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退役
沒兩天, 大學就要開學了。
開學唐黎就要上大三,而江銳也即将入學成為她的大一學弟。
唐黎在正式開學的前一天提前返校,拖着行李箱到寝室的時候,三個室友都已經在了。
她們都是外地的, 怕遇上返校高峰, 特意回來得比較早。
三個妹子中, 兩個人跟唐黎一樣都是經管系的。
一個叫胡欣, 一頭卷發,生得白白胖胖, 天生愛吃愛笑,樂觀開朗。
另一個叫徐文靜,戴着副粗框眼鏡, 人如其名文文靜靜的,據說當年作為外省的市狀元考進來,是他們經管系的學霸。
剩下一個是隔壁醫學院的,叫肖夢夢,人長得小小一只,還是個蘑菇頭,因此有個外號叫小蘑菇。小蘑菇當年醫學院的寝室人滿了就被臨時安排過來, 後來卻因跟唐黎三人相處得太好舍不得搬走,于是在這間寝室長住下來,一住就是兩年多。
四個人的性格長相家世背景全然不同, 關系卻特別好。
唐黎開門進來的時候, 胡欣和小蘑菇開開心心撲上來打招呼:“唐黎你回來啦!我好想你哦!暑假過得好嗎?”
徐文靜從書桌前擡起頭, 笑道:“看她面色紅潤,氣色這麽好,肯定過得挺滋潤。”
唐黎抱着撲進懷裏的女孩子們, 想了想,這個暑假大概是這幾年來她過得最舒心的一次了。
胡欣提議說:“咱們趁着沒開學,趕緊出去搓一頓怎麽樣?”
唐黎點頭:“行啊,想吃什麽?我請客吧。”
胡欣擺手:“那怎麽行?至少得AA吧。”她知道唐黎吃的少,自己食量又大,說是AA她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
小蘑菇想想說:“吃火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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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靜:“我都行。”
胡欣:“大夏天的吃火鍋?你沒毛病吧?”
小蘑菇嘿嘿笑:“就是大夏天吃火鍋才帶勁嘛。而且你不知道吧?中醫還說過夏天吃火鍋能養生祛濕氣呢!”
胡欣聽得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小蘑菇轉身挽起徐文靜:“走走走,文靜,快點兒,早點去還能搶到位置!”
于是唐黎一進門,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又被拖了出去,四個人沿着傍晚的林蔭大道向東門美食街的方向走,一路上倒是遇上好幾波熟人剛返校。
唐黎在校內算是個名人,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火鍋店就在美食街街口,五點人不多,她們挑了一個冷氣足的位置坐下。
胡欣好吃,坐下就拿着菜單噼裏啪啦點了一堆他們常吃的菜,小蘑菇和徐文靜幹脆就讓她點,唐黎這時候看看菜單,又加了兩三道肉菜。
點完發現其他三個人都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
小蘑菇驚訝道:“點這麽多肉,你想吃?”
唐黎笑了:“不然呢?”
“可是你平時……不是基本都只吃一點蔬菜的嗎?”
她們當了兩年的同學,同吃同住,對彼此的飲食習慣早已經非常了解。唐黎因為練冰舞的緣故,在校期間對飲食控制得也非常嚴格,學校食堂也就罷了,出去吃基本只吃蔬菜,再不濟吃點海鮮,幾乎不會碰肉。因動員飲食講究多,甚至連吃火鍋,她都只能吃清湯鍋。
今天她是怎麽了?居然主動點了肉?
“啊,沒事。”唐黎滿不在乎地說,“我退役了。”
“退役了!?”
小蘑菇遲疑道:“那周延那邊……?”
唐黎翻了翻菜單,頭也沒擡說:“分了。”
三個人面面相觑。
然後,她們不約而同地拉住唐黎,滿臉驚喜地說:“真的嗎?恭喜!!”
小蘑菇甚至還鼓起掌來:“恭喜黎姐脫離苦海!”
唐黎家裏的情況他們不是很清楚,但都知道周延這個人,更清楚他的為人,三個人都很讨厭他。如今唐黎跟他分手了,她們半點面子沒給周延留,紛紛替唐黎高興。
四個人吃飽喝足,這才終于打道回府。
大熱天寝室裏空調一開,大家都不太想動。
唐黎洗漱完往床上一躺,摸出手機翻了翻。
微信界面裏,ACE的群裏很熱鬧。
她點進去看,才知道今天ANIC的試訓名單正式公布了,他們ACE這回有八個名額。男單一個,女單三個,冰舞和雙人各兩組。
ANIC在九月正式啓動,新賽季的主要目标就是在全國範圍內物色合适的花滑選手,第一批試訓的名額由南方各大省市隊和俱樂部推薦,進行層層篩選之後,留下了十五組選手。
他們ACE這回占了八個名額,市隊三個,剩下四個是外地推薦過來的。
唐黎點開名單看了一下,發現江銳沒在上面。
她微微疑惑了下,但随即心想謝如葦既然是ANIC的負責人,那麽江銳在不在這個名單上又有什麽區別呢?
再說試訓是為了讓教練組摸清選手的實力,對江銳來說的确沒什麽必要。
唐黎在群裏冒了個泡,發了句恭喜。
然後翻了個身,睡了。
……
開學的頭一兩個禮拜,唐黎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她是學生會的成員,新學年伊始,學生會裏事情很多,許多活動等着各部門幹部讨論策劃。
直到在學生食堂遇上,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快半個月沒聯系過江銳了。
午休時分,學校一號食堂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唐黎下了課,跟着同系的兩個室友到一食堂吃飯,正吃着飯,就聽到遠處門口烏拉拉湧進來一批新生。
在大學裏待得久了,其實很簡單能分辨出哪些是新生,哪些是老生,特別是剛開學的時候,那些個看着朝氣蓬勃,滿臉寫着新鮮,走到哪兒都喜歡成群結隊叽叽喳喳的,十有八九就是新生無疑了。
胡欣擡頭掃了一眼,忽地眼前一亮,伸手拍拍身邊的徐文靜和對面的唐黎,說:“嘿,快看快看,今年的新生裏有個長得超好看的小帥哥啊。”
唐黎懶得回頭,只嗯嗯兩聲,專心吃飯。她現在累得只想趕緊吃完回去睡覺。
胡欣三大愛好,愛吃愛笑愛看帥哥,只可惜今天同好小蘑菇沒在,否則兩人肯定湊在一起就開始品評帥哥了。
但她毫不氣餒,摸出手機對着遠處的小帥哥就來了一張,連拍了好幾張,從中挑出最好看的一張,不死心地湊到唐黎面前:“真的嘛,你看看,我覺得我今天的眼光真的還行啊!這個小帥哥真的長得好看!”
唐黎沒法,只好擡頭掃了一眼。
照片裏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薄衛衣,懶洋洋地雙手插兜,身邊跟着幾個同學正在一個窗口排隊,站在人群中偏有種鶴立雞群的挺拔感。
“咦?他怎麽來這邊了?”
胡欣眨眨眼:“你認識?”
唐黎點頭,放下筷子站起來,丢下一句“他是我弟”,轉身就往江銳那邊走。
“你弟?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弟弟?”胡欣滿臉驚訝地想追問,結果發現唐黎已經跑遠了。
一食堂有五六個打飯的窗口,隊伍不算長。
排了一會兒,差不多就快輪到江銳了。
窗口裏的阿姨笑眯眯地問道:“同學要吃點什麽?”
江銳掃了一眼,随口點了幾樣菜。
阿姨給他打了滿滿一盤,看着都比別人的分量多些。
江銳剛刷完卡,一扭頭就看見某個沒良心的女人從幾步開外一臉不善地走過來。開學後快半個月的時間,她基本就沒聯系過他,他主動給她發信息,也被她嗯嗯嗯地敷衍過去。是真的很沒良心。
唐黎走過來,一掃他手裏端着的幾樣菜,劈頭蓋臉問道:“你怎麽到這裏吃飯?”
江銳:“?”
江銳疑惑地看她一眼:“來這裏不吃飯,那還能幹什麽?”
站在他身後排隊的都是他的同學,見唐黎走過來,早已經不淡定了,幾個人在江銳身後交頭接耳。
“這美女是誰?有點眼熟啊……”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系大三的學姐啊,唐黎唐女神嘛!咱們經管系美女多,據說她已經蟬聯兩年系花了,新學期那個系花評選還沒結束,我看票數又是她一騎絕塵。”
“系花認識江哥?還是跑來搭讪的?”
“要真是搭讪,那江哥長臉了嘿……不過聽他們語氣看着好像認識啊。難道唐女神就是江哥傳說中的心上人?”
他們這幾個男生跟江銳一個寝室,男生麽,大晚上的除了玩游戲消遣,就是聚衆八卦閑聊。大家又都剛認識,什麽問題都敢問。有沒有女朋友,談沒談過戀愛,自然是重點提問項目。
江銳是他們中長得最好的,剛入學就非常受歡迎,很多女生都托他們打聽江銳有沒有對象。這幾個男生就趁機問了。
當時江銳答得坦然又幹脆:“有喜歡的,還不是女朋友。”
連江銳都拿不下的妹子,那得多優秀?
這個問題的答案徘徊在他們腦海多日,終于初見端倪。
唐黎沒注意到江銳身後驀然燃起的八卦之火,自顧自對江銳說:“在役的運動員飲食方面得注意啊,我們學校三號食堂是專門面向運動員的,那邊的食材都是特供,你得到那邊去吃飯啊。遠是遠了點,但安全啊。”
這話一說,江銳身後就冒出一顆腦袋:“運動員?江哥你居然是運動員?那我之前介紹幾個食堂的時候,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跟着我們一起吃了半個月一食堂?”
唐黎聽完這句,不贊同地看着江銳,她還以為他是不知道有三食堂才到這邊來吃,原來他知道?那怎麽能這麽不小心?
“等等!”她忽然反應過來,詫異道,“你來這邊吃了半個月了?”
那個男同學趕緊搶答:“沒錯呀,我們新生剛結束軍訓,半個月都是在這裏吃的。”
唐黎聞言,驚訝地看着江銳:“運動員可以免軍訓的吧?你沒讓ACE幫你出證明?不對啊……我聽說這半個月方信維一直在ANIC那邊試訓,你為什麽沒跟他一起?”
新賽季已經開始了,他如果想在全錦賽上好好表現,現在每天都需要争分奪秒地投入訓練才對。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江銳笑了笑,慢條斯理從一旁消毒機器裏拿了餐具,走了幾步挑了個位置坐下來,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沒動的唐黎,他拍拍身邊的座位:“你吃過了麽?沒吃就坐下來吃點兒。”
唐黎擰眉:“我問你話呢!哎你先別吃了!”
她伸手搶了他手裏的筷子,沒好氣地瞪他:“不是跟你說了,想吃就去三食堂吃麽?”
江銳任由她動手,筷子被搶走,他就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不在意地笑道:“我在這吃也是一樣的。”
“為什麽?”唐黎的視線定在他的唇角,他這個笑讓她心生警惕,總覺得沒什麽好事。
江銳沒答,而是反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三食堂?”
唐黎眨眨眼:“因為我退役了啊……”
江銳笑:“那我也是這個理由。”
“……?”唐黎腦子空白了一瞬,半天才擠出一句,“你,說什麽?”
江銳的笑容仍然沒變,淡定地重複道:“因為我也退役了。”
“………………?”
唐黎霍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震驚地瞪着他:“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退役??
他怎麽能退役???
他才幾歲?男單跟女單不一樣,黃金期長得多,他現在剛升入成年組,正是即将開始發力的大好時候,他現在退役?
“你開什麽玩笑?”
她的聲音不自覺放大了兩倍,食堂裏附近的學生不禁都轉過來看他們。
江銳的幾個室友打完飯過來,站在幾步開外不知道該不該坐過來,猶豫半天,還是選擇不打擾他們,挑了個不遠不近的桌坐了。
他們顧不上吃,一個個注意力都在他們兩個的身上。
“唐黎女神剛才說什麽……我怎麽有點沒聽懂?”
“好像在說江哥是運動員來着。我剛才還聽到女神說什麽全錦賽。”
“什麽?江哥是運動員?專業的那種?全錦賽不就是全國錦标賽的意思嗎?江哥的水平是能上全國大賽的那種?”
“不是……這些江哥怎麽完全沒提過?”
“不知道啊……他剛才好像說他退役了。”
“嚯!女神這是要打人嗎!?”
議論間,只見唐黎忽地走到江銳身前,擡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低頭瞪着他:“江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退役?你居然跟我說你要退役!?你是不是瘋了?”
唐黎完全無法接受。
他擁有那麽好的條件和技術,甚至困擾很多國內花滑選手的費用和教練資源方面的難題,在他這裏也完全不是事兒。
用方信維之前常用的詞來形容,江銳那就是天選之子,花滑這條路他只要走下去,光明前景必然指日可待。
現在,他居然告訴她,他、要、退、役!
唐黎氣得不行,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罵他什麽好。
反倒是江銳被她拎着衣領,也不惱,就這麽任由她攥着,自己反倒老神在在地看着她,忽然笑起來。
“唐小黎,你現在是不是氣炸了?”
唐黎惡狠狠瞪他:“那還用說嗎?”
江銳唇角笑意更深:“氣就好。之前我聽到你說要退役的時候,也是這個心情。你現在也能體會一下這個滋味,我們扯平了。”
不過他可比她憐香惜玉多了,才不舍得這麽拎着她的領子罵她是不是瘋了。
唐黎睜大雙眼,只覺胸口更堵得慌。
她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報複我,所以故意退役氣我吧?”這人有病?
江銳嗤笑一聲:“想什麽呢?你這麽大臉啊?值得我花這麽大代價報複你?”
“那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
江銳朝對面座位努努嘴:“你先松開我,坐那邊去。這麽多人看着呢,你是想把老師招來麽?”
唐黎這才反應過來這裏是學校食堂,周圍現下來來往往的學生都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打量,甚至她還看到一些好事者拿起手機在拍照了。
她稍稍冷靜了點,松開手,在他對面坐下來。
她擡起下巴,問道:“回答我。”
江銳雙手插兜,懶洋洋答:“想退就退了呗。”
“謝阿姨也同意?”
江銳笑笑:“當然,這事回國之前就決定了。”
唐黎直覺反應就是不信。
如果說江銳退役是一時沖動,那謝阿姨呢?謝如葦總不可能跟他一起瘋。
可是這一刻,之前很多被她忽略了的小細節,此時驟然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之前方信維說過他回國之後基本沒去ACE滑過幾次。要不是她說她想看他的表演,那時候他甚至連冰演都不準備參加。
——後來即便答應了去冰演,在ACE排練的時候,他也幾乎不怎麽練四周跳。除了友誼賽那一次,她就沒見過他正經跳過幾次四周跳。
——在江家的時候,他吃飯從來不忌口。那時候唐黎還以為江家的食材都是特供的,直到開學前不久才知道是芸姐到菜場買的。
——還有每天早上江銳都會吃一種藥。當時她随口問過,他答說是維生素。可如今想來,什麽維生素,會讓一向放養兒子的謝如葦都記得每天早上提醒他吃?
……還有不少細節,此時都冒了出來。
唐黎越想越心驚。
可無數個問題從喉間滾過,卻什麽都沒能問出來。
她瞪着他半晌,最終什麽都沒說,起身氣呼呼地走了。
她要走他也沒攔,他伸手将筷子拿過來,低頭慢條斯理地開吃。坐在遠處那幾個室友趕緊過來,叽叽喳喳地問。結果才開口就被江銳堵回去:“閉嘴,吃飯。”
“……”
唐黎沖出食堂,擡手就給謝如葦打了電話。
她心中已經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了,可她還是想聽一聽謝如葦的答案。
電話響過幾聲,通了。
那頭響起謝如葦含笑的聲音:“怎麽啦?這個點給阿姨打電話,是想我了嗎?”
唐黎哽了哽,輕聲問道:“阿姨,江銳退役的事,您真的知道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幾秒。
随後謝如葦才慢慢應了聲:“嗯。知道,是我堅持讓他退的。”
“……為什麽?”
謝如葦輕聲答:“去年吧……他為了練四周跳,受過幾次嚴重的傷。手術做過兩次,醫生說,他如果再那麽高強度地練下去,不超過三年,下半輩子就得坐輪椅。”
唐黎愣住了。
她其實知道四周跳有多難練,也知道四周跳有多危險。
四周跳在起跳時需要強大的推進力,躍起後要精确地使起跳方向和旋轉方向保持垂直,并在旋轉過程中繃緊肌肉,加快旋轉速度以抵抗慣性帶來的阻力。
而這些動作,要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裏完成,需要高的滞空能力和旋轉能力,落地時更要承受體重七倍的重力。
江銳的個子對于男單來說偏高了,現如今國際上最好的男單選手身高普遍在1米62到1米73之間,而歷史上比較出名的高個子選手,頂多也就是1米78到1米8左右。可江銳長到1米85了,5厘米的高度看似無足輕重,可在四周跳上卻幾乎是致命的缺陷。
再怎麽天賦異禀,也總有一些難以跨越的坎。
而江銳這道坎,他恐怕真的跨不過去了。
他還那麽年輕。
如果那幾塊還沒有定論的獎牌非要用他的下半輩子去換,別說是謝如葦,唐黎覺得自己也不願意看到。
耳邊手機裏謝如葦又說了什麽,但唐黎已經聽不進去了。
沒多久,電話裏傳來通話斷掉的忙音。
手機驟然被人從她手心裏抽出去,唐黎懵懵然擡眸,就看見江銳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他淡然笑笑:“都問清楚了?要是還有別的想問的,可以來問我。”
唐黎抿起嘴。
午後的陽光從樹葉間落下來,映得他的發絲出現一圈金邊。
清風從林蔭大道遠處一路吹過來。
吹得唐黎發熱的腦袋逐漸降下溫度。
她忽然想起他們不歡而散的那一天,他站在ACE的冰面上,目不轉睛地問她:
“你明明還有選擇,就這麽退役你真的甘心嗎?”
“國際賽場上的歡呼聲,你就真的不想去感受一下?”
“最高領獎臺上的那塊金牌,你真的不想抓住它?”
“Lizzie,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甘心嗎?”
那些話是他問她的,更是他在問他自己吧。
“那你呢?”她輕聲問道,“那你甘心嗎?”
江銳低頭看着她的眼睛裏映着細碎的光芒,不由自主地笑了。
“當然不甘心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