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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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無端可以見過虞卿, 但絕不能認識青魚。
這是谯笪君吾堅定的信念,跟其他無關。
因為萬一寧無端認識真的青魚,真假比對,她裝得再好, 也難保露出破綻——三君子名頭之下, 應是有真本事的, 谯笪君吾不希望虞卿冒這個風險。
再萬一寧無端不認識真青魚, 那就是認識她這個人本身,也許從前對虞卿真身接觸過,現在從青魚這個身份看出了一點點貓膩,這才起疑接近。
至少谯笪君吾不認為這是巧合——剛剛蕭秦兩人鬥嘴的時候, 他就覺得不妙, 正要到虞卿邊上戒護着,卻慢了一步, 但正好瞧見那寧無端是直接過來了, 并不像是因為這邊空了一桌。
按宗門之間的禮儀, 上三宗的門派人員基本會坐第一排那邊, 他不該脫離往日的習慣。
所以, 此人難道真的認出了虞卿?
轉瞬間,斷筷都已經滾落在地, 蕭秦兩人知道闖禍了, 若是旁人, 他們自可以嚣張應付過去,但面對寧無端,蕭念果斷閉嘴安靜了, 正要致歉,寧無端忽然問:“閣下看着眼熟, 以前是否來過小昆侖?”
谯笪君吾沒想到這人直接就開口接觸虞卿,而不是在暗地裏端詳觀察。
旁人亦是震驚,畢竟這兩人怎麽看也不像是有交集的樣子。
“未曾,但我應該見過閣下。”
虞卿反其道而行,若有所思道:“我年少時曾見人來拜訪我祖父,仿佛是為了門派題字,其中跟了一個少年人,莫非是閣下?”
寧無端有些驚訝,反過來的确想起自己年少時被師傅帶去泾川拿題字的事,思索了下,道:“那的确是我,原來如此。”
真是如此?
他沒再說什麽,因為此時瀑布水流很大,本來就嘈雜,加上藏劍樓的人來了,同行的還有納蘭別離等城主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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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劍來了四位,坐輪椅的第一劍,木讷老實的第二劍,還有後面老幺兩位。
城主府很給面子,而納蘭別離今日顯得很随意,沒有半點斬殺一城暗嘆的殺戮之氣,甚至比之前山中一見更加風雅和善。
谯笪君吾看見藏劍樓那邊的人具是身着玄色劍袍,腰間懸劍,或者背負長劍,為首者年約四十多,容貌周正,國字臉,腰上一柄中規中矩的玄正青鋼劍,其身氣質儒雅中正,端是配得起道德君子劍的名號。
公孫陽宇此時認得人,湊到虞卿身邊介紹。
“藏劍樓分兩閣,一閣藏鋒,一閣玄劍,藏劍樓樓主前段時間閉關了,這段時間掌事的是藏鋒樓樓主左秋水,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君子劍之風...”
虞卿聽完了,問:“樓主,為何閉關?”
額,公孫陽宇這就不知了,一時卡殼,徐青城在邊上冷眼看自家好友尴尬,但他也不知此事內情,因而沒法相助,倒是那蕭念是個話痨子,本想膈應秦疏影,但後者太冷,不理他,他無聊之下反而搬了凳子挪到虞卿他們這邊,湊趣道:“幾位還不知吧,藏劍樓樓主前些時日在魔教內亂之時,掌握先機,先一步帶人埋伏到了魔教老巢境內,在那老教主跟魔女虞卿還有那新教主尹攸三人狗咬狗內鬥厮殺之際出手,一舉重傷了那魔女,且逼退了尹攸,帶回了老教主的魔軀,只是當即沒來得及救下那魔女奴役下的無辜百姓,因那魔女以毒殺諸百姓為手段,逼迫樓主放她一馬,後來吊着一縷氣逃了,但即便如此,藏劍樓的功績亦是巨大,樓主端是威風凜凜,武學也有了頓悟,這才閉關。”
其實本來昆侖上三宗沒有藏劍樓的位置,後者差不多羅列第四,便是因為此事而聲望大震,一舉拉第三下馬,被小昆侖公認為第三。
僅次于第二仙海閣。
一朝進取,一起風發,而這一屆也是第一次作為上三宗之一舉辦劍典之禮,自然隆重。
旁人聽得恍然大悟,贊嘆不已,谯笪君吾卻聽得心驚肉跳。
竟是如此?
那虞卿這一心設計進入藏劍樓,莫非是來報仇的?
虞卿此刻嘆口氣:“百姓最無辜,魔女實在可惡,該挫骨揚灰。”
“誰說不是呢,若我見到她,定要讓她知道我正道的厲害!”蕭念意氣風發說道,惹得邊上秦疏影呵呵冷笑。
“的确,那魔女沒死,可惜了。”
“藏劍樓果然厲害啊,不枉這麽多武林豪傑敬畏。”
衆人感概時,那邊左秋水已說完場面話了,“諸位遠來是客,必然客氣,如此,就讓在下的不肖徒抛磚引玉了。”
他一擺手,身後一直抱劍而立的青年往後一躍,後空翻足下輕點欄杆,借着騰空借邊上平臺下懸崖旁生的老松枝頭,一下一下如孤鴻跳躍在這些懸崖橫木之上。
很多人目瞪口呆,包括那些本是來看熱鬧的文人們。
公孫陽宇張大嘴巴,徐青城亦是驚嘆,說:“這是輕功?能這麽持續輕盈躍于懸崖橫木之上,怕是需要極多的...真氣?”
蕭念以為他問自己,當下說:“可不是,就是比拼真氣跟輕功身法,就這個環境就能刷下大部分人哦,而這位也是藏劍閣樓的真傳弟子拓跋斷月,且看他如何入那瀑布,也不知入了大雲象沒有。。”
正說着話,那拓跋斷月已經到了瀑布前面。
越接近瀑布,那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水汽撲面而來,仿佛滔滔沖擊力形成了一只手,推拒着他,而且水汽越多,附着在身體上,容易造成衣物粘稠,亦顯重。
要知道那可是懸崖高空,增添一點重量亦會加重難度,但那拓跋斷月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最終在接近瀑布的倒數第二根橫木之上高高躍起,而後淩空拔劍。
劍斬長空,那長長的劍氣剛猛烈光,一劍劈開磅礴的水汽,直接落在那厚重的瀑布層....
撕裂一半,一條小口出現,他再一個借力一跳,身體俨然如魚得水一般,從那大小恰到好處的縫隙重躍入。
轉眼消失不見,而那瀑布縫隙更是幾乎瞬間恢複磅礴的落勢。
平臺這邊有些寂靜,文人墨客們一時不知如何形容,倒是武者們氣氛很快熱烈起來,只因習武者本就争強好勝居多。尤其是跟拓跋斷月同屬一個年齡層的姣姣英才,具是不肯認輸,一個個争先恐後跳下去,跟下餃子似的。
不過敢下去的多少都是有底子的,畢竟一個不好就會摔死,沒點自知之明倒黴的是自己。
谯笪君吾看着平靜,其實內心澎湃,這就是高手啊,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叱詫風雲的英豪,挑戰的是武道,是這天地間的自然之力,彼此争鬥,與天地争輝,相比而言,困在朝堂之中勾心鬥角,顯得分外無趣。
氣氛如此,很快到蕭念這些人了。
“諸位,代表家中薄面,也得去試一試。”蕭念呵呵一笑,抓起桌子上的一顆果子塞進嘴裏,轉瞬也跳了下去,衆人恍然發覺他的身法竟不弱那拓跋斷月半分,甚至更快。
豈不是說他比拓跋斷月更強?
“萬劍堡竟出了一個擅長逃跑的,也是有趣。”秦疏影對蕭念尤其刻薄,冷嘲熱諷一句後也帶了胖頭陀兩人下去了,她的身法略不如蕭念,但武林人都知道論武學境界,她比蕭念強。
不過前頭過去的那些人忽然有人發出慘叫聲。
只見劈瀑失敗,被沖力強悍的瀑布直接吞沒沖了下去。
衆人吓了一跳。
接着一個又一個被沖了下去。
公孫陽宇臉色慘淡,“這不是死了嗎?”
“可能,但一般不會。”谯笪君吾很冷靜說道:“他們習武之人的骨頭應該比我們硬很多,而且我看到後面幾個知道自己沖不過去的人在跳過去時就保護好了自己的頭頸,姿勢對的話,被沖下去落水,至多輕重傷,還不至于死。”
饒是如此,也很吓人了。
徐青城不能理解,“那為何還要過去?”
以他們這些讀書人的思維,若知不可為,自然不為。
何必自讨苦吃,暴露自己。
“因為武道本就是逆勢而行,突破瓶頸,若不知上限在哪,何以突破。”
這話來自隔壁,而說話的人已經從座位上直接飄了出去。
對,就是飄,跟白影孤雁似的,曲線圓滿,落欄杆而無聲,就那麽輕飄飄的,無聲在喧嚣的瀑布聲中,接近,然後隔着老遠就出劍了。
一劍劃開,切豆腐一半,大口子撕裂,然後...入之。
全程沒有任何聲響似的。
“這...寧無端大雲象中品巅峰了?那氣海通達圓潤,氣力可持續,綿長不絕,必然是達到了中品巅峰啊,太可怕了,他才多大。”
“真可怕。”
“我等修煉至五六十亦不抵人家二十許風華啊,哎,習武亦是天賦之旅。”
緊接着寧無端帶來的同門也一個個出,基本都遠比其他宗門弟子優秀得多。
衆人面面相觑,而藏劍樓的弟子暗暗皺眉。
差距,這是兩宗之間真傳弟子的差距。
藏劍樓的聲勢被打壓了。
武林人等赫赫聲威,高下立見,文人這邊看了震驚,但平靜下來又好奇——那他們如何進去?
“我可不敢跳。”
雲城學府之府長年過七旬,本就是好文碑而來,見了那瀑布懸崖,臉色都白了。
此時左秋水笑,“自然不會讓府長您吃這苦,自有捷徑。”
捷徑?
“只是這捷徑是有名額的,定好的名額在此,其餘剩下十個名額,還需諸位自取。”
這左秋水端是能擡價,不肯輕易出讓名額,先把受邀的諸文壇巨子免費納入,但剩餘名額則是讓其他文人争搶,以此壯聲勢。
不過衆人仔細一看,只見藏劍樓之人搬出一個架子,上面垂挂了十個考題燈籠。
“每一個燈籠都是一個名額,能解者,提燈可入!"
衆文人頓時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