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猜測
太狗血, 太他媽刺激了。
這是林海理清楚前後發生了什麽之後，腦子裏的第一反應。
在沈斯年找到他的時候，起初他原本以為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alpha易感期瀕臨失控的病例，畢竟他在北皇任職這麽多年。
高中生如今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這種事情隔三差五都會發生一次, 不足為奇。
然而他跟着到了現場才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這他媽什麽你愛她, 她愛他的三角狗血劇情。
聽着沈斯年剛才的話好像是他遵循着白桃的意願，放棄了标記才來找他過來處理的, 誰曾想人剛一走後腳就被謝峥捷足先登偷了塔。
自己辛辛苦苦馬上就要成功了，最後強忍住了，結果反倒給別人做了嫁衣。
別說是他, 擱誰身上都得氣死。
他看着一旁被白桃柔聲細語安撫着的謝峥，又看了一眼身旁氣得渾身發抖的，下一秒又要撅過去的沈斯年。
顧忌着輕重緩急，林海沉默了一瞬這才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
“……那個，雖然我是來專門給白桃處理易感期失控情況的，不過現在你标記過了也沒什麽大問題。謝峥也只是脫力，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醫療箱裏拿出了一管藥劑, 低頭看着少年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色。
神情複雜地對謝峥他們說道。
“所以我能先給他紮一管鎮定劑嗎，我看着他可能才是你們三人裏情況最糟糕的那一個。”
謝峥也沒料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盡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陰差陽錯撞上了白桃易感期失控, 可最終的确是他坐收漁翁之利得到了這個标記。
這個本該是沈斯年的, 是他不忍心主動放棄的标記。
感受到謝峥的情緒, 白桃連忙将他抱在懷裏，他身體很虛弱又生生挨了沈斯年兩拳，根本站不起來。
白桃把他的頭輕輕放在自己腿上, 摸着他柔軟的發頂。
“和你沒關系，是我自願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兩人本就是天命，對彼此的情緒感知很是敏銳，如今又進行了程度這樣深的标記。
謝峥都不用開口說什麽，白桃稍微感知下他的信息素便能覺察。
她這麽安撫着謝峥，然後擡眸看向一旁眼眶泛紅的少年。
“林醫生，謝峥這裏有我呢。你趕緊幫沈斯年看看吧，他臉色看上去很不好的樣子。”
能不好嗎？
看着你們這麽親親我我的樣子，他都要氣吐血了。
林海沒忍住在心裏這麽吐槽了一句，然後瞧着沈斯年手緊緊扣着地面，力道很大，指尖隐約有了血色也不停下，跟沒有痛覺似的。
偏偏都這樣了，他還跟受虐狂似的直勾勾盯着白桃他們，紅着眼不移開視線。
“別看了，她只是受了标記影響而已，又不是真的喜歡謝峥。等過幾天标記褪了就好了。”
他見沈斯年沒動作，嘆了口氣往他旁邊移了下，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野。
沈斯年眼眸一動，身體依舊顫抖得厲害，整個人看上去從未有過的頹靡和陰郁。
“标記褪了她的确能清醒過來，可是要是依賴期的時候謝峥引誘她再次，甚至多次标記呢？”
“那這個依賴期永遠不會結束，标記也會一直不褪……”
他聲音喑啞得厲害，一想到這個可能他根本沒法冷靜下來。
标記的确只會讓人在短暫的時間裏産生虛假的愛意，消退之後便恢複如初了，可是如果一直累積一直疊加标記，他們又互為天命，長期以往怎麽可能無動于衷，一點感情都沒有？
這并不是沈斯年關心則亂，胡亂猜疑。而是有很多現實例子支撐的。
無論是a還是o，在信息素契合的情況之下，就算一開始互不相識，只要多标記幾次定情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七八十。
林海沒辦法說出“放心吧，不會的”之類的話來安撫沈斯年的情緒，因為這太假也太不現實了。
他最終選擇了不回答，将鎮定劑緩緩推送進了他的身體，等到少年臉色稍緩，情緒穩定了些許之後，從醫療箱裏拿出了一管抑制劑。
“這是alpha專用的抑制劑，白桃信息素雖然通過标記穩定下來了，但是和謝峥離得這麽近，周圍信息素又這麽濃，不排除一會兒可能會有二次标記的情況。”
“盡管我不會被信息素影響到發熱失控，不過她的信息素對于beta也有很大的壓迫感，尤其我還是異性，她不會允許我輕易靠近謝峥的。”
沈斯年眼睫微顫，聽明白了男人話裏的意思。
他想讓他過去把抑制劑給白桃。
一方面林海是為了穩定白桃的情況，避免她引起謝峥的二次發熱，另一方面其實是因為沈斯年。
之前他們趕來的時候已經标記結束了，要是一會兒再發熱了，他可能得趕上标記現場了。
前者他都承受不住暈過去了，要是目睹了現場直播……
那估計是真要命了。
少年接過林海遞過來的抑制劑，指尖沁着血色，好在只是破皮的程度，并沒有傷的太重。
他緊緊握着那管抑制劑，骨節也泛白。
剛才的鎮定劑已經發揮了作用，雖然沈斯年身體還有些脫力，不過自如走動的話并沒有什麽問題。
他手撐着地面，腳步一輕一重緩慢走到了白桃身旁，在距離半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頭頂一片陰影覆了上來，紫羅蘭的氣息淺淡又苦澀。
白桃擡眸看了過來，撞上了一雙濕漉的眉眼。
“……抑制劑。”
沈斯年被她看得喉嚨一緊，險些說不出話來。
“林海怕一會兒你被謝峥的信息素影響到，讓我把它拿給你。”
哪怕是竭力在忍耐着，可是那聲音還是在隐隐顫抖，離得這麽近白桃想要聽不出來都難。
她頓了頓，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難受。
是因為她标記了謝峥這件事？
差點兒忘了，沈斯年也是自己的天命，估計被信息素刺激到了所以有些難以接受吧。
白桃這麽想着，打算接過抑制劑之後帶着謝峥往裏面去一些，和沈斯年保持點距離。
離遠一點影響應該多少會小些。
可是當她剛從沈斯年手中拿到那管抑制劑的時候，少年的指尖微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好巧不巧碰到了她的手背。
白桃心下一驚，觸電般想要收回，沈斯年比她更快。
他慌忙扣住了她的手腕，冰涼的體溫清晰傳遞在了她的肌膚。
也是在這個時候白桃才瞥見他指尖的血色。
“你怎麽了？受傷了？”
剛才明明沒瞧見啊。
他神情一頓，有些意外這個時候，在謝峥還在她身旁的時候她還能将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留意到自己的異常。
要知道ao之間，尤其是易感期加發熱期的标記，在沒有褪去之前，alpha心裏眼裏只會有标記對象一人。
根本不會注意到其他，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過多詢問。
不單單是沈斯年意外，一旁的謝峥也循聲看了過來。
白桃一愣，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以為謝峥誤會了趕緊解釋。
“不是，我只是看到了就問了下，你別生氣，我下次不問了，我不看其他omega了。”
這才是标記之後alpha的正常反應。
謝峥薄唇抿着，看着少女緊張地注視着自己，生怕他不原諒的樣子沉默了一瞬。
盡管這只是短暫的，虛假的愛意，卻也這般讓人無法自拔。
“……我沒生氣。”
他澀然回道，抱在白桃腰上的手抱得更緊了。
明明是這樣幸福的時刻，明明白桃滿心滿眼只有自己。
可是謝峥此時反倒更害怕了。
他害怕失去，害怕标記褪去之後她恢複到原來疏離冷淡的模樣。
前後的落差太大了，光是想到那個場景謝峥就難受得無法呼吸。
沈斯年垂眸冷冷掃了謝峥一眼，看着他被白桃抱在懷裏，他忍耐着沒有上去把人拽開。
現在他不能對像之前那樣随心所欲地對待謝峥，不能動手，甚至還得壓着脾氣連重話都不能說。
至少不能當着白桃的面。
盡管這一切是因為标記的影響，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白桃對謝峥的在意程度，在标記沒有消褪之前超過了陸星鳴，也遠超過他。
他任何不妥當的舉動，都會引得白桃反感。
想到這裏，感覺到白桃隐隐有些不耐煩了，沈斯年輕輕松開了扣住她的手腕的手。
她将抑制劑注射之後藥效上來了 ，有些犯困。
沈斯年看着她的頭一點一點的，在快要撞上身後的石壁之前，先一步用手墊住。
這一次她也沒排斥自己的碰觸。
如果說之前還能解釋為意外的話，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他眼眸閃了閃，試探着靠近，和白桃并排着坐下。
背靠着石壁，将她的頭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等到耳畔傳來她清淺綿長的呼吸之後，沈斯年心下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她睡得很沉。
不單單是因為藥效，還因為折騰了那麽久，哭得累了沒力氣了，神經一放松下來便很容易睡着。
沈斯年神情柔和地注視着肩上的少女，月光輕柔落在她的身上，清麗白皙的面容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
長長的睫羽也濕潤，信息素不再冷冽逼仄，又恢複到了原本的清甜。
他沒忍住，擡起手想要将她面頰垂落的頭發別在耳後。
剛擡起，“啪”的一下被謝峥狠狠打在了手背。
“別碰她。”
謝峥本就因為天命關系對白桃很有好感，如今又因為這一次的标記，他對她的占有欲比以往時候更甚。
那雙淺藍色的眸子森然，如同鬣狗惡狠狠地注視着沈斯年，似乎他只要敢輕舉妄動分毫。
似乎就要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之前白桃清醒的時候沈斯年還有所顧忌，如今她已經睡下了，他眉眼的暴戾和嫌惡再無遮掩。
“你還真是厚臉皮啊。”
“偷來的标記，偷來的感情，什麽時候就是你的了？”
謝峥這個時候虛弱地躺在地上，頭靠在白桃的腿上。
沈斯年的視線居高臨下，逆着光，那面容冷得似覆上了一層霜雪。
“我警告你謝峥，這一次我可以看在是她在易感期的份上放過你。你之後要是敢在依賴期敢引誘她，對你進行二次标記……”
“別逼我，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俯身湊近，似惡魔低語。
還沒等謝峥反應，他的手放到了他的脖頸處，警告又惡意的重重壓在了他的腺體。
謝峥臉色一變，難受得悶哼出聲，整個身子都緊繃得厲害。
不過沈斯年也不敢做得太過。
他收回了手，看着少年面色潮紅，狼狽喘息的樣子，心頭的郁氣才算消除了一些。
林海原本是打算在一旁待着觀察一段時間，要是三人都沒什麽異常之後收拾東西趕緊離開這個修羅場。
結果沈斯年突然來了這麽一下，把他給驚得站了起來。
“？！艹，你他媽幹什麽呢！他還在發熱期，剛做完标記你打打嘴炮也就算了，你動人腺體幹什麽！”
他少有爆了粗口訓斥了沈斯年幾句，然後趕緊上前查看了下謝峥的情況。
好在沈斯年尚有理智，沒有摁在标記的地方，不然二次發熱在所難免。
林海松了口氣，拿了抑制素給謝峥服下。
剛想要再警告沈斯年幾句，讓他一會不要手欠刺激謝峥了。
還沒等他開口，沈斯年先冷聲說道。
“我沒那麽蠢，一次就夠了，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被白桃标記第二次。”
“……”
敢情剛才不是良心發現手下留情，是因為這個啊。
一時之間槽多無口，他看沈斯年也就面上平靜，心下并不穩定，也不好繼續刺激他。
林海嘆了口氣，用背包給謝峥墊在頭下，坐在角落邊也沒再說什麽了。
可他不說話了，沈斯年卻沒打算就這樣算了。
“對了，我問你一個事……”
他說到這裏一頓，餘光瞥了一眼因為被刺激到腺體昏迷過去的謝峥。
“剛才白桃為什麽沒排斥我？”
雖然沈斯年是omega，靠近的時候不會因為是alpha被白桃攻擊。
然而卻也不可能這樣平和。
标記之後的alpha很在意标記對象的感受，不會輕易與标記對象以外的omega有任何親密接觸。
“一般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信息素太淡了，二是你們兩信息素匹配率很高。不過我更傾向于前者，畢竟你那信息素就沒幾個人能感知到。”
沈斯年在沒分化之前還是alpha的時候，信息素就很淡。
不僅感知不到omega的氣息，甚至omega也不會因為他而有反應。
分化之後也是如此。
唯獨白桃……但凡他的信息素溢出來一點她也能覺察到，甚至反應還很大。
他突然想起了前幾日在醫院，醫生拿到他的等級檢測報告的時候說的話——
能讓omega越級強化的标記對象，一般兩者的信息素匹配率只高不低。
的确，白桃對他是有反應……
這個也是之前他證實過的。
沈斯年薄唇抿着，心裏有一個猜測冒了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壓制着情緒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然而微顫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些許。
“……你能幫我做個信息素匹配率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學校的儀器比起醫院的來還是不夠精準，我只能給你檢測個大概的區間出來。”
去醫院的話檢測的數據是準确，加上各種流程下來，出結果會很慢。
而學校的一般一天就能出來。
“沒事，我只是想早點知道個結果而已。”
要是真是他想的那樣，他會再去醫院做一次準确的檢測。
如果不是……也就沒必要了。
沈斯年說完也沒管林海什麽反應，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手指一動，挑起了白桃的一縷頭發将其切斷遞給了林海。
林海接過一頓，瞥見沈斯年風輕雲淡地将刀片收回。
在看到沈斯年要準備把刀放到一旁背包的時候，他眼皮子一跳，因為之前少年一系列瘋狂.操作，他的腦子裏不可避免跳出了一些不好的畫面。
他心下一驚，連忙上前把那水果到給搶了過來。
“拿來吧你！”
沈斯年皺了皺眉:“你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
林海将那水果刀小心翼翼放在了醫療箱裏，然後神情複雜地看向一旁的少年。
“我怕出人命，先幫你收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