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蘇窈呆呆望着天花板, 毫無睡意。她第一次有意識的情況下和許繁年如此近距離的度過一個夜晚, 她既緊張又興奮。
半夜,蘇窈去了一趟洗手間, 困意甚濃, 出來後習慣性右拐回了自己卧室。深秋的夜裏帶着寒意, 她眯着眼, 迷迷糊糊帶着睡意, 哆哆嗦嗦爬到床上,手觸摸到有着暖意的被子便一把扯了過來,整個人向着熱源漸漸靠過去。
許繁年睡眠淺,剛才聽見客廳的腳步聲便悠悠醒了過來, 直到他的房門猝不及防被打開, 他借着窗外微弱的燈光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睡意朦胧的女人哆哆嗦嗦的走進來, 毫無意識的爬到他的床上, 身側的床墊猝不及防微微陷了下去, 許繁年倏的微眯着眸子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這是睡迷糊走錯房間了?
蘇窈整個人貼近了許繁年溫熱的身體才罷休,她涼涼的體溫讓許繁年頓時清醒了不少,他低頭湊過去, 看着彎着嘴角合眼熟睡的女人不禁勾唇一笑。
這可怪不得他。
許繁年一條手臂伸到她的脖勁下, 一只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撈了過來, 面對着面, 他細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 手指在她臉上緩緩摩挲着,如撫摸珍寶般小心翼翼。
興許是睡夢中的人感覺到了臉上有癢癢的觸感,她伸手摸了一下臉頰,呓語兩聲繼續熟睡。許繁年看她如嬰孩般的睡顏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額間輕輕一吻,本想就此放過她,哪知她一雙冰冷的小手在他身上來回游走,甚至撫過他的喉結,從襯衫領口處伸入。
他抓住不安分的小手,擱在她脖頸下的手臂倏的一彎,蘇窈的身體更是和他貼的密不透風。許繁年另一只手從她的背脊重新滑回腰身,毫不猶豫的探入衣擺裏,滑過她平坦的小腹,蔓延向上,手上毫無阻擋的觸感讓他為之一震,他垂眸看了一眼懷裏的人,不禁額間突突直跳。
睡着了還這般能勾人。
許繁年長籲一口氣,替她掖好被子反身坐了起來,他盯着她看了一會,驀地下床開門走了出去。
他再進來的時候,床上的人緊縮成一團,許繁年摸了摸她的手腳,不由得眉頭緊促,他把她重新緊緊摟在懷裏,直到兩軀身體都變得火熱。
蘇窈這一覺睡的異常舒服,她閉着眼睛,潛意識裏回想着,她好像還做了個帶顏色的夢,夢裏是她心愛的男人。
她悠悠的睜開眼,夢裏人的五官擴大在她的眼前,猝不及防的四目相接,蘇窈頓時一怔,片刻後,她快速的和他拉開了距離。
在她快要掉下床的瞬間,許繁年眼明手快的把她拽了過來,“醒了?”
蘇窈看看眼前的人,又打量了一圈房間,不禁懊惱的咬了咬下唇,她幹脆裝傻充愣,“你怎麽在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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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繁年涼涼的看着她,“分明是你爬上我的床。”
蘇窈窘迫極了,抿着唇不說話。
“既然醒了,繼續昨晚的事。”
她腦子還處于宕機狀态,對于“昨晚的事”遲鈍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溫熱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撫在她的胸前,她才如夢初醒。
原來,這都不是夢!
她似想起什麽,忽然拽起被子擋在胸前,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臉紅耳赤的說:
“我走錯房間意識不清晰,你可以去另一間啊。”
蘇窈就差沒說他趁人之危,故意為之了。
許繁年瞥她一看,忽然湊近她,伸手拉開了襯衣的衣領,一道鮮紅的傷痕倏然落入她的眸子,“昨晚是你抱着我不撒手的。”
蘇窈不由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她記得她前天剛剪過的呀。
許繁年突然橫過來一只手,連被子帶人一并把她攏了過去,“忘了?我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
說完,他稍微使勁,蘇窈便被他放倒在床上,他輕松的掀開被子,整個人俯在她的身上。蘇窈頓時睜大了雙眼,伸出小手推着他的胸膛,嘴裏喃喃着喊着他的名字。
許繁年把他兩只手扣在頭頂上方,灼熱的唇吻着她的耳廓,沉聲應道:“嗯?”
“我那個來了……”蘇窈羞澀的回道。
許繁年悶聲笑了一下,“我知道。”
但他的動作始終沒有停下,從耳廓延伸到下巴,又到她白皙的脖頸,最後在她鎖骨的地方狠狠的一吻,如懲罰般。
蘇窈頓時吓得一個抽氣聲,許繁年停下,看着她還朦胧的睡眼,“這是你劃傷我的懲罰。”
蘇窈無辜極了,她又不是有意的,再說,她睡着了自己都不自知,萬一,萬一不是她幹的呢。
她獨自忿忿不平,又不敢說出來,微嘟着唇以示不滿。
許繁年看着她生悶氣的樣子啞然失笑,拿起她的手放在那道傷痕處,“你摸摸,都腫了,現在還疼呢。”
蘇窈猛地收回了手,瞪他一眼,“一個大男人,哪那麽嬌貴。”
他伸手捏了兩下她光滑的臉蛋,輕聲哄着,“哪敢。”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去給你做早餐,你起來洗漱一下。”
蘇窈看他出了房間,快速的起身鎖了房間門,她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看到鎖骨處的鮮紅印子,頓時又羞又惱,她還怎麽見人。
她在衣櫃裏找了半天,摸出來一個稍微高領的上衣迅速套上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才打開房門。
蘇窈恰巧迎上走過來的許繁年,他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穿成這樣不熱?”
她不由得把領子又拉高了一些,慢半拍的搖了搖頭。
“去洗漱,一會過來吃早餐。”
蘇窈見他不再揪着衣服這事不放,逃也似的閃進了洗手間,鏡子裏的人面若桃花,她羞的臉上燥熱,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洗了把臉才感覺好了些。
她出去後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熱好的牛奶,吐司片,還有金黃的煎蛋。她不禁多看了兩眼外形圓圓的雞蛋,忍不住咂舌,早餐看着讓人很有食欲的樣子。
許繁年見她盯着桌上的早餐發呆,出聲提醒,“看什麽?坐下吃飯。”
“你做的?”
“不然呢?”許繁年的語調不由得上揚,她不可思議的樣子讓他心情更加歡欣。
蘇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在許繁年對面坐了下去。
“外婆讓我問你喜歡吃什麽菜。”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蘇窈一口牛奶差點喝嗆,連忙擺手說道:
“我都行。”
許繁年擡眸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吃了口早餐,“我跟她說你喜歡東坡肉和魚香茄子。”
蘇窈突然頓住了,她停下手裏的動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他不由得輕淺的彎了下嘴角,輕輕放下杯裏的牛奶,“有次在學校食堂,聽到你和楊喬墨的對話。”
蘇窈眼睛瞪的大又圓,鼓着腮幫,“你偷聽!”
許繁年被她的話氣笑了,轉眼又誠懇的點了點頭,“嗯,要不是偷聽也不會知道我原來是小白菜。”
“小白菜”的事情又一次毫無防備的被提起,蘇窈沒了前兩次的窘迫,相反這次比較坦然,大有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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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時家。
蘇窈看着近在咫尺的時家大門,忽然感覺雙腿發軟,走路感覺飄,她輕拽着許繁年的袖子,“你說,時教授在不在?”
許繁年轉頭看她緊張的幾乎皺到一起的小臉,安慰道:“不在,他一般都不回來。”
蘇窈這才松了一口氣,緊跟着許繁年的腳步往院裏走。
“阿年來了?”說話的是一位稍微上了年紀的婦人,她正在院裏搭理着盛開的桂花,蘇窈摸不準她和許繁年的關系。
許繁年看向婦人,嘴角含着笑,“嗯。”
然後她拉上蘇窈的手,把她帶到跟前,“姨婆,這是蘇窈。”
然後她對蘇窈說:“叫姨婆。”
蘇窈乖巧的喊了聲“姨婆好”,老婦人樂的兩眼都眯一起了,她催促着,“快帶蘇小姐進屋,你外婆在裏面等着呢。”
許繁年輕點了下頭,兩人朝着屋裏走去,蘇窈輕拽了下他的袖口,小聲問:“剛才那是……?”
“姨婆是從蕭家過來的,外婆待她如妹妹。”
蘇窈恍然,怪不得剛才他格外尊敬有禮。
兩人進屋後蘇窈就看見一位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擺弄着茶幾上的插畫,行為舉止甚是輕松優雅,一點也不像是她這個年齡段應有的老态龍鐘。
時老太太聽到動靜便朝着他們望過來,蘇窈乖乖巧巧的模樣倏然收入眼底,五官幹淨漂亮,一雙眸子清澈透亮,她不由得心中一喜,她看人的眼光沒錯過,這姑娘是個良選。
許繁年帶着蘇窈走近,出聲打斷了時老太太的思緒,“外婆”,然後把手裏的禮物放到了桌上,“蘇窈執意要買的。”
蘇窈也跟着喚了聲,文靜的樣子讓蕭清月更加喜歡,她招呼兩人坐下,“這孩子真是的,人來就好還帶什麽東西。”
“應該的,一點心意。”她說話的大大方方,一點也不小家子氣。
蕭清月難免多看了兩眼,細細一瞧,總覺得有幾分眼熟,“是不是老婆子我眼花了,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蘇窈莞爾一笑,半玩笑的說:“我在這裏上了六年的學,沒準以前在某條街上有過匆匆一瞥。”
這話把蕭清月當真逗笑了,“那敢情真是我們的緣分了。”
蘇窈垂眸羞澀的一笑,許繁年坐在她身側靜靜地聽她和老太太聊着家常,他時不時的向旁邊的人投去一個好奇的眼神。
這還是他認識的姑娘麽,哄人技術一套一套的,他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心裏也突突跳個不停,以後更是不敢輕易招惹了,保不準哪天說錯了話,不好哄啊。
“咦,你今天怎麽有時間回來?”門外倏然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
“休班,阿年來了?”這聲音頓時讓蘇窈精神緊繃。
“是啊,帶了女朋友來,最近真是喜事連連,前段兒是你,現在是阿年,老太太可高興壞了……”
時遷的身影早就在話語裏閃進了屋內,蘇窈見狀緊張的站了起來,謹慎的稱呼了一句“時教授”。
時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淡淡的“嗯”了一聲。
“收收您那表情,吓到我女朋友了。”許繁年迎上時遷的目光,語氣慵懶,一看兩人關系就不一般。
蘇窈嘴角強烈一抽,身後的小手緊張的去扯許繁年的衣服,他這麽一說,她更緊張了。
蕭清月聽說過蘇窈和宮笑黛的關系,時遷又在她們學校當過一陣作客講師,如今看小姑娘的神情,不自然的狀态居多,“在家裏哪有什麽教授,随意就好。”
時遷僵着的臉緩和了幾分,對着蕭清月說:
“剛才芬姨讓您去看一眼外面的桂花,選一些作為釀酒的材料。”
蕭清月聽聞,笑着看向蘇窈,“我去看一眼,這桂花釀出的酒香甘醇厚,但一定要注意選材。”
蕭清月一走,時遷看向蘇窈,直接問她:“她聯系你了嗎?”
蘇窈搖了搖頭,時遷倏然緊促眉頭,蘇窈怕他不信,補充道:
“我昨天聯系過她,關機狀态,今天也一樣。”她昨天從公司回到家,算着宮笑黛航班落地的時間撥打她的手機,裏面一遍又一遍傳來的機械女聲提示她手機關機狀态,蘇窈今早來之前又試着撥了一遍,依舊如此,索性她就放棄了。
“不要擔心我,等過段時間我安頓好了,會聯系你。”
這是宮笑黛登機前發給她的,現在她萬沒有勇氣拿出來給時遷看。
時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徑直上了樓,她望着略顯落寞的身影,轉頭對着許繁年,一瞬不瞬盯着他,“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分手的一天。”
許繁年倏的一愣,低頭睨了她一眼,“不會,結了婚還想離?”
他的話讓蘇窈不由得臉頰一熱,“誰說要嫁給你了?”
“還由得你?”他的語調上佻,蘇窈意料不及被撩了一下,面上的溫度更加灼燙了。
蕭清月再從外面進來後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打量着蘇窈,蘇窈不知所措,感覺老太太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瞅着她,她故作輕松的心态瞬間土崩瓦解,頓時感覺坐立難安。
老太太的眼從她五官劃過,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姑娘好生面熟,原來這長相像極了一個人,剛才如果不是阿芬提醒她,她真忘了溫婉這個人了,畢竟人已經不在那麽多年了。
許繁年看着在廚房幫姨婆打下手的蘇窈,不禁額間一跳,這姑娘連個面條都不會煮,竟有勇氣自告奮勇跑廚房去了,他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倒不是怕她把廚房燒了,而是怕傷着她自己。
“阿年,這姑娘是杏城人嗎?”
許繁年舌尖微微頂着上颚,對這樣的問話若有所思,片刻後,他輕擡眸子,“嗯,我高中同學,杏城本地人。”
然後,他假裝困惑的問,“您怎麽突然這麽問?”
“沒什麽,就是像極了你媽媽一個好朋友,和你爸爸關系都很熟。”
“什麽樣的好朋友,怎麽沒聽他們提起過。”許繁年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蕭清月也不在意,“大學同學,關系好得很,只是人已經去世20多年了。”
許繁年不由得眉心微擰,“嗯?”了一下,老太太見他真不知情,不免多說了兩句,“你媽和她的關系不是一般親,甚至把你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指腹為婚了。”
他突然頓了頓,眉心舒展開,用聊家常的語氣說:
“萬一都是男孩或女孩呢?”
“不存在的事,那時候都是拖了熟人做過四維彩超的,所以才有娃娃親的事。”
許繁年饒有興趣,“後來呢?”
“後來人就突然沒了,好像是因為早産大出血,孩子也沒能留下來。”
許繁年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裏的杯子,目光移向廚房忙碌的倩影,多了一抹心疼和意味深長。
指腹為婚。
看來這一切,老天都注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