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又有些遲疑,“他……大約愛喝酒吧。”
周嬸兒最終答應幫尚清的忙。在她眼中,尚清不過是個小孩子,好奇心強的很,想自己釀酒玩玩,又少年本性,不好意和周嬸兒直說,才兜了這麽個圈子。
于是周嬸兒最終也沒問清尚清他那個“山中的朋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尚清跟着周嬸兒學釀酒這事兒不知怎麽的就被全寺的人知道了。大師兄沖到廚房,一把揪起尚清:“你想幹嘛呢?”
尚清輕輕拂開大師兄的手:“好玩罷了。”
大師兄抖成篩子半句話也沒說出口。
“诶,大師兄何苦這般生氣,師父不還沒說什麽嗎?”
大師兄一甩袖子,跑了。
醉桃花釀成後,尚清抱着壇子去找了善清。二師兄一如既往地蹲在花草之中,看着尚清手上的壇子,笑道:“你釀好了?大師兄可給你氣死了。”
尚清搖搖頭:“他有什麽可氣的。”
“這酒你拿什麽釀的?”
“我的那棵桃花樹它開花了。”
“還真是棵桃花樹?”善清詫異道,“竟然給你碰上了。你拿桃子釀的果酒?”
“我拿花瓣釀的。”尚清顯得有些奇怪,“小桃花不過是開了花而已,哪來的桃子。”
“噗——”善清一口水噴了出來,繼而咳嗽起來,“咳咳咳,花瓣?咳,能喝嗎?”
尚清遲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估計……也未必有人喝。”
尚清将他親手釀成了一翁桃花醉埋在桃樹下。
“小桃花……”
“你聽了這麽些年的經,若哪天化出了人形,我可是備了好酒等你呢。”尚清拍拍身邊的桃樹,微風揚過,桃樹輕輕顫了兩顫,灑落一地缤紛。
“不過……也不太可能就是了……我就胡亂一句。”尚清将頭輕輕磕在樹幹上,“有的時候,我……”後半句話就這麽哽在喉頭如何也說不出口。
太習慣于小桃花的陪伴,竟然不禁意開始渴望更多。
明明都是無望。
“我明日再來看你吧,再不回去大師兄要打死我了。”尚清看着眼前的桃花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對不對?”
沒有回答,唯有風過葉間帶起的沙沙聲,遠方隐約曲折委婉的鳥鳴。
尚清離開了。
他再也沒有回來看他的桃花樹。
叁
小桃花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個站在山坡上的小男孩。
很狼狽的樣子,光溜溜的腦袋上粘着枯葉,衣服被蹭的破破爛爛的,白嫩嫩的臉上被枝條劃出紅紅的、細細的傷痕。
一雙大而亮的眼睛裏面盛着滿滿的溫柔。
小桃花沒有糾結于自己身為一棵樹為什麽有這麽好的視力,它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喜歡這個似乎是因為迷路而闖入後山的“不速之客”。
奇妙的第一眼。
小桃花這個名字是那個叫尚清的迷路的小和尚給起的。
尚清每天都來陪它,為它澆水施肥,每天都用手去丈量它有沒有長粗一點。
後來他揣了一本經書來,沒事兒念一段。不知聽誰說過,和尚一定要嗓子好,念經要能念得好聽,這樣才有人請他做法事。小桃花不記得自己是從哪兒聽來的了,它不太能分辨尚清的經念得算不算好,不過男孩還沒有變聲,爽脆脆的聲音,像是夏天在冷水裏湃過的清涼瓜果,即便是叽裏咕嚕念着聽不懂的東西,小桃花也覺得挺好聽的,至少它沒有打瞌睡。
尚清也不總是在念那些亂七八糟的經文,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語似地和小桃花聊天——他滔滔不絕地說,小桃花只是默默聽着——它想插話也沒辦法說。
尚清有的時候說着說着就沒了聲兒,小桃花低頭一看——竟然睡着了。于是小桃花只能盡自己所能,用自己枝條上幾片小葉子替尚清擋擋陽光。小和尚的皮膚很白很細膩,小桃花舍不得陽光把他曬黑。
小桃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滿滿都是尚清的生活讓它覺得自己是一株樹真的是太幸運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幸福的樹了。
時間過得很快,小桃花就這樣漸漸看着躺在樹下的人,由包子臉的小男孩逐漸長成俊秀的少年,聲線也變得低沉而柔和。
然而他眼中的溫柔,一如既往。
甘願沉溺。
尚清說他好想看桃花開。
小桃花偷偷地想如果自己哪天不知不覺開了花,尚清會不會很驚訝?
它覺得尚清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情,自己也該為他做些什麽。
開一次花吧,它對自己說。
結果它第一次開花就是在一個飄着雨的春日。
下雨的日子尚清一般不來後山,因為尚清來後山要穿過樹林,下雨時路很難走。
小桃花原本興奮的情緒一下子就被這細密密的雨絲澆滅了,連新開的嬌嫩的花朵也變得有些蔫蔫的。
尚清不來……花開的又有什麽意義呢?
自己怎麽會挑了這麽一個日子。
不過他明天回來的吧。小桃花自我安慰着,我明天也還是開着花的,尚清總會看到的!
可是無論怎麽想,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呢……
然後小桃花就眼睜睜看着白衣的少年狼狽地從樹林裏鑽了出來,歪歪撐着一把紙傘。
小桃花第一反映不是尚清竟然來了哇咔咔而是——啊啊啊啊啊啊雨水把我的花朵打蔫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現在一定很醜!!!!!!!
然後小桃花之後就一直沉浸在“尚清為什麽要來為什麽要來啊啊啊啊啊說好的不來呢我沒有準備好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悲痛之中。
小桃花一直對自己是一棵樹這件事感到非常滿意。
在它聽尚清“我釀酒給你喝”之前。
當然如果只是一壇酒,小桃花最多是有一點點可惜。一壇酒而已嘛不過那也是尚清釀的酒……
小桃花第一次為自己只是一棵樹而感到惆悵是尚清在樹下收集花瓣的時候,它時不時故意抖抖索索下一陣花瓣雨打擾一下尚清,而他永遠都是微微笑一笑就過去了。
也是,誰會和一棵樹生氣呢,要怪也是怪那不停作怪的風呀。
小桃花很挫敗,它想看尚清生氣的樣子,尚清在它面前永遠是溫柔的表情,像是帶着一個面具。
小桃花總覺得心裏虛的慌,好像尚清并不真實存在,下一秒也許就會消失。
它很喜歡尚清,從第一眼開始到很久很久以後,也許直到它消失。
可是它無法說。
而尚清永遠不知道。
一連好幾天尚清都沒有來後山。
小桃花一開始還猜測尚清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被他師父關起來罰抄經文,可是五天過去了都不見尚清的影子,小桃花開始慌了起來。
它隐約察覺到寺裏發生了什麽大事才會讓尚清這麽久都不來後山,但它也只能等。
小桃花第一次發現後山是多麽寂靜到讓人絕望。沒有尚清的嘀嘀咕咕,後山美麗的像一幅畫。
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鳥鳴聲都沒有。
小桃花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裏,只覺得自己開始慢慢變得僵硬。
直到有一天飛來了一只“布谷鳥”。
尚清一開始真的以為它是布谷鳥,可是哪裏有布谷鳥一落在樹枝上,歪着腦袋一打量,張口就是:“诶呦喂,是株桃花樹啊。”
小桃花無語。
“布谷鳥”生氣地揮揮翅膀:“我曉得你在想什麽。幹嘛,我長的像布谷鳥?我告訴你,我是只八哥!”
小桃花唯以沉默。
那只叫布谷的八哥就這麽在小桃花的枝條上栖息了下來。
布谷每天都很聒噪。它比尚清啰嗦多了,嘴巴簡直一刻都停不下來,閑話一把一把的,很煩人,卻總比寂寞好受。
更何況它總是有意無意地透露一點外面的事情給小桃花。
終于有一天,布谷臉帶八卦地問:“你是不是……在等誰?”
“……對。”小桃花第一次回答布谷的問題。
“诶诶你等誰呢?等了多久啊?”
“……憑什麽告訴你。”
“喲,很拽嘛。說呀說呀,我聽聽看。”
小桃花閉緊了嘴巴。
布谷悻悻然住了嘴。
小桃花心情很低落,整棵樹都顯得蔫蔫的。尚清有幾個月沒有來了。
它心裏不自覺生出了“大約尚清已經忘記我了吧”的想法。
自己只是一棵樹而已。
小桃花晃了晃枝丫,自己也許是讓尚清覺得無趣了。
一棵不可以說話的樹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呢?
小桃花第一次痛恨自己只是一棵桃花樹,不可以說話不可以行走,否則又怎麽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春去秋來,小桃花一直沒有等到尚清,即便自己一直堅持着,枝丫上的桃花幾度開落,尚清依然沒有來看自己一眼。
那麽久,久到那些自己以為自己一位一輩子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