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寶物
——————
人生幸事許許多多,但年輕的時候,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等大一些了,升官發財死老婆。
對于鬼王來說,幸事跟春節似的,每年都有一次,年年做新郎,但做男人的新郎第一次。
是真的第一次。
燭火朦胧,橘光溫馨,但氣氛有些膠着。
讓人尴尬又死寂的安靜中,谯笪君吾慢吞吞說:“鬼王大人,如果我說我是偶然路過貴派寶地,卻因誤會被選中,不得不喬裝成女子,并非有意冒犯,您信嗎?”
身為曾經的太子爺,天皇貴胄,萬金之軀,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以這算什麽呢?
不算什麽。
畢竟他在惡名遠播的魔女虞卿手底下都活下來了。
嫪剛正看着地上的饅頭,當時也沉默了好一會,再仔細打量谯笪君吾,幽沉的目光似攏了燭火,輕笑了下,說:“如果我說你被選中可能也不是誤會,因為我的确也挺喜歡長得好看的小郎君,所以,我不計較你的冒犯。”
“不過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下,就是男女陰陽才為天道,你這般的,我也只能當消遣,所以不能給你名分,但一天三碗飯還是管夠的,所以”
他猛然探手,一把抓住谯笪君吾的肩膀就要把人往塌上按。
堂堂太子爺非習武之人,根本躲不開,但第一反應就是抓住邊上的燭臺就要往對方身上砸,可反手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還敢反抗,今夜沒人能救得了你。”
這一幕,恰似良家閨秀遇上了急色的土匪頭子,那個嬌弱凄慘哦,谯笪君吾唇紅齒白的小臉上冷若冰川,雙目卻似噴火
就在此時。
Advertisement
砰!!!
屋頂破開了,月光華色,斜影若霜一人一劍飒飒而落,似秋風落葉,似天山罡刃,一劍見天光。
反正被按在榻上仰躺的谯笪君吾當時一眼就看到了落下來的虞卿。
劍是劍,人是人。
他只是一凡人,剎那之間心驚肉跳,不知驚惶抑或歡喜,只覺得心跳仿佛驟停。
直到錯愕的嫪剛大喝一聲,匆匆躲避這一劍,但他也老道,不忘去抓谯笪君吾,猜到來者必跟這小郎君一夥,試圖要挾對方呗。
結果他這爪子剛伸出去。
劍含光來,寒光帶血而去。
慘叫一聲,捂着斷手的嫪剛狼狽後退,右手迅即拔出壁上擱置的血刀,一刀聚內力劈斬。
刀鋒過處,刀風飄芒,不遠處的蠟燭刷刷被刀勁切斷了,谯笪君吾驚鴻一瞥,十分吃驚:這人看着好像不比王玄渝身邊的那位刀客弱,那豈不是
谯笪君吾剛覺得兇險,嫪剛的脖子就飛起來了,因為虞卿手裏的劍飛過來了。
那一劍在斬斷他手臂的時候,就已然脫手旋飛而出,速度條塊,嫪剛都沒意識到,只顧着拿武器自保,但終究慢了一步。
不論刀客還是劍客,利器之攻速終究是王道。
唯快不破,殺人也幹淨利落。
噗通,人頭落地,屍體倒地,咕嚕咕嚕冒着血水。
谯笪君吾好一會沒反應過來,直到虞卿落在地上,收劍入鞘,在屍體邊上看了一會。
“你剛剛那一劍是否為上弦月?”
“什麽?”
“你的劍術,江湖上說的,說你的魔劍分上種下三弦月。”
雖然名聲惡劣到極致,但虞卿的劍術也幾乎跟她的惡名一樣大。
超凡劍客,跨越了男女之別,被公認為當時劍道翹楚,而在她這個年紀,她幾為劍道魁首——當然,小昆侖那邊不肯認而已。
谯笪君吾眼裏滿是光,顯然對此十分在意,在意到忘記掩飾自己的興趣,渾像個第一次碰女人的毛孩子,興奮無比。
虞卿忽然覺得當日自己裝成花魁,這小子瞧自己的眼神都沒這麽火熱,也就愣了下。
所以
“你這麽喜歡劍?”
“你才賤。”谯笪君吾忽然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眉眼淡了火熱,變得冷漠,俨然想起自己此前遭遇了什麽,而這個磕着瓜子滿嘴說要随身保護他的人若再晚一步,他的後果不堪設想。
還指望他不氣?呵!
虞卿看出他生氣了,也理虧,但讓她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婉轉些倒是可以,正好她瞧見谯笪君吾額頭有血,似有傷。
“他傷你腦門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誰是屎?什麽憐香惜玉?!
你才是爛泥扶不上牆,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谯笪君吾面無表情:“不是,你剛剛跳下來的時候,瓦片砸到我頭了。”
“”
行吧,虞卿讪讪,一腳踢了鬼王的頭,把人頭踢出了窗子,也算是喪心病狂,但在她身上卻十分自然。
骨子裏壓不住的猖狂跟惡劣。
谯笪君吾卻莫名卸去了不少氣,等看到外面廣場喝喜酒的鬼王麾下爪牙癱倒昏厥一大片,他就一點都不氣了。
他不笨,知道虞卿此前離開必是前去下du,她只一人,無人協助她,自然無法fen身保護自己,何況下du也的确是最明智的手段。
歸根究底還是自己太弱了。
“為何這鬼王一點事都沒有?他不怕這毒?”
“他沒喝酒,說是急着進洞房。”
“”
說你不說人話,你還真就不說了。
谯笪君吾剛消失的火氣又上來了,怒瞪虞卿,但虞卿多壞阿,一看他不氣了,立即就刺激他,一看他生氣,當即就想讓他更生氣。
“其實吧,我若是他,自然也是忍不住的。”
她輕飄飄調侃,卻見谯笪君吾二話不說就往前走。
欸?火氣這麽大,倒是出乎意料,還以為會怼她呢。
“欸,玩笑話,你真生氣啦?”虞卿驚訝,下意識拉住了他袖子,她是什麽功力阿,這一拉,撕拉!
谯笪君吾身上的嫁衣被她扯掉了大半。
此前好色無道的嫪剛都沒辦到的事,她辦到了。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十分尴尬。
尴尬中,虞卿忽然捂住嘴,轉身扶牆血水從手指縫湧出。
谯笪君吾大驚失色,“你的內傷又複發了?!!”
忙從衣內掏出藥瓶拿出藥來。
“沒事,一時運功過甚而已。”
虞卿吃了藥,卻不就地調養內力,更不管那些生死不知的教衆,只讓谯笪君吾跟她走。
“去哪?”
“抄家。”
————————
一個□□之人,不過幾年便在此地建立起這麽大規模的教衆,自然是有底蘊跟手段的,說沒來頭,豬都不信。
是以,人都幹完了,自得抄家奪寶發大財。
谯笪君吾一路都在觀察虞卿的情況,見她步履輕松,這才松口氣,卻也若有所思問:“你早知嫪剛于此地盤踞禍害,所以故意帶我來這?”
“我若說是,你會生氣?”
“你覺得我不該生氣?”
“不是。”
“”
谯笪君吾差點被氣笑了,卻也莫名想到以前見到自家那個渣皇爹跟寵妃調情的模樣,恃寵而驕,造作得恨,可再造作,也不敢如此。
但他剛這麽想,忽又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就他這處境,誰是寵妃顯而易見。
于是他郁了。
虞卿卻不管他,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還是那個藥廬。
堂堂鬼王的老巢寶物就是這些毒藥啊?
自然不是。
“這嫪剛有單獨的修煉室,鬼使說他此前一直在閉關,但此人鞋上跟衣服上分明有藥粉殘留,切鞋底淤泥上沾染藥草葉片,說明他來洞房之前去的是藥廬,可他身上卻無攜帶半點藥物。”
這說明什麽?
說明要麽他不在修煉室閉關,那是個幌子。
要麽他閉關結束後先去的藥廬,但目的不是藥物,而是其他藥廬裏面還有什麽是值得他去一趟的嗎?
綜合起來,虞卿懷疑此人修煉的地方在藥廬,而後者之中必有隐秘密室,也是藏寶之地。
谯笪君吾也想明白了,他眼界高,目光掃視後,都不用各處查找,就在一書架後面找到了控制密室的樞紐。
“咦,你擅此道?”
“他沒文化,不愛看書,這書架自是幌子。”
“”
才洞房半盞茶,你倒是挺了解人家的。
虞卿失笑,卻先走在了前頭,讓谯笪君吾跟在自己後面。
“有點窄,你可小心些,別觸發一些機關,我可未必能救你。”
“”
她不用說,他也知道這密道很窄,窄到前頭走的她呼吸跟淺淡香氣都撲鼻而來。
谯笪君吾有些不自在,手指蹭了下鼻子,專心注意周遭。
還好這嫪剛估計沒想到自己有天會在這窮鄉僻壤栽跟鬥,對于密室內部的防禦并未多在意,密道也只是密道,通向密室而已。
很快兩人就看到了火燭點亮的地方。
果是一間可供修煉的密室,地方寬敞,亦看到一些箱裹。
但在修煉的蒲團前方香案上赫然供着一紅龍雕木盅,八爪扣蓋,內裏也不知供着什麽。
谯笪君吾看了一眼,“他祖宗頭蓋?”
正要打開蓋子的虞卿手一抖,差點把東西摔了,表情十分無語。
谯笪君吾察覺到了她的反應,微笑:“果然,你不僅知道他的事,甚至知道他藏了什麽寶物,而你就是為了這個寶物來的,是以你此前不是為找毒yao,而是為了找這寶物吧,所以才耽誤了。”
也不算陰陽怪氣,就是很直白闡述自己的猜測,半字不提自己遭遇險境實則就是因為對方要這寶物。
小郎君長得太好,認真起來還挺唬人。
虞卿:“”
你只是一個廢太子,為何如此聰敏?這不該啊。
還有那狗皇帝還真是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