我?”白若薇笑笑,來之前,連她都不知道父親為何叫她來,木香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是杜姨娘告訴我的,我去木香院的路上,遇到她,她說你被父親叫去主院斥責了,讓我去救你。”
杜姨娘?她倒是個有腦子的,這麽個一石二鳥的計策,險些把她們姐弟給套了進去。白承禮不只一次在人前誇過白沐軒的學識,白沐軒今天如果大鬧了主院,白承禮一定會因此厭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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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姐,父親也實在太偏心了,今天的事,從頭到尾都在指責你,就算最後發現怪錯了你,還是一句好話都沒有。”白若緋氣憤的說。
“唉……小白菜,地裏黃,兩三歲,沒了娘……”白若薇嘆了口氣,突然唱起了歌。冷不防,白若薇冒出這麽一句,白若緋和白沐軒聽的都愣住了,然後齊齊大笑起來。這個姐姐時常會從嘴裏蹦出些他們沒聽過的曲子,常常逗的他們捧腹大笑。
大家哈哈一笑,這件事似乎就這麽被抛到了腦後,但是白若薇卻知道,這個候府不容她,她必須為自己安排別的出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躲過這次,下次也許就沒這麽好過了。
晚飯的時候,書香從外面帶來了八卦,說是白承禮去杜姨娘院裏發了好大的火,罰了白若琬和白若琳在自己院子裏思過一個月。長公主罰了杜姨娘母女半年的月錢。
白若薇聽了又想唱《小白菜》了,到底是白月光啊,最後也沒有動她一指頭。
大年初二,華國勳貴圈開始了拜年走訪,一大早,榮安侯府就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批拜年的女眷。
因為白若薇今年是第一次在勳貴圈露臉,昨天在宮裏發生的事,很多女眷都傳開了,很多沒資格參加宮宴的命婦對白若薇都很好奇。所以來榮安候府拜年的時候,都忍不住提到白若薇。
本來長公主是沒打算讓她出來見人的,但耐不住各家的夫人都提起白若薇。只好讓人請了白若薇過來坐陪。
白若薇接到主院傳喚的時候,正在木香院裏用古筝彈着《恭喜發財》,白若緋和白沐軒正和書香一起玩“鬥地主”,白沐軒剛贏了一局,開心的往書香額頭貼着紙條。
“小姐,今天是年初二,府裏會有很多世家夫人來拜年,您換身體面點的衣服,免得那位說您丢了侯府的臉。”如蘭指了指主院的方向。
“哎呀,小姐的好些衣服都穿不了了,腰身差的挺多的。”墨香拿出幾件以前在莊子上,老夫人給白若薇做的衣服,在白若薇身上比了比。
白若薇看了一眼院子裏站着的人,笑着說,“墨香,小聲一點,讓別人聽見了多不好意思。”
白若緋翻了個白眼,瘦了那麽多,當然穿不了了,這主仆兩個還玩上了。
如蘭翻了翻白若薇的衣箱,這季的新衣服都沒送過來,衣箱裏都是一些半新不舊的衣服,如果穿出去見人,怕是有些失禮的。
“哎呀,別找了,就昨天那套從宮裏穿回來的衣服吧,那套好歹還合身些,也不算失禮。”白若薇想了想,決定膈應一下長公主。
等白若薇穿着三公主送的粉色襖裙,戴着大公主送的芙蓉玉頭面出現在長公主面前的時候,長公主的臉都要綠了。
在場的除了白若雅,王夫人和白若雪,還有宛平侯夫人,以及三位她不認識的夫人。衆人看到白若薇的表情各異,其中一位夫人先出聲說:“不愧是天家姻親,四小姐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宮內司出來的,真真是好看。”她是戶部一位主事的夫人,丈夫才四品,因為在榮安侯手底下做事,這才能巴結到長公主跟前。
另一位坐在她邊上的綠衣夫人說:“長公主可是最得今上寵愛的,什麽好東西沒有啊,你瞧瞧我們淑雅縣主,這通身的氣派,怕是連宮裏的幾位殿下都要遜色幾分。”
這馬屁拍的真是不着痕跡啊!白若薇在心裏翻了翻白眼,看向另一位夫人,她就坐在長公主的下首,看這衣着打扮,應該是品級挺高的勳貴女眷。四十多歲的年紀,穿着一身正紅繡芙蓉花開的襖裙,頭上的金簪鑲的珍珠比她的拇指指甲蓋都大,一雙精明銳利的丹鳳眼,氣場很強大。
見長公主表情緩和了些,王夫人主動把話題帶開,問起了宛平侯家大小姐出嫁的事。
“那都是提前準備好的,要不是南平郡王突然過世,也不會拖到現在才行禮。”宛平侯夫人提到自己女兒的婚事,真是萬分歡喜。他們家雖是候府,也算不上很得聖寵。南平郡王府是太後的娘家,一等的勳貴門第,雖然是二房的公子,要不是祖上有些交情,也是攀不上的。
“文華也是有福氣的,到時候本宮也為她添上一份厚厚的添妝。”長公主跟着接話。華國的權貴圈都是互相聯姻的,有了好處,大家都有益處。
“哎呀,如此就多謝長公主了。”宛平侯夫人笑着站起來,給長公主福了福身。本想着長公主為人清高孤傲,不一定會去參加她家的婚禮,若是能得長公主的添妝,她的女兒也能被夫家高看幾分。
“你還想着給人家添妝,怎麽不先給自己家的安排安排?”那位氣場強大的夫人突然看着長公主,打趣的開口。
另幾位夫人突然豎起了耳朵。說話的這人是安國公府的嚴夫人,當今皇後娘娘的大嫂,掌安國公府中饋的世子夫人。
長公主故作不知的問:“本宮的女兒還年幼,還不着急啊!”
嚴夫人點了點長公主,“昨天進宮,我遇見了魯王妃,她說起你家的大小姐,似乎要議親了吧。”
長公主無所謂的笑笑,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我們家大姐兒,那是侯爺的長女,自然看的比一般重些,她的婚事,我這個做嫡母的,都做不了主。”
戶部主事的夫人和綠衣夫人聽了,都開始盤算起家中可有适齡的子侄。榮安侯的長女雖是庶出,但深得侯爺的疼愛,如果能和侯府攀上姻親,家裏人都能雞犬升天了。
嚴夫人又說:“魯王這次回京,除了參加新年朝賀,還有一件事,就是為魯王世子擇一個勳貴女子做世子妃。魯王妃昨日碰到我,托我幫她看看京城的貴女們,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三皇嬸是看上我們家大姐兒了?”長公主眉毛一挑。
“那倒沒有,她也就在宮門口見過一次大小姐,跟我提了一句。我不是來找你探探口風嗎?如果大小姐的婚事已經有了安排,我也好轉告魯王妃。”嚴夫人看着長公主的樣子,有點摸不着她的心思。
“呵呵,我們家的大姐兒啊,那是心比天高的,前些日子,侯爺還跟本宮提起襄王弟要娶側妃的事呢!”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嚴夫人。
嚴夫人是什麽人物,聽到長公主的話就知道了,這事兒是沒戲的。不管是魯王世子妃還是襄王側妃,長公主一點兒也不想與皇室聯姻。
另外幾位夫人一聽,那大小姐是魯王妃看上的人,榮安侯也打算把她嫁進皇室,他們這樣的人家,怕是高攀不上了。
那位戶部主事夫人又插上一句:“這京城适齡的姑娘可不少,但最出挑的可不就是榮安侯府的幾位小姐嘛。府上二小姐也快到議親的年紀了吧。”
衆人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有些惱這位夫人,白若雪姐妹都在場,別說白若雪才十一,不急着議親,就是在這麽多女眷面前談論姑娘家的親事,讓姑娘家的顏面放哪裏。
白若薇看出王夫人不高興,裝作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水,茶水打濕了她的裙子,于是她正好找借口,拉着白若雪說:“二姐姐,我的裙子髒了,你陪我一起去換吧。”
然後不好意思的跟衆夫人告罪,拉着白若雪出了客廳。見二人離開,王夫人松了口氣:“我這侄女在莊子上住過一陣子,性子比較跳脫,各位夫人莫怪。”
衆夫人不着痕跡的看了長公主一眼,嫡母還在這裏,怎麽嬸母就開口了。嚴夫人低下頭笑了一聲,又把話頭引到了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