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島

第3章 (3)

了她好多秘密哈哈哈！”

“趕緊跟我分享一下呀！你怎麽這麽厲害？我感覺老板娘不太願意跟我聊天。”

“怎麽會？我覺得你家老板娘很容易相處啊，而且聊天都很真誠，有問必答，一點不含糊，我真的太喜歡她這種性格了哈哈哈！不過她可能的确不大會主動跟別人聊了，這倒是真的。她真的蠻酷。”

“那她都跟你說了啥？”

“你不是吧，你不是在這裏待了很久了嗎？連自己老板的事都不知道？”見諾恩着急的樣子，桃樂又忍不住捉弄起她來。

“老板娘平時真不愛跟其他人講話，不僅僅是我，對其他客人也這樣。說明你是多麽獨一無二呀！看在昨天我費心費力帶你去米拉的份上，你趕緊跟我分享一下行不行？”諾恩幾乎是要翻着白眼說出這些話來。

卻不知道為什麽，諾恩無意識說出的這些廢話卻特別容易逗得桃樂開心，于是桃樂直爽的性子在此刻一下子就突顯出來。

她得意地說：“今天早上我就跟老板娘說，我覺得她真的很漂亮，又很優秀，又那麽酷，一定有很多人追吧？！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或者什麽什麽的？”

“然後呢？”

“你先說我說得對不對？”

“什麽對不對？”對于桃樂的說話邏輯，諾恩覺得頭疼。

“就是老板娘是不是又漂亮又優秀又酷？”

“嗯嗯，你說得都對。”諾恩對桃樂豎起大拇指，卻不知怎麽地，覺得自己有些臉紅：“最關鍵，然後呢？”

“哈哈哈老板娘太酷了，她一點不含糊地回答我，說她沒人追也沒人愛，她也不會愛別人也不會追別人。”

桃樂鼓足了神秘的勁，終于把這「驚天大秘密」吐了出來。

“那是什麽意思呀？”諾恩有些驚愕，這個答案倒是她從沒想過的。

“我也覺得奇怪，所以我往回倒了一點，我先問她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呃……”諾恩對于桃樂說話的節奏簡直有些不可忍了：“我求您一次講完行不？”

“哈哈哈你猜？”

“這還用猜嗎？老板娘跟納威關系那麽好，她肯定喜歡女生呀！”

諾恩沒好氣地回，但說完她就發現自己仿佛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她仿佛從未認定過赫雅會有喜歡男生的可能性，想到這裏她的心好像又被戳了一下。

畢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想到這裏，她幾乎不敢再聽桃樂說下去。

“喲，看不出來呀，你倒是挺懂的嘛！”

桃樂有些不懷好意地繼續逗諾恩：“诶那你呢？你也喜歡女生是嗎？”

諾恩敷衍地點點頭，又戰術性地喝了一口酒，提醒桃樂道：“別偏題，老板娘的事兒你說完啦？”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老板娘是喜歡女生的。”

“那她現在單身嗎？有女朋友嗎？納威跟她什麽關系啊？”諾恩終于開始變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我不知道她跟納威什麽關系。不過老板娘今天是有告訴我說，她從來沒有固定伴侶。看吧，我就說她很酷吧啧啧啧！”

“啊？從來沒有固定伴侶？這又是什麽意思？是單身的意思？還是？”

諾恩更加驚愕了，覺得今天與桃樂的對話就像是在坐過山車。

“意思就是，老板娘好像不太接受也不太認可兩人之間的固定伴侶關系，就算她有喜歡的人，或者感興趣的人，她也不會想要占有對方。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她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相處或者睡覺，但不發展情侶關系。這樣說你懂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老板娘親口跟你說的？”

諾恩就是不太相信，縱使赫雅在她心中是如此地冷漠或與衆不同，她也不太相信赫雅可以風流至此。

“對啊，千真萬确。”桃樂真誠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想給諾恩施展魔法，讓她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接着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激動地說：“诶诶诶給你說個更勁爆的，你看到老板娘身上那麽多紋身的吧，老板娘可是說了，那上面有不少圖案都是跟她過往的情人有關的。”

諾恩聽到這裏只覺得兩眼發黑，心都粉碎性骨折了，她只好繼續戰術性喝酒。

她覺得自己心裏很亂，從昨天開始，她的思緒就一直很亂，之前的事情她還沒有理清楚，加上今天桃樂的話，她覺得她需要很多很多時間才能消化過來。

納威說的那些「不要打老板娘的注意」「我才不敢跟你家老板娘有任何關系」；赫雅昨晚的一夜未歸；

桃樂的「老板娘從來沒有固定伴侶」；

以及這半年來她看到的赫雅，一向獨來獨往仿佛跟任何人都沒有交集的赫雅；

都讓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那麽，你呢？”

9、橘子軟糖

桃樂的聲音将諾恩的思緒拉了回來。

兩人原本的位置是諾恩坐在自己的床邊，桃樂坐在面向諾恩的椅子上，而此時桃樂顯然拉近了椅子離床的距離，同時她很勇敢地湊近了諾恩的臉。

回過神的諾恩，眼前全是桃樂的臉，她看見桃樂臉頰上泛起的紅暈，也不知道是這個高濃度果酒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諾恩覺得此時桃樂的氣場有些強大，讓她有一種無處可躲的錯覺，于是即便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遠方，此時她還是下意識小聲回了一聲：“什麽？”

“所以你是單身嗎？”桃樂的臉越湊越近。

諾恩的視線就那樣自然而然落在了桃樂的雙唇上面。

桃樂的雙唇應該是塗了橘色的唇膏，飽滿而均勻，閃着亮橘色的光，晶瑩剔透，仿佛是一顆橘子味的軟糖，同時也讓諾恩想起橘子汽水冒着氣泡的舒适感。

諾恩有些恍惚了，她只輕輕地答了一聲「是」，尾音似乎還沒結束，桃樂橘色的唇就落在了諾恩的唇上，果然如諾恩所想，那是一顆橘子軟糖。

這倒也不是諾恩的初吻，諾恩有過一些短暫又不深刻的戀愛史，畢竟她徹底成年已經兩三年了。

但好像如此這般，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吻卻是第一次。

諾恩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意外，伴随而來的也是有些心慌意亂。

在那個瞬間，她的全身心都被桃樂拉進那個吻裏，而關于赫雅的煩惱，似乎忽然就無影無蹤了。

這好像是長久以來，至少也是這小半年以來，她第一次全身心忘記了赫雅的存在。她就是很簡單地覺得快樂，身體也就跟着飄飄然起來。

而那個橘子軟糖般的吻，在剛開始是些許溫柔，夾帶着些許溫熱，直到後來開始變得有些許激動。

桃樂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諾恩肋骨的位置，諾恩能感覺到桃樂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有些急促。

于是諾恩用自己的手壓住了桃樂不老實的手，她從吻中抽離出來，有些不解地看着桃樂說：“所以，我們這是幹嘛呢？”

桃樂盯着諾恩的雙眼，很認真地回答道：“你都能看出老板娘只喜歡女生，卻看不出來我也只喜歡女生，而且很喜歡你嗎？”

說完桃樂将自己紮着馬尾的頭發放了下來，一股迷人又私密的香氣撲鼻而來，諾恩只覺得自己失了神，什麽都做不了。

她任由桃樂坐在了自己的身上，任由桃樂将自己的雙手纏繞在她的腰間，任由桃樂再一次吻了她，只是這一次來得更加激烈……

于是那個初夏的下午，諾恩只慶幸那段時間島上早已開始變得炎熱，她通常都是關緊門窗開着空調；

而為了躲避午後熾烈的陽光，她也有拉嚴窗簾的習慣。否則，否則諾恩有些無法想象，桃樂的聲音傳出去，會讓整座民宿作何感想？會讓，會讓赫雅作何感想？

赫雅此時又回到了她的腦子裏，她只覺得更加難過了。不過她堅信，隔壁房間的赫雅一定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堅信這座民宿的隔音，因為半年來，她只聽到過發生在房間外、發生在院子裏的聲音，而從未聽到過房間裏傳出的聲音。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輕松了不少，但并未減輕她的難過。

此時桃樂醒了過來，她再次抱緊了諾恩。諾恩依然閉着眼睛裝睡，桃樂卻還是開了口：“你準備在這裏gap多久？”

“嗯？”諾恩搭了腔。

“我記得你是在這裏間隔年的，不是嗎？所以接下來你的計劃是？”

“我還沒想好，我只知道我很喜歡這裏的生活，所以想再過一段時間再說。”

“好啊，我也很喜歡這裏的生活，我也想過一段時間再說。”

“嗯。”諾恩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麽，當我們在島上的時候，我們試試看在一起，可以嗎？”

“嗯？”事到如今，其實諾恩對于桃樂的這個想法并不意外，但她好像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桃樂卻當諾恩的這個“嗯？”是一種默許的「嗯」。于是她擡起頭，又吻在了諾恩的唇上，被子裏的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諾恩幾秒鐘就明白了桃樂的意思，她卻下意識地抓緊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驚恐地說：“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還沒做好準備就這樣獻出我的第一次，給我點時間啊！”

桃樂卻被諾恩的驚恐逗得笑起來：“哦……原來你是這樣的諾恩……行吧，看你是妹妹，我這次就饒過你。”說完她繼續抱緊諾恩，香甜地睡去了。

接下來的兩三天裏，諾恩幾乎沒有看見過赫雅的影子，赫雅就像是失蹤了一般，連晚上都很少能聽到來自她房門的動靜。

半年來倒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情形了，赫雅整日整日的失蹤是真不少見，只是半夜忽然外出比較難遇而已。

諾恩心想女人也許又去納威那邊了吧。女人有納威，她自己也有桃樂，也算是一種不錯的境地吧。

在這兩三天裏，桃樂幾乎整天都圍在諾恩的身邊。桃樂很熱情，也很主動，就如她們第一次那般的主動。

因此每天晚上洗完澡的桃樂都會不請自來鑽進諾恩的房間；

上午諾恩在吧臺工作的時候，桃樂會在餐廳裏或者院子裏寫生；

下午她會一直跟諾恩呆在一起，比如在房間午睡、在院子裏發呆、又或是在民宿附近玩耍。

她們幾乎吃住都在一起，桃樂甚至開玩笑說自己可以退房，徹底住進諾恩的房間裏了。

倒是諾恩，她很少主動找桃樂，只是桃樂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而已。

夜裏，偶爾諾恩會醒過來，她會看着身邊熟睡的桃樂，想到隔壁赫雅可能空蕩的房間，她也會一遍一遍問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她對桃樂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她只是覺得，或許吧，她只是覺得與桃樂睡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腦子裏會暫時忘掉赫雅，以及赫雅身後的那片，讓人想起來就有些窒息卻又迷人和深邃的海底暗藍。

她也覺得自己可能有一些卑鄙，可是還好，她知道，至少她還沒有向任何人承認過她對赫雅的感情。對于諾恩來說，這就夠了，這比什麽都重要。

10、第三次日落，與我無關

第四天早上，當桃樂正挽着諾恩的胳膊，往諾恩嘴裏塞草莓的時候，赫雅忽然走進了餐廳。

赫雅看起來有些憔悴，随意披着的長發略微淩亂，她沒有化妝，在明亮的夏日卻顯得更加白皙。

諾恩一直不太理解赫雅的皮膚。在島上的半年，諾恩自己已經曬黑不止一個度了，赫雅卻似乎變得越來越白，讓諾恩一度懷疑她其實是只吸血鬼。

赫雅穿着一條絲質的淡藍色吊帶短睡裙，外面卻套了一件并不合身的淺咖色薄襯衣。

那襯衣一眼就被諾恩認了出來，諾恩心想：果然，女人是去了納威那裏。

正值戀愛腦的桃樂無法自已地對着赫雅一陣傻笑，連簡單的早上好都忘了說。

赫雅看了她們一眼，頭稍稍歪了一下，像是大腦在快速處理着什麽。很快，她便抿着嘴慢悠悠地說：“喲，恭喜二位啊！”

說罷便在自助餐臺拿了些牛奶和麥片，坐在了桃樂和諾恩對面的桌子上。

她翹起二郎腿，腿輕輕地擺動，又将麥片倒進牛奶裏，一邊攪拌一邊說：“我說諾恩，你可要把我們的客人招待好哦！”

諾恩不知該如何作答，她被自己眼前的景象給封住了魂。她迷戀的那個女人，正坐在一副明媚的海景裏，若無其事地吃早餐。

這場景像是海市蜃樓。

她先是覺得這畫面太美，讓她有些出神；

繼而她又想起這女人不會屬于自己，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攪了一下；

最後她想起自己身邊的桃樂，因為桃樂此時已經開始侃侃而談了。她除了懊惱幾乎再不剩任何感覺。

桃樂當然是一如既往地接了赫雅的話：“我說老板娘，啥時候賞臉陪我吃個飯呗！你看我都在你們這兒住了一周多了，我可是優質客戶，你自己也這麽說的嘛！就當我感謝你讓我遇到諾恩呀！”

聽到這席話，諾恩尴尬地站起身來，只留下一句：“我給老板娘做咖啡去。”

赫雅卻大方地回：“沒問題呀，今晚去納威那裏吧，我正好有東西落在她家了。”

一邊做咖啡一邊豎着耳朵期待女人回答的諾恩，此時的心髒怦怦直跳。

這顆心，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這樣跳過，甚至與桃樂最激情的時候也未曾如此過。

聽到赫雅的回答，諾恩居然開始期待起今晚來。

她腦子裏想的全是：有桃樂這個神助攻，她一定可以套出一些女人的秘密來。

當諾恩正端起做好的咖啡剛準備轉身的時候，赫雅忽然從她身邊經過，距離近到赫雅随着身體擺動的發尾幾乎掃到諾恩的臉上，諾恩愣了一下，險些呆住了。

她知道桃樂正注視着自己，于是她飛快回過神來，繼續将咖啡端到了赫雅坐的位置上。

這時赫雅也從廚房出來了，對諾恩擺擺手說：“我今天不喝咖啡了，昨晚沒睡好，等會兒要去補覺。你給你的小情人喝吧！”說完留下邪魅地一笑。

諾恩卻只看到赫雅手裏拿着的一大桶冰淇淋。她知道赫雅又要幹什麽，于是忍不住問：“很少見你大清早就要吃冰淇淋诶！”

“哎大人的事小屁孩別管。”赫雅只是冷淡地回：“最近情緒不高，必須補一補。”

桃樂聽了卻笑出聲來，調皮地說：“還是老板娘厲害，補身子都是用冰淇淋補，學習了。”

“是吧？！”赫雅也調皮地回了一句。她對桃樂的恭維話全然接收，臉上一瞬間就有了笑容。

諾恩始終覺得赫雅的表現有些奇怪，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她總覺得在過去，哪怕赫雅對她再冷漠，每一次諾恩試圖阻止女人吃冰淇淋的時候，女人總是很溫柔地婉拒，有時候甚至會聽諾恩的話。

而這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如此冷漠的反饋，卻是諾恩第一次遇到。

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還是說桃樂，真的讓這一切有了些許變化。

不過那個白天的諾恩工作特別認真，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如此專注于工作過了。

她想要打點好民宿的一切，只為了給自己和女人，預留一個完善的「真心話」夜晚。

無論此時她心裏有多少疑問，她都抱有一種今晚通通都可以解決掉的妄想。

下午五點過的時候，赫雅招呼她們出發，并且堅持要将副駕駛的位置留給「諾恩的小情人」，自己卻不由分說坐在了後排座上。桃樂倒是開心地欣然接受，諾恩卻依然覺得尴尬。

在去往米拉的路上，還好有桃樂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諾恩和赫雅都只是偶爾附和。

諾恩從後視鏡正好可以看見赫雅的整張臉，因此那段路程，她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機會偷偷瞟後視鏡裏的赫雅：赫雅的臉色比上午好了很多；赫雅今天的唇色是偏橘的大紅；

陽光下，赫雅肩上藍紫色的紋身變得有些璀璨；

深海藍的長發卷在赫雅白皙的胸前，幾乎讓諾恩有了沖動；

赫雅今天戴的墨鏡為什麽那麽黑，諾恩甚至懷疑赫雅已識破自己一路上的偷窺伎倆，她被吓得立馬直視前方。

還好那特島的交通再簡單不過，不需諾恩過多的費神。待她們順利抵達米拉，赫雅下車後便一言不發直接往納威處奔去，将那對小情侶扔在了身後。

桃樂則一路都牽着諾恩的手，甜蜜的樣子就像是她所在的整個世界都被灌滿了粉色泡泡。

待諾恩和桃樂随後到達NAWEI門口的時候，諾恩下意識地擡頭望了望。

果然，赫雅正站在她倆第一次看日落的露臺上，認真地看着遠方。

諾恩飛快地移走了自己的目光。進門之後她沒有去找赫雅，更沒有帶桃樂去那個露臺。

她私心認為這是她和女人之間唯一有過的浪漫回憶，她不想與任何人分享，哪怕，赫雅可能早就跟無數人分享過。

于是她就堅定地坐在納威預留的位置上，耐心等待赫雅下來。

11、外貌協會

四月中旬的那特島還處于旅游的淡季，這天夜裏NAWEI的生意也算清淨。

諾恩異常感激這樣的清淨，有納威和桃樂陪在自己身邊，讓她覺得她面對起女人，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一些。

雖說在過去半年她與赫雅也一起用餐蠻多次了，但她倆幾乎都處于零交流的狀态。

赫雅一向不主動說話，諾恩在她面前又一直畏畏縮縮，以至于哪怕是貝姨在的時候，她倆的對話內容也永遠停留在最表面的客套話上。

納威可是為這次聚餐做了精心的準備，她先端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幾樣菜，雖說大多數都是西式的，但色香味俱全，讓還未真正見識過納威手藝的桃樂贊不絕口。

上菜完畢，納威立馬又提了半打上次桃樂買回去的那種酒，「哐」的一聲放在桌子上，大大咧咧逗赫雅說：“怎麽樣？今天要不要喝？這可是你最喜歡的，特意給你留的。”

赫雅面無表情地瞄了一眼這打酒，沒好氣地說：“少來，今天我喝咖啡吧，冰美式，給我挖兩個冰淇淋球進去。香草冰淇淋，你這兒還有嗎？”

“我的祖師爺，你真的要求很多。”這次換成納威沒好氣地說。

桃樂見了這酒，馬上對着諾恩一陣心照不宣的壞笑，試圖喚醒諾恩關于這酒的記憶，也就是她倆第一次呆在諾恩房間裏的那個下午。

諾恩此時想的卻全都是赫雅怎麽還要吃冰淇淋這件事，于是她脫口而出：“老板娘，你不是上午才吃了冰淇淋嗎？怎麽……”

“欸欸欸，我說了啊，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諾恩話還未完，就被赫雅怼了回去。

桃樂也對諾恩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她不明所以地問：“你為什麽要管老板娘吃冰淇淋啊？很奇怪诶！”

諾恩被赫雅怼到心情一陣跌宕，于是她不再開口。倒是赫雅給了她臺階下，赫雅回答桃樂說：“她那是關心老板啊，怕我吃壞肚子生病忘記發她工資哈哈哈！”

赫雅的回答卻讓諾恩感到更加難過，她居然第一次勇敢地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赫雅，赫雅卻一直未曾接觸她的目光，這回避也是有些刻意了。

“什麽啊？沒人理我的嗎？你小倆口到底喝不喝這酒？”納威倒是假裝在發飙了。

“不喝！”

“喝！”

諾恩和桃樂幾乎是同時回答，前者拒絕，後者卻堅決擁護。

桃樂見諾恩拒絕，立馬挽住諾恩的胳膊，湊在她耳邊說：“陪我喝嘛，這酒對我們來說很有意義啊，難道你忘了嗎？”

諾恩這時卻看到赫雅的目光終于投向了她們的方向，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諾恩還是隐隐覺得這空氣中似乎正發生着什麽。

于是她勇敢接住赫雅的目光，點點頭說：“好啊好啊，我也喝。”

于是桌上的四人，在吃飽喝足之後，剩下的就是兩個喝得正起勁的小青年，一個陪酒卻幾乎清醒的老好人，和一個完全清醒的一天吃了兩頓冰淇淋的女人。

這時向來主動的桃樂終于忍不住開啓了諾恩期待已久的話題，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諾恩才感恩起自己身邊有桃樂這件事。

桃樂先是對着納威一陣壞笑，然後略帶酒意地問：“納威姐姐，我來這麽久了，怎麽沒見過你的女朋友啊？快給我們說說。你這麽優秀，不應該啊！

難不成你跟赫雅姐姐一樣？還是說，你跟赫雅姐姐是一對？不對啊，赫雅姐姐說了她不談固定的朋友。哦……難不成，你倆是炮友？”

這要是放在平時，諾恩肯定早被桃樂的問話吓到了，但是眼下，她正好喝酒壯了膽，今天又被赫雅怼了兩次，讓她此刻忽然有了一種複仇的快感。

于是她先是恍惚中看了一眼赫雅，赫雅依然是那個表情，毫無波瀾的樣子，甚至還在分心玩手中的手機。

但她冷淡的樣子卻讓諾恩那麽心動，讓諾恩差點又看得恍了神。

這時納威忽然發出了驚天大笑，于是諾恩又開始死死盯着納威。畢竟，這是她很早之前就想弄清楚的事。

納威在一長段刻意的仰天大笑之後，扭過頭看着赫雅，用一種幾乎喘不過氣的嘶啞聲音說：“我去，赫雅祖宗，您幫我澄清兩句行不？”

赫雅顯然心不在焉地回：“我無話可說，你自己的事自己說呀！”

仿佛她手機裏的事比當下餐桌上的話題和人更值得她的注意力。

“哎喲！等等！什麽叫我跟赫雅一樣？赫雅她怎麽了？”納威試圖岔開話題。

“別岔話題啊，我的好姐姐，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不是赫雅姐姐的好朋友嗎？她的事你肯定知道。”桃樂精靈而巧妙地阻止了納威的妄圖回避。

“對，她什麽都知道。”赫雅卻在這時冷不丁地落井下石了一下。

“我的天哪，你們這是在幹嘛？審問犯人嗎？”

納威有些慌了，在無意中碰觸到來自對面諾恩的眼神，那個一向乖巧充滿善意也有些單純的諾恩，此刻的眼神卻絕不純粹。

納威知道諾恩在等待什麽，她也終于知道，自己不松口是不行了。

“我去，我真的怕了你們了，赫雅你有沒有人性？行行行！我說還不行嗎？但先說好，不準我啊！”

納威終于決定不繞彎子了，認真起來：“我呢，倒沒有你們赫雅姐姐那麽酷，我可做不到沒有心，她這人沒有心的！”說完她指了指赫雅。

赫雅也不反對，她輕松地撇了一下嘴，接話道：“是啊，我這人沒有心的。”諾恩卻覺得赫雅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股惡狠狠的爽意。

納威接着說：“所以，跟這種沒有心的人不一樣，我沒她那麽壞。但我覺得吧，我确實也算不上好人，在感情這方面。

嗯……怎麽說呢，就是我好像沒辦法做到專一。年輕時的我，無論是單身還是談戀愛的時候，我都會輕而易舉喜歡上別人，就是那種很容易就陷進去那種，當然也很容易就出來。所以……我覺得我不适合談戀愛。”

“啊？你喜歡的別人都是？”桃樂一副八卦的表情，有些不解地問。

“就是，比較容易喜歡其他人了。”納威又開始敷衍。

“是喜歡自己女朋友之外的人？”桃樂不依不饒。

“額……”納威還在試圖蒙混過關。

這時卻傳來赫雅的聲音，她再次落井下石了。赫雅不緊不慢地說：“那可不就是那麽回事兒嗎！她就是個外貌協會，一看見貌美的姑娘就要淪陷。”

“你……”納威氣得捏緊了拳頭準備吓唬赫雅，結果眼神一觸碰到赫雅的目光，就又慫了下來。

于是她翻了個白眼，不解氣地回：“大小姐，你又好得到哪裏去？”

12、雨夜，第N次心動

桃樂仿佛瞬間明白了納威的意圖，于是她立馬使壞地看着赫雅說：“哎呀赫雅姐姐，你倒是給我們講講紋身的故事呗！”

赫雅倒是毫不推脫，大方地接：“好啊，你們想聽哪個？我講就是了。”

這次卻是諾恩率先指了指赫雅肩膀上的那個藍紫色圖案，就是她下午在後視鏡看到過數次的那個。

赫雅将自己的身子往中間湊了湊，以便大家看清圖案。卻只有桃樂湊上去，諾恩和納威早就暗中觀察過無數次了，那是一個宇航員和兩顆星球的剪影，一顆帶光圈，一顆不帶。

桃樂看清後驚呼：“是宇航員诶！我記得赫雅姐曾經說過，紋身都跟你的情人有關，難不成赫雅姐曾經有一個是宇航員的情人？也太酷了吧！”

納威聽到這裏已經有些憋不住笑了，赫雅卻認真地說：“我哪有那個能耐？只是睡過一個天文學家而已。她帶我看過星空，也給我講過關于很多關于宇宙的事物，還讓我覺得挺有趣。”

說罷她看了看納威，繼續道：“诶？好像就是我第一次來那特島，住在納威這邊的民宿時認識的，是不是納威？後來離島後我們就沒再聯系了。”

她稍微頓了一下，繼而轉過頭對着桃樂說：“我就是想睡學各個學科的人啊，然後将我睡過的學科都紋在身上，多有意思啊！”

這是諾恩第一次聽到赫雅說起感情上的事，雖然女人對她來說一直都很遙不可及，但此時親耳聽到女人說起這些幾近冷血的話，她的內心還是受到了些許撼動，繼而心裏還泛起了一絲的醋意。

卻沒料到是納威的一陣爆笑攪亂了整個餐桌上的氛圍：“你這個沒心的人也太壞了吧！連小朋友都騙！”

好不容易讓她逮着「回敬」赫雅的機會，她迫不及待對諾恩和桃樂說：“她哪來這麽多有的沒的還學天文的情人呢！哈哈哈她頂多湊個十二星座不得了了，還沒那本事湊齊各個學科哈哈哈！”

一席話将大家都逗笑了。諾恩也莫名跟着笑起來，只是笑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十二星座，好像也不少呢？

她習慣性地偷偷瞟了一眼赫雅，赫雅卻不屑地回納威：“什麽玩意兒？拜托你數一數我身上的紋身，止十二個嗎？你莫不是嫉妒我吧？畢竟我睡的人都很美，都是你的菜。”

諾恩倒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伶牙俐齒和放得開的赫雅，她當下的行為舉止讓諾恩意識到，好像此時的赫雅真的與他人口中那個玩世不恭的她，有些搭得上了。

面對赫雅的挑釁，納威剛笑得都快擰到一堆的臉忽然就又松下了，她做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正準備惡狠狠地回，誰知再次被赫雅先發制人：“诶，我的故事說完了，現在要不要來聽一下納威和改變納威人生的那位小妹妹的精彩故事啊？”

原本坐在赫雅旁邊的桃樂正在認真細數她身上的紋身呢，一聽到赫雅的這句話，馬上坐得端直，瞪大了眼睛回：“什麽什麽？要聽要聽！”

諾恩剛想跟着附和，卻看到納威臉上露出一副諾恩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副表情是對着赫雅做的：納威的眼裏仿佛藏了刀子，像是要刺穿赫雅的頭一樣；

她的整張臉完全舒展開來，卻又在肌膚下繃緊了每一寸肌肉；

她緊緊閉着的嘴，卻好似要吃了赫雅一般。

諾恩不敢作聲，赫雅卻毫不畏懼，她只是随意将手搭在納威的肩上，稍微溫柔了一些說：“好，我錯了，不說這事兒。過了過了，翻篇翻篇。”

“是你說的，以後不準再提！”許久，納威才狠狠地吐出這句話。

“好，不說，以後絕不再提！”赫雅也模仿納威的語氣說。

說罷，她對桃樂和諾恩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們也跟着翻篇。

聰明的桃樂立馬會意，她舉起手裏的瓶子，附和赫雅說：“不說不說，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喝酒喝酒。我們都喝醉啦，根本不知道。”說完她自個兒便嘻嘻哈哈起來，諾恩也跟着瞎摻和起來。

于是除此之外，這一天的晚餐總體還算愉快，整個過程都不乏歡聲笑語。

唯一的變化大概也就是在納威險些發火之後，她就開始瘋狂地灌自己酒。

赫雅卻比平常開朗了許多。雖然她大多數時候都在玩手機，但也算是說了諾恩認識她以來，說過的最多的話。

諾恩還覺得赫雅的眼神裏少了很多平日裏的冷漠，卻多了一絲的邪惡，邪惡就藏在她淺淺的白得發光的笑裏，讓諾恩又覺得女人就算是沒有心，也還是讓她那麽心動。

就在大家準備撤的時候，諾恩恍恍惚惚聽見納威在問赫雅要不要留下來，赫雅婉拒說兩個小朋友都喝了酒動不了車，她必須把她們送回去。

諾恩忽然覺得好感動，心想原來沒有心的女人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所以那些玩笑，終歸只是玩笑吧？

于是回去的路上，諾恩主動坐在了後排座，赫雅開着車。

微醺的諾恩開始更加大膽地看後視鏡，只為了多看幾眼後視鏡裏的赫雅。

無奈車廂太黑，街道也沒路燈，她也看不清太多。喝了酒昏昏沉沉的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