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認輸(三合一) (1)
在确認了這抑制素的味道後, 沈斯年臉色算不上好。
可對這個結果卻并沒有多意外。
他不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早在徐峰在格鬥課上突然找上他,主動提出幫他換對練對手的時候,又在李韬前腳剛和他打了一架, 後腳便莫名其妙被人給揍成了豬頭。
一次也就罷了, 次數多了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而且, 這一切猜疑也在昨天得到了驗證。
昨天下午放學, 因為白天發生的信息素暴走的事件,他當時恰好和那個alpha碰上了。
為了了解情況, 班主任把他叫去了辦公室詢問了一些有的沒的的細節。
等到了解得差不多後,見馬上要關校門了,他這才讓沈斯年回去。
當時已經很晚了, 學校上下根本沒剩下幾個人。
沈斯年進了教室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不想剛走到走廊時候隐約聽到了拐角樓梯口位置有人說話。
他想着可能是一些alpha在那聚衆鬥毆,或者抽煙什麽的,因此一開始也沒太在意。
不想剛走了兩步,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準确來說,是他和白桃的名字。
要是換作以往他頂多只是皺了皺眉,覺得晦氣掉頭就走, 可因為标記的關系,他很難真的對【白桃】這兩個字毫不在意。
猶豫了半晌,沈斯年還是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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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并沒有走近, 只靜默退回了教室門口, 用着門掩映着身影靜默留意着那邊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走廊空無一人, 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沈斯年用不着刻意靠近,他抱着手臂靠在牆面,斷斷續續聽到了那幾個人的話。
一共有三個人, 其他兩個他沒認出來,而其中一個是徐峰。
一開始他們說的還不算太大聲,到了後面徐峰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
“我都給你們說了我對沈斯年沒那個意思,老子喜歡的是omega,懂不?就那種身嬌體軟,還香香甜甜的omega!你他媽你們要是再敢胡說我打得你們媽都不認識!”
“诶不是,我們也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至于那麽激動嗎?”
“對啊峰哥,這裏又沒別人,咱們兄弟之間口嗨一下用不着這麽較真吧。其實吧退一萬步,你喜歡沈斯年也沒什麽,都是兄弟說出來我們又不會笑你。這年頭aa戀雖然不是主流,但也合法了,而且……”
那個男生說到這裏後一頓,見對方被噎住了不免沒忍住調侃了一句。
“他們都說了,沈斯年分化成o到可能性很大,你就更不用不好意思了。”
“啧,老子懶得跟你們說,反正我不喜歡他。”
按照徐峰的性子,如果真被誤會了一定會解釋清楚。
這一次這樣欲言又止,也沒怎麽反駁,只想要趕緊把這個話題打斷,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喜歡?你騙誰呢?不喜歡你這幾天給那個沈斯年又是買藥又是塞糖的,之前他格鬥課受傷你還慌裏慌張背去了醫務室,還給打了飯,你要是真對他沒意思你做這些幹什麽?”
“艹!你們他媽的到底有完沒完!我承認這事情是老子辦的,但是是白桃那孫賊讓我做的!”
徐峰根本經不起激将,三兩句就被逼得說出了實話。
“要說真對沈斯年有意思,那也是白桃不是我!”
話音剛落,周圍一時之間靜得可怕,半晌都沒有人說話。
徐峰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後咽了咽口水,有些後怕地看着驚愕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兩人。
“……那個,這件事你們聽了就算了,別拿出去亂說啊。”
“這是為你們的小命着想。”
“……”X2
沈斯年看着那三人離開了。
良久,他感覺到腿站麻了後這才恍惚的從門後面走了出來。
和那兩個聽到這件事震驚不已的人一樣,沈斯年整個人也處于愕然的狀态。
當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一閉眼都是白桃把他摁在洗手池标記的畫面。
溫熱的觸感帶着桃子的清甜,從脖頸處刺穿,順着灌入四肢百骸。
他舒服的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
信息素的影響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以至于在得知了一個alpha對自己可能存了這樣龌龊心思時候,沈斯年第一時間竟然是回味白日那一次荒唐的标記。
他這樣很不對勁。
哪怕白桃告訴他這是因為她即将分化成omega,他也很難把這種近乎于欲.火焚身的感覺當成是單純omega對alpha的本能吸引。
alpha是會被omega給難以抗拒的吸引,可這一切是在标記之前。
他們無法抵擋的不是omega本身,而是她們的信息素。
在标記之後,信息素穩定下來,alpha并不會像他這樣急切的需要對方的撫慰,和親近。
反之omega才會。
這一階段,準确來說被稱為依賴期。
這一情況在标記當天,印記最深刻的時候最為嚴重。
沈斯年從沒有經歷過依賴期。
昨夜他渾身熱得厲害,心跳的也很快。
他像是一只虛弱又不安的野獸,整個人抱着那件殘留着白桃信息素的襯衫,将臉埋在裏面不住喘息。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抓心撓肝,口幹舌燥,像在火焰上反複炙烤,又似被冰雪壓着,顫顫巍巍一折就斷。
——冰火兩重天。
一般來說分化期只有在後期才能知曉最終的分化結果,只是因為和白桃這麽陰差陽錯的标記。
他的腺體受了刺激,分化速度也比尋常人快上不少。
意識混沌之間沈斯年突然想起了,之前生理課本上看到的omega依賴期的內容。
依賴期沒有得到安撫的omega會變得脆弱敏感,信息素紊亂。
達到瀕臨點後,如果不能及時進行二次标記,就會進入發熱期。
這一切都和他如今的狀況完全吻合。
沈斯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挨過漫漫長夜的,等到他意識清明,再一次睜開眼後天已經亮了。
他醒來後渾身汗津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進浴室沖澡的時候,沈斯年擡眸不自覺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眼尾泛紅,額發濡濕。
裸露的肌膚透着似水汽蒸騰的緋色,平時幾乎微乎其微的信息素,不知何時溢滿了整個房間。
宛若沐浴在一片紫羅蘭的花海。
白桃騙了他。
分化成omega的不是她——是他。
不對,她應該沒有說謊。
不然她也不可能一開始讓他咬上她的腺體,也就是說她的确認為自己會分化成omega。
沈斯年仔細回憶着當時的情景,她說過的話,和每一個神情。
她說是謝峥告訴她,說她的信息素發生了變化……
會不會是謝峥騙了她?
畢竟S級的感知力不可能感知不出來一個A級的信息素,他只是故意吓唬白桃的?
這件事疑點太多。
沈斯年既不認為謝峥會是那種能随意開這種玩笑的人,同樣,他也不覺得白桃和他說了謊。
還有……
徐峰他們說的那件事,他也存疑。
白桃對他有意思?這簡直是他從出生以來聽到過的最大的笑話。
之前他還疑惑為什麽她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轉變,如今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回想起昨日種種,沈斯年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向了手中的抑制素。
從之前體育課開始,也就是他進入分化期的時候,她對自己的态度便轉變了。
不為別的,白桃和他一樣。
只是被信息素給蠱惑了。
她喜歡的是他的信息素。
沈斯年現在無比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去了隔壁教學樓,後悔自己不小心着了六班的人的道被關在了廁所裏。
更後悔自己意志力薄弱,竟然稀裏糊塗就這麽被白桃标記了。
如果真的像白桃所說的那樣,她是omega,他還不至于這麽懊惱。
a和o被标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alpha标記之後不會有依賴期,短時間裏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
但是omega不一樣,他們會很難離開alpha,沒有按時得到安撫,更有很大可能進入發熱期,成為被欲.望支配的奴隸。
omega最可悲的是除了會在發熱期失去自我,瘋狂渴求alpha之外,在标記消失之前,他們不能通過其他人進行标記來緩解痛苦。
aa之間的信息素生來排斥,如果兩股信息素同時灌入身體,最後先承受不住崩潰的只會是omega。
也就是說,在标記沒有褪去的半個月裏,無論是依賴期還是分化期,甚至之後的初次發熱。
沈斯年都只能靠白桃标記度過。
……
白桃把抑制素給了沈斯年後逃也似的跑開了,倒不是她多怕對方,只是她也不知怎麽的。
總覺得今天的少年很危險。
不是那種aa之間劍拔弩張的危險,在他身上的信息素好像變濃了不少。
雖然沒有之前在隔間碰上時候那麽紊亂,但是給白桃的感覺卻更不安。
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不平靜。
白桃生怕再多待一會兒會出什麽岔子,慌裏慌張溜回了教室。
她剛坐到位置上,順手從王淇那裏順了一瓶可樂猛灌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短暫的壓制住了她身體莫名的燥熱。
王淇聽到動靜回頭看了過去,只見白桃噸噸噸的,幾口就把自己一整瓶可樂給造沒了。
她不免肉痛,沒忍住開口。
“啧,這不是還有好一會兒才上課嗎,你跑那麽急做什麽?”
“我,我沒跑,我就是熱。”
她喝完了還是熱,又起身把窗戶打開了。
等到晨風吹進來後,白桃拉開拉鏈,敞開衣領靠在椅背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個情況很熟悉。
白桃隐約記得,上一次自己這麽熱的時候還是被謝峥信息素給影響之後。
只是這一次又和之前不同。
她是熱,心頭卻并不煩躁,更沒有什麽戾氣。
王淇是沒有聞到什麽信息素的氣息,可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她爸每次求親熱被拒絕,也是這樣子,心慌意亂無處發洩的樣子。
想到這裏王淇眯了眯眼睛,看着白桃這面色潮紅的樣子越發覺得眼熟。
“老白,我說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怎麽一副那什麽求不滿的樣子?”
“?你說什麽呢?我易感期得下個月了,再說了,我就是單純熱而已,哪有你說的那樣饑渴?”
白桃紅着臉瞪了王淇一眼,見周圍好像有人注意到這邊,她壓低聲音警告道。
“注意點影響,公共場合,少開黃腔。”
王淇單手撐着下颌,仔仔細細感知了下,發現她信息素并沒有溢出的跡象。
心下更納悶兒了。
“那你怎麽燥成這樣?現在可是清晨,太陽都沒怎麽出來呢。”
“我覺得你這個樣子還是注意點,抑制素你帶了嗎,一會兒上機甲的時候提前吃點,免得出意外。”
白桃信息素暴走已經是常态了,她見識過很多次,失去理智時候像個狂戰士一樣肆意破壞。
她每一次都吓得心驚膽戰。
要是一會在機甲課失控了,這駕駛着機甲暴走,可不得把教學樓給拆了?
“嗯嗯帶了,而且今天出門時候就吃了。”
自從到了分化期後,白桃每天也挺戰戰兢兢的,這抑制素再沒離身。
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重新拿了一瓶放在了外套口袋裏備着,之後帶着去機甲教室。
“要我說,這抑制素也是治标不治本。”
王淇看着白桃把抑制素放好,瞥見她臉頰酡紅的樣子提醒道。
“對了,你哥不是回來了嗎?标記對象的事情有着落了沒?還有,醫院檢查出結果沒,分化日期确定了嗎?”
“唔,标記對象的事情要再等等。我哥說得等我等級檢測出來了才能着手去找,至于分化日期,倒是昨天拿到醫院的報告了。”
上周末白衡帶白桃不僅去做了等級檢測,因為之前受了傷,他不大放心又讓她做了全套的身體檢查。
同時也确定了分化日期。
“醫生說我的情況有點特殊,一般alpha分化反應都會比較激烈,而我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他說我很有可能會堆積在分化後期爆發,而且分化時間也可能比其他alpha更長。”
她說着從書包裏把那張檢查報告拿了出來遞給了王淇。
“估測的分化日期我用紅筆标注了,前後得一個半月,臨近期末的樣子。”
王淇拿過一看,上面赫然寫着七月中旬到九月初。
普通的alpha分化最長也就二十來天,白桃比他們多了一倍,的确算是她見過最長的分化期了。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白衡。
當年白衡的分化期也很長,前期也沒什麽異常反應,不想最後關頭突然信息素暴走了,要不是送去醫院得及時可能已經……
王淇不知道這到底是白家基因自帶的毛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主要是像謝峥和白衡這樣S級的分化太少見了,一時之間也沒什麽參考比較。
“……那你這段時間多注意點,有什麽不舒服及時給我說,別硬撐。”
她簡單浏覽了下那張報告單子,看到下面的等級檢測【未定】後一頓。
“你怎麽等級也不穩定?”
分化期大多都會出現等級變動,強化,弱化,或者保持不變都有可能。
可這大多都在後期才有顯露跡象,前期要是就開始不穩定了基本上意味着這分化失敗的概率只高不低。
而在原文裏,白桃也的确分化失敗了。
“所以我不是說醫生說我情況特殊了嗎?”
白桃嘆了口氣,把那張單子重新收好放了回去。
其實一開始在收到這個報告的時候她也挺不安的,只是看到白衡接過風輕雲淡瞥了一眼什麽也沒說後,她反倒莫名安心了。
“你別擔心,我哥既然都沒說什麽,總歸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
你哥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了,什麽風浪沒見過?
這種程度在他看來那可不是不算什麽大問題嗎?
白家這兩兄妹一向沒心沒肺。
之前白桃沒收斂性子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得勁兒作死,現在安分了,更是一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鹹魚模樣。
反倒是她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王淇被白桃這一副“萬事有哥,問題不大”的樣子給噎住了。
最後也只是在心裏這麽吐槽了幾句,沒再說什麽了。
機甲課在下午第二節 。
上午課結束後,白桃跟着王淇去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也沒閑着。
她擔心下午操作失誤傷到同學,手拿着昨晚記錄下的機甲操控注意事項的小冊子翻閱複習着。
就連吃飯的時候也吃一口看一眼,好不專心。
王淇原本也沒打算說什麽,可在看到她第三次筷子夾菜夾了個空後實在沒忍住想提醒。
誰知有人比她先一步開口。
“臨時抱佛腳沒用,有這點兒時間還不如好好吃飯,不然到時候連機甲都駕馭不了。”
白桃聞聲看了過去,只見黑發藍眸的少年将餐盤放下,十分自然坐在了她的旁邊。
“你怎麽來這兒了?你平時不是嫌這裏人多吵得慌,從不來這裏吃飯嗎?”
自從得知自己會分化成omega後,白桃也沒那麽怕謝峥了。
甚至偶爾走廊上碰面還能聊上幾句。
少年用紙巾仔細擦拭了下筷子,聽到白桃這話後掀了下眼皮看了過來。
“上午大課間的時候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我怕你……”
他原本想要說發熱期,可顧忌着周圍有人,說到這裏停頓了下。
“我怕你信息素不穩定出現什麽意外,所以便過來看看。”
omega發熱是很嚴重的,尤其是初次發熱。謝峥雖然沒經歷過,但是卻見過。
有一次他母親提前進入了發熱期,當時他父親外出不在家,不能及時趕回來,只得讓醫生給她紮了幾管抑制劑。
然而效果并不怎麽好。
因為有血緣隔離,謝峥不會受到他母親信息素的影響,于是在他父親沒回來之前,他一直都守在女人身邊。
謝峥看着平日優雅美麗的母親渾身燙灼,頭發披散,一臉痛苦地蜷縮在角落。
忍耐了一段時間最後再也承受不住,鑽進了男人的衣櫃裏,抱着一堆衣服如同擱淺在岸上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呼吸着。
說實話,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謝峥很難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母親。
聽後來醫生說,女人是因為和謝父分開太久了,在長期沒有得到安撫标記的情況下出現了持續性發熱的情況。
等到謝父回來時候,她飛也似的急切地撲向了他的懷裏,像個孩子一樣嗚咽哭泣。
也是那個時候謝峥意識到,他的母親其實和那些omega沒什麽兩樣。
只要在發熱期,她也會失去理智。
也會像所有需要alpha标記的omega一樣,抛下一切尊嚴,搖尾乞憐。
對于謝峥在想什麽白桃并不清楚,她将嘴裏的食物咽下,然後才回應道。
“還好,我信息素還挺穩定的,可能是我昨晚上熬夜練習了下機甲,沒怎麽睡好,所以顯得精神差了些。”
她說完之後夾了一塊紅燒肉,剛準備往嘴裏塞。
而後意識到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她這樣說好像有點兒冷淡,于是又不甚自在地補充道。
“不過謝謝你的關心,你也在分化期,最近也多注意一點。”
謝峥眼尾上挑了些,那張俊美如俦的臉因為這點兒變化少了幾分鋒芒。
“我不需要你這種口頭上的客套,你要是真關心我,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麽。”
“……”
白桃不說話了,怕自己說多錯多,于是合上小冊子低頭專心扒拉着餐盤裏的飯菜。
她不說了,不代表謝峥就這麽算了。
少年将雞腿夾到了白桃的餐盤,在王淇對他這一堪稱溫柔體貼的行為目瞪狗呆的時候,他又開口說出了更讓人驚愕的話。
“對了,下午機甲課,我提前找老師把我和你匹配在一起了。”
“?!咳咳,你,你果然要揍我!”
因為她拒絕了他的标記邀請,所以心懷怨憤!想要報複!
謝峥皺了皺眉,看她給一激動給嗆到了順手把手邊的湯碗遞了過來。
“什麽揍不揍的?我有那麽沒品嗎?”
如今的白桃在他眼裏就是個omega,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對一個omega動手的。
“那你幹什麽要找老師把我們匹配在一起?我又打不過你,不是被你揍是什麽?”
白桃喝了口湯順了下,捧着湯碗悶悶抱怨了一句。
“我到時候讓你一只手和一只腳。”
他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眸子清晰映照着白桃的面容,深邃一如海底。
“如果你贏了我,我就不提之前那件事了。可要是你輸給我了,你就得答應我的要求,如何?”
操縱機甲對練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又要讓出一只手一只腳。
這簡直和把頭伸過來讓她砍沒什麽區別。
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場她占盡先機和優勢,且必贏的比試,可白桃卻不敢貿然答應。
畢竟眼前的人是男主。
“怎麽,你不敢嗎?”
謝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又恢複到了初見,那種高高在上,冷漠睥睨的姿态。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激将。
白桃思索半晌,最後點了點頭。
“成,我答應你。”
這并不是白桃沉不住氣被激将了才答應的,而是她想着就算這一次她不答應,謝峥還會找另外的辦法。
與其這麽極限拉扯下去,倒不如趁着這一次對練決個結果了事。
贏了自然是好事,輸了就讓他标記了得了。
反正這是他上趕着找她标記的,她也拒絕過了,要是之後出了什麽事情也怨不得她,是他自己自找的。
謝峥勾了勾唇角。
幾日沉郁的情緒,在聽到白桃答應之後這才稍有好轉。
因為有謝峥在,這一頓飯王淇多少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他收拾着餐盤離開後,她這才敢喘口氣來。
“你和他怎麽回事?”
“沒怎麽啊,不就是來找我一會兒機甲課對練,提前給我說一聲嗎?”
白桃有些心虛地扒拉着飯,回答她的時候都不大敢看對方的眼睛。
“你少揣着明白裝糊塗。他以前哪這樣過?剛才對你和顏悅色的不說,還給你夾菜端湯的,這殷勤勁兒看得我慎得慌。”
她縮了縮脖子,一想起剛才那副和諧畫面,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白桃知道王淇不喜歡謝峥,她之前也不怎麽喜歡。
準确來說是害怕,畢竟誰會對一個剛穿過來就把自己給揍暈過去的人有什麽好感?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白桃發現謝峥除了有些傲氣,說話太直不怎麽在意旁人感受之外,沒別的毛病。
“……其實吧,謝峥這人挺好的,只是我之前老把他當成假想敵。現在心态放平衡了之後,我覺得他人還是挺不錯的。”
她咬着少年給她的那只雞腿,吃得滿嘴油光,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
“老王,你也別對他太有偏見了。學學我,用辯證的眼光看待事物,你也會發現他不少優點的。”
這話誰說她都不意外,唯獨白桃。
可一肚子的牢騷在看到她捧着個雞腿啃的得勁兒後,憋着咽了回去。
真是見了鬼了。
說好的你我兄弟,輩子兄弟呢?這才幾天,怎麽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媽的,她現在合理懷疑她是被那只雞腿給收買了。
……
三班選修機甲的人并不多。
午休結束之後白桃跟着王淇,還有兩三個同學一起去了機甲教室集合。
因為是要放置機甲和進行對練的場地,那個機甲教室相當于兩三個操場那麽大。
選修機甲的人全校上下也不過一百來人,加上機甲有限,這一百來人分為四批一周依次輪流來上課。
一堂課上課的人數便只有二三十人了。
不想今日白桃他們剛進去,便發現機甲教室周圍的觀戰席上烏壓壓的坐滿了人。
粗略望去,少說也有兩三百來人,而且大多都為omega。
“?卧槽,怎麽這麽多人?平時來觀戰的也就頂多幾十來個啊,什麽時候這些omega也對機甲感興趣了?”
“你想多了,他們不是對機甲有興趣,是對謝峥。”
一般只要有謝峥在,能進行旁聽或觀戰的再冷門的課程也會擠得門庭若市。
“這我知道啊,可是你們不覺得今天來的人尤其多嗎,裏面alpha和beta也不少啊。”
“這不不止有謝峥嗎?”
人群裏有一個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瞧見了正在角落那邊拿着手冊複習操作要點的白桃。
今天中午謝峥和白桃在食堂約戰的消息早早的便被人給傳到了論壇,學校的人湊熱鬧的居多,有課的沒課的都在這時候趕了過來。
少女第一次上機甲課,看到這麽多觀戰的人在,心裏越發不安起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了情緒,發現不知怎麽的對面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更慌了。
不過她慌的不是被他們看着有多緊張,而是怕一會兒操縱起來,這麽多人在,一個不小心傷一大片。
正在白桃惴惴不安的時候,人群中前一秒還嘈雜吵鬧的聲音驟然停滞,而後他們不約而同側身讓開了一條路徑。
緊接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走了過來。
上機甲課每一個人都要求着裝機甲防禦服,畢竟人在機甲裏,對練時候很容易受到猛烈的沖擊。
謝峥也不例外。
防禦服是白色的,不修身,更像是運動服,穿着有些寬松。
但是在少年這裏卻沒有一點松垮臃腫,他本就肩寬腰窄,身姿挺拔,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身純白勝雪在他身上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禁.欲。
真好看。
白桃這樣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在她不着痕跡地打量對方的時候,謝峥也在看她。
這身防禦服他不是第一次看白桃穿,可不知怎麽的,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賞心悅目。
“你先選吧。”
謝峥說的是讓她先選機甲。
不單單是讓她一只手腳,就連機甲也是讓她先選。
這讓白桃心裏多少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你先吧,我總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他聽後勾唇笑了笑,随意瞥了周圍一眼,都沒怎麽看,就近選了一架純黑機身,持有光劍的機甲。
白桃看出來了,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也根本沒覺得自己能贏。
即使是在這樣外人看來絕對劣勢的情況下。
她紅唇抿着,仔仔細細将周圍的幾架機甲都看了一遍。
其實她也看不大出來什麽,就依照着白衡昨天給她說的,挑了個底盤低,沖擊小的機甲。
兩人擇選好了機甲後,一旁的機甲講師擡起手摁了門口處的一個開關。
随即場地慢慢覆上了一個光罩,與觀戰席隔絕開來。
怪不得他們敢把觀戰席設置的離場地這麽近,原來是有光罩防禦啊。
白桃覺得新奇,沒忍住多看了一眼,而後這才慢悠悠地走到機甲旁邊,從下面進入了機體。
與之連接了精神力。
在機體裏白桃不僅能夠清楚的看到周圍一切,甚至感知也和在平地沒什麽區別。
這就是連接精神力的好處。
她和機甲如今處于通感狀态,機甲的四肢就是她的四肢,她能像控制這自己身體一樣自如控制它。
可同樣的,連接精神力也有壞處。
機甲遭受的一切沖擊都會反饋在她身上,和格鬥對練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白桃看着對面黑色機甲右手執劍,站在了她的面前。
還沒動手,光是站着她就感覺到了逼仄的壓迫感。
謝峥已經提前将精神力覆蓋了。
如果單單靠體能一決勝負的話,只能用一只手腳的謝峥并沒有勝算,因此他打算一開始便用精神力将她壓制。
在她被壓制的時候,正是他出手的最好時機。
白桃意識到這點,連忙操縱機甲往後退開,離開了精神力覆蓋的領域。
她剛站穩的剎那,對練開始的訊號也已下達。
謝峥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手腕一動,那柄光劍似破曉光光,徑直斬向了她的面門。
那裏是機甲的能源,只要斷了能源她便再無法動彈了。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殺伐果斷。
凜冽的寒氣宛如雪山巍峨,同機甲一并覆了上來。
這一劍,是往她的脖頸。
他想要見血封喉!
白桃心下一驚,下意識想要往後避開,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她的背已經抵靠在了光罩上。
看着直刺過來的那柄肅殺的光劍,白桃眼眸冷凝,擡起手在劍落下
之前生生擋了下來。
“哐當”一聲,劍與機甲碰撞擦出的火星滋啦,白日焰火一般璀璨瑰麗。
謝峥顯然沒想到白桃會用手來擋,他喉結滾了滾,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盡管這樣下去她會受傷,可比起這個他更想要贏。
謝峥咬了咬牙,蓄力将那柄光劍砍了過去。
他打算直接砍斷機甲的手臂,而後毫無頓澀地刺入她的咽喉!
白桃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做,另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那柄光劍。
在牽制住了謝峥的動作後,她腿用力踹向了他的膝蓋,趁着他失去平衡的時候把他給死死壓倒在了地上。
因為連接了精神力,機甲和他的一切感知都是連在一起的。
白桃這麽把他撞倒的時候,那猛烈的沖擊疼得他臉色煞白,忍不住悶哼出聲。
他皺了皺眉,試圖把她從身上給踹開。
白桃覺察到了他的意圖,手扣着他的手腕騰不出手來,于是直接用腿壓在了他的腿上。
她第一次對練,根本不會如何操縱武器什麽的。
便打算用蠻力把謝峥給壓制到i精神力耗盡為止。
白桃這麽想着,也是這麽做的。
她怕謝峥掙脫,用機甲把人給死死摁在地上,不讓他動彈分毫。
這個戰術倒沒什麽。
只是機甲和人的五感是相連的,外人看來是機甲壓在他身上,可從謝峥感知來看,兩人這樣和嚴絲合縫挨着沒什麽區別。
他甚至能感覺到白桃的呼吸,還有她壓在他雙腿之間的不自在感。
“……你起來。”
謝峥壓低了聲音,有些羞惱地這麽開口對白桃說道。
那聲音喑啞澀然,這麽近的距離聽得白桃耳根發燙。
白桃眨了眨眼睛:“你認輸了?”
他聽了之後沒有回應,長久的沉默讓白桃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麽。
她頓了頓,猶豫着是不是他沒聽到,要不要再問一次的時候。
謝峥猛地擡腿把她一腳踹開,而後手撐着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也不等白桃反應,他便自行切斷了和機甲的連接,從裏面出來了。
白桃看着他面色潮紅,額發濕潤的樣子一愣,趕緊也跟着下去。
“你怎麽了?我是不是傷到你腺體了?”
謝峥薄唇抿着,擡起手摸了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