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禮物
白桃既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也不是omega，對于這些東西并不了解。
之前誤以為自己是omega的時候她翻看了不少書籍，可書上每次到了最後總會留一行黑字加粗——
【資料只做參考，具體情況以自身為主。】
也就意味着這些也只是以絕大多數情況總結編輯的, 每個omega會因為自身情況又會有不同。
她看得雲裏霧裏, 懵懵懂懂。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一次了解omega的機會, 白桃求知欲極強, 沈斯年說一句她能多角度反問出好幾個衍生問題來。
比如omega依賴期什麽時候最難受，持續時間最長最短在哪個區間？
又或者他們發熱期的時候也和依賴期一樣, 只是單純需要安撫嗎，還是如何？
“……發熱期我不知道，不過我看林莉莉每次發熱期都會去醫院拿好幾管抑制劑, 用量是alpha易感期的三到四倍。”
林莉莉自發熱期來臨之後沒有找過人做标記，都是自己拿藥硬抗過來的。
所以她的用劑會比尋常人多。
不過這也足以說明一件事——發熱期遠比依賴期更加難挨。
沈斯年眼眸閃了閃，不自覺想起了自己馬上要臨近的發熱期。
那是他的初次發熱期，他也得提前去醫院拿一些抑制劑了。
omega的抑制劑分為兩種，一是普通診所開的，那種效用較低，是用在依賴期, 或是平時信息素不穩定的時候。
另一種則是要拿着身份證，到醫院去開的發熱期專用抑制劑，效用強, 大多數omega能夠借此平安度過發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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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長期使用, 會導致發熱期紊亂反複, 效果也會随着時間慢慢降低。
嚴重者會出現一系列後遺症。
所以生理課上老師講到發熱期的時候，會多次強調這一點。
讓他們在分化之後不要過于依賴抑制劑，盡可能找人标記。
白桃一邊聽着一邊拿手機備忘錄記錄, 神情專注的像是在鑽研什麽難題一樣嚴肅認真。
“我懂了，發熱期需要标記或是抑制劑度過，比依賴期更難挨。如果是前者的話便會進入最長一個月最短一周的依賴期。這期間只需要信息素安撫，标記并不是必須的。是這個意思嗎？”
沈斯年看着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沉默了一瞬。
“你是alpha，用不着了解得這麽細致。”
“可是我以後總會有伴侶啊，我提前做做功課他之後就不用太遭罪了。”
她回答得特別自然，根本沒有如何思考便脫口而出了。
這讓沈斯年很是意外。
他覺得盡管眼前的人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白桃，可骨子裏依舊是個alpha，再加上她和謝峥一樣出身顯赫，更不會有想要“屈尊降貴”來了解omega的想法。
至少大多數alpha不會。
他們會覺得有些丢人，就像他班上有個alpha的伴侶發熱期到了，他去幫忙買抑制劑的時候會偷偷摸摸，生怕人知道。
很少有人像白桃這麽坦然詢問，還這麽認真記筆記的。
白桃對此渾然不覺，把幾個重點記下來之後，想起了什麽又嘀咕詢問。
“對了，我記得發熱期時候好像除了抑制劑還要買個東西，之前王淇給她的omega買過，死活不讓我看。”
“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她話音剛落，“啪嗒”一聲，沈斯年手中的水掉在了地上。
滾落了一圈後落在了白桃腳邊。
白桃彎腰順手把瓶子撿起來，在遞給他的時候發現之前一直神色如常的少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沈斯年接過沉聲說了句謝謝便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桃的錯覺，他好像很慌亂的樣子，回教室的時候都沒怎麽注意前面。
險些一頭撞到門上。
“……奇奇怪怪的。”
白桃一臉莫名地撓了撓臉頰，吐槽了這麽一句後收了手機也兀自回了教室。
她倒是說完便什麽也不管了，跟個沒事人一樣。
而沈斯年的思緒全然被對方無意間的那番詢問給攪亂了。
他怎麽忘了，發熱期還有那回事……
沈斯年坐在靠窗位置，窗戶打開着，風吹進來不僅沒讓他降下熱度，反而使他的臉越發紅了起來。
他就這樣心慌意亂了一上午，等到大課間的時候才實在沒忍住發了消息找上了林莉莉。
對于沈斯年分化成omega的事情林莉莉也在前幾天得知了，這不是什麽秘密，早晚都得知道，少年并沒有打算隐瞞對方。
如今他們兩個都是omega了，見面其實也不需要怎麽躲躲藏藏。
只是沈斯年并不想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把見面地點約在了天臺。
因為少年很少主動找她，一般找她十有八九都是急事大事。
林莉莉剛吃了午飯連教室都沒回就趕過來了。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怎麽了？是李韬還沒死心，趁着謝峥不在又找你麻煩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平複着呼吸，看到沈斯年神情複雜地站在前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唉不是，到底怎麽了？你把我叫過來好歹也說句話啊！”
林莉莉小時候父母外出工作經常不在家，大多時候都是少年照顧她，給她做飯什麽的。
私心裏她早就把沈斯年當親哥哥了，看不慣他受委屈。
她本就是個急性子，一想到他有可能又被人欺負了，更加着急了起來。
沈斯年薄唇抿着，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似鼓起了很大勇氣一般。
“沒人找我茬，我之所以叫你過來是有事情想問你……”
“就是發熱期要用的那個棉條什麽的東西，怎麽買？”
“……”
這下輪到林莉莉沉默了。
怎麽說呢，這種事情是每個omega都要經歷且知道的常識，可是當聽到這話是從沈斯年嘴裏說出來的。
她還是有些蚌埠住了。
沈斯年也很尴尬，他少有的避開了少女的視線，低頭盯着腳尖。
“我，我發熱期要到了，這周我得去醫院拿些抑制劑，我母親她最近外出回不來，想到有幾天這個情況，所以想着找你問問，然後一并買了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
林莉莉幹巴巴地回了一句，盡管這裏是天臺，她還是莫名心虛掃了一下周圍。
“這個其實因人而異，就拿我吧，我不喜歡用棉條，我用的是衛生棉……網面的我也不喜歡，我喜歡純棉的。還有，長度厚度也不同。”
她說了一大堆後停頓了下，擡眸看到沈斯年那一副“我不懂但是大為震驚”的樣子噎住了。
果然，這種突然分化成omega的對這種事情一時半會也不好說明白。
“總之就是你到時候來了就随便買個你喜歡的味道的用着，至于種類材質什麽的多試試，試幾次就知道哪個最适合你了。”
“味道？！”
沈斯年從沒有這樣慌亂震驚的時候，以至于他說話都有些磕絆，險些咬到舌頭。
“它，這種東西不是用在下面的嗎，怎麽還有味道？”
林莉莉被沈斯年的反應給逗笑了。
在她的記憶裏少年從來都是冷靜沉穩，哪怕遇到天大的事情也巋然不動，面不改色的。
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生理用品給弄得結巴了起來。
“當然有香型啊，比如我信息素是茉莉，我就喜歡選花香型的……”
沈斯年耳根泛紅，少女的這些話打破了他太多認知，他身子僵硬着想問又不知道還如何開口。
喜歡的味道嗎？
他喉結滾了滾，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信息素，而是那曾覆在他腺體，折磨了他快半個月的氣息。
這個有點像選擇抑制素的香型，可以是自己的信息素，也可以是自己喜歡的異性的……
沈斯年突然想到了什麽一頓，猛地擡眸看向了一旁拿着手機給他翻閱資料科普常識的少女。
對了，抑制素。
白桃的抑制素也是花香，林莉莉的信息素是茉莉，也是花。
那她到底是喜歡的林莉莉，還是他？
這其實并不是什麽值得他在意的問題，無論白桃喜歡他還是喜歡誰都和他沒關系。
本該是這樣的，可是他卻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細想。
以前那個主人格就一直很喜歡林莉莉，對她死纏爛打，現在的白桃并沒有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那她到底對林莉莉什麽感覺？
她是對所有花的信息素沒有抵抗，還是單純的只是針對林莉莉。
“沈斯年，你在聽嗎？”
“……嗯。”
可能是因為依賴期剛過去，标記還有些殘留在影響他吧。
沈斯年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卻也聽進去後面的話了。
“莉莉，白桃這個人……你怎麽看？”
正在滔滔不絕給沈斯年普及生理期知識的林莉莉聽到這話一愣，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着實有些突然。
“你好端端問這個做什麽？她最近應該沒找你什麽麻煩吧？”
沈斯年懊惱地皺了皺眉，這話都沒怎麽過腦子，等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已經問出來了。
“沒什麽，就是單純好奇……”
“你不覺得她最近變化很大嗎？”
“……你對她什麽看法？還讨厭嗎？”
他盡量面上表現得雲淡風輕，似乎真是無意間想起，随口一問。
只是垂落在一旁的手不自覺攥緊了些，視線不着痕跡留意着林莉莉的神情變化。
林莉莉沒有立刻回答少年。
她盯着手機屏幕許久，等到光亮完全消失後眼睫才似有所覺地顫了下。
“我不知道。”
“以前我與其說是讨厭，其實更多的是害怕，她總是用那種帶有侵略性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她的所有物，早晚有一天會把我吃幹抹淨一樣，我很不喜歡。”
她這段時間沒有白桃的騷擾，都快要把以前的事情給忘的差不多了。
準确來說不是忘了，只是被周遭的事情給占據了思緒，沒時間想罷了。
“再後來，她跟我道了歉。我起初也只是将信将疑，覺得她只是怕了，不是真正的知道錯了。結果沒想到她真的沒再騷擾我了，唔總之只要她老老實實不找我麻煩，我對她感觀也還好……”
林莉莉嘆了口氣，不可避免想起了之前在小賣部買東西時候和白桃碰面的事情，眼眸一動。
斟酌了下語句，委婉對若有所思的沈斯年說道。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別和她走太近了，說句不好聽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都能對我做出那種事情，指不定怎麽對你。”
那種事情？
少年怔然，疑惑地看了過去。
要是沈斯年沒有分化成omega的話，其實林莉莉不打算将這件事告訴對方的。
只是他現在是omega了，白桃又對他或多或少存了些不該有的心思，她實在很難不當回事。
林莉莉咬了咬下嘴唇，清麗的面容帶了幾分猶豫。
最後狠狠心，這才将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就之前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發熱期怎麽比以往時間要久一些嗎？不是因為什麽學習壓力大，是因為白桃。”
“因為我拒絕了她，她氣不過當時趁着我放學時候把我強行拽到了車裏。雖然事後她解釋說是我發熱期信息素影響到了她，才沒控制住自己，她起初只是想吓唬吓唬我。”
盡管事情過去了一兩個月了，林莉莉想起那時的情況還是心有餘悸。
“要不是謝峥來得及時，我可能……反正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有沒有被我的信息素影響這都不重要。我覺得像她這種自制力這麽差的alpha，我們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沈斯年臉色沉得厲害，明明是晌午，日光正盛，面上卻似覆上了霜雪。
她縮了縮脖子，悶悶回答。
“這對omega來說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再說了我也不想你擔心，怕她找你麻煩……”
是主人格幹的，還是副人格被信息素影響幹的？
這是沈斯年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來的疑問，随之而來的是心裏湧出的久違又熟悉的排斥和厭惡感。
既有對白桃，也有對他自己。
沈斯年，你可真夠蠢的。
人格轉換了又如何，單單憑借這段時間這麽短暫的相處你就認定這個白桃會是個好東西？
就算現在沒做什麽又如何？之後呢，又或者被主人格影響，或者主人格回來了呢？
真是依賴期被影響到腦子也糊塗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嗎？竟然還能心大到和她閑談。
得和她斷幹淨。
他現在不在依賴期，不能再傻乎乎的被對方的信息素和表象迷惑，被她牽着鼻子走。
沈斯年從天臺那裏回來之後冷着眉眼給白桃發了消息，讓她放學後去樓梯口等他。
他要把抑制素還給她，然後拿回自己的手繩。
等東西拿回來之後，沈斯年打算把她的聯系方式也給一并删了。
從此之後只當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不再有任何交集。
他是這麽暗暗下決心的。
而對于沈斯年想要和她撇清關系的事情，白桃渾然不知。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正收拾着東西準備直接往謝家過去，來到樓梯口的時候一眼便看到沈斯年纖細的身影，在光影之間隐沒。
夕陽的光亮昏黃，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光暈。
他聽到動靜擡眸看過來，神情淡漠又平靜。
白桃有些不适應他的冷淡态度，卻也能理解，畢竟依賴期過了。
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将抑制素遞給了她。
白皙修長的手指連指尖都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白桃接過的時候小心翼翼，避免碰到他的手。
把東西收好後，這才去拿他的那條手繩。
沈斯年看着眼前的人拉開校服拉鏈，翻開裏面貼胸口位置的那個口袋。
然後拿出了半個手掌大的盒子。
裏面放着的是他的那條手繩。
這樣的珍視程度讓沈斯年莫名不自在。
“……一條手繩而已，你放那麽嚴實做什麽？又不會有人偷。”
“我怕給你弄丢了，這東西對我不算什麽，對你來說很寶貴。不然也不會都磨損了還這麽寸步不離帶着。”
白桃覺得好好保管別人的東西是禮貌問題，并沒有認為自己這麽做有什麽好值得被誇贊的。
她一邊說着将盒子遞給沈斯年，粉白色的盒子，是她喜歡的顏色。
沈斯年薄唇壓着，默默接過，忽略着心頭莫名的情緒。
緩了一會兒，準備将今日約她過來真正的目的告訴對方。
“……之前你不是說過你覺得虧欠了我，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我現在想好了，這次标記是意外，以後我們還是做個陌……”
做個陌生人，互不幹涉，不要再有什麽交集為好。
——這是他原本想說的。
只是沈斯年說到一半，便看到白桃又從外套另一邊口袋掏出了一個盒子。
比之前那個稍大一些，遞到了他的手邊。
“這是什麽？”
“生日禮物。”
白桃說着把盒子打開給他看，裏面卧着一個淺紫色的手環。
上面用銀線繪了一朵紫羅蘭，不算多精致，卻素淨好看。
“這是抑制手環，我問了下這種是可以當做禮物送人的。我給謝峥買禮物的時候順便也給你定制了一個，是之前我做的那些混賬事的賠禮，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沈斯年指尖微動，對上白桃的眼睛時候心下像是被什麽東西撞到一般，又癢又柔軟。
他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從小到大真正屬于他的東西不多。
生日禮物除了母親會給他買個蛋糕，做桌可口的飯菜之外，便是林莉莉會選着幾套習題，鋼筆什麽給他。
這是親人間的，都不用如何猜測也能想到的禮物。
不新穎卻溫情。
然而像白桃這樣花心思定制，有些精細的禮物，他沒有收到過。
沈斯年動容的不是這禮物本身，也不是眼前的人。
或許只是因為它恰好是自己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花紋。
或者是一份不算貴重卻細心的禮物。
又在恰好的時機，就這樣自然地送了出來。
因為一切都正好，挑不出一點錯處。
就像之前白桃知道自己不能吃辣，對芒果過敏，沒有刻意強調，也沒有那種被監視的不适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對方自然而然的關注，對他的喜好，他的習慣，瑣碎又如數家珍。
讓沈斯年有一種被珍視的錯覺。
白桃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他好像有話沒說完。
“對了，你剛剛後面要說什麽來着？”
“……沒什麽。”
沈斯年悶悶回道，聲音也沉。
他的視線從那個抑制手環往上，直勾勾注視着她那雙盛滿夕陽宛若蜜糖的眸子。
裏面清晰映照着他的模樣。
她畢竟是一番好意，這種場合說這些話不大合适。
沈斯年這麽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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