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牽複在中(3)
離開沈家,蘇曜便直奔徐州,向陸仲通報消息。
一進徐州地界,他就感覺氣氛有些緊張。陸仲和他見面的時候,神色也有些疲憊。蘇曜暗自驚疑驚疑,難道徐州又出了變故?
陸仲似是看出他的想法,不等他問,已先苦笑着開口:“你們離開徐州沒多久,我收到一份密诏。”
既雲密诏,那必是出自小朝廷的那位君主了。
“莫非皇帝有心調停?”蘇曜猜測。
陸仲搖頭:“若是想調停,就不會是密诏了。王守大權獨攬,皇帝不滿已久,聽說我與王守不和,覺得是個可趁之機,便送了這麽一份诏書,要我鋤奸。”
蘇曜啞然,許久以後才搖着頭說:“太莽撞了。”
且不說皇帝身邊有沒有王守的眼線。陸仲和王守至少表面上都還是小朝廷的臣子。現在天下大亂,不考慮如何讓兩人歸心,反而一心挑動陸仲和王守內鬥。舊朝看來是真的氣數已盡。
“王守對皇帝的監視向來嚴密,”陸仲續道,“恐怕密诏的事瞞不過他。又或者,這本來就是他默許的。”
舊朝正統血脈的影響力日漸衰微,王守對這個不太馴服的天子應該早已失去耐心了。以皇帝的實力,再怎麽上蹿下跳也逃不出他的掌心。他還能以陸仲包藏禍心、離間他們君臣為由,光明正大地出兵讨伐。
“兵力上雖然有差距,”蘇曜沉吟,“但是王守的實力并不足以碾壓武寧。如果妥善分配兵力,我們未必輸。再說河南諸鎮對王守不滿的大有人在,只要我們打幾次勝仗,就有可能拉來盟友。何況陸公手上的畢竟還是皇帝手書的密诏,道義上并沒有落在下風。”
“如今也只能這麽打算了,”陸仲一邊說一邊攤開案上的地圖,“你們一走,我就讓他們加緊備戰,希望能多增加些勝算。”
蘇曜低頭看了一陣,指出幾個戰略要沖:“只要守住這幾個關隘,王守想占便宜也不容易。”
陸仲打量蘇曜的表情變得十分微妙。他标出的幾個地點正是自己考慮駐兵的地方。這人不過二十出頭,眼光竟然如此老道,果然不是尋常之輩。
“還有一件事,要向陸公禀明,”蘇曜沒有理會陸仲的驚異,将沈盼這段時日的動向告知了陸仲,“某回徐州之前受小娘子之托,去了一趟南郡。沈家答應從南方籌集一批糧草,借給徐州。”
陸仲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沈家若肯借糧,可就幫了大忙了。”
“這樣一來,即使陷入久戰,武寧也不需要太擔心糧草供應,”蘇曜說,“只是運送上還有些煩難。本來以為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謀劃。但是現在看來備戰已是迫在眉睫。車馬運送速度太慢,耗費也大,不如水路便利。徐州境內就有水道,本是首選。可是我回來時沿途查看,徐州這段情況尚好,南邊內河的水道這十幾年卻是少有維護,已有多處淤塞,未必能夠通行。除此之外就是海路了。走海路得有港口。離徐州最近的良港在泰寧治下的海州……”
不必他說完,陸仲已明白他的意思:“泰寧節度使是我舊交。我可修書一封,請他借道。”
***
去兖州的差使再次落到蘇曜頭上。
見完陸仲,蘇曜直接去大營找鐘定。
自從徐州進入備戰狀态,鐘定就一直是腳不沾地的狀态。聽得蘇曜來找,他嘴裏叼着一塊蒸餅,一路飛跑過來。到蘇曜身前時,那塊餅已經吃了一半。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地問:“隊頭?你怎麽來了?”
“你自己都是隊正了,”蘇曜笑着數落,“還不改口?”
鐘定将剩下的餅都塞進自己嘴裏,不好意思地搓手:“我這不是習慣了麽。”
蘇曜沒太多時間和他說笑,也就放過這一茬,轉而問起備戰的情況。
“這麽說是真要打仗了?”鐘定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問這麽多,神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蘇曜點頭:“看來是在所難免。”
“對了,頭兒,你不是一直都想立功麽?”鐘定說,“這不正好是你的機會!弟兄們也都挺想你的。你要不要調回來?”
前世這時候,蘇曜确實是想在戰場建功的。現在他的想法卻不像原來那麽簡單,笑着回答:“我能不能回來,什麽時候回來,都還不好說。而且我在兖州還有任務。”
“那兄弟我要是在戰場上立了功,升上去了,官不是比你還大了?”鐘定笑道。
蘇曜從懷裏拿出一份委任狀在鐘定眼前晃了一下:“你先升上來再說。”
他去兖州是代表陸仲和泰寧節度使斡旋,職級太低的話,雙方面子都不好看,所以陸仲直接升了他好幾級。
鐘定搶過去,看清上面寫的職位,往他肩上一陣猛拍:“行啊,頭兒!升得夠快啊!”
“我今天來找你其實也和這件事有關,”蘇曜說,“我這裏還需要一個副手。我向陸公推薦了你。他已經同意了,就看你願不願意。”
前世他曾經勸鐘定和他一起北上。但是鐘定家裏還有一個老母。鐘定再三考慮,還是決定留在徐州。後來王守率軍攻打徐州,他便在此戰中殒命。重來一次,蘇曜還是想盡可能保住朋友的性命,所以先借這個機會調開他。
“頭兒,你可真夠意思!”鐘定喜得給了他一拳,“這就開始提拔兄弟了!”
“少廢話,”蘇曜笑罵,“你就說來還是不來吧。”
“來來來,當然來!”
“一天時間,交接收拾。明天一早,我們動身。”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個故事主打不是軍事權謀,但是為了腦洞的完整性,不太可能完全不寫。我會盡量寫得簡略一點。
PS.這兩節有重寫,所以更新短小一點。後天恢複正常長度。