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命啊 瘋子交易
“言、眉、你、這、賤、人——!!”
太子妃眼尾熬得通紅, 臉色幾乎慘白,好一張鮮妍嬌麗的面孔,硬是扭曲成了病态怖人的模樣:“稀罕別人的夫君, 插足別人的家庭,好一個‘皎若甄宓’,好一個‘慧比文姬’!!!”
時近深冬, 天地素裹,東宮裏的地龍燒得熱烈,融融暖意煲貼着丹楹刻桷。掐絲琺琅三足熏爐裏逸出袅袅煙雲,貼身丫鬟的脊梁骨鋪了一地, 戰戰兢兢地聽着女主人的憤怒。
“娘娘息怒,氣壞了身子可怎麽好?”大丫鬟跪行幾步,湊到太子妃近前來,“太子就是一時饞嘴, 才被那狐媚子勾去了魂, 不消幾日便膩味了。”
太子妃苦笑一聲, 越笑越涼:“狐媚子?”
——這言眉就是個書呆子,哪有獻媚邀寵的本事?
是周望愛瘋了她!!
太子妃看向銅鏡, 她正是盛放的年紀,清豔秀麗, 黯影倩柔,與言眉真有五分相似。太乙李氏枝繁葉茂, 紅粉佳人千千萬萬, 周望之所以能一眼相中她,只是因為她和言眉長得相像罷了!
她的榮華,她的恩寵,居然全是沾了一個陌生女人的光!
這叫她怎麽忍?
這叫她如何能忍?!
那言眉苦盡甘來, 朝中有步令公撐腰,後宮有賢妃娘娘幫襯——而她堂堂太子妃,太乙李氏千尊萬貴的女兒,心中潑天的委屈都無人傾訴,只能和一幫下人撒潑發性!
偏偏輔國倒臺,李家元氣大傷,如今娘家也不能為她撐腰……
太子妃心中絕望,險些咬碎了牙:“言眉!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
但是……
這最最可惡,最最可恨的,卻是她要倚仗一生的夫君啊……
太子妃心中大痛,伏案痛哭起來。
丫鬟怯怯地出聲道:“娘娘,娘娘,明公公來了。”
——明公公?
太子妃心中一寒:這不是皇後跟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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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托我給您捎個信兒,”明公公掐着細嗓子,慢慢悠悠道,“她倒有個法子,解您心頭大恨。”
太子妃突地打了個寒噤:“……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寒冬臘月,天凝地閉,一場大雪籠罩了上京城。
一樁驚天大案,在這雪白巨繭裏,醞釀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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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本來時近新春,各地藩王來賀,正是文武百官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步練師身為中書省第一把手,差點被雪花一樣的折子給埋了——好在頭三個月過去,害喜不是這麽磨人了,步練師也能放開了手來處理這些個破事。
“你讓薄将山收斂一點,別老天天往你府上送東西。”言眉怒道,“禦史臺可是有十幾封折子了,都是編排你倆的,你這肚子到底怎麽個說法?”
步練師四平八穩地坐在太師椅上,鼻梁上還架着一方單片水晶目鏡,頰邊垂墜着的銀色鏈子晃來晃去:
“皇上知道了。”
言眉驚道:“那你……”
——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
“重點不在于我有沒有身孕,”步練師舉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而在于這孩子父親是誰。只要皇上認為這不是薄将山的孩子,薄将山再怎麽跳,那也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不是,”言眉小口小口地抿着熱茶,臉頰被暖得紅紅的,“那皇上以為,這孩子是誰的?”
步練師笑道:“周琛的。”
言眉嗆了個死去活來:“……”
——步薇容,你好有本領,我服了你!
步練師這一句話,等于給周琛和薄将山,兩個人都戴了綠帽!!
“不是,不是,”言眉匪夷所思,“皇上怎麽肯信?”
步練師淡然地喝茶:“怎麽不肯?周琛私自出了封地,親自來梧州見我,你以為皇上真不知道?”
言眉瞪眼:“你們……”
真做了那事?
步練師乜了她一眼:“周琛若真碰了我,薄止會輕易放過他麽?”
言眉反應過來了,這事就是虛虛實實,叫周泰不得不信。
周琛私自來梧州與步練師會面是實,與步練師巫/山/雲/雨是虛,但誰知道周琛和步練師關起門來到底幹了些什麽?周泰的眼線只能說看到周琛和步練師私會過,至于怎麽私會的,那肯定是步練師自由發揮的空間了。
況且周琛拖了這麽多年沒娶妻,不就是因為曾經有個驚才絕豔的青梅知己步練師嗎?上京城誰不知道二皇子的情意!周泰雖然裝聾作啞,但是肯定看在眼裏。
一邊是服用絕嗣丸的薄将山,一邊是生龍活虎非常健康的周琛,正常人都會覺得必是周琛的孩子——實名制的周琛比“路過的清秀書生”還頂用,步練師覺得這個謊扯得很有水平。
言眉還是覺得不妥:“秦王殿下會認嗎?”
周琛又不糊塗,他和步練師之間幹幹淨淨,怎地會認下一個孩子?
步練師笑道:“不需要他認。”
一來,這個孩子本就不光彩,步練師肯定是告病在家,自己偷偷生養,根本不會有損二皇子的利益和名聲(頂多降低了周泰心裏的印象分);
二來,周琛怎麽否認?
周泰未必會和周琛提這件事,頂多旁敲側擊一下周琛,克制一下自己的褲/裆;就算周琛知道了,還能大哭着抱住周泰的大腿,說自己絕對沒有睡過步練師嗎?
有一說一,周琛對步練師的情誼,竟然是純潔的男女愛慕之情(這确實是真的)——世間罕見,周泰這種渣男,才不肯相信!
是以,周琛百口莫辯,只能吃下這個暗虧,頂多恨上步練師。
步練師嘆息了一聲:
周琛最好是恨毒了她。不然到時候,周琛和周瑾的利益相沖,步練師還真不忍心調轉槍口,用她的手段去對付周琛。
那些少年情誼,那些青澀心事,淡了就淡了,散了就散了。
言眉一臉糾結,欲言又止。
步練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那個,”言眉湊過來,壓低了聲音,“你就不怕周琛是處子?”
——周皇室為了防止兒女早早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會在手臂上點守宮砂的。
你就不怕周琛的還在?
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言眉的思路就是超凡脫俗,步練師驚得目瞪口呆:“……”
步練師覺得扯淡:“周琛都多大的年紀了?房內丫鬟肯定早就開過臉了!”
“薄相國可比周琛還年長,”言眉耳根發紅,越來越扭捏,“你不是說,他,嗯嗯嗯呃……”
步練師糟心地扶住額頭:“……”
——是這樣的。
她也是到塌上去了,才發現薄止那厮,居然還是個純情處子,第一次的活可爛了!
“薄将山是神經病,他天天犯魔怔呢。”步練師擺擺手,覺得這男人不能拿來類比,“周琛起碼正常……”
言眉幹巴巴道:“二皇子殿下,對你不夠癡情?”
要是論起癡情的奇葩程度來,周琛還輸給那薄将山嗎?
步練師嗆住了:“……”
言眉此言甚是在理,步練師愈發覺得不妙起來:
如果周琛被逼急了,亮出手臂上的守宮砂……
靠!
——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周泰雖說不會要她的命,但肯定會責令步練師,趕緊把那孽障堕了!
步練師痛苦地捂住臉,幾近呻/吟道:
“那我……親自……登門……去求……周琛……算了……”
為了孩子,步練師的臉面,也是可以不要的。
只是親自去求周琛戴綠帽?
——周琛沒一刀捅死她就算禮貌了!
步練師癱在太師椅上:
此生再無可追戀,本人自挂東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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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算日子,周琛從關西進京來賀,也就是最近幾天了。
步練師扶着後腰,在步府書房裏,愁得團團轉。
能在皇後眼皮底下誕下皇子,周琛的母親淑妃娘娘,可是個絕頂厲害的人物,秦王府被她管理得像是鐵桶一般。“周琛到底是不是童子身”這個問題,步練師的關系網努力了數日,竟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喀拉!
步練師聽見屋瓦上輕微的窸窣聲,當即警覺地擡頭:“誰?”
一道殘影沖她面門而來,步練師下意識地讓步閃避——這不是暗器,是一根枯枝!
上京藏龍卧虎,但能把枯枝打出弓/弩動靜的,步練師只想到了幾個人……
來人從後向前,把她擁進懷裏,嗓聲壓得很低:
“……步大人。”
是薄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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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步練師怒道,“你擅闖……”
薄将山撩起她的鬓角,別到她耳後去。這動作太過熟悉,步練師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頭,薄将山便低下頭來吻她。
火海一別,上京重遇,薄将山被公務絆着,根本抽不出空來,心裏想步練師算是想得發狠了。
步練師用力掙開他:“無恥之徒!我叫人了——”
薄将山好整以暇地笑道:“您請?”
——要是讓皇上知道,你和我在房裏厮混,那這肚子就不好說了。
步練師:“……”
步練師揩了把嘴,她何等玲珑剔透,薄将山這般有恃無恐,定是知曉她腹中——
步練師閉眼嘆息:
言眉。
是眉兒告訴了周望,周望再知會了薄将山。
怕是連托辭周琛一事,言眉也如實相秉了。
“對,我有身孕了,是你的,所以?”步練師也懶得再多話,面色冷淡又嫌惡,“你是要摸摸看麽?摸完就快走吧,這孩子跟你沾上關系,那就沒命了!”
薄将山低頭看她,銀白的碎發垂墜下來,眼神又暗又深:
“步大人,我是真心想你。”
步練師冷笑一聲:“我們朝堂擡頭不見低頭見,相國倒也不必如此。”
“……”薄将山偃旗息鼓,大有站着挨罵的意思,“別生氣了。”
步練師怒極反笑:“你一口一個步大人,叫我不要生氣了?”
不是——
步練師一咬舌尖,她也是腦子不清醒,才會說出這般話來,好像她在撒嬌一樣,臉色愈發的冷漠起來:“我乏了,你走罷,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薇容,”薄将山拉着她的手,小幅度地晃了幾下,“求你疼我。”
步練師瞪眼:“……”
——薄止,你可真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又能伸!
你這張臉皮,不拿去糊牆,還真是暴殄天物!
步練師冷酷無情地甩開他的手:“別來這套,我不稀罕!”
薄将山果然退而求其次,又幹淨又利落:“那你能不能裝一裝?就像是梧州那時。”
步練師:“……”
薄将山,你有病!!!
“——好,”步練師決定惡心一回這神經病,“你有什麽可以給我的?等價交換,才算公平。”
薄将山舉起三根手指:“三件事。你說三件事,我全然照辦。”
來自五柱國之一的許諾,這含金量非同小可,步練師一開始還是戲說,此時是真的動心了。
步練師冷冷問道:“任何三件?”
薄将山悠然道:“任何三件。”
“……”步練師神使鬼差地接着問道,“怎麽裝?”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平日裏相會,裝出‘真心愛我’的樣子。”
“……”步練師匪夷所思,“就這?”
薄将山無奈道:“要簽字畫押嗎?”
文墨太留人話柄,步練師自然不傻,薄将山這種級別的大人物,也沒必要專門跑來诓她。
步練師迅速入戲,字正腔圓道:“好的,相國大人,我很愛你。”
薄将山沒被她惡心到,反而傾身過來,配合她一個銅子兒的演技。
可悲的男人。
步練師躊躇片刻,衡量了一下利弊,遂伸出胳膊去,主動去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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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情假意,逢場作戲,步練師業務熟練。
但陰差陽錯間,這一吻又動了情;步練師迷迷糊糊地由着他,再睜開眼時已經到塌上去了。
步練師吓了一跳:“薄止,你別發瘋,我孕在身!”
薄将山倒是挺冷靜,沒有要發病的跡象:“我知道孕婦該怎麽玩。”
——頭幾個月過了吧?
“……”步練師心裏竟不抗拒,反而生出幾分可恥的好奇心,遂痛心疾首地捂住臉,“……不要臉!”
這一句也不知是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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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東家!”
步練師陡然一驚,像是偷腥的貓教人給逮着了,腳趾都吓得縮了起來:
“……什麽事?”
“吳王殿下來了,”意鵲在門外答道,“哭着喊着要來見你呢!”
步練師:“……”
薄将山:“……”
薄将山一腦門官司地起身,步練師面紅耳赤地整理好衣裳:“給九殿下上茶,我這就……”
周瑾哐地一聲撞在書房門上:“小——娘——救——我……啊?”
這書房房門,居然被周瑾,直接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