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嬷嬷送白若薇回木香院後，也回了主院複命。這時候，主院的大小主子們還在用早飯。
白沐晨咬着筷子，不滿地看着白若雅：“三姐，你為什麽替那個鄉巴佬求情啊？都是她害的我發燒，她弟弟還拿雪球打我！”
白若雅不理他，夾起一個水晶蝦餃，慢慢吃着，姿态優雅，堪稱教科書。吃完一個蝦餃，她擡頭看了看長公主，“母親，我派人去佛堂看過了，佛堂後面有個小窗，窗口下有很多腳印，大大小小都有。昨天下了很大的雪，快天亮的時候才停的。那腳印必定是雪停後才留下的。”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長公主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你還讓我把她放出來？”
白若雅笑了笑，昨晚上她在花廳就看出白若緋有異，特意讓人留意了佛堂那裏，今天早上果然看到了腳印。“母親，今天是年三十了，明天是大年初一，按慣例是要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會遇到很多诰命夫人。”
長公主愣了一下，這才想到了白若雅的意思。大年初一，所有外命婦按照慣例是要進宮給後宮的貴人們請安的。白若薇的外祖母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前幾天才剛見過白若薇，明天要是在宮裏遇到，少不了要問上幾句。雖然她是堂堂長公主，不會怕一個诰命夫人，但大過年的，讓原配嫡女在佛堂罰跪抄書的事，傳出去始終不好聽。
這兩年為了她改嫁，為了給白若雅請封縣主的事，已經惹得皇帝和她疏遠了，如果再有些別的傳言傳到皇上和太後耳朵裏，更會招了他們厭棄。
今上一向器重陳太傅，雖然已經傳出陳太傅年後要致仕的消息，但難保不會有些意外，如今白若雅的親事還沒着落，還得靠着宮裏的人情，自然不能得罪了宮裏的貴人。
“雅兒啊，你真是有顆七竅玲珑心，要是你弟弟有你一半的聰慧，我就不愁了。”長公主贊賞的看着白若雅。這個女兒有一顆七竅玲珑心，她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白若雅微笑不語。長公主自小養在宮中，得先帝和今上的疼愛，養成了驕縱的性子，仗着自己出身皇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有時太沖動，缺乏考慮。這些年，要不是她替她多想着點，這個侯府怕早就敗光了。
這邊長公主還在誇自己的女兒，另一邊杜姨娘的院子裏，白若琬正對着鏡子在挑選明天進宮要穿的衣服，聽說白若薇被放出佛堂了，還有點驚訝：“怎麽才一個晚上就放出來了？”
“一個晚上也夠了，佛堂那地方多陰冷，你是不知道。四丫頭那麽個小丫頭進去跪一夜，不死也得脫層皮。大過年的，總不能鬧出人命吧！”杜姨娘拿出幾套頭面，比着一件件新衣服，看看哪套合适。
“哼！算她運氣好！”白若琬哼了一聲，又想到什麽，“姨娘，你有沒有覺得她瘦了點啊？”
“哪有？”杜姨娘不在意的回答，“你不知道，長公主對她可好了，頓頓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怎麽可能瘦下來？”
白若琬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撇開這個不管，然後拿了一件茜紅色的長褙子給杜姨娘看，“姨娘，你看，我明天穿這個可以嗎？配那條紅色繡錦鯉的馬面裙。”
杜姨娘看了點點頭：“我家琬兒長得好，穿什麽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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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了什麽，白若琬突然丢下手裏的衣服，坐到凳子上，哭了起來：“再好看有什麽用？再好看也做不了皇子妃，連個襄王側妃都做不了。”
杜姨娘心疼的抱着白若琬安撫：“別哭別哭，我的心肝兒啊！這不是還沒定下來嗎？怎麽就做不了了呢？”
“長公主不松口，皇上不點頭，就是做不了。皇上馬上就要給襄王選妃了，到時候就是鐵板釘釘了。”白若琬哭的更厲害了，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落。
“別急別急，皇上不同意也沒關系，那架不住襄王自己喜歡啊。”杜姨娘拿起一塊絲帕，小心地給女兒擦眼淚。
聽到這話，白若琬果然停下了哭泣，愣愣地盯着杜姨娘。看到女兒不哭了，杜姨娘也笑了：“傻丫頭，你是娘的心肝肉，你想要的，我怎麽也得想法子給你弄來啊！你可知那襄王正妃是什麽人？”
“襄王妃是南平郡王府的平陽縣主啊，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
“那你可知你那二嬸娘家的侄女要嫁給誰？”杜姨娘見女兒還沒想明白，又點了她一句。
“昨天聽你們說起，二嬸的娘家侄女，似乎是要嫁給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是吧！”白若琬忍不住有點嫉妒，那可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子，雖然不能繼承爵位，但那二公子長得俊美，人也上進。南平郡王府那種門第，誰不眼紅？
“你二嬸的侄女嫁人，她這個做姑母的，少不得要去南平郡王府喝個喜酒。襄王作為姐夫，那肯定也要去喝喜酒啊。南平郡王府辦喜事，道賀的人肯定不少，到時候人多了難免會有疏忽……”杜姨娘點到即止。白若琬聽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有點微微發熱。
當天晚上是除夕夜，因為長公主夫妻和二房夫妻要進宮參加宮宴，所以各房各院都是在自己屋裏吃飯守歲的。白若薇在墨香的幫助下，抄了一天的《女誡》，總算在晚飯前把剩下的都抄完了。
白若薇叫了方姨娘和白若緋一起在木香院吃年夜飯，幾個主子一桌，幾個丫環嬷嬷也在耳房裏湊了一桌，大家關上院門，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祝大家年年如意，歲歲平安！”白若緋舉起手中的酒杯，先給大家敬了一杯酒。因為白若薇和白若緋的年紀還小，羅嬷嬷不敢給她們喝酒，就準備了一些甜米酒，不容易醉，适合女子飲用。
“那我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康健，富貴吉祥。”白沐軒還是個孩子，只能以茶代酒，給大家敬了一杯。
輪到白若薇了，她舉起手中的酒杯，想了想，好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就說：“好話都讓你倆說完了，那我就祝大家在新年裏，恭喜發財，財源廣進吧！”
這句話說完，惹得大家笑成一團。笑完以後，大家看着方姨娘，想讓她也說兩句，方姨娘想了想，給白沐軒倒了一杯水，說：“我這杯敬軒哥兒，聽說你開春要去考童子試，希望你能一次高中。”
白沐軒感激的看看方姨娘，一口喝掉杯子裏的水：“多謝姨娘！”
白若緋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有些驚訝：“軒哥兒，你今年就要去考童子試啊？我聽說二哥哥也打算今年下場試試。”
童子試是科舉入仕的第一步，通過了童子試後，就是童生了，才能繼續考秀才，舉人，參加科舉考試，金榜題名。
白沐軒撓了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書院的山長說我可以去試試，如果能中自然是好的，如果不中，明年再來，就當是積累些經驗。”
白若薇拍拍他的肩，笑着說：“我家阿軒那麽努力，自然能中，以後當個大官，給姐姐也掙個诰命當當。”
白沐軒臉都有些紅了，笑着點點頭。白若緋笑着打趣他：“四姐姐說的什麽話，你的诰命自然是等着未來姐夫給你掙的，我們軒哥兒掙的，自然是給自己妻子的。”
“臭丫頭，眼紅我有個這麽好的弟弟是不是？”白若薇敲了白若緋的頭一下，然後兩姐妹在屋子裏打鬧起來。方姨娘坐在一邊，微笑着看她們玩鬧，忽然又想起了先逝的陳夫人，如果夫人還在，看到現在這麽優秀的一對兒女，該是多欣慰啊。
因為睡前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起來，白若薇還有點頭暈，沒想到那米酒甜甜的，竟然也有後勁，她也沒喝多少，早起竟然還有點宿醉的感覺。
如蘭端了一杯醒酒茶給白若薇，那奇怪的味道，讓白若薇一個激靈，立馬就清醒了。艾瑪，這是什麽鬼玩意兒，別說是宿醉了，就是快死的人，喝了這東西，怕也能從床上跳起來了。
書香和墨香拿來準備好的衣服首飾，把白若薇按在銅鏡前打扮起來。因為是大年初一，一大早，侯府上下都要去主院給白承禮和長公主請安。之後，由白承禮和長公主分別帶着公子和小姐去宮裏給皇上和皇後請安。
衣服的樣式是白若薇自己設計的，白色的暗紋大袖衫，袖口繡着一圈淺紫色的纏枝紋，外罩淺紫色流光錦的比甲，純色無暗紋，只在衣擺處繡了幾朵白色的蓮花，肩膀上配了個三層的六瓣蓮花雲肩，從白到紫，層層漸深，在胸前垂下六條白紫漸變的流蘇。下身穿一條鵝黃色仙鶴暗紋的百褶裙，裙擺處繡了織金的百蝶穿花，那蝴蝶不是繡在裙擺上的，而是立體的。羅嬷嬷的繡工精湛，用了十幾種繡線來繡蝴蝶，繡完後把它們釘到裙擺上，看上去就跟真的蝴蝶停在裙擺上一樣。
這身衣服用的不算是名貴的料子，勝在款式設計很特別，不像是這個時代常用的樣式。今天要進宮，自然不能穿的随便，這身衣服既不算張揚，也不會顯得很低調。
墨香給白若薇梳了個四環髻，在雙環髻的基礎上，一邊多梳了一個環髻，頰邊留下兩縷碎發，戴上一套點翠蝴蝶銀頭面，頭面上的蝴蝶都有着長長的觸須，行動間，那觸須竟然會輕輕晃動，好像活的一樣，看上去靈動可愛。
“等等，耳環用那對琉璃的！”書香正要給白若薇扣上耳環，白若薇想起那對水滴狀的琉璃耳環，那琉璃耳環是紅黃藍三色融合的，配今天的衣服倒是正合适。手上套上四個镯子，卻是一邊戴了兩白一紅三個細細的瑪瑙叮當镯，另一邊只戴了一個銀絞絲鑲紅寶石的镯子。
等白若薇裝扮完，一轉身，驚的屋裏的人低呼一身：“小姐好像蝴蝶仙子！”可不是嗎？那麽多蝴蝶在身上呢！
白若薇吐吐舌頭，帶着兩個丫環去主院請安。見她盛裝而來，一屋子的女眷也驚訝了一下。白若琬的牙都快咬碎了，她精心準備的一身華服，竟然還比不過她身上那幾只蝴蝶，為什麽她頭上的蝴蝶觸須還能動？為什麽她裙擺上的蝴蝶像活的一樣？
白若雅只是看了一眼白若薇的衣服，似乎習以為常一般。今天她穿着一身縣主的吉服，繁複的衣裙和華美的頭飾，襯的她更為高貴端莊，雖然才十歲，但已有隐隐的風華顯露。
白若雪也很驚訝，她比較直率，直接上來問白若薇，這蝴蝶發簪是怎麽做的，裙擺上的蝴蝶也很好看。她今天穿了一身簇新的紅色襖裙，料子和款式都是頂級的，頭面也是純金鑲紅寶石的，大過年的，看着很喜慶。
長公主不耐煩的看了白若薇一眼，然後招呼衆女眷上車進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