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衆人見過禮,蘭嘉長公主在下首第一個位置坐下,對面是蘭馨長公主,蘭嘉長公主下首坐着剛才出聲幫過白若薇的青衣少女。
女官将剛才發生的事又簡單說了一遍,蘭嘉長公主皺起眉,看了身邊的陳嬷嬷一眼,後者對她輕輕搖頭。蘭嘉長公主立刻拿起自己的錦帕,捂着嘴笑說:“怪我,怪我!母後,這事都怪我,我們家這個四姐兒啊,在老夫人身邊長大,最是個講規矩的,怪我給皇後嫂嫂請安的時候沒帶上她,讓她站在一群庶女之間為難了。”
太後聽了,不動聲色的看了白若薇一眼,見她還在那裏輕輕抽噎。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蘭嘉這話,分明是說白若薇愛出風頭,眼皮子淺,記恨她不能在皇後面前露臉,才故意鬧事。
太後從小就不太喜歡蘭嘉長公主,因為她從小最得先帝喜歡,把太後親生的兩位公主都比下去了。後來又鬧出和離的事,損了皇室的顏面,所以她突然想當衆打蘭嘉的臉。太後看了一眼身邊的老嬷嬷,正是剛才在殿外訓斥衆人的那位。
老嬷嬷立馬心領神會的上前說道:“我大華是禮儀之邦,最重嫡庶血統,白四小姐是榮安侯原配夫人嫡出的小姐,自然有進宮給貴人請安的體面,請長公主莫要苛待。”若不是長公主這個主母放任苛待,怎麽會連庶姐庶妹都能拿捏原配嫡女。
在這麽多宗室命婦面前,數落蘭嘉長公主苛待了原配嫡女,長公主的臉火辣辣的,心裏更是恨上了白若薇和白若琬。早知道就讓白若薇在佛堂裏跪着,放出來還要給侯府丢臉。白若琬這個妾生的,眼皮子就是淺,連個站位都要争,還鬧到太後跟前。
衆人看蘭嘉長公主都是尴尬的不行,這時,那個青衣的少女又開口了:“外祖母,我看殿內氣悶,今天天氣好,不妨讓小姐們去花園裏轉轉。”
太後還沒說話,就見淑慧縣主一下子就從蘭馨長公主身邊蹦起來,笑着說:“甚好甚好,外祖母,我和淑敏姐姐帶幾位小姐出去玩會兒。”
太後無奈的看着淑慧縣主,然後指了身邊的兩個執事女官在後面跟着,就讓殿內的一幹小姐都出去了。
诰命夫人們進宮請完安後,就出宮去了,只有宗親女眷會留下來參加宮宴。所以白若薇走出正殿的時候,院子除了榮安侯府,沒剩下幾個女眷了。白若緋見白若薇跟着淑慧縣主走出來,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外走,也有些奇怪。
白若琬早就氣的牙癢癢了,憑什麽白若薇可以進殿拜見太後,現在還能跟着貴女們游花園。
白若琪小小聲的說:“也不知道七妹妹怎麽樣了。”她只比白若琳大了一歲,看到白若琳剛才被抱出去,她其實有點害怕,但看着白若琬和白若緋,一個像是故意忽略這個妹妹,另一個像是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她就有些擔心妹妹。
不一會兒,蘭嘉長公主身邊的梧桐奉了長公主的令,把侯府剩下的幾個小姐送到了另一處偏殿,這處偏殿是供宗親女眷休息的惜芳殿,就在禦花園邊上。
梧桐把幾人送到宮門口,提點了衆人幾句後,就回去複命了。白若琬等人以前也是來過皇宮的,新年朝賀的大致流程也是知曉的,因為是庶女,沒資格面見皇後,太後,所以磕完頭都是在偏殿等候賜宴的。進到殿內,裏面已經有好幾家貴女了,都是跟皇家有着姻親關系的,比如皇後的娘家安國公府,貴妃的娘家定國公府。
白若琬一進來,就有幾個相熟的貴女迎上來,姐姐妹妹的寒暄起來。大華貴族最重嫡庶,一般是不會有嫡女與庶女交往的,所以白若緋雖然也有幾個玩的好的女伴,但也都是勳貴家的庶女。
其實此時留在殿內的女眷基本也都是各家的庶女,剛才各家的嫡女已經被三公主派人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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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兒姐姐,你今天這身衣服真好看,這金簪好像是‘萬寶軒’的吧,我之前陪母親出門的時候還見過的,只是有些貴,沒舍得買!”安國公府的六小姐豔羨的看着白若琬頭上的金簪。
白若琬用手輕輕扶了一下頭上的金簪,有些得意。定國公府的四小姐用手帕捂着嘴輕笑:“春妹妹,琬兒姐姐在家中一向得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聽說姐姐已經開始議親了,那媒人啊,把侯府的門檻都快踏破了。”
白若琬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這種事,我們女兒家怎麽好說。”
“哎呀,怎麽不能說,都是家中庶女,親事還不是看主母的臉色,我上頭的一個庶姐,就是前兩年剛嫁人的那個三姐姐,聽說原本是有清貴世家來求娶的,但是後來被我那母親嫁給了一個七品小官,還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官。”安國公府六小姐,小小聲神神秘秘的說。
“瞧你說的,琬姐姐的嫡母可是二長公主殿下,那是今上的同胞妹妹,在宮裏多得臉的人,就是為了自己的名聲着想,怎麽也不會把姐姐往火坑裏推的。”定國公府四小姐看到白若琬的臉色都變了,忍不住在心裏竊喜。這個榮安侯府的庶女,仗着嫡母是長公主,姨娘又是府上得寵的,在衆庶女間處處要強,她早看不慣了。
白若琬暗暗咬牙,那個安國公府的三小姐她也是認識的,當年京城裏也是數得上的美人,卻嫁給了外地的小官,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京城。不行,她不能等着長公主給她安排婚事,不管怎麽樣,她也得掙上一掙,她是要做王妃正室的,絕對不能嫁給破落戶。
想到這裏,她就想到了早上在宮門口偶遇的魯王世子,看他的眼神,應該也是對自己有意的,聽說世子妃剛剛過世了,如果能嫁給魯王世子,以後就是魯王妃了,那不比嫁給襄王做側妃好嗎?何況襄王都二十五了,魯王世子才弱冠,世子又是那樣的好相貌,怎麽看都是世子更合适一點。
“秋姐姐,早晨我跟着母親進宮的時候,在半道上遇到了魯王妃,聽說這次魯王回京,想求娶個京城的貴女給世子續弦,魯王妃這兩天正到處打聽誰家有合适的小姐呢。母親與魯王妃有些交情,所以魯王妃托了母親幫她留意。”安國公府六小姐語出驚人。
“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好親事啊,只可惜我們這種府裏不得寵的,肯定是高攀不上的,那可是藩王的世子妃,藩王在封地,那就是個‘土皇帝’啊……”後面的話,白若琬已經聽不見了,她心裏只想着,這要是能嫁給世子,那跟長公主都是平輩了,長公主見了她,都得禮讓三分啊。
白若琬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心裏有了主意。她叫來殿內伺候的宮女,打聽了一下淨房在哪裏,宮女領着她出了惜芳殿,剛拐過一個長廊,她就說外頭有點冷,讓宮女去殿內取她的鬥篷。等宮女一走,她就拐到了禦花園,她也進過幾次宮,對禦花園周邊的路也是認識的,她猜想這個時候,皇子公子們應該都在禦花園東邊的一個水榭吟詩比箭,所以就想去水榭碰碰運氣。
而留在惜芳殿的白若緋見白若琬出去了,沒多久,陪同的宮女又折回來了,剛才幾個小姐談論魯王世子的話,其實她是隐約有些聽到的,想到早上在宮門口,白若琬和魯王一家的事,心裏有些猜測。
此時的白若薇什麽都不知道,她正被白若雪拉着,在湖邊釣魚。白若薇也是很無語了,一群貴女們聚在一起,竟然不是吟詩賞花,而是釣魚……
“淑敏郡主性子喜靜,經常在湖邊一坐就是半天,漸漸的也喜歡上了釣魚,京城裏的貴女想讨好她,所以也流行釣魚。”白若雪盯着魚竿,漫不經心的說。
淑敏郡主便是剛才為她解圍的青衣少女,此時,她正坐在不遠的地方釣魚,身邊坐着淑慧縣主和白若雅。
淑敏郡主是太後親生的蘭芝長公主的獨生女,蘭芝長公主是今上最年長的姐姐,按慣例,嫁給了一位武将,跟随驸馬鎮守西北瀾滄關。郡主剛出生那年,北戎來犯,因為軍中出了奸細,瀾滄關城破,長公主只來得及将郡主送走,就和驸馬雙雙殉國了。
消息傳來,太後傷心的一病不起,先帝感念長公主的情意,也為了安太後的心,就破例封了一個郡主爵位。把淑敏郡主交由太後撫養,今上繼位後也一直恩寵不斷,就是公主見了她也要禮讓三分。
而此時,淑慧縣主不滿地跳起來:“淑敏姐姐,這釣魚實在是無趣,我都等了半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不玩了。”
“淑慧妹妹,釣魚就得靜下心,你瞧瞧,魚都被你吓跑了。”白若雅捂着嘴輕笑。
淑敏郡主看了她一眼,剛要說話,看到遠處走來一行人,為首的那個正是皇後的女兒,排行第三的南安公主。
淑慧縣主也看到了,撇了撇嘴,皇家幾個公主裏,她最讨厭這個南安公主,老是裝模作樣。
白若雅站起身,邊上的幾個貴女也跟着起身,站在一邊,等南安公主走近以後,互相見禮。
白若薇看到一群貴女走過來,表示極度的不适。尤其是其中還有公主,她和這種人處不來,就想找借口溜走。
借着人群的遮掩,白若薇小聲對白若雪說,“我去下淨房,等下直接去惜芳殿等你們。”
白若雪點點頭,囑咐她在宮中行走要小心,還找了個小宮女給她引路。
且說白若琬到了水榭,遠遠就看到有很多男子在水榭周圍活動,她走近了才想到,她這樣貿然來找魯王世子,似乎有些唐突,見了面兩人該說什麽?最終,女子的羞澀還是戰勝了她的虛榮心,她還是轉身往回走。
因為怕走大路會被別人瞧見,她特意走了人少的小路,沒想到才走了幾步,就被一把白玉的折扇擋住了去路。白若琬擡頭一看,竟然是一個不認識的世家公子,約摸十五六歲,長得又矮又胖,身上的衣飾倒是精致,但看着就像暴發戶。
白若琬擡頭看了一眼,沒來由的厭惡,側過身,向那胖子行了半禮:“公子為何阻我去路?”
胖子嬉笑着湊上前,白若琬吓得退後了一步,不料地上正有一塊小石子,白若琬一腳踩上去,沒站穩,搖搖晃晃快要摔倒。那胖子眼疾手快,上去就是一把摟住了白若琬的腰,“小姐小心啊!”
白若琬害怕極了,剛站住腳,立馬一把推開胖子,然後往後又退了幾步,跟胖子隔開一段距離。“我……我不小心迷路了,宮女應該正在找我……我……”
白若琬畢竟只是個十三歲的閨閣女子,身邊也沒有一個丫環婆子,碰到這樣的登徒子,讓她慌的連話都說不清。心裏不免悔恨,早知道就不來了,現在要是鬧起來,被人看見了,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姐別着急啊,我姑姑是當今的皇後娘娘,這宮裏我熟的很,等我找個宮女送你回去,不知你是哪家女眷?”胖子原來是安國公府的公子,看到白若琬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樣子,頓時心裏癢癢。
“裴公子,你去趟淨房,怎麽在這裏私會起美人啊!”隔着樹叢,傳過來一個清朗的男聲,幾息後,一個芝蘭玉樹的公子出現在兩人眼前,不是別人,正是白若琬心心念念的魯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